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相思》第15/49页


  清秋彻底无语,有这样的主子吗,居然拿别人的东西,还不问自取,气道:“你这是偷!”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这是替你保管,你的人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如果想要,记得来找我。”说罢哈哈笑着离去。
  琴是世子换的,可翻东西的人一定不是他,难道贼人不是为琴而来,或者找不到真正的绿绮琴,所以把屋子翻了个底掉儿。会是谁呢?知道绿绮在她手里的不多,卫铭一个,况灵玉一个,其他人又不懂这些,其他便是传说中已死的高家小子与雪芷。
  多想无益,清秋才准备去洗漱,顺便回原先的住处整理自己的东西,呼啦啦涌进一堆人,都是在鉴天阁服侍的丫鬟婆子,平日里只是脸熟,如今围着她一口一个清秋姑娘,叫得万分亲热,有眼色的小丫鬟还拿了面巾木盆,要服侍她净面洗漱。
  “清秋姑娘,那边的屋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原来的物件也拿了过去,你要不要看看去?”
  哪边的屋子,世子来真的?
  “清秋姑娘,你平日用的什么脂粉,面色看起来真是红润。”
  她吃得好自然面色红润。
  “清秋姑娘,我帮你把琴拿过去,可好?”
  这琴不算太重吧?清秋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人想干什么?
  “好了,都别说了,”红玉适时出现,静静地扫了大家一眼:“清秋,世子才吩咐过,从今日起,你便在这鉴天阁里住下,恭喜你了。”
  红玉口中说着恭喜,面上却还是极淡的神情,不似别人那般或嫉妒或羡慕五味陈杂,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世子对清秋的几番逗弄,倒似越来越有情意,她要不要如实回禀郡王妃呢?
  众人也跟着道喜,弄得清秋哭笑不得,这算怎么一回事,她一觉睡醒,便要跟世子同吃同住当主子去了?当下双手直摇:“不,我不去。”
  “姑娘说什么话呢,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咱们世子爷还没收谁入房,能得他垂怜,得几世修来的福气。”
  “就是,咱们可都瞧见了,世子爷大早上从这房里出来,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清秋姑娘,得世子爷宠爱是好事啊。”
  一干女子的眼光都往床上瞟去,难为世子了,这么简陋的房间,这么小的床……
  床自然是乱的,清秋窘得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关清白她只得咳了声开口:“不是的,世子爷早上过来问了点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哦……”大家齐声长哦,表示知道,她才知越描越黑,总之是解释不清,此时跟这些人说没有卖身,不愿收房,在人家眼里就是不知好歹。只有跟世子说个明白,要回绿绮,再这样待在世子府,这辈子都别再想安生。
  红玉让大家散了,坐到她身边:“清秋,你是否还坚持自己当初所言,想着自由之身,实在不行就离府?”
  “自然,世子如今在哪里?”
  “才换了衣服出门了。”红玉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你要想清楚,先不说世子这边,你若同意,郡王妃那儿还得一关,你不同意,世子又不放手,眼下你想如何反而不重要,明白嘛?”
  清秋也是明白人,想了片刻便明白红玉话里的意思,凭她的身份,年纪都不足以呆在世子身边,要她是个卖身的丫头,世子要了便要了,留在房里陪侍,郡王家倒也不算多大的事。可她不是,要留下来,那必然会给个名份,郡王妃怎么会自己儿子身边有她这种老大嫁不出去的女子,莫的叫人笑话。敢情这事怎么着到最后都是她的不是,她甚至连个丫头都不如,真叫人情何以堪!
  红玉是郡王妃身边的人,自是尽忠于王妃,能说出这番话已是难得,这里的事,怕是即刻便要传到郡王妃耳里,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红玉又道:“其实若真能被世子收房,也是难得的好事,所以你对着世子万不可由着性子硬来,说不得还得世子庇护。”
  清秋斩钉截铁地道:“我才不要,我看我还是先去郡王府找卫叔,让他向王妃求情放我早点离开才是。”
  这些日子,说是清闲,可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逗弄她,说心里没感觉是假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总也萦绕不去。她已二十有二,并不想孤寂一生,此生总还盼着有良人为伴,可是何时才会有水到渠成的大好姻缘降到她的身上呢?世子不是良配,孔良年也不是,一瞬间她心生惆怅,若当年没有那一场争战,她已嫁入高家,何至于此?
