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放纵的青春》第13/60页


  “望权哥倒是说过这事,说那人伤得很重,动不得。我二哥也听说这事了,他说你妈和你大哥把这样一个人扔在家里给你照顾,不太妥当。我想我二哥只要能分开身,就会回来帮你把这人拉走的,姐你别急。”
  许承宗知道这俩人嘴里的“那人”,指的是自己。他于别的都不在意,唯独听那“二哥”说话行事,像是望舒妹子主人似的,心里隐隐地不大舒服。这个大军先前曾经叫望舒“二嫂”,二哥二嫂是一家,望舒妹子真要跟别人成了一家人了么?

  第 26 章

  他心里想着事情,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个大军向外走,望舒在后面相送。后来前院的大门哐啷一声响,平时走路静悄悄的望舒妹子,一路小跑着,脚步十分轻快地回了屋子,走廊对面的门帘哗啦一声,她人显然进去了。
  他听见唰啦唰啦的撕包装纸的声音,好一阵静悄悄的,然后对面的门帘一声响,他瞥见一抹紫色的影子出来,虽然只是极快的一瞥,也知道她是换上了那个“二哥”买的裙子。楼梯上一阵踢踏踢踏响,她快速地跑上楼了。
  他静静地躺着,等她下来,正等得不耐烦,却只听见楼上她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转来转去,好一会儿功夫,不见她人下来。静悄悄的房内房外,竟然传来她轻轻哼哼的歌声,细听那歌词,吓,差点让他跌下炕!
  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
  ……哼哼哼哼
  我东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
  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
  找得我是好心慌
  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进那青纱帐
  ……哼哼哼哼
  我东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
  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
  找得我是好心慌
  他听了,先是咧着嘴呵呵笑,后来听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唱,显然心情好极了,不知怎地就心里不痛快起来。
  好久之后,他听见有孩子放学进门的声音,上楼之后,听见那女孩小燕大喊道:“姑,你从哪儿弄的新衣服啊?”
  楼上一通乱嚷,没听见望舒怎么回答。后来楼梯响,望舒走下来,进了对面的屋子,隔着门帘,可以看见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浅紫色,长及膝部的纱裙,纤细的腰肢裹在裁剪得体的裙子里,显得弱质婷婷,长长的裙摆在她进门的时候,飘荡摇曳着,让人忍不住想跟着她走进去,仔细看端看她现在的样子。
  他心里长了草一般,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睛楞楞地盯着对面的门帘,好像过了半个多小时,望舒才又从里面走出来,身上却不是那件紫色的纱裙了,换上了家常做事的破衣服。
  他想着她刚才弱质婷婷的倩影,想她定是爱极了那件裙子,大概一个人在楼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高兴地忍不住唱了起来。现在脱了新裙子,换上破衣烂衫,不过是不舍得穿那样的好衣服在家里做事,心里不自禁地替她可惜,她这样从早忙到晚,穿得好看些的心愿,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实现吧?
  他心里对她的同情,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等到他闻到后面院子飘来的饭香,却迟迟等不到人给自己送饭,才想起来她白天说过“今天没有饭吃”,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啊?!
  他听见小孩子吃完了跑出去玩的声音。叮当叮当地,望舒似乎在后面院子剁着什么东西,后来似乎是猪饿得嗷嗷叫唤,才想起来她这是在忙着喂猪!
  两头猪她都记得不让饿着,这样大的一个活人躺在屋子里,她就不管了么?
  “望舒妹子,我要饿死了!”他大喊。
  叮当声停了一下,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响,她若不是诚心想把那案板剁裂了,就是故意气他呢。
  “喂,我做错了,饿我一会儿就行了,你要是真不给我送饭,也太狠心了啊!”
  叮叮当当,接着剁菜的声音,根本没人理他。
  他听见她剁完了菜,唤猪吃食的声音。那两头幸运的猪也不知道吃了多久,才听见她进门的声音。
  他立即喊她:“望舒妹子,我饿了。”
  片刻之后,望舒站在他的门外,手上还湿着,似乎刚刚洗过。她人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对他说:“许承宗,你跟我说话,可以稍微正经一些么?”
  许承宗盯着她,隔着摇曳的帘子,她的脸看不太清楚,只见到两只湿手,微微地抖了抖水珠,手指末梢碰到珠帘子,发出叮当一阵脆响。
  “我说错话了么?”他问她。
  “是,你别叫我妹子,我不太习惯。还有,以后吃饭,都由小宝给你送进来。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我会帮你弄好,你换洗完了,叫我一声就行了。别的时候,咱们别说话,行么?”
  许承宗犹豫了一会儿,他说不行,有用么?靠在被子上,看她人进了对面的屋子,里里外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能听见屋子旁边传出一两声鸡鸭鹅的叫声,内中的那只该死的公鸡叫得最是刺耳,区区一只公鸡,还有十二只母鸡供它行事,何以做人不如一公鸡?
  他若是伤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抓住那杂毛畜生,宰了吃鸡肉!
  饿得肚子咕咕地叫,他静静地忍着。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不理他,他还是不要缠着她说话啦,这世界上恨他的人那么多,爱他的没有一个,何苦在这个寄人篱下的时候,还惹人憎嫌呢?
  很久之后,才听见两个孩子跑进院子的声音。望舒从对面屋子走出来,把小宝叫到后面院子,一会儿工夫,小宝端着一碗饭,拿着一双筷子走进来,放在许承宗面前道:“这是饭,我再给你端菜来。”
  小宝跑出去,脚步迅捷,眨眼功夫就跑进来,端着一碗炸鱼和一碗炒鸡蛋进来,这些放下,竟然又走出去,端进来一碗什锦浓汤,放在他身边,盆盆碗碗的,十分丰富。
  许承宗端起饭碗,伸筷子夹了一口饭,吃了一口。米饭虽然香甜,他不知道怎地,竟然吃不下。
  旁边的小宝送完了饭,站在炕梢处,好像看热闹一般,看着自己。
  许承宗问他:“你吃饱了么?要不要再吃点?”
  小宝摇摇头,反而问道:“你认识我爸?”
  许承宗摇头:“可能你爸认识我吧?我伤了脑袋,记不太清了。”
  “你说给我姑每天二百多块钱,啥时候开始给啊?”小宝留在这,就是为了问这句话的,说完了盯着许承宗,急迫地等他回答。
  “等我伤好了,就会给你姑姑钱。”许承宗放下饭碗,对小宝道:“我不吃了,麻烦你把这些东西拿走吧。”
  “你咋不吃啊?我姑做的菜可好吃了,我给刘果志送饭的时候,刘果志一点都没剩,都吃光了,直夸我姑做菜香呢。”
  许承宗头有些昏,靠在被子上,想着望舒也曾经让侄儿给那个二胖子刘果志送饭,难道他也曾经受伤住在这里么?
  “你为啥给刘果志送饭呢?”他轻声问。
  “因为刘果志不肯在这里吃饭啊。他帮我们家干了半个月的活,我就给他送了半个月的饭,刘果志都吃了。你也吃了吧?”
  许承宗摇头,他知道这些饭菜一定很香,可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凉,头昏得厉害,胯骨处疼得火烙一般,再香的饭菜,此刻他也没有胃口了。

