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137/161页


  皇甫崇本欲与她同行,怕她孤身一人遭遇不测,但苏思曼不想将他牵扯到宫闱争斗中,便婉拒了他的好意。事实上苏思曼也正是怕对方耍花招,所以才特意将见面地点定在闹市的,就算对方有这贼心,怕也没这贼胆暗算她堂堂太子妃。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单枪匹马赴约的。
  现代时就养成了守时的好习惯,苏思曼一般都不会让人等,可这好习惯到了古代就不太好使,老是她等人,而被等的那个则迟迟不来。这不,苏思曼到了茶馆,茶水都换了两壶了还不见人,苏思曼暗悔不已,早知道就多在如意坊多待会。
  茶楼的小二业务素质极好,而且眼力极佳,不仅将苏思曼安置在雅间,还寸步不离地在旁伺候着,不住地殷勤地茶点斟茶,苏思曼盛情难却,灌了一肚子水,没多大会功夫就跑了两趟茅厕。第三趟的时候,苏思曼终于觉出不对劲,自己该不会被下药了吧?咋浑身发虚两腿发软呐?!中计了!
  这仨字从脑子里嘎嘣跳出来,顿时令她一阵头晕目眩,只能双手死死抓着楼梯的木扶手稳住身形。苏思曼使劲晃了晃脑袋,奋力将往上涌的迷糊劲赶走。她心中疑云顿起,头依然晕晕乎乎,站立都有些困难,不得不坐下。
  明明是提前服了对抗迷药的药物的,怎么还会头晕呢?难道李太医他……苏思曼眉头猛地一跳,抬手用力揉太阳穴,没证据的事,不能胡思乱想,一定不能胡思乱想。但是,那次密谈所有人都被支开了,若说是有人向外传递了消息,却也不大说得通。可是以自己对李太医的了解,深知他怎么也不可能是梁少轩那边的人啊,或许出现这样的变数他自己也始料未及。此事走漏了风声,除了她自己和梁少钧之外,其余参与此事件谋划之人都可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李太医也不例外。苏思曼的反应也正是下意识地,但是很快便又排出来诸多假设猜测,说不定只是安哉顷做贼心虚,伙同他人想来个兵行险招,扣留太子妃,甚至杀人灭口。
  他们这胆子可真够肥的了,光天化日之下竟连太子妃也敢劫,果然已经是狗急跳墙。不过这事追究下去,肯定不简单,背后没人撑腰是万万不可能的!
  虽然困劲上头,苏思曼却勉力强撑着,头脑还算清醒,她明白当务之急就是马上离开茶楼。那茶楼小二如此殷勤,分明是包藏祸心。
  坐在木质的地板上,苏思曼眼风往下一扫,藏在暗处那条影子有些模糊,好啊,既然被堵住了,逃离怕已是不能,只能用第二套方案了。苏思曼索性摊在那里,脑袋也耷拉地倚在扶手上。透过木质窗户照进来的斑驳的光线下,苏思曼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几可忽略的弧度,眼中闪过讥诮之色。呵呵,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尔尔,只看谁能笑到最后。
  那小二在楼梯转角处张望了良久,一直在暗暗观察苏思曼反应,见她颓然坐着不动弹,估摸着药力已经全部发作,便轻手轻脚上来查看情况。果然见她烂泥样地软瘫在那里,闭着眼睡死了一般。当下招呼来几个帮手,用麻袋将苏思曼一套,从头到脚捂了个结实。这伙子人也当真用心良苦,对付她一个女子,还弯弯绕地使了那许多鬼把戏。
  麻袋里空间狭小,空气混浊,苏思曼这时候倒宁愿自己是失去了知觉意识,偏偏又浑浑噩噩地醒着。被颠来倒去地折腾,也不知他们到底是要把自己弄哪儿去,梁少钧暗中不是安排了人手的么,也不晓得会什么时候动手。咳,这回自己还真是当了一回诱饵,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这渔网已经撒出去,不知道收网时是否能有预期的精彩?
