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39/161页


  苏思曼笑了好久,笑到最后变成了哭。奴才们听到她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哈哈大笑,都纳闷地跑出来远远地看,一个个骇然地面面相觑:这太子妃又哭又笑的,该不是刚刚变聪明,又要恢复成傻子了吧?
  好不容易苏思曼控制住了情绪,静默着返回了房间,身后跟着的奴才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出。
  虽然找不到人证实自己的这番猜想,可苏思曼知道,联系前后之事,她猜的肯定八九不离十。冯绾绾之所以能做得这样滴水不漏,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引进圈套里,全是因为对自己的性格了如指掌。反观自己,自以为了解了旁人的底细,却全然都没弄对,对香儿是如此,对冯绾绾亦是如此。
  这一场较量里,自己输得是一败涂地。冯绾绾的手段的确高明,既在梁少钧面前表现出了温柔大度,又不露痕迹挫伤了对手。
  梁少钧,你那样聪明,只希望你不要被蒙蔽了双眼……要相信我的清白……
  她默默祈祷,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缓缓流出。

  第五十七章 精心谋划
  自从香儿被送到慎行司受罚后,如今贴身伺候苏思曼的就只有宝琴一个。碧玺身子还没好全,虽然已能下床走动,可要服侍她动作还是不怎么便利,苏思曼也不想太让她受罪,强令她继续休养。虽也从打杂的宫女里调来一个看起来还算伶俐的宫女到寝宫里伺候,不过因为香儿“莫名其妙”被罚的事,脱胎换骨的太子妃留给奴才们的印象十分凶煞,那丫头来房里伺候时总畏首畏尾的,令苏思曼十二分地不称心,就重又将她打发到下间去了。
  因想明白了自己中了别人的奸计,苏思曼既觉屈辱,又觉不甘,加上她被禁足,心中总憋着一股子怒火,情绪时常失控,初初几天里储香阁的茶壶茶几也不知道被她摔坏了几副。
  苏思曼头上的纱布还没拆,李太医也好几天没来了,她想,如今这储香阁怕已经是个被人遗忘的所在了。不止她被禁足,奴才们也不准外出,一日三餐都是外头送进来的。除了送饭送菜的太监,再没旁人到这来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会落魄到这一步,锦衣华服一身秀丽,却过着囚徒般的日子。衣食倒是不短她的,三餐精美,膳食优良,只是这时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尚飨衣锦?每每对着那满桌的佳肴俱是无言长叹,徒增感伤。往日同梁少钧一同用膳时的情形犹在眼前,而今同处东宫,却无相见之日。
  可恨就这样陷落在被动的局面里,暂时还找不着破解的法子。消沉了几日,她也想清楚了,她在这活囚笼里做困兽之斗,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倒不如好好想想办法尽快摆脱眼前任人宰割的被动局面,首先的,便是要解除这禁足的惩罚。冯绾绾如此坑害她,这笔账不能不算,可若是她连行动都无法自由,要报复冯绾绾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当前亟待解决的就是她的人身自由问题,而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的,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这几日她已经大致想清楚了自己该怎么做,凭她一人之力远远不够,她需要帮手。而她第一个想到能帮助自己渡过难关的关键人物,就是梁少轩,一定要联系到他,要设法约他到储香阁来见面。
  对于这个计划苏思曼很有信心,其一,一直以来梁少轩就待她十分不错,和亲路上梁少恒嘲笑她是个傻子的时候,他曾经多次维护过她,她都记在心里。跟梁少钧成亲后他待她也十分恭敬友好,大家都不拿她当回事的时候,他也不曾看轻她,要说这宫里的贵胄真正有谁真心诚意待她,非他莫属。其二,苏思曼听说过,梁少钧的母亲昭贵妃,也就是团圆节燃灯会上一见之下令苏思曼自惭形秽的美艳妇人,那可是如今皇帝最宠幸的后妃,而这位昭贵妃一直就是皇后的死对头。后宫里的事梁少轩当然不便插手,届时苏思曼求他出面帮忙,他一定会去求他母妃,依着昭贵妃一贯的作风,但凡能令皇后不爽的事,她十有八九都会做。而有了昭贵妃出面向皇帝讨情,皇帝肯定是要向皇后施压的。虽皇后大权在握,想来还不至于拂了寿星公的面子,明目张胆这么来扫皇帝的颜面。
  如此一来,苏思曼的计划距离圆满便又近了一步,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总要试一试,决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冯绾绾想在那样隆重的场面里取代自己伴在太子左右,无异于向世界宣布她才是太子名符其实的良配,那不止是对她这个太子妃的侮辱,也是对楚国的蔑视,她不许,绝对不许冯绾绾如此猖狂,如此小人得志!