  27

  望舒看着侄儿把饭菜端出来,皱着眉头,想他这是怎么了?
  接过饭碗,站在他屋子门口,看着许承宗,见他脸色沉黯,晚饭前似乎还精神不错的人,这会儿竟然就消沉下来。
  她把饭菜端走,一天积累下来的家务,彻底收拾好,再带着两个吵闹的孩子到后湖里洗澡,天差不多全黑了才回来。略略拾掇一下,看着两个孩子上炕睡着了,才走下楼来。
  站在走廊里,眼睛盯着许承宗屋子的门帘,犹豫了一会儿,掀帘子进去。以往门帘哗啦一声响,许承宗那个胡茬已经冒出来的脸就会转过来,嘴角上翘着,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似乎看见她进来,非常开心。这一次他却没有动,头歪在一侧,好像睡着了。
  “许承宗?你睡着了?”她站在门口,轻声问。
  他没有反应。
  望舒连唤了几声,许承宗仍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心里犯疑,走上前,伸手轻拉他的胳膊,触手处滚烫,望舒心中一惊,手上移到他额头,才知道他正在发烧!
  她父亲曾经是外科伤病的大夫,耳濡目染,知道这样的烧十分凶险,不及时找大夫,只怕会送命。她匆匆跑上楼,推醒睡着的小燕,告诉她自己出门找大夫,让她照顾弟弟,顺便听着点楼下的声音。
  叮嘱完孩子,换双利便的胶鞋,向山下冲去。最近的大夫也在四里地以外,她连辆自行车都没有,只能靠着两只脚用力跑。天越来越黑,附近山路上偶尔有人家仍在外面乘凉的,瞅了她这副急火火的样子,都探着头,有的认出她是山上叶家的姑娘望舒,就顺口问一句:“望舒,你这是怎么了?跑什么啊?”
  “找大夫。”她匆匆答,生怕耽搁功夫,只跟人招招手,就接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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