  苏思曼蛋疼地想着,怎么早没想到找李太医要个吃了马上能昏死过去的药丸,也好省得她受这份活罪啊。呜呼哀哉,百无聊赖,苏思曼开始仔细回忆电视剧《倚天屠龙记》里头主角张无忌被布袋和尚说不得装在布袋中疾行的情形。今日自己也体会到那般滋味了,若是电视剧里是真着来演的,那演员可也够辛苦的。不过相比之下,她自己显然更苦逼,虽说也是做戏,可做饵跟演戏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啊!你看,演员卖力地演戏,那是有报酬拿的,她有吗?好吧,虽然她没报酬,可她堂堂太子妃,比演员的素养还高哪,明明醒着,明明被折腾得不轻,愣是不吭气。唉!不仅要颠来倒去地颠簸,还要担心自己冷不丁被丢进河水里喂鱼,杀千刀的,到底是要去什么鬼地方!
  嘿,这帮王八羔子,只不要落到她手里,否则她非得抽他们一顿鞭子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苏思曼在黑漆漆的小天地里感觉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事实上外头天色才刚刚擦黑。
  苏思曼已经被折腾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又累又饿又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先前勤快去了几趟茅厕,不然尿来如山崩,想憋回去都不能,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呢。
  先前苏思曼还趁着有力气的时候闷闷地哼哼声,后来实在是连哼声的力气也没有了,偏偏嘴里还塞了一个布团,空气本已浑浊不堪,呼吸更加困难,只能吭哧吭哧被他们扛着(还是挑着?或者是抬着?反正苏思曼被他们颠得颠三倒四地,已经稀里糊涂,判断力严重下降),她只能一蓑烟雨一忧愁地默默蛋疼着。
  外头除了脚步声,鲜少能听到交谈声,即使偶尔说几句,也是极力压着嗓子,语声极低,几似蚊吟,全然听不清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只有沉冗而稍显杂乱的脚步声。苏思曼能判断出这一行人少说不下于三个,其中有一个还很魁梧,因为走路的声音和频率以及颠簸的幅度稍异于其他几人。虽然一路上几人会换着来,但多数时候都是他提麻袋,由此可以推断出此人要么是武功高强,要么就是地位低微。
  这一路只靠人力提携,且上下颠簸不止,肯定是走的密道,青天白日的,他们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到带着她这个太子妃直接在繁华的街市上溜达一圈的。茶楼里肯定有通向他处的密道!只是当时他们入密道时,苏思曼已经被装进麻袋,所以识不破机关所在。这不重要,她已经听到了机关触动时的声音,并已记住,日后找起来应该会省心一些。
  虽然吃了许多苦头,也可能还会被折腾,但是就目前所能推测或者已经知晓的,已经超出预想了,这以身犯险的苦肉计,总算也没白费。
  其实这步棋,是她早就同梁少钧设计好了的,只不过这整盘棋局,她是主导,而他从旁相助,因为眼下他正秘密忙着另一件重大的事,即使对苏思曼,也未曾透露半分。
  苏思曼很明白,梁少轩是争夺皇位的劲敌,梁少钧若要坐稳这太子之位,就必须对付这个老谋深算的五弟。可不晓得为什么,苏思曼感觉梁少钧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热衷,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虽然洞悉梁少轩的野心,也只是暗中防范,并未采取过直接有效的大动作,甚至连梁少轩纵人盗取贡金贡银豢养贼兵都睁一眼闭一眼。她始终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在做什么盘算,也不知道他一直暗中筹划密谋,到底是要对付谁。
  不过自从苏思曼决定要与他并肩作战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做好了投身权力倾轧勾心斗角的漩涡中,梁少轩是敌对的一方,尤其早前还那样把她当个傻子一样糊弄,她可是个女子报仇几年不晚的主儿,逮着机会肯定要把当年的窝囊气都出了。
  偏生不巧那日叫苏思曼撞破了梁少轩与冯绾绾的奸情,这便成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若是直接明着跟昭贵妃一党过不去,显然很不明智,所以发现了这个秘密,一个计划就在苏思曼脑海中有了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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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好艰难啊,脑细胞严重不够用,摊爪……

  第五十章 见风就长
  而这个计划,正是从冯绾绾身上着手,她既然同梁少轩有那苟且之事,心中多少都会发虚的。其实她有没有怀孕都无所谓,从皇甫崇那里搞点药,再让人在冯绾绾日常饮食中做点手脚,便可轻易以假乱真,只要他们自乱了阵脚,便有机可乘。
  当然,一切都不出苏思曼所料。
  刚被安哉顷诊断出怀孕时,冯绾绾整个人都懵了,像是被晴天里劈下的雷砸在头上,连手里的手绢都掉到了地上。一方面是震惊,一方面是全然不敢相信,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且平素就是个药罐子,体内阴气郁结,是个不易受孕的体质。每次幽会,事前事后都会做一些准备,几年过去也不见出事。最近梁少轩忙,两人也见得少些了,所以她也就懈怠了点,可见面时该做的功课还是一样没少啊。自从几个月前见过一次之后,两人也没再会过面,没曾想,从那之后稀奇古怪的症状就出现了,又是晕又是吐的,还老想吃酸东西。开始她还全然没往那方面想,还是彩霞觉得蹊跷,说动她看太医的。
  毕竟是做贼心虚,冯绾绾恐怕如今还以为自己真是怀了孕,万万料想不到是被人动了手脚。幸得苏思曼良心不错,适时将那堕胎药给收走了,不然冯绾绾服下去胎没落下来,气血反倒亏虚。
  冯绾绾如今日子不好过,苏思曼这个幕后策划人的日子也不逍遥,估计是到目的地了,不用再颠来倒去的,可是旁边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她很担心梁少钧的人找不到她啊!要是两下里接不上头,她不是要死翘翘了?!