  参加皇帝寿宴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她要解除禁足令,之后的事,便是好好整治整治冯绾绾这个蛇蝎女。
  只是计划施行怕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信息的传达就是个问题,如何才能联系到梁少钧呢?
  如今储香阁的人出不去,而且眼下这些奴才中也没一个她可以信任的,碧玺行动不便,空有一身好武艺也施展不出。可叹她也没有养送信的鸽子,到了关键时刻,竟是连个信息都递不出去,冯绾绾逼得她好狠!苏思曼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或许可以找送饭的小太监传递消息。这一着虽冒险,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实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苏思曼备好笔墨纸砚,铺开信盏,当即恭谨书写一行蝇头小楷:五弟,今夜子时储香阁后院相见,有要事相商。嫂手书。苏思曼吹干墨迹,推敲了一下句子,确定字句清晰后取了太子妃的小章,用力按在落款处。
  叫何人将这字条交与送饭的小太监又是个问题,这等紧要的差事万万大意不得,交错了人计划怕是未成就已被人破坏。宝琴等人她统统信不过,正自烦恼,突然门外轻轻响了几下。
  “谁?”苏思曼立时警惕起来,将字条藏入了袖内。
  “奴婢卿染,来给太子妃上茶的。”门外那个声音有些诚惶诚恐。
  苏思曼眼睛一亮,是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丫头!
  “进来。”
  随着门嘎吱一声轻响,卿染端着托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将门关好了罢。”苏思曼吩咐了一声。
  卿染顿了顿身子,脸不禁一红,暗暗恼恨自己忘性大,嬷嬷明明教过的,太子妃对开门关门这事一向很有讲究,怎么就忘了,果然是第一次正式地侍奉太子妃,太紧张了么?赶忙回身向门外张望了一番,这才仔细将门关好。
  前些日子日子苏思曼只顾着梁少钧,忙得连自己都顾不上,更不要说去关注这个刚被带进宫来的小姑娘了。今日一见,发现她倒是圆润了些,面色也好了许多。
  “卿染,你过来。”苏思曼和蔼地笑笑,向她招招手。
  卿染微微低着头加快了步子,这是储香阁里的老嬷嬷教她的,对主子要恭敬,不能仰头直视,不然就是大不敬。
  “这茶就搁几上吧,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苏思曼眼风扫了扫旁边的小几道。
  卿染依言放了装茶盏的银质托盘,向苏思曼身边靠了靠,两只小手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衣角,仍是低着头。
  “来宫里这几日,过得可还好?”苏思曼问。
  “很好,多谢夫……多谢太子妃。”卿染不自觉地抬头飞快看了太子妃一眼,眼里全是感激。
  虽然底下的奴才在议论太子妃的时候多少带着些恐惧,都说她变聪明之后心性也跟着大变,变得十分凶暴,肯定是被魔鬼附了身。不过在她眼里,苏思曼仍是那位将她从苦海里泅渡出来的善良夫人,至于她最近的反常,不过是因为心里太难受太憋屈。卿染年纪不大,却见多了这世上的情事,太子妃之前所做种种,以及之后的结果,虽然她并不知晓来龙去脉,却也猜出了一二,肯定是遭人陷害了,很为太子妃扼腕。
  “卿染,我待你如何?”
  “太子妃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无以回报。”卿染伏地拜倒,一字一句都是感恩。
  “如今我遭了奸人陷害,被禁足在这方寸之地,可恨那害我的人却自在逍遥。眼下有个法子或许能摆脱这困境,卿染,你可愿意帮我么?”苏思曼从椅子上滑下身子,紧紧握着卿染的一双小手,满眼都是渴盼。
  卿染猛地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注视着苏思曼:“但凡奴婢做得到的,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请太子妃明示!”语音中竟隐有一丝颤抖,显是十分激动。
  “我这里有张字条,需传给五殿下。储香阁的人出不去,自是无法送信出去的,我思来想去只有请每日里来送饭的太监将字条转交给五殿下了。卿染,储香阁里这么多人,除了碧玺,我最能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我想让你将字条交给御膳房的太监,你肯是不肯?”苏思曼压低了声音,越发紧地抓着卿染的一双小手,那双小手上握着的是她的希望啊。
  “想来一定是要紧的事,奴婢决不推辞,一定做得谨慎隐秘,不被其他人发觉。”卿染也低低回道。
  “好,”苏思曼松开她手,起身去衣柜里将她藏金子的小箱子拿出来,回来时手里拿了两锭金子,苏思曼还真没想到,太后赏的金子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连同袖内那张字条一并递给卿染,“这金子你拿着,有一锭是给你做赏钱,还有一锭,你知道该给谁吧?”
