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52/120页


  这样也好,如此选择对得起她也对得起我自己,更对得起一起生活的那段美好的岁月,两不相欠,南辕北辙各一方…
  这也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爱也要有个尺度,无论是友爱还是情爱,陷得越深,往往就伤的越重
  而燕文寒秋的话我相信,可就算那只是一场尴尬的错误,这并不能让我打开心结,更让我永世难以忘记推开门时的那个刻骨铭心的场面,无论我知道真相与否,我永远没有办法释怀…
  时过境迁,只剩下淡淡的愁绪,伤疤一样丑陋的记忆,还有一颗愈发坚硬的心脏,一张再难起风波的脸和一种重新审视自己和周遭的心态…
  而珍珠对于我来说则是一根梗在心头的木刺,想起一次痛一次,痛一次就再坚定一次
  不能对她下手是我还有往日的情谊在心,此外,还有一个方面必须得顾及,那就是我的身份和我身边那些窥视的眼睛,决不能因小失大
  又到初春,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就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
  那时我才穿越到南梁不多久,种地,顶着太阳种地,然后连夜出宫给母亲抓药,路遇乐子纯和燕文寒秋的那个晚上,我怀里的药包,我破开流血的额头
  第一次见到子瑛那温婉而又渗透力的笑容,第一次牵过他的手的悸动,第一次他吻上我额头的痛心…
  荏苒岁月,几度春秋,再回想起来的时候那种心态已然不是当时那么青涩
  望过门口,当年那个一身艳红的十八岁女子盖头迎面,被一个俊美无俦的红衣新郎官牵手走过这里,路过那里,处处都是当时的影子…
  一个安静,一个冷清,一对握紧的双手,代表携子手,与之偕老…
  也许吧,人终究是善于忘记而又善于牢记的这么一种矛盾的生物,我一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曾经那些支离破碎的爱情,就像我能够坦然对待珍珠的叛离一样
  我不但能微笑面对这一切,我还能成他人之美
  如果说那是难能可贵的胸襟不如说我也是审时度势的为己着想,我承认,我自私,我没法把对燕文寒秋日积月累的爱化成勇敢,一种可以不计后果不怕艰难的付出
  我终究还是为着自己着想,夹杂着对着珍珠的失望和责怪,满满实实的占据着我的大脑和心房…
  可我又善记,记着子瑛的美好,珍珠的美好,我觉得自己会一直记得那些美好,比爱更能海枯石烂比情更能刻骨铭心,因为他们早在那些最美好的瞬间嘎然而止了,留下了最绝美的姿态,我只记得那些极致的美,偶尔温暖,偶尔庆幸…
  至于我对燕文寒秋,仿若是模模糊糊中渐慢深切的感情就好似扎进土里的根苗,看不见摸不着,如果翻开土来看才知道盘根错节,藕断丝连是怎么一般的纠结
  就如同我额头上的疤痕,不管曾经多么的怵目惊心,多么的疼痛难忍终究会有愈合的那一天,每个人都是带着伤口流浪,一个人走,或者遇见同样带着伤口流浪的人,然后伤口对着伤口,不必多说便能明了,多好?
  在我额头上的伤疤几欲难见的时候,我开始懂得,我懂得了子瑛的离开,懂得了珍珠的选择,懂得了宁嫔的冒险,懂得文贵妃的骄横,也懂得了,很多事情是不能逃避不能选择的,懂得了每个人都是带着伤口,伤口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是人的选择,我们学会选择各自的路,然后终究殊途同归…
  珍珠走了之后,身边的丫头就只剩如意一个,李德胜曾给我在南梁里带来的丫头里挑了一个模样不错,人很老实本分,我不讨厌可也不算喜欢,要了那个丫头过来跟着如意在身边侍候,她名唤小桃…
  小桃话不多,人很胆小,我阖眼休息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盯着我看,有时候我突然张开眼睛看她,她躲不及,赶忙收眼低下头去,脸颊涨红…
  我甚觉好笑,遂又把眼睛阖上轻声问她“小桃觉得我好看?”
  她一愣“嗯?”
  “不然你总盯着我看是为何?”我问
  她就突然跪在地上跟我认错
  我被她跪的莫名其妙,于是哭笑不得的问“你起来,我有没责怪你,你怕什么?”她不做声,站起身来,发出嘤嘤凄凄的声音,似乎在哭
  我一怔,这小丫头还真不禁逗“你哭什么…”
  这一问她哭得更厉害,断断续续的答我“奴婢觉得对不起公主,珍珠的事情奴婢早就知晓,可奴婢一直没有跟皇后坦白….奴婢该死….”
  小桃的这一番话道是把我说的傻住了,与珍珠日夜相对的我竟然没有警觉,反倒是小桃这个下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到底是我对珍珠的心思不够关注,还是我终究是太过闲散自在不够适应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
  见她还准备继续说下去,我出口阻止“罢了,珍嫔的事情,以后就把它烂死在肚子里面吧,不要再提了…”
  我叹息着转过身,脸面对窗户,就算闭眼,那明亮还是会穿透过眼皮让我感受得到那阳光的无比灿烂
  就算知道又如何?我始终不能对珍珠下手,燕文寒秋的话说错了,我不是个找不出弱点的人,我的弱点在于,我心里牵绊的东西太多,虽然我不擅坦露,可并不代表不曾存在过…
  谁又不是带着伤口讨活呢? 珍珠是,我已然也是…
  珍珠封嫔之后,后宫上下的翻覆我能想得出,一方面是凤宫里的内讧,另一方面是奴才升主子的侥幸,自然还有我跟珍珠之间的复杂关系,旁人翘首以待两虎如何相争,我失众望,除了送了一些见面礼托李德胜送过去之外,在没有和她有任何的关联…
  没出几天,于妃和文贵妃就先后来凤宫跟我问安,一个是隐隐不语,唯恐惹我不快,一个是话里有话,生怕我含糊过关
  “听闻皇后的龙胎得以安保真是件天大的好事,这里是娘家送来的血燕窝还有一些珍奇的药材对滋补和安胎都有好处,皇后娘娘可得好生养着…”
  我冲于妃笑笑“一点小事,哪有那么夸张....不过你的东西本宫收了,心意也领了...”
