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第45/173页


  霍震烨屏住呼吸,还真的来了?他努力去看,可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
  喜红站了起来,她身姿苗条婀娜,转身的时候也像舞蹈,可等她整个转过身,就见后背一片血红,血色与红旗袍融为一体。
  怪不得,谁会给死人穿红衣,她下葬的时候穿的是白旗袍,有人剥了她的皮。
  喜红侧过头来,对白准说:“我要这一件。”
  “把料子给我,我给你缝。”
  喜红高兴起来,她咧着嘴笑,烫过的头发一卷一卷的在肩上跃动,开开心心蹲在天井里等着,把“料子”给了白准。
  “那你呢?”白准问,“你在哪里,我给你量体裁衣。”
  没有尸体,这注定是一件裁不好的“旗袍”。
  喜红垂下头:“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她抬起头,眼睛盯着最后一线月亮,“我在乔家花园里,那个人答应我,给他料子,他就帮我报仇。”
  霍震烨听不见这些,他只看到白准脸色淡了几分,问他:“怎么了?”
  白准不理会他,依旧看着天井:“他是谁?”
  喜红摇摇头:“不知道,他不让我看他的脸。”
  白准喉口发紧:“那他为什么又不要了?”
  话音刚落,天色渐白,太阳即将升起,喜红消失不见,白准靠着竹轮椅,久久没有动弹。
  霍震烨只能听见白准说话,但听不见喜红说话,他问白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白准目含霜色,垂下眼眸:“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霍・伤心・七:他骗我了


第31章 找到他
  怀愫/文
  天还没亮透, 猛然一声炸雷,下起大雨来。
  雨珠顺着瓦檐淌下, 在天井前挂起一道雨帘。
  白准就坐在那里, 目光透过水氤氤的天看向城隍庙的塔尖。
  中元节,鬼门开,是一年之中阴气怨气最重的时候, 他想做些什么,也只有挑在这个时候。
  霍震烨一看下雨,怕纸扎淋雨糊坏,满屋子找油布,想去城隍庙把纸扎都盖起来, 费了这么多心血,可不能被雨浇了。
  白准瞥他一眼, 终于开口说话:“庙祝会收好的。”
  霍震烨放下油布, 他也走到天井前,蹲身顺着白准的目光看出去,皱眉问他:“你真的没事?”他直觉白准有事瞒他。
  白准神色一懒,窝在竹椅中:“你还是赶紧去乔家, 把喜红的尸体挖出来,免得她再一间一间的敲门让人给她缝皮。”
  这可有点难办, 霍震烨踱了两步:“那我也不能去敲乔家的大门, 说你家花园里飞来横尸,要挖出来带走吧?”
  白准抬头看这暴雨:“新翻的土,经不起这样的雨。”
  霍震烨咬咬牙:“行吧, 反正我的脸也早就丢光了。”说着他撑伞出门,还捎手把阿啾也带上了,走之前对白准说,“晚上咱们涮锅吃?”
  这么大的雨,最适合吃涮肉,叫京菜馆子里送个铜锅来,片好的肉烫熟了沾麻酱吃。
  白准点点头:“好。”
  他难得这么好说话,平时就算心里喜欢,也绝不说个好字,霍震烨笑了:“那我走了,等我回来。”
  小黄雀十分不愿意出门,它是纸扎的,翅膀不能碰水,碰了水就毛就花了,朱顶更瞧不上它。
  但霍震烨把它放在肩上:“绝不让雨淋着你。”
  阿啾还是不乐意,外面那么潮,水气沾在身上,它一点也不舒服,气得用喙啄霍震烨的脖子,霍震烨捂着脖子,带阿啾出门了。
  门一关上,阿秀就捧出香炉,她也不敢往天井边靠,所有的纸人都贴着墙,就怕水气沾身。
  白准用黄纸点燃线香,往炉中一插,在纸上写下“宋瑛”两个字。
  眼看烟雾透过雨幕飘了出去,白准撑着伞出了门。
  长巷无人,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紧,这种天气谁也不出门,白准的轮椅声被雨声遮住,他到了巷子口,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才刚走出长巷,长衫就已经被雨打湿,黄包车夫看他的样子:“少爷,您可有人陪?”
  “我要出城。”说着抛出一块银洋。
  这个天气还在外面拉车的都是家里揭不开锅的,一看白准出手阔绰,赶紧将他抬上车:“那少爷,咱走了。”
  霍震烨开车去捕房,把大头叫出来:“跟我走一趟。”
  开车到了乔家花园,大头看着铁门问:“霍公子我们不是查阎裁缝的案子嘛,怎么开车到这里来啊?”
  霍震烨拍一拍大头:“等会我进去,你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听我的。”
  不带个巡捕,乔家哪可能让他搜花园。
  大头不明所以,但他十分信服霍震烨的,点头答应。
  霍震烨敲开乔家的大门,出来开门的是女佣人:“你们找谁啊?”
  “找你们家说话算话的。”霍震烨穿着西装,但他身后的大头一身巡捕制服,腰上还挂着警棍,女佣人看一眼,把他们请进门厅。
  没一会儿从楼上下来个很憔悴的年轻女人,她打量霍震烨和大头,轻声问:“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匿名报案,说你们院子里藏了尸体。”
  霍震烨一点没迂回,也不知是这雨下得他心烦,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宁,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赶紧回去。
  乔少奶奶脸都吓白了:“胡说!我们家里怎么会有……会有……”
  她连尸体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霍震烨扫她一眼,心中了然,喜红报仇还真是有仇才报,看来这个乔少奶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全家得“病”,只有她安然无恙。
  “乔少爷是不是后背烂了?”
  乔少奶奶惊疑看着霍震烨,上下打量他,不光是她丈夫,连同婆婆公公,全家都染上一样的怪病。
  先是后背发痒,然后开始皮破肉烂,流出脓水。
  偏偏还忍不住不挠,把肉都给挠烂了!为了不让他动,只好把他的手绑在床柱上,西医中医都看过,就是没有一点办法。
  婆婆说是他从长三堂子里染上了梅疮脏病,可跟着婆婆公公都生了一样的怪病,全家就只有她还安好。
  “你怎么知道?”
  霍震烨笑了:“喜红告诉我的。”她那爪子可不吃素,他现在说起来还觉得后背一痒。
  大头不知道喜红是谁,乔少奶奶却是知道的,她白着脸后退一步,身边的丫环扶住她,她哆嗦着说:“你……你是阴阳先生?”
  “别管我是谁,那东西不能再留在院子里了。”
  丫环拉了拉乔少奶奶:“小姐,他们一家子都病得古怪,就让这人看看,要是真没有咱们也心安。”
  乔少奶奶咬牙点头,似乎做了什么决断:“好。”
  霍震烨在院子转了一圈,雨水把血腥气给冲淡了,霍震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连小黄雀也因为怕雨,缩在他西装里面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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