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152/161页


  想是卿染都已向她道明苏思曼的来意,所以莲花并未??嗦什么,径直掀开帐幔,指着床下压低了声音道:“就在这下面。”
  苏思曼走近床边,侧首看了碧玺一眼,示意她留在上面。
  莲花复又低声道:“我带太子妃下去吧。”说着从卿染手上接过火折子吹了口气,点了烛台上半截短蜡,一矮身钻入了床底。
  苏思曼也紧随其后下来。
  就看见莲花躺在地板上,伸出纤纤白玉指在上方的床板上一拂,只听一声细微响动,旁边的地板瞬间打开一个豁口。莲花一翻身,人便隐去了形迹。
  苏思曼依葫芦画瓢,仔细留心了一下刚刚莲花伸手拂过的地方,虽然光线不佳,但是她夜间视力尚好,所以大致的位置还能判断。可是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凸起或者痕迹,竟是看不出机关的具体所在。
  豁口处传来的烛光提醒着苏思曼,莲花还在等着自己。她没再去研究,翻身也下了豁口。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苏思曼发现自己掉落在软绵绵的锦被上,还挺厚实的,掉下来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苏思曼翻身很快爬起来,眼风粗略一扫发现这里空间比较狭小,蠡垣并不在此处。目光再一转,发现还有台阶,不过那台阶就是光秃秃的土台阶,没放青石板大理石之类的东西。就着蜡烛橘红的光线,苏思曼注意到那些土的颜色还很新。
  “这密室是你不久前挖出来的?”苏思曼诧异地看着莲花。
  莲花莞尔一笑:“是啊。自打我进宫的时候就偷偷命人在修了,现在还没完工呢。”
  苏思曼目光有些钦佩,语气也甚是激赏:“这宫里要做这样的手脚可不容易,一个人肯定做不来。你请了别的人帮忙么?而且挖地这些都是会弄出动静的,白天挖不太现实,就只能晚上动工,你是怎么做到不被人发现的?”
  莲花伸手掩着唇角,但笑不语,只道:“一会憋着气吧。”
  好吧,苏思曼对眼前这女子的胆量以及瞒天过海的本事另眼相看了,她有这样的胆识,果然不愧是魁首。
  两人继续前行,因是在地下,空气不大好,苏思曼看着莲花手里的蜡烛那火苗从拇指大小变成豆眼大小,心里暗道不好,空气太少了,蠡垣在里头会不会窒息?越往前走,会不会……苏思曼这么一想,心中竟然有些犯怵,但看看走在前头的莲花,一颗心又放回了胸腔。如果进到这地下室就等于自寻死路,莲花肯定不会亲自带她进来。苏思曼这会儿也突然明白莲花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憋气”的意思。
  虽然如此,可越走呼吸越不顺畅,胸闷气短的感觉有些强烈,苏思曼只得忍着,继续弯腰低头慢慢走。这地道的空间比上次被绑架时关的那个地道还窄小,不晓得蠡垣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当时还受了伤,怎么进来的?
  正胡思乱想着,直觉胸中开朗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不少,苏思曼注意到地道上方有个不大的洞,看来是通气孔。
  “就要到了。”莲花回头道。
  苏思曼暗道谢天谢地。这儿可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啊。
  拐了个弯,果然就是另一番天地,空间开阔了许多。
  “左将军!”莲花轻声喊了一声。
  离得还有点远,烛火照不了太大的范围,苏思曼都看不清蠡垣在什么地方。
  “是莲花姑娘吗?”蠡垣的声音响起,低沉嘶哑。
  “是我。我带太子妃来看你来了。”
  “太子妃?”蠡垣明显很惊讶。
  这时候苏思曼也终于看清了蠡垣所在的位置,他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正向这边张望,面上神色似乎很焦灼。
  “真是太子妃吗?”蠡垣问。
  “是我。”苏思曼道,“我易容了。”
  蠡垣脸色乍白乍白的,完全没有血色,只呆呆地看着她,喃喃自语:“原来太子妃没有……那……那太子殿下呢?”
