《禁欲者》第9/24页


张哲想问的不是这些,他当然知道小雨死了。即便没有从曾虚白的神情、言语当中猜出来,今早接到的那个电话,也足能够使他得出这样一个答案。
是的,电话。
张哲对於他私自接听曾虚白的电话并不是毫无愧疚,但是这种愧疚和那种探究的热情相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
那是个中年女性的声音,有著年深月久的盲目仇恨和歇斯底里:
"曾虚白,你给我说话!别以为你每次不出声我就会放过你!别妄想时间长了没人记得了你就安心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安生!凭什麽我的孩子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我的孩子以前病的那麽苦都没有怎麽样,後来情况稳定了倒反而想不开了?你妈那个烂女人,到底对我孩子做了什麽,要是不想养了就别装出一副观世音的样子,别以为她躲到国外去我就找不到她了,你不说,我照样能把她挖出来!烂X养出来的贱种......"
那女人又哭又骂,张哲就一直举著话筒听著,直到确定再也听不到什麽新鲜东西的时候,就挂上了电话,又把电话线拔出来原样放好。
说小雨是不堪曾虚白母子虐待自杀的?张哲一点也不相信。但是,这中间必定发生过什麽。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张哲刚想开口打破这难堪的沈默:
"我想每个人都会有......"
话头却被曾虚白打断:"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还是回家看看吧。无论如何,父亲总是父亲,赌气、逃避都不是明智之举。有什麽想法,即便是负面的,也还是说明白比较好。"
说著站起来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张哲自己坐了一会,也站起来走回房间。

虽然脑子很乱,张哲却还是在翻腾了几个来回之後进入了梦乡。他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
梦里也不安宁,各种黑白的、彩色的意象在他脑袋里吱吱喳喳乱撞。
正被这种混乱所困扰的时候,却看见哥哥来到身旁。
"哲哲,怎麽了,做噩梦了吗?"是哥哥低沈温柔的声音。
张哲心里一阵明亮的喜悦,哥哥来了,什麽都不用怕了。在梦里,他又变成了那个有哥哥在身边,一切都可以无所畏惧的小男孩。
可是,且慢,哥哥不是已经......
张哲浑身剧烈震颤,颤得有一种内脏移位的痛,猛的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的梦境并不是没有现实根源,他的手正被一个人握在手里。
曾虚白。他又在梦游了。
曾虚白半蹲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握住张哲的手,一只手轻轻抚摸著他的小臂,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一遍又一遍。
小雨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曾虚白就是这样安抚他的吗?
"哥哥,哥哥......"张哲突然被一种无名的情愫所牵引,禁不住低声呼唤。
"小雨不痛......,小雨不痛......。"泪水大滴、大滴的从曾虚白半闭著的眼睛里滑落,打湿了张哲的手臂。
张哲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不管以往的曾虚白是怎麽生活的,今後,他要狠狠把他抱紧,再不让他有这样的孤独和痛苦!
只有他才能抱慰他的孤独,反过来,也是如此。
因为,只有同样经历过苦难的人,才能对彼此有透彻的理解,才有能力为对方付出足够的感情。
不管曾虚白是不是同道中人,不管他有怎样严密的自我防护,他都不会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曾虚白趴在床边睡著了。
张哲很想把他抱上来,用自己的怀抱来温暖他。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了半天,张哲还是冒险轻轻抱起他。幸运的是,曾虚白并没有被惊醒。张哲把他送到他的卧房去。曾虚白很瘦,张哲抱著他,比那天他抱著张哲轻松多了。
临从曾虚白卧房出来的时候,张哲在床头的柜子上发现了半瓶安眠药和一个空杯子。张哲长长叹了口气。他这几天查阅了不少关於梦游症的资料,知道长期服用安眠药也是导致这种症状的一个原因。
被失眠困扰很久了吗?我知道有一种方法治疗失眠很有效。张哲望著在睡梦中仍然紧蹙著眉头的曾虚白,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14

