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倾国,我倾心(重生)》第2/6页


  他万般不舍似的,把她的身体搂在怀里,直到听见他的鹰再一次高声鸣叫,才下定决心一样,把那具身体放在浅坑,凝望了一会儿,才决然盖上浮土,拢得平平展展,用松枝掩上。那山壁上,用短剑凿出一道痕迹,回望再四,才牵过马,飞身而上。
  杨盼傻傻地听着他的话,而极目再望时,一匹枣红马咴咴嘶鸣着,一路向东北方疾驰,上面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天空中还跟着一只雄鹰。
  他所去的,是敌国北燕的方向!
  她想发足去追他,腿脚却完全没有力气,一阵风来就是浑身飘摇。
  “别费力了。”空茫中有声音在和她说话。
  “谁?”
  “谁又如何?当入冥界而忧愤不入,七七四十九天后,这为悲伤愤怒凝聚的精魄就会散尽,永世不入轮回。”
  身边草木摇摇,不知又是何方的精魄在与她对话。
  杨盼只觉得胸腔里腾腾的有什么在跳跃,可又分明不是心脏。她苦笑着说:“我不要入轮回——转世为人,再信世人的无边谎言一回?”
  随风飘就随风飘吧。
  精魄散尽就散尽吧。
  永世不轮回就不轮回吧。
  这会儿与其说恨,不如说她的心已经被他挖去了,倒也好。
  这四十九天里,杨盼每日都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飘,有时抬起手看看,五指近乎透明,仿佛风吹过后,就能散作一团青烟。她有种解脱的感觉,随着风在山林间穿梭,地势渐渐变得平坦,一座市镇出现在眼前。
  耳畔阒寂无声,鼻端是浓浓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房梁上冒出阵阵黑烟……市镇的小道上,血流成河,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尸身上无不是刀痕遍布,箭镞林立,睁着无数不瞑之目。
  杨盼正在瞠目结舌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一个梳着髽鬏的十来岁的小女孩从一条巷道里奔出来,后面紧紧追着几个胡服打扮的士兵,穿着皮甲依然跑得飞快。小女孩哪里是这样一群男人的对手,很快被擒住了。她尖叫着,求饶着,谩骂着,却依然被撕开衣服,极尽凌_辱。
  杨盼拼命地想过去帮忙,可是风并不着力,好一会儿才飘了过去,她十指将近透明,狠狠地抓向施_暴最恶的那个士兵,然而手指轻飘飘地穿了过去。
  小女孩肩膀被几个人抓着,鲜血顺着腿往下滴,口里喃喃也不知骂些什么。完事的士兵提着裈裤,背上一颗颗晶莹的汗水,愉快地笑骂道:“奶奶的,刚刚吹了一阵阴风,凉飕飕的。”
  一边人笑道:“瞧阿兄你热了,给你凉快凉快。”
  那人亦笑道:“可不,接着该谁来爽一把了?”
  杨盼眼睁睁看着被凌_辱的小女孩气息微弱,女孩子睁了睁眼,眼角晶莹的一滴泪。杨盼扑过去想要保护濒危的小女孩,却见自己的身体透明到如水一般,终于幻化殆尽。
  世界一片空茫,耳边只有那施_暴的士兵最后的一句话:“妈的,南北两边这鬼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爽一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全死干净了,哥们儿,来吧!花开堪折直须折!”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只不爱套路的作者
所以前世今生,重来一次的设计,也许和大家想象得不一样
人设并不是渣男贱女,看第一章后别脑补啊谢谢
Thanks?(?ω?)?
....
此外,食用愉快,这还是一只偶尔卖萌、偶尔逼格一下的作者
mua! (*╯3╰)