  苏思曼听得此语,神色顿时黯淡,眼皮也耷拉下来:“不知道,至今生死未卜。”说完这句丧气话,她又马上打起精神道,“不过那日我受了伤都能活着回来,少钧他武艺高强,必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蠡垣还是呆呆瞧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思曼看到他那张轮廓分明从前泛着健康颜色而此时因失血和不经光照而惨白的脸色,心头也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酸甜苦辣咸到底是何种滋味。

  第七十一章 醍醐灌顶
  第二更
  苏思曼一时间张不开嘴,只询问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而蠡垣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这段时间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梁少钧早就发现了皇帝是个冒牌货,而这个冒牌货却不甘心沦为傀儡,想掌握实权,但是筹谋这偷天换日大计的张丞相张皇后父女决不能容许此事发生。假皇帝便明面上顺从张氏父女的摆布,暗中早就跟昭贵妃一党串通一气朋比成奸。
  假皇帝意欲借昭贵妃以及她身后强援突厥的势力,彻底剿除张家的势力,自己好稳坐江山,毕竟只要张氏父女在一天,他的命就捏在他们手上。可以说,他们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身份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是云泥之别。虽然是合作的关系,却决然没有平等一说。张皇后看中的是他的易容术,可以天衣无缝地伪装成真皇帝,而皇甫陨则是要日夜提心吊胆,一则要担心真正的皇帝哪天会被找出来,二来还要担心张皇后随时找其他人替换了他,此等谋逆之事,他既然参与了进来,要被踢出去的时候皇后为了不泄露秘密,必然会杀人灭口,将这世上有关他的一切痕迹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对于这一点,想来没人敢怀疑,皇后的手段向来是狠辣果决的,从不拖泥带水。
  皇甫陨当了多年傀儡,表面上坐享九五之尊的尊荣高贵,实际处处受钳制没有半点实权,表面的浮华与内里的空虚形成的强烈反差,终于也慢慢唤醒了他沉睡的反抗意识和勃勃野心。他瞅准了宫中各方与皇后不睦的个人和阵营,暗中挑拨皇太后,导致皇太后对皇后态度极差,几度出面干预威慑皇后决断。但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次两次尚可退让,一而再再而三便是不能让步的了,所以后来皇后忍无可忍,便借题发挥就皇太后纵容亲族侵占民田广置产业之事,态度十分强硬夺了皇太后的权势,逼得皇太后退居幕后,不再干涉朝政。此后皇太后越发年迈体衰,也无心再过问国事,再有大臣求见也不接见,只一心向佛。皇甫陨妄图搬出太后打压皇后的计策就此破了产,唯一的一点收效便是皇太后与皇后有隙,至今梁子未解。
  这些事都是发生在苏思曼嫁入梁国之前,原先也从未有人向她提起过,是以她全然不知。原来皇太后与皇后结下梁子,却是因为这些利益纠葛权势争斗。唉,皇后的手段当真厉害!皇太后那可是后宫的一把手,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那地位都是非同一般,皇后竟能迫得太后无作为地退居幕后,可以想见皇后手段之凌厉!
  难怪,难怪皇太后那么不待见皇后,总不给皇后好脸色看。
  蠡垣之后的叙述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皇甫陨为了保全自己,当然是多管齐下,凡是跟张家势力不在一条阵线的人都是可以利用的,他都会加以笼络和挑拨。这其中最重要的两方,便是昭贵妃一方,以及太子这一方。
  昭贵妃之所以会选择跟他结盟,当然是因为他名义上毕竟还是皇帝――不管到底是真是假,只要外头不明底细的那些大臣认为他是真的就成,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便是这个道理,只要有人信就可以了。昭贵妃要扶持她儿子梁少轩做太子,实力却又不敌独霸朝野的张家,跟皇甫陨结成同盟便不难理解。说到底双方只是相互利用,而这种同盟关系在张家未垮台之前都十分牢靠结实,毕竟这场赌局的筹码是那金碧辉煌的皇位继承人/九五之尊的宝座,分量千斤重。但是因为利益的出发点不同,注定了这场结盟存在无法避免的隔阂,皇甫陨心里很明白,必须提防昭贵妃哥舒氏一方的势力,既要用又要牵制,不然张家一倒,哥舒氏得势,直接逼迫他传位给梁少轩,彻底将他置于架空境地,那时处境只会更惨。而昭贵妃也不是傻子,对他一样有提防,要提防搞垮张家后他真正夺得实权另立其他人为太子,抑或在铲除张家势力时也一并扫除己方势力,因为她知道的秘密委实太多了!
  如此一来,日常月久,皇甫陨假皇帝的身份便也没瞒过昭贵妃,为了巩固既得利益,昭贵妃虽然洞悉这些也不得不帮着隐瞒做戏。
  皇后那边的耳目也不是省油的灯,对皇甫陨与昭贵妃等人的阴谋诡计洞若观火,所以这些情况皇后都了如指掌。皇后之所以睁一眼闭一眼,是因为那两人都心怀鬼胎,只要张家这棵大树不倒,自己镇得住前朝后宫,他们就别想达到目的,朝堂大局也不会混乱。更出人意料的是,皇后在这件事上,与昭贵妃一方态度是一致的,彼此心照不宣,双方都保守着秘密,暗中捍卫假皇帝明面上的尊荣。这也就是说,冒牌皇帝之事一旦被揭穿,皇后一方和昭贵妃一方两边都会同时被拉下水,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苏思曼忽然明白了梁少钧的心思,原来一锅端就是这么回事!他的筹谋――果然狠决毒辣!