  她这份担忧可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附近的动静就不对头,他们虽然将她从麻袋里解放出来了,但是用布条将她眼睛蒙住了,手脚也都五花大绑地捆着――苏思曼虽然看不到,可是全身完全不能动弹,想也想得到。她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因为身子被固定住了跟床绑在一起。
  黑暗就像是一道雾瘴屏蔽了一切光明,苏思曼在这寂静沉闷中默默地忍耐着。其实能击垮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而是让其深陷在无边的寂寞中,渐渐令其丧失希望,最后自生自灭。所谓攻心为上,也不过就是动摇一个人的信念,瓦解一个人的心智。苏思曼心中很明白他们将她幽禁的用意,她更明白决不能让他们如愿,所以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梁少钧怎么还没派人来救她,自己的行踪是否被人知悉。她更不愿去想自己是否就会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一辈子,再也见不了天日。她已经诈死过一次,这回离宫又是秘密而为,出了如今的岔子,是不是只能认命是自己失了算,本来是请君入瓮却变成了请己入瓮,自己做下的套子没套着别人,却害了自己。
  她不想去想这些,也不愿意想这些,因为这样的胡思乱想才是合了对方的心意,于她自己而言,除了徒劳伤神堕己志气之外看不出还有什么用处。
  但是一个人呆在悄寂无声的黑暗里,除了胡思乱想之外,又还能做什么呢?
  为了控制自己的心绪,稳定暗暗身体里四处撺掇的不安和恐惧,苏思曼开始回忆现代和穿越之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不回忆还好,一回忆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错乱感,现代时发生的种种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久远到很多原本以为非常重要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譬如说曾经那还是花骨朵的小初恋。
  程勋应该算是她的初恋对象了吧,等等,暗恋也算初恋吧?得,勉强算上,要不然苏思曼在现代活了二十年初恋都没送出去,怪耸人听闻的。
  可程勋长啥模样,爱穿什么衣裳,她都不大想的起来了。苏思曼赶紧在脑子里复习了一遍仲晔离的模样,再把长发和古装自行换掉,程勋的大概模样就出来了,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的。跟仲晔离那骚包妖冶气质截然不同,程勋是带着那种淡雅的气质,走近他,就有种春风沐面的怡然之感。仲晔离那货基本可以归类是个话唠了,程勋则不是多话的性子,这一点倒是跟老梁家的帅锅们差不多,但还是有点区别,因为程勋虽然不多话,但大多数时候面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这极淡的笑容,可能也没什么别的特殊含义,只是习惯使然。也正因如此,才会有很多人觉得他平易近人吧,虽然对苏思曼来说,他一直是只能远观不能亲近的对象。
  其实她对程勋也不太了解,跟他的交集也不多,就偶尔平行线被撞歪一下,打个叉叉碰了几碰,然后那小火花还没长到燎原的程度,她就穿越了。难得她还能记得他,算是不错的了,果然还是应该把他归做初恋咩?要是一纯粹路人甲,她咋可能还记得他?都说人是忘不了初恋的,对吧?那,梁少钧又算啥呢?真正的初恋,不应该是太子他老人家么?