  想到这里,她心突突地跳得快起来,昨晚那个天府主人,他为何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不,定是她多想了,他是雪芷的未婚夫婿,雪芷会嫁给他,一定是也有这种感觉吧,否则当年除了高家小子谁也看不入眼的雪芷,今日怎会移情他恋。想到陈年往事,清秋不禁微笑,为了这一把绿绮,雪芷曾半年没有和她说过话,当她是陌路人,如今想想也太无趣。这把绿绮,她早该扔了才是,还为它昨夜受惊。
  清秋没有去看世子给她安排的住处,而是趁他不在,往郡王府去找老管家,出门便碰上了守在世子府附近的孔良年。

  未必有此造化

  世子府座落之处较为偏僻,离大街远,周边不是一般的冷清,所以孔良年是干站在离大门不完的几棵树下等,连个茶摊也没有,秋风吹过,几片枯叶慢慢落下,一副萧瑟景象。他倒浑不在意,甚至有了诗兴,恨不得有纸笔在手,赋诗一首,正陶醉间,看到清秋出了世子府,忙迎上去拦下。
  清秋无奈站住,要他堂堂一个翰林这般等在外面,真是说不过去,她叹声气道:“孔翰林,你这是何苦,我们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难为你这般上心,可该说的都已说过,你还是请回吧。”
  “我有些话要说,可否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看她眼神带了些戒备,他脸上泛起苦笑,也难怪她会怀疑,如此行事跟他平日斯文老实的作风太不相符,只是有些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世子府门前太不合适。
  “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同行怕惹人非议。”清秋不肯去,她跟他又不熟,这孔良年神秘兮兮好不讨厌,反正她一点也不相信此人是真心想要娶她。
  他却一脸为难:“这……有关故人所托,良年一时说不清楚,还请行个方便。”
  她一听故人二字便头痛,这个迂腐的书生老拿故人说事,好像真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她似的,好吧,就让她这回说个清楚,讲个明白,以后别再来找她。想了想道:“我要去郡王府,路上有家茶铺还算清静,孔翰林不要嫌那里简陋便成。”
  清秋说的是赵家娘子的茶铺,在那里说会儿话想必不打紧,约好了地方,她便先行一步,叮嘱孔良年随后跟来。
  赵家娘子的茶铺今日人不多,她正在打着算盘,见清秋与一男子一前一后进来,手上的帐差点算错,借着奉茶的功夫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后对着清秋一竖拇指,意思是这个男人不错。
  清秋不去理会她挤眉弄眼,直接领着孔良年去了茶铺唯一的雅室,这里算是与中堂隔开的小小一间,不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坐下后她道:“孔翰林有话就说吧。”
  孔良年一路都在想着措词,不知该如何开口。在这种事上,他口拙,心中一直在后悔为何要答应了别人,要帮他将清秋带到北齐,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瞒着清秋。昨夜与宁思平见过后,他想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清秋知道他要这么做的理由,相信她一定会配合自己。
  “清秋,这么多年,你一直未嫁,很是不易,我明白,你是为了高兄弟……”
  他话未说完,清秋已喊停:“孔翰林误会了,我不嫁只因没找到合适的人家,怎地与什么高兄弟矮兄弟有关系?”
  这话只能让孔良年觉得她心中有怨:“不管如何,我都有责任照顾你,头两年你一直不肯见我,如今我既知道了你的状况,定不能坐视不理,嫁给我真就那么难?”
  “孔翰林,清秋虽然孤身未嫁,却不似你说的那般境况凄惨,不需要谁来搭救我于水火中。说到嫁人,你孔翰林一副施恩的模样,只是为娶我而娶我,一点点喜悦之情也无,试问,我又如何会为这样一个人便嫁了?在你心里,我一定象那些急着嫁人的女子一般,有你这种条件的来求亲,恨不得当场嫁掉?你一句故人所托说出来,多么有情有义的理由,难道我就得配合你,好成全你的有情有义?”