  ☆、第二章

  手指像青烟一样化开,随着风飘散成透明的水汽,杨盼看着这人间地狱,愤懑悲绝到极处,她可以不入轮回,化为青烟水雾,但是这人间的地狱谁来拯救?
  她的背大约也化作气雾了,湿漉漉的感觉如此分明,唯剩一双眼睛,还在瞪视着地狱样的人间。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杨盼突然觉得自己被推了推,眼皮一用力,却看到一片黢黑。她的眼睛眨了眨,在黢黑中见到朦胧一团光亮,光亮越发变大了,晕黄的光柔和地笼罩着她,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公主,怎么了?做噩梦了?”
  杨盼看清楚了,晕黄的光照出她的大宫女金萱儿的笑脸,她在灯烛下看起来年轻得很,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说:“哦哦,不怕不怕,梦是反的,公主做了噩梦,一定是要遇上喜事儿了!睡吧。”说罢要走。
  杨盼急忙道:“等等!”
  金萱儿回头,眼睛闪闪的:“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呢?”
  杨盼示意她把灯烛拿近些,就着光线抬手看了看——每根手指都齐全得很,并没有化作青烟或水汽,手指头白嫩圆润,翻过来看手背,手背细腻光滑,还有五个小涡。杨盼坐起来,背上湿漉漉的,丝绸的寝衣也黏在背上。
  “我要换衣服,还要——”杨盼顿了顿,“照镜子。”
  金萱儿差点笑出来:半夜三更照镜子?!
  不过,素知这位公主不中绳墨,和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端庄持重的公主大不一样,便依言把磨得亮亮的铜镜递过去。
  杨盼接过铜镜,金萱儿把灯对着她的脸照着。铜镜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照出一张稚气犹存的脸庞。圆圆脸,圆圆眼睛,嘴角还有一对圆圆酒窝,面团团的一个玉娃娃,看着就想捏一把的样子。
  金萱儿感觉出这位公主主子面色惊诧,圆圆眼睛瞪得比平常还要圆,乌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着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惊呼道:“老天,我几岁?”
  要是嘴里有口茶,金萱儿一总儿要喷杨盼的脸上去了,她忍着笑,探手摸了摸杨盼的额角:“公主,怎么了?着凉发烧了?”就差一句“咋说胡话了?”
  不过,瞥见杨盼一本正经的期待神色,金萱儿不敢再嘲笑,笑道:“公主怎么忘记了呢?不是前儿个刚过十二岁生辰?”
  杨盼“哦”了一声,翻来覆去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心头恍惚:“只是做了一个悠长的噩梦么?为什么梦里这八年的感觉如此真切?”在金萱儿的再三劝解下,杨盼又倒下睡觉,迷迷蒙蒙间竟像庄周梦蝶一样,不知哪个才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
  迷迷糊糊躺到天亮,外头宫女嬷嬷的影子穿梭般往来,但即使帐子上通明,也没有人来打扰她睡懒觉。
  睡眠质量并不高的杨盼只好自己坐起来,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时才有人打开帐子的门,笑晏晏问:“公主醒了?”
  洗漱,早点,梳妆,一切都有条不紊。杨盼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突然问道:“我父皇出征去了吗?”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梦”中那栩栩如生的八年,究竟是一个真的梦,还是一个怪力乱神的轮回重生。如果是梦,怎么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的清晰?但如果是轮回……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呢?
  她仅仅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阿父确实是出征了。
  她的父亲杨寄,原是巷陌里一介平民,穷得饭都吃不上,却凭乱世里的一段机缘,靠着自己的军功和赌天运的能力,逐步拥有兵权,然后逆袭世家大族,把皇帝变为傀儡,最后一不做二不休,自己登上帝位。
  确实不可思议,但是人一旦到了至尊的位置,只要手控军政大权,也便是任凭谁都没有什么废话敢说,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们还不是个个纳头,俯首称臣?
  何况现在天下未能统一,西边西凉,北边北燕,都是地域广大、兵强马壮的大国,要是还像前朝似的军力羸弱,只怕早给人家吃的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国赖强君,南秦内里还是战线一致,拥护君权独握的。
  在记忆里,父亲为了保证军权不被别人染指,也为了他统一天下的梦想,从来不安于做一个在宫里享福的帝王,但凡有异族入犯,虽远必诛,所以十年里倒有七八年在外征战。
  如果梦境是真实的话,她记得她十二岁那年父亲正好出战西凉,不过那个梦似乎太长太长了,所以她也不能确切地记得到底是十二岁的哪个时间段。
  果然,为她梳头的宫女笑道:“公主忘了么?陛下不是从西凉征战回来第五天了?大前天还亲自给公主过生辰来着!”她指了指妆台上的几个匣子:“知道公主喜欢漂亮的首饰,在西凉郡王府缴获的饰物全送公主这儿来,作为生辰礼物呢!”
  杨盼心里一抖,隐隐记得是有这事,梦境与现实印证,感觉是说不来的恐惧。她打开那些匣子:缀着珍珠和金叶子的步摇、点翠镶宝的蝴蝶簪、满是西域风情的玛瑙璎珞……她目光一跳,匣子里还有一块白得莹润可爱的和田玉雕小猪佩饰。
  她属猪,虽然算不上胖,但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皮肤又白里透粉的,加之贪嘴,罗逾没少嘲笑她如同一头小猪仔。他每每说完这话,都要挨杨盼一顿捶,于是一边装痛叫“哎哟”,一边又借着抵挡的机会吃她豆腐。他们婚后,罗逾要去归告父母,因着山高路远,杨盼不便跟着去拜舅姑,便把这只玉雕的小猪挂在罗逾腰间,让他做个念想。
  这样的细节梦中也会有?
  杨盼把玉雕小猪握在手心里,抬头对空回忆了一会儿,对几位宫女说:“去玉烛殿,找我父皇。”
  早上杨盼睡了个懒觉,这会儿皇帝已经下朝了,门口黄门小宦官一通报进去,片刻就小跑着出来,笑吟吟说:“大公主,陛下传您进去呢。”
  南秦的开国皇帝杨寄,戎马倥偬,这次西征回来,脸色有些疲惫,面前小几上还摆着高高的一摞奏折,但他看见女儿,还是马上放下朱笔,对杨盼招招手笑道:“阿盼乖囡,快让阿父瞧瞧胖些了没有?”
  军功上来的开国皇帝,举止不怎么儒雅稳重,但是多了些烟火气,一点距离感都没有。杨盼想到“梦”中的自己,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非要嫁给罗逾,结果被骗被杀,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下场,再回头看看真切对自己疼爱的父亲,顿时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几步上前往他怀里一钻。
  十二岁的大姑娘,在父亲眼中还跟三岁时一样,爱抚地顺顺发辫,拍拍肩膀,还埋怨着:“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好像又瘦了?”
  杨盼已经不记得自己十二岁时有没有好好吃饭,不过今日早上食不甘味是一定的,此刻只能扭着身子撒娇:“怎么没好好吃饭?要多胖干嘛?”她举起手心里的玉雕小猪:“非胖得它似的嘛?”
  “随便怎么胖,反正也不愁没人要,还不如胖点。”当上皇帝的穷小子骨子里还是暴发户心态,洋洋自得地说,“不都说皇帝女儿不愁嫁么,我们阿盼一定不怕嫁不出去。”
  杨盼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那个漫长的梦境里,她的出嫁可是愁煞了父母双亲——从小定的亲她不要,非要嫁给异国来的罗逾——现在说什么不愁嫁,只不过是时候未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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