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151/161页


  皇甫崇淡淡道:“不必谢我,我也不光是为了帮你,也是在寻找爷爷和爹他们的下落。”
  苏思曼有些惊讶地问:“他们……在宫里?”
  “大概是的,可能在皇后手里。”
  苏思曼愈发惊诧了:“不是在梁少轩手里吗?怎么会是皇后呢?”
  “不知道,可是梁少轩那里我查了这几个月一点头绪和迹象也没有。前些日遇见了小强,据他所言,梁少轩虽然派人去过尧云山庄,可在他的人赶到尧云山庄之前,我爹和爷爷他们就已经被人掳走了,所以恼羞成怒之下才血洗了山庄。小强当时也在场,我想他说的应当不是假话。”
  “不会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之前不是说……师祖爷他们怎么可能是在皇后手里呢?”苏思曼睁着一双大眼睛,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皇后手里,但是可能性很高,因为种种迹象表明,爷爷他们的确不在梁少轩手里,反倒是皇后或者太子的可能性更大。”
  最后那半句话让苏思曼彻底晕了,只能傻眼地瞧着皇甫崇。她感觉自己意识好混乱,之前的种种认知,在短时间内一再地被人推翻逆转,这种突兀的感觉最近时常冲击她的头脑。特么感觉死里逃生一回,重返皇宫突然发现咋天地全都变了哪!天翻地覆,翻天覆地……全部凌乱了……苏思曼就感觉自己像是狂风里的那株小草,被吹得颠三倒四。
  皇甫崇看她无限凌乱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细说。其实吧,刚刚那些话很多都还只是推测,没得到确凿的证据。早知道她会如此反应,索性就不告诉她了,唉,女人果然搞不懂。
  咂摸了好半天,苏思曼也没回过味来,皇甫崇略感歉疚,好好一个美女被自己震傻了,实在过意不去,只得重新挑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他想了想,开口道:“小曼,这次回来诸事纷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会的。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需要崇哥哥的帮忙的,你可别嫌我烦啊。”
  皇甫崇只温和地笑了笑,没搭腔。
  苏思曼道:“崇哥哥刚从寝宫出来吗?那边没露什么破绽吧?”
  “放心吧,没人起疑的。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便先走了。”皇甫崇神色有些匆忙,掉头走了一步,又停下,微微侧了侧脸,留给她一个优美的侧脸,“小曼,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真的很高兴。”说完便匆匆离去。
  苏思曼看着他的背影飞快消失在夜色里,站了一小会,回味了一下刚刚见面时的感觉。从前有过的那种好感已经杳无踪迹,如今有的,只是完完全全的欣赏和信赖,在她心里,他越发像个大哥和挚友。离开尧云山庄之后这段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经历了那么多,人更成熟了,或许之前对她的感情,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了吧。
  时间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就那么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一个人。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都是好事。
  倘使放不下,那便不会有新的开端,感情上的糊涂账便不会了结。
  若说当初离开尧云山庄多少还有些负面情绪和几分不舍不忍,如今的苏思曼是真心希望他万事顺利,娶个满意的妻子,以后的日子也都和和美美。时至今日,皇甫崇在苏思曼眼里,依然是堪称完美。如果连皇甫崇这样的人如果都得不到幸福,上天真的就太残酷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一阵秋风刮过,苏思曼身上泛起一阵冷意,想起还要见卿染,当即离开了此地。
  跟卿染是约在沁心湖,也就是上次苏思曼半夜无意中偷听到惠贵人弹琴的地方,是御花园里一个僻静的所在。如今是秋夜,晚上去那儿的人很少,在那儿见面比较安全。
  待苏思曼赶到的时候,碧玺卿染两个丫头已经侯在那儿了。见主子来了,碧玺很自觉地到一旁望风。
  卿染见了苏思曼就要行大礼,苏思曼连忙搀住了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兴这套虚礼,浪费。
  边将卿染扶起来,苏思曼便开门见山道:“卿染,碧玺都同我说了,他在哪儿呢,你晓得吧?可不要瞒我,这事关系重大,你我都耽误不起。一着不慎,便是千古罪人,个中要害,你可明白?”