  “皇后娘娘自然是天人天赋,龙胎自然是平平安安的,怎么会有差池?”文贵妃一贯的桃花色缎面宫装看得我头昏眼花,世上竟还有这般喜爱桃红的人,着实热闹得很...
  我撩眼看过去“借文贵妃吉言了…”
  她妩媚一笑,眼角挑的俏“就不比一些没规矩的人了,终日不肯安分,拖着皇上连早朝都上不安稳,真是甚烦的臣妾之心…”
  我自然知道她在指谁,轻描淡写的道“都觉一国之母是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尊贵非凡,可谁又知道这里面的劳心劳神是多辛苦的一件事呢?
  怕是本宫说了,别人还觉得本宫矫情,现下里可终于有人能跟本宫一样感同身受,真是让本宫太欣慰了…”
  文贵妃表情一滞,又开口问“皇后是才智过人的奇女子,想来处理这样的后宫杂事自然不在话下,臣妾哪能跟皇后娘娘媲美,能把这后宫管理得利落干净呢?”
  我宛然一笑“本朝只有一个贵妃之位,必定也不是凡夫俗子坐得成的,虽不是一人之下,必然也是万万人之上,这等贵人又怎么能差呢?想来也是不输本宫的德智,定是个七巧玲珑,冰雪聪明的女子才是…”
  见我这么说,文贵妃的笑有些僵“可必定皇后才是这统领后宫的主子,有些事情只有您能给个旨意的,您说是不是...”
  我轻叹一口气,微微蹙眉“都怪本宫近来身子不爽时久,扰得皇上把这些繁杂的琐事交给贵妃处理,真是让本宫心生歉意不已,劳烦贵妃忧心了...”
  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硬是把她踢过来的球又踢了回去,我不接,她也没法
  眼下文贵妃是满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得了,只好假笑着客气“皇后这是哪的话,就算皇上不诏,臣妾也自然理所应当的为皇后分担劳心之事啊,此乃臣妾的福气和本分...”
  我轻轻点点头“贵妃就是知书达理,温婉娴熟,不愧皇上那么宠你,还经常在本宫面前夸你的聪明宽怀呢...”
  “皇后才是智德双全,仁爱惠质之人...”
  我微笑看着她不语,话说到这个份上无需再多言,珍珠的事情,我是铁定不去管了,任她说什么也只是枉费,这个笑话,抱歉,不能够让她看到了
  而更多的话,都不必再说,只要我们心思里都清楚也就够了...
  又坐了不久,她借故去看燕文卓匆匆离去,她刚走,于妃才敢跟我说些体己的话.
  “皇后,最近皇上很宠珍嫔,不上朝已有两日,皆在珍嫔的宫里 ,那文贵妃的这个状倒是没有告错,珍嫔的行为确实是在朝堂上惹了些风波的...”
  不用她们任何人说,我自然是知道燕文寒秋不上早朝是为了何事,可凭我和珍珠之前的关系以及现在的立场来说,这等劝说圣主的忠言显然不适合我这个身份去做,不然,到时候,就是由爱转妒,好心生恶,我何苦唱着曹操的黑脸?
  “皇上是开朝少有的明君圣主,这种小事他心里自然清楚有自己的计较,我等这些后宫的嫔妃,少言少惹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可以了,别去越已而行,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妃见状,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如此状况,皇后的立场尴尬不已,臣妾能理解其中苦由,只不过后宫嫔妃肆宠而骄的结果也好不了,皇后若不出面阻止,那珍嫔以后的处境也会难上加难…”
  我敛笑,转过脸“本宫曾跟宁嫔说过一句话,这后宫不过也是个没有硝烟和武器的战场,成王败寇不只是枭雄夺江山的规则,这是这后宫的规矩
  骄蛮也是凭本事的,就看皇上宠了谁多久,若能让滴水的恩宠变成永泽的甘霖,那凭了这种本事做人,就是我们再多说几车的话也是白说,且如果皇上是个是非不分,骄奢淫逸的昏君,几车的本宫去劝言也是徒劳
  那你说,无论对着那一方来说,本宫管也好,放手也罢又有何不同?”
  于妃给我的话惊得一愣,我又接口道“督教皇上自然有他的太傅老师,纳谏也有他的丞相在职,本宫去凑什么不讨好的热闹?”
  我说着说着于妃竟然被我说的笑了起来“皇后平日里惜字如金,静的怕人,现下里话说得多了,较真起来还真是娇嗔…若非皇后在生皇上的气?”
  “不能前去劝言不代表本宫不能生皇上的气…”我辩驳…
  她笑笑“只是为这?”
  “不然还能为何?”
  于妃又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那臣妾就不多打扰皇后安歇了,皇后好生养着,臣妾过些日子再来请安…”
  我点点头,让刘成送于妃出门
  说到这事,也觉得胸闷,这胸闷竟是为了燕文寒秋宠爱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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