  苏思曼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好半天,顺利打发掉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不晓得外头晨昏如何。
  送馒头的人又来了,走路像个鬼一样静悄悄的,以至于苏思曼压根没发现有人走近。她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人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拔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嘴里又被塞了什么东西进去,苏思曼只觉舌头上微苦,还没等反应出到底是个什么形状的东西,那人稍一用力顶了一下她下颌骨,东西就入喉了,都不要用水送。
  哦擦,真粗鲁!苏思曼愤愤地想着,喉咙里轻微地咕唧了一声,那玩意就顺着喉管入了胃。唉,事到如今只有祈祷不是毒药了。
  没等苏思曼开骂,那人早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嘴。
  一个低低的男声传入耳中:“别乱叫。”
  苏思曼忙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叫他别捂着她嘴。要说呢,
  苏思曼这个人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比如很识趣,明白审时度势的道理。像眼下这种摸不清底细的情况,她就管不上什么气节不气节的,敌人叫她不要叫,那她肯定不会拧着干。咳咳,可能有的人觉得这样不够硬气,可有硬气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的,要看对象的嘛。自己现在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你还跟那霍霍生风的屠刀对着干嘛?想死得快些么?激怒敌人的事不能干,除非是策略需要,这是苏思曼的原则。何况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叫破喉咙也是白费力气。何不留着点力气自救,即使梁少钧的人不能及时来救,只要自己表现得乖乖地,总能叫对方掉以轻心的,到时候寻机逃跑也不是没可能。
  那人见她懂事,似很满意,很快就松开了手。
  “能给我换个姿势么?”苏思曼很小声地问,艰难地扭了扭肩膀,被绑在这里也不晓得多久了,身子都已经麻木了,真难受啊。还好她能苦中作乐,自己想法子引开注意力去想其他的,不然肉-体上的苦楚就够难熬的。
  那人道:“恐怕还要再委屈太子妃一阵。”声音虽轻,但是语气却并不是冷冰冰的,似乎还带了点谦恭。
  苏思曼只觉漆黑的眼前似乎燃起了一团亮光,心中顿时亮堂起来,但又有点儿不太确定。这称呼和语气,可不大像是敌人啊!
  有好一会儿,又陷入了沉寂,那人无声无息地,但是苏思曼知道他没走。她直觉他警惕性极高,而且武功肯定不弱,这会儿估计又是在留意四处的动静。苏思曼猜测着,一时也不出声。
  身侧传来咔嚓的细微声响,随后苏思曼感觉身上一松,绷在腿、腰腹和肩膀上的束缚感没有了。苏思曼一时间没敢动弹,等麻木劲过了,才像蚕蛹一样扭动几下身子――手脚和身子可还五花大绑着哪!
  那人道:“只能这样了。”
  苏思曼嘿嘿笑了两声,扭身坐了起来,厚脸皮道:“索性把手松了吧,脚捆着没事儿,我没打算逃跑的。”
  “……”
  那人似思想斗争得厉害,好半天才无言地走到苏思曼身后,将绳索解开。
  苏思曼活动了活动手腕手指,低声玩笑道:“你也真是个榆木脑袋,不知道将头上绑的鬼东西给我扯下来么。”说着自己便手脚麻利地将绑眼睛的布巾扒拉下来,使劲眨了眨眼,突然从黑暗中解放出来,眼睛还有点不习惯哪,好在这鬼地方光线很暗,倒没闪着她的眼。苏思曼眼睛适应环境后,就开始就着那微弱的光线打量眼前的人。
  只见这人身材高大结实,看起来三十来岁模样,一双眼炯炯有神。
  “一路上背我来的,是你吧?”苏思曼脱口而出。
  那人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把我从这儿弄走?”
  “目前还不到时候,还得委屈太子妃一阵。”
  得,说了等于没说!
  苏思曼无语地烦了个白眼。缓过劲来,苏思曼伸手又要去解脚上的束缚,却被那人制止了。得,那不解就不解吧,反正暂时也跑不掉。
  看她情绪明显低落了些,那人忙伸手探入怀里掏着什么东西,将一个小纸包献宝似的郑重递到苏思曼面前。苏思曼一脸疑惑,接过一看,一时哭笑不得,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或者什么荷枪实弹的东西,哪知道是还散着点余温的包子!
  苏思曼不由得想起之前吃过的三顿冷馒头,唉,三顿冷馒头啊!
  三顿,又提醒了她另一件事,这么说她离宫少说也得有一天了!
  按着出宫前的安排,烧香祈福也就一天的功夫,她这头还回不去宫里,查起来可怎么办?碧玺可应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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