  其实皇后很明白,在真皇帝临朝执政或者太子登基之前,张家这棵大树是万万不能倒的,否则皇权落到皇甫陨以及哥舒氏手里天下必将大乱,可以预见,届时这两方为了皇权必定将掀起腥风血雨,梁国就祸不久矣。
  为了确保江山社稷安稳,皇后张氏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架空皇帝,自己掌控实权,重用张氏外戚,权压朝野。只要能镇住那些牛-鬼-蛇-神,她不怕身后留下妇人专权的骂名,也不怕给张氏一族招来灾祸。事实上盛极而衰的道理她何尝不明白,但是只要大梁江山能长治久,身为臣子死亦何憾。
  而话至此处,苏思曼也才终于明白了梁少钧让她做诱饵的真正用意,就是让她引开梁少轩和昭贵妃的注意力,让他们误以为太子妃这边准备借梁少轩与冯绾绾的奸情向他们发难,不至于马上洞悉梁少钧的真正图谋。而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在苏思曼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暗中启动了整个计划。苏思曼这个客串,虽然艰辛,却着实是成功达到了转移注意力和拖延时间的效果。
  难怪那之后梁少轩终于不念旧情要派人追杀她和梁少钧了,一定是发现自己上了当。
  这么久她稀里糊涂想不明白的事,忽然有些豁然开朗了,她如醍醐灌顶。

  第七十二章 真相大白
  今天的第三更,表惊讶亲们,向完结进发,嚯嚯――
  昭贵妃张皇后与傀儡皇帝皇甫陨这些利益牵扯恩怨纠葛差不多明了了,只是皇甫陨是如何挑拨皇后太子母子关系的,苏思曼还很好奇。
  老实说苏思曼有点想不明白,蠡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后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梁国的长治久安,是为大局着想,他天资聪颖见微知著,又身为太子深知政治利害,怎会如此不明白事理,偏生跟皇后死磕过不去?
  皇甫陨又是凭什么挑拨得了他们母子的关系?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情?这个疑问并非近来才使她困扰的,早在数月前她隐隐意识到梁少钧要对付张皇后时,她就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如今这疑惑更浓烈。
  莲花一直立在一旁,默不作声,而苏思曼跪坐在蠡垣对面。
  烛火寂寂地燃烧,橘红的火光几乎平直不动,未有一丝动摇,三人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分外高大。
  苏思曼没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她能猜到,既然蠡垣已经开了口叙说宫闱秘事,个中曲直,必不会避开皇后与太子母子关系恶化这个话题。
  但是蠡垣垂眸静静注视着烛台上那豆大的火苗,微微眯着眼,似在出神,紧抿的嘴唇一动不动,没有再说出只言片语。他目光也有些飘渺不定,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
  这个侧面的轮廓不晓得为什么,总给苏思曼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中怅惘顿生。
  苏思曼没忍住,终于还是轻轻开口发问:“你说皇上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蠡垣睫毛动了动,若有若无睇了莲花一眼,半晌才淡淡道:“具体不清楚,属下不知。但是太子殿下对皇后娘娘态度的转变,太子妃想必也看在眼里。至于内情,岂是外人能说得清的。”
  听他如此说,苏思曼也不好再问,只暗暗琢磨了一下他到底是知晓内情碍于什么理由不方便说,还是当真不知。但是蠡垣是梁少钧心腹臂膀,有些事旁人,甚至她这个做妻子的都不知道,但是他可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苏思曼思及此次来见他的最终目的,稍稍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他果真命你揭发皇后昭贵妃等人偷梁换柱祸乱宫闱之事么?”
  蠡垣点了点头。
  “你……”苏思曼咬了咬牙,脸色煞白,“你做了吗?”
  蠡垣迟疑了一下,答道:“还没。自殿下与太子妃掉落悬崖那日后,我也一直被人追杀,尚未来得及给各位元老大臣送信。”
  苏思曼皱眉的同时又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这次来见你,就是要阻止你。”同她之前想的一样,梁少钧是要蠡垣联络那些元老大臣,将确切证据交到他们手里,然后让他们联名一齐向皇后等人逼宫发难,迫使其下台,如此一来,这桩宫闱秘事再想遮掩挽救也无济于事,不光张氏一族要遭灭门之祸,昭贵妃等人全部会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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