  “奴婢自然知道,只是多余的这锭金子请太子妃收回!”卿染坚决地将金子推了回来。
  苏思曼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作罢:“也好,那便留着事成后再赏你,届时你不可再推辞。”
  主仆两个商议已定,卿染告退出去,只等晚间太监来送饭时,便将字条递出去。
  苏思曼了了一桩心事,心中也是一阵轻松。若是不出岔子,今晚就能见到梁少轩,明日或许就能接到出席皇帝寿宴的诰谕了。
  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期盼时,时间就变得格外漫长,苏思曼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盼着落霞西沉,送饭的太监早些到来。
  只是她望眼欲穿地巴望着巴望着,没巴望来送饭的太监,却将她此刻最不想见也最为讨厌的人――冯绾绾给巴望来了。

  第五十八章 真相残酷
  从外面被反锁的宫门有了动静,卿染一个激灵,轻盈得好似一只蝴蝶飞快向门边飞去。原本担着看门差事的周禄临此时正靠着花坛打盹,此时夕阳的余温尚未退去,好些个奴才都或坐或立在绯色的霞光里晒享受白日里最后那丝暖意。见有人去开门自然都懒得管,都知道是送饭的太监来了。经过这几日的闲散,只要太子妃不出现,奴才们个个都是一副懒洋死气的模样,连吃饭也不积极。
  卿染才到门口,听得那开锁的声响,笑容还来不及展开,就看到了开门的太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冯良娣,她身旁还站着好几个提着食盒的宫女,阵势颇壮观。
  就在卿染愣神的当儿,太监将门使劲一推,自外向内将两扇朱门开到了最大。
  “良娣,请进!”那太监哈着腰十分殷勤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冯绾绾看也不看他,摆着水蛇腰挪动轻莲步,径直进去了。看到垂首侧立在角落里的卿染时,顿住了身子。
  香织出声呵斥道:“好大胆的奴才,见了良娣竟不行礼请安?”
  卿染略一屈膝,语气冷淡:“奴婢新近才入宫,不识良娣芳容,望良娣恕罪。”
  “你家主子在做什么?”冯绾绾睨着她冷声问道。
  “太子妃在寝宫歇息,皇后娘娘先前才下了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储香阁,良娣难道不知?此番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卿染字字铿锵,语气态度甚为恭敬,可内里意思却咄咄灼灼,实是绵里藏针。
  冯绾绾微微蹙眉,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伶俐,姐姐的眼光不错啊。不过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且去里面通报吧。”
  卿染看看冯绾绾身后几个端着大簸箕的太监,心中疑窦顿生,问道:“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今日送饭的太监还来么?”
  香织怒目斥道:“你这奴才好没规矩!竟敢如此无礼地跟良娣说话,一会待我禀告了太子妃,看她如何处置你!”
  “算了,香织,你跟个刚进宫的小丫头置气做什么。”冯绾绾心情似乎不错,并未受到影响,又对卿染笑道,“几日不见姐姐,我想她想得紧,所以求了母后恩准我到这储香阁一探,我怕姐姐被禁足,奴才们对她怠慢,所以特特带了许多膳食,今晚御膳房的奴才便不过来了。”
  听完这话,卿染不禁泄气,低头绞着手指快步退走。
  苏思曼听说是冯绾绾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吩咐卿染将她轰走。转念一想,苏思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告诫自己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还没弄清楚,当面问个明白也好。卿染还未走出房间,苏思曼叫住她,叫她将冯绾绾请进前厅候着。
  一抹冷笑浮在唇畔,苏思曼端坐镜前整理仪容,她知道,在那贱人面前万不可失了体面,越是在敌人面前,越要淡然自如,起码在气度上就不能输给对方。冯绾绾定然是来看好戏的,如今她奸计得逞,心中不知多得意,若是自己形容枯槁,萎靡不振,倒正合了冯绾绾的心意,少不得要冷嘲热讽一番吧。
  梳妆完毕,苏思曼从侧门入了前厅,脸上不再是假扮的痴傻神情,目光灼灼,端雅大方,仪态万千,很有几分太子妃的威仪。
  冯绾绾侧目而视,面上有些惊愕,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然料不到不作傻子时的太子妃原来是这个样子,这样大方自如,端庄稳重,令人不敢轻视。
  “妹妹见过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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