眼看过了四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贺肃四仰八叉地摊在张哲公寓的沙发上,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
杨铭知又在摆弄他的手机,张哲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前翻弄著什麽,时不时停下来做深思状。
贺肃最看不得他这样。
走过去,"啪"地一声拍在他肩上,"别人喂你几把草,你还就真把自己当绵羊了。"
张哲连一点受惊的效果都懒得做给他,继续翻他的东西。
"哎,我问你,你那个,进度怎麽样了?"贺肃弯下腰,谄媚的笑容像一层稀薄的奶油,下面掩藏著庞大的好奇和不服。
张哲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麽,也就不跟他打哑谜了。
"不怎麽样啊,你呢?"
"真的吗?"虽然犹疑地反问,但还是忍不住发牢骚,"我也是没什麽进度。"明明见到的时候打招呼很亲切,一起游过几次泳,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但是不知道为什麽总有一种无法下嘴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的雷达装置出现了偏差?那个人其实是古今第一坚贞不屈的直男?
"鸡肋啊鸡肋!"贺肃夸张地大叫著又重新倒回了沙发上。眼看想要再进一步是困难无比,可是要放手的话又觉得心里痒痒舍不下。
"我就跟你说过不行的,曾老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就算是,他需要的也不是你这种人。"杨铭知用眼尾扫了他一眼,凉飕飕的说。
"耶?你难道知道他要的是什麽?你怎麽知道我不行?"贺肃立马坐直了问。
"他要什麽当然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有一种感觉吧,嗯......,我觉得你填不满他。"
"哇!受侮辱了!小指头你你你太太太看不起我了!"贺肃跳起来对杨铭知挺起胯,捉起杨铭知的手就往他腰下的部位按,"今天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尺寸!"
杨铭知脸一下子红透了,忙不迭地甩脱了手:"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贺肃哈哈大笑,这一闹才把刚才的沈闷扫荡光了。
"不过,"张哲转过头来,眼中隐隐闪动著狡黠的光芒,"虽然没有什麽进度,但是我却琢磨清楚了他的一点脾性。"
"喔?你说你说!"贺肃搬了把椅子到张哲身旁,横跨过椅子坐下来,下巴抵在椅背上。
"他虽然表面架子足,其实是个比较消极被动的人。只要你再热情豪放一点,说不定会有突破。"
"是吗──?"贺肃狐疑地问,"那你干嘛不自己热情豪放点,干嘛要告诉我?"
"你什麽时候见我热情豪放过?这种路数不适合我。告诉你,是因为竞争激烈游戏才好玩。"张哲波澜不惊地说。
"嘿嘿,是吗?那谢了兄弟!"贺肃热情地又来拍张哲的肩膀,却被张哲闪身躲过了。眼看张哲又去忙他的了,贺肃把头转向杨铭知。
杨铭知抬眼看了他一下,把头转过一边。
切,都把我当冤大头,信你们才怪!
贺肃在心里嘟囔。跟我提建议?张哲能有这麽好心?他的话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才对。相反的嘛,意思就是说──像杨铭知那样?
贺肃坐在杨铭知对面,看杨铭知拿著手机羞涩地抿嘴笑了一下,他便也抿嘴一笑。杨铭知一手回短信,另一只手的大姆指下意识地摩挲著自己肉嘟嘟的嘴唇,贺肃也爱娇地摩挲自己的嘴唇。杨铭知轻轻吁了口气,贺肃也随之悠悠一叹......
杨铭知突然反应过来贺肃在干什麽,指著他叫了起来:"你、你在干什麽?干嘛学我?少恶心了......"
"什麽?我恶心?哼!"贺肃一扭腰站了起来,走到浴室的镜子前,一只手麽指和中指捏了个兰花的造型,侧睨著镜子微微飞了个眼风──结果自己也呕得连忙从浴室冲了出来。
恼羞成怒之下,撞到杨铭知跟前,把他从进门起就拿在手里摆弄不停的手机抢过来。
"Y小姐,行了吧,好了吧,我还等著出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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