  她说得毫不客气,孔良年登时满脸通红,他本就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妻子新丧,确实不该这么快便再纳新人,只是当时丞相夫人和郡王妃要两人相亲,他便在心中打算着另一件事。谁料清秋相拒,他暗暗松了口气,本想等订下亲事,两人单独相处之时再告诉她真相,可一直也没有机会。与宁思平私下商量这件事已让他为难万分,如今被一个女子说他居心不良,更觉冤屈,却有苦说不出。
  半天才道:“你听我说完,假使你不愿嫁与我,那便认我做了义兄,这样我也能照顾你。两国谈判结束后,我便要随北齐使团出发,去北齐讲学交流,一去五年,朝廷恩准可带家眷。良年受故人所托,自想是要就近照顾你,这几年未能尽责……”
  他说的恳切之极,清秋却没有一点动感,义兄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孔良年半天,看他不似做伪,有些哭笑不得。说来说去,这人还是满嘴故人所托,要拉她一起去北齐,好像这样才能心安。清秋真觉不需要谁来照顾她,他的故人托他照顾她,她不一定要接受吧?只得更不客气地道:“什么义兄妹,我还想建议你去买几个丫鬟随身相侍呢,年轻貌美的大有人在,你挑那种没父没母且命苦的买,一准能满足你照顾弱小的想法。说什么故人所托,我可不愿意远离越都,背井离乡去那种苦寒之地,好好的我嫌命长吗?”
  南齐偏南,北齐偏北,南人向来认为北人都活在荒凉之地,她在这里挺安逸,为何要去受苦。
  孔良年苦苦劝道:“你何必如此固执,世子府毕竟不是久呆之地,为何不随我一起去北齐,我保证你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她唯一后悔的便是跟高家订亲,还跟这个孔良年孔翰林纠缠不清,世子府好不好呆,别人管不着。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客气地道:“这里茶不错,你可以慢慢享用,我先走一步。”
  “且慢……记得当日你问我,你嫁不嫁人,关我何事,我说其中缘由过段时日你便会明白,如今他也来了,你们见上一面,自会明白。”
  清秋已走到门外,对赵家娘子说着茶钱的事,只听到前半句,回过头道:“我一点也不想明白,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走出茶铺,清秋仰天长长吐出一口气,孔良年也许是个好人,可好心也会办坏事,她是南国花草,为何非要去北地过日子,正经地还是去郡王府办正事要紧。
  到了郡王府,见过老管家,说了眼下的情形,老管家跺着脚连叫可惜,仿佛能被世子收了房真是好事一桩,还让她去外头打听打听,整个越都城,没有不想嫁给世子爷的女人。
  人都说她享了天大的福气,安知这种福气非她所愿,再怎么配不上世子或者翰林,她也是非明媒正娶不嫁,非白首相知不嫁,收房去做小,她还不如跟孔良年去北齐呢。
  一气之下也没心思去见膳房那些老人,她早晨起来到现在,光是受气,只在茶铺喝了些茶,已饿得不行。难得出府,离了郡王府后便在热闹的大街上慢悠悠地逛下去,挑家干净的面摊坐下来吃面。
  秋高气爽,路边店铺挑出的青白旗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几名孩童举着风车跑过,远处传来开心的大笑声,还有做买卖的吆喝声……清秋揪着手帕心中发恨:她怎么就嫁不出去呢?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看样子个个过得比她好,谁象她这么大了还没把头发盘起来,尴尬得要死,还得受人指点,早些嫁人的话,她也不用在这里儿愁。
  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放到面前,清秋饿得发慌,没有油水的阳春面也将就了,抽出筷子准备吃面,突然身后一人道:“这面你也吃得下?”
  亏得清秋镇定,不然得把面打翻,她木着脸起身,掉转身子正要拜下去,被卫铭扶住,低声道:“这是在外头,别拜了。”
  “世……”
  他轻笑着纠正她:“要叫公子。”
  面摊的老板娘已忘了自己正在下面,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位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俊俏,不知跟那吃面的姑娘是什么关系。
  “公子,你怎么来了?”她看看周围,没有那些铁血护卫跟着,世子穿了件白布衫子,倒真象是个儒雅的读书之人。看他心情好得很,心中诧异:“怎地没人跟着?”
  卫铭含笑道:“要他们跟着,我做什么都没了心情,今日就你和我。你不是要吃饭吗,跟我走,爷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看清秋手里还拿着筷子,他温柔地替她抽出来放到桌上,顺便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结账,喜得老板娘连声道谢。清秋只得跟上,低喃:“一碗面最多只要五个大钱……”
  这样的世子,倒也少见。算了,世子有钱,她要是开了豆腐店,希望天天碰上这种冤大头。
  卫铭见她跟上来,眼视前方,象在自言自语地道:“听说,你去了郡王府。”
  她马上想起那些不快,闷闷地回道:“是,好久没见老管家,过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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