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花儿死了》第18/21页
朱晓月脸红了,她很庆幸沈诗雨没看到。
“我知道你不会,你是一个好人……”朱晓月有点言不由衷。
“又说谎话了!”沈诗雨评论,“不过前半截还算真实,你知道我不会强『奸』你,我再怎么落魄,也总不至于成为那种只要女人一身皮肉的人。当然,那不能算人,只是一种服从于生理需求的动物,和野生的一样。”
酒精的暖流使沈诗雨全身的血『液』活跃起来,话也开始多起来了。
“我们对野生动物还很不了解,其实有好多野生动物都很重感情,比如猴,大象,草原田鼠,据说九成鸟类都能自动配成固定的配偶,”朱晓月说,“或许人类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其他动物的智力和情感世界……”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沈诗雨打断朱晓月说,“你不用绕圈子,你想知道我和老女人上床会是什么感觉,你想知道我是不是恶心……”
朱晓月说:“你真的很聪明。”
沈诗雨又咬了一大块鸭肉,嚼下肚子后,再喝上一大口酒,吃得来满嘴带油。
因为吃得太急,加上边吃边说话,沈诗雨胃里灌进了不少空气,他开始打嗝。
“都怪我,催得太急,你慢慢吃,吃饱了咱们再聊。”朱晓月体贴地说。
沈诗雨扯了几个响亮的嗝,做了一会儿深呼吸,又使劲按摩了一阵胸口,嗝声渐渐平复。他用朱晓月递给他的纸巾擦擦油嘴油手,身子往后一靠,坐得更舒服一些,这时候他的脸开始正面朝向朱晓月,说话也认真多了。
“我对野生动物不像你那么了解,”沈诗雨说,“但是我了解自己的感觉。放在平时,我也会想,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可能喜欢上比自己大上一辈的女人,可是感情没有定律,当你感觉到心灵的相互需求之后,其他的条件自然会退后,甚至可能不再发挥效用了。”
朱晓月没有说话,她知道沈诗雨已经进入了交流状态,最好不要干扰他。
“我和她第一次上床的时候,那种感觉真好,就像两条冻僵的虫子搅在一起,相互取暖,获取生存的必需,一切都退居到它们的交融之外――我这样说你懂不懂?”沈诗雨问。
朱晓月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那好,我就不用多解释了。”沈诗雨说,“那个时候,你是根本不会去想年龄啊什么的,反正是你找到了你生命的根基,也证实了你自己的存在,你有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沈诗雨停顿了。
朱晓月仍然没有『插』话。
过了一会儿,沈诗雨接着说:“可是,出了那个环境,情况就不一样了。当我回到书店里边,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特别是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夫妻,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我和她的关系特别不真实,我的意思是说,好像不是属于眼前的这个世界。”
从昨天的交流起,朱晓月就注意到,沈诗雨提到史花儿,每次都用“她”来指代。
“或许是我的固有观念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老女人,虽然我和她已经走得很近,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但是,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往,那种只属于二人世界的交往,我希望它是永远的秘密。”
“可是史花儿想的不一样,她希望是光明正大的婚嫁,尤其是她做了那台电视节目后,她希望她和你的关系能向社会证明她的正确,女人的婚姻也可以突破年龄的界限。”朱晓月谨慎『插』言,“有一段时间,史花儿的情绪特别高亢,就是那种恋爱状态中的兴奋,她向我提到过你们的关系……”
“什么?她向你说过我?她答应过在我没有准备充分之前,不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透『露』出去……”沈诗雨有些不满。
“她没有泄密,她根本没有向我提起过你,”朱晓月替史花儿解释,“是我看出她陷进了情网,套出她几句含糊的话来,你看我第一次采访你的时候,我还根本没把你往上面想。”
“对了,既然你们有过那么一段……恋情,那为什么她死了你还能那么平静?记得那天我第一次采访你,一点儿也没看出你有什么伤感或者遗憾。”朱晓月问。
“你要我怎么样呢?抱尸痛哭,向全世界撕开我的伤口,让满大街的苍蝇蚊虫都来叮咬?”沈诗雨质问朱晓月,“死了一个你们还嫌不够,非要赶尽杀绝?”
“你的意思是……”朱晓月迟疑了一阵,终于说出了口,“是你杀死的史花儿?”
“你什么意思?”沈诗雨猛地站了起来,“我原来以为你很聪明,才对你讲这些个故事,没想到你的理解力那么差!算了,不说了,没意思,反正你也弄不明白!”
“沈大哥,您请坐下。”朱晓月客客气气地说,“我没有你想象的聪明,所以有些问话可能冒犯,但是我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相反,您今天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对爱的理解又多了一个层面。”
沈诗雨听到朱晓月软软和和的语调,稍微犹豫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
“生活真是复杂,也很丰富,和你交流,能让我懂得原来不懂的东西,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朱晓月说,“请您相信我,我不是单纯的把您看成采访对象,我确实也把您看成了很真心的朋友。”
沈诗雨吁了口气,说:“人就是古怪,谁都忍受不了孤独,总希望有倾诉的对象,希望沟通与理解。你就是抓住我的这一个心理弱点,一点点地把话套出来。”
“我们都需要倾诉和倾听,这是人类的社会『性』所决定的,那些被放逐的先贤,没有了现实的交流对象,就留下文字,向后人倾诉,有时候要隔上好多代人,才能够找到知音。”朱晓月说,“我们不能期望身边的人都能理解我们的思想行为,但是,我们应该共同努力,营造一种宽松的氛围,容许他人以自己的方式思考和生活。”
“你这句话我很欣赏,”沈诗雨扬起眉头看着朱晓月说,“我们的社会就是缺少宽容,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不要说别人,就是自己也无法容许自己出格。其实她也一样,你别看她在人面前那么开朗,那么勇敢,她的内心也有懦弱的一面,只不过给她藏起来了,别人都看不到。”
“哦?你是说她也很矛盾?”朱晓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