  卿染听她如此说,一时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低着头没说话。
  苏思曼轻轻握住她两个瘦小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卿染,带我去见你哥哥吧。你放心,你哥哥就像太子的亲兄弟一样,我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更何况,你哥哥还屡次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不可能害他的。只是这一次,有些道理必须同他讲明白,晚了怕会铸成大错。到时候遭到天下人唾骂嗤笑的,就不单单是太子殿下和你哥哥,还会累及许多许多人,可能当中还会有很多无辜的人。”
  卿染绞着衣袖,紧垂着眉眼,苏思曼从她不住颤动的浓密睫毛可以猜出来,这小姑娘心里一定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她显然也明白眼前的局势,她哥哥是个多么关键的人物,正因为关键,所以也更容易被人瞄上。一步踏错,酿成的后果难以设想。一边是救过自己的旧主,一面是自己失散多年刚相认不久的亲人,当真为难。虽然很明白苏思曼不会伤害她哥哥,但是她心里却总担忧着可能不安全的威胁来自其他的与此相关的地方。这时节,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
  苏思曼没再说什么,只是温和而诚恳地注视着她。
  最终卿染沉重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九章 安之若素
  其后便是随着卿染前往蠡垣藏身之处,不知怎地,苏思曼心中没有一丝轻松。
  路上三人都没说话,苏思曼满腹心事,她觉得之前的问话落下了重要的一环,这让她非常不放心。另外她心中还藏着个疑团――既然蠡垣就在宫中,为何他一直没动作呢?是心中另有考量,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今天碧玺的神色总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反常都让她觉得心里没底,总毛毛的,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近来事态发展往往出人意料,苏思曼都有点疑神疑鬼了,她老感觉有猫腻。
  卿染如今带的路是向惠贵人所在的西宫方向的,苏思曼疑心越发重了。因心中藏着疑团,苏思曼走了半路,停住了脚步。
  注意到不走了,卿染也赶紧停了步子,依旧是紧紧低着头。
  “你哥哥在西宫?”苏思曼压低了嗓子,语气却是不容忽视的严厉。
  “对……”卿染嗫嚅着点头。
  “惠贵人知道?”
  “嗯……”卿染复又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告诉她呢?!”苏思曼低吼起来,简直有点急眼了,一时语气也没控制住,严厉得吓人。
  简直全部乱了套了!惠贵人对整件事知道多少?这网简直越拉越大,越扯越破了,怎么谁都能插上一脚!卿染这丫头……特么能再让人无语点儿吗?
  苏思曼重力捶着自己额头,目眦欲裂满脸怒色,真想一头撞死。不晓得这事还兜不兜得住?特么越想补救,越是发现牵扯进来的人多得超乎想象,真想死……
  卿染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那膝盖骨磕着小径上的鹅卵石发出闷响,这一跪估摸着她那小膝盖要遭大罪了。卿染跪地后便要磕头,细瘦的小胳膊抖索得厉害,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太子妃……对不起……奴婢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是奴婢自作主张,您要打要罚,奴婢甘愿领受……求太子妃切莫打自己,您打我吧!”这把声音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嘎嘎蹦蹦,抖得不逊于她那两个细胳膊。
  眼看着她又要磕头,苏思曼内心无比悲催,弯腰将她拉起来。卿染在苏思曼拉她起来的时候飞快抬起泪眼看了苏思曼一眼,那双大眼睛里包了两汪可怜巴巴的泪水,稚嫩的面容满是惊恐。
  苏思曼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额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无比郁结。
  再看一眼卿染,还是个没发育完全的黄毛小丫头,年纪还那么小,那么稚嫩,有时候分不出轻重辨不清要害,又怎能怪她!这么小个丫头,哪里会晓得什么大局!她眼里只有她哥哥的安全,哪里看得到什么局势!
  唉!头痛!乳酸!胃胀!蛋疼!
  方才看见苏思曼自虐的举动,把个碧玺吓了一跳,赶紧捉住了苏思曼的手,以防她再打自己。卿染吓得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了,两条腿直发虚,连跪都忘了。
  苏思曼挣脱碧玺,疾步走到近旁那颗树下,前臂撑在树干上,小手紧握成拳抵着额头。深呼吸,调节情绪,她真怕自己会再冲着卿染发火,淡定,淡定,这时候一定要淡定。不光要淡定,还要镇定。
  卿染和碧玺两个只敢看着她,都没动地方。碧玺给卿染擦了擦眼泪,一面低声安抚她。
  终于冷静下来,苏思曼才缓步踱过去,平心静气地看着卿染,温柔地替她拢了拢头发,蔼声道:“卿染,振作一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刚刚我的确很生气,但是我知道,你也很无辜,你还太小不懂事,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你。”她停了停,关注着卿染的表情,小姑娘还抽抽噎噎的,捏着碧玺的绢子一个劲地捂着鼻子,苏思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还是继续循循善诱地引导,“卿染,你哥哥不光是对你而言重要得紧,对我,对碧玺,也是一样重要。他如今处在很危险的境地,越多的人知道他的下落,他就越不安全,你明白吗?”
  卿染抬起头,使劲擦了把泪,抽噎道:“我……我知道。我本来不会告诉惠娘娘的,是……是惠娘娘跟我说,她其实是太子殿下这边派在皇上身边的卧底,跟哥哥一样,都是太子殿下的手下……我……”她又抽噎了几下,帕子已经湿透,索性用手揩了揩脸,“我这才……告诉她的。惠娘娘的寝宫下面,有个地下室,哥哥在那里养伤,很安全。”
  苏思曼已经淡定,已经不惊诧了,反而笑出了声,最近经常被炸弹炸得习惯成了自然。而且卿染的这个爆料也算不上太突兀,惠贵人本只是个地位轻贱的妓女,名头再怎么响亮也只是个妓女,哪有可能入宫受宠?苏思曼之前就疑心背后肯定有鬼,只是没料到,背后那只“鬼”竟是太子梁少钧。这么说,早在那之前,梁少钧就已经知道皇帝是个冒牌货了,可他那时候依然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明面上也没采取任何行动。
  他可真能忍。
  苏思曼至今堪不破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隐隐可以猜到,他肯定是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才打算动手,意图将所有逆党一锅端掉。他平素不动声色,手段果决狠辣却丝毫不输梁少轩,老梁家的人,啧啧,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论起来,这两兄弟的狠辣歹毒,几乎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只是大义与私利。显然,梁少轩为的是一己私利,为了打击兄长将兄长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设计暗算,挑拨离间,栽赃嫁祸,下毒绑架无所不用其极。而梁少钧的狠辣,不单单表现在夺嫡争位上,事实上在夺嫡争位这件事上,他从容淡定,甚至可以不计较梁少轩的多番暗算,唯独在对待张皇后以及张氏门阀的态度上,完全冷酷无情狠辣歹毒,甚至不惜大义灭亲。用王霄珏的话说,就是他甘愿做白眼狼,也要除掉张家的势力。他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多年隐忍不发,卧薪尝胆,如今终于不顾一切。
  这里面的内情,苏思曼并不清楚,但她直觉皇后与太子,母子之间一定有什么重大误会。

  第七十章 酸甜苦辣
  思绪飘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苏思曼注意到身旁碧玺面色煞白,紧咬着下唇,神色紧张痛苦,不由纳闷。再看卿染,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脸色也很惨淡。苏思曼回味了一下卿染的话,恍然明白过来,不由皱紧了眉头:“什么,你哥哥受伤了?”
  卿染微微点了点头。
  “伤得重不重?”苏思曼也紧张起来。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伤在左边肋下,胳膊上也中了一剑。所幸天气冷起来了,伤口没那么容易发炎化脓,这些日都不敢叫太医来看,只有碧玺姊姊从皇甫先生那儿弄了些草药敷着,没那么好得利索,不过现在伤势也愈合得差不多了。”卿染口齿不太清楚地回答。
  苏思曼眉头皱得死紧,不消说蠡垣肯定是被梁少轩的人所伤。看来这事惠贵人和卿染口风都很紧,碧玺就更不用说,难怪仲晔离等人都探不到蠡垣的下落。或许大家伙儿都还以为他身在宫外某个地方,谁猜想得到他就躲在宫里,还是“皇上”宠妃寝宫的地下室。这样隐秘的所在,又是看似毫不相干的关系,谁能疑心到西宫这里?如此看来,卿染非但不是草率行事,反而做得非常正确。
  既然惠贵人是太子这边的人,那就无关紧要了,苏思曼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也缓了缓劲儿。
  几人继续向西宫行去,依旧是一路默然无语,脚步也格外轻,临近西宫了,尤其要当心可能存在的旁人的耳目。
  此时已近一更,天气又冷,宫女太监除了那当值的,哪个愿意留在外头受寒,但为稳妥起见,苏思曼还是决定先由卿染通报惠贵人,而她和碧玺不走大门,由碧玺带她越墙而入。
  不多时二人顺利潜入了惠贵人寝宫,丝毫没惊动外头值夜的宫女,碧玺还点了她们的昏睡穴。
  卿染点燃了蜡烛,室内光线仍有些暗,只见莲花穿着中衣,外面披着大氅和狐裘,就站在床前,身材显得十分高挑。她在朦胧的灯光里冲苏思曼微微弯了弯嘴角,眼神很模糊。苏思曼也回了一个笑容。
  很好,傀儡皇帝今夜并未在此留宿,正好方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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