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医女福满园》第18/21页


  一瞬间,达尔汉发现,原来心碎,是可以听见的。
  他凝睇著眼前这一对男女,两人联手粉碎了他编织的圆满未来。这一对不该的组合,偏是那麽可恨地相配!他们甚至长得有些相像……为什麽?因为他们才是天作之合吗?
  商明珠,我恨你!我恨你--
  「哈哈哈……你要带她走吗?那真是太好了。」他忽地狂昂大笑,「说真的,这女人我玩了半年,也够了;现在我身边美女享用不尽,她对我而言,只是个已经玩厌、还废了只胳膊的无用女奴,我正打算履行当初的诺言,找时间派人送她回京城呢!这会儿安答能趁便带她走,再好也不过。」满心的恨懑使他口不择言。
  「达尔汉!」庆炤登时火冒三丈。
  「想走就走吧!」达尔汉满不在乎的旋身跨出帐外,「商明珠,我送你的东西,准许你爱拿多少就拿多少,算是你这几个月来伺候我的奖赏吧!」
  「她一件也不需要!」庆炤怒吼。
  倒在哥哥的心口,庆欢哭得凄绝。她的忧虑竟然成事实,他当真嫌弃她若此,可笑、可恨也可悲自己为他付出这麽多,他却……
  达尔汉的话太重、太刺,她虚薄的身子承受不起,终至哭著晕了过去。
  当天夜里,达尔汉抓著钢剪,狠狠剪开了他为猫儿戴上的纯金镂环,丢置於地,不发一语地离开。
  ☆        ☆        ☆
  庆炤没有多留,两天後即起程,领著长列队伍缓缓消失在雪原一方。
  他们走时,达尔汉颓坐在猫儿的帐包内,怔忡环视帐内完好如初的摆设。
  衣箱内满满的绢绸旗服,袄、袗、袍、裙、裘……一应俱全,上好的貂皮披风、背心、暖帽多不胜数,妆台上的漆盒里珠宝撩乱炫目。
  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和孤独,顿时强烈侵袭而来。
  她,竟当真走得那麽绝!他的给予,她全都不屑一顾地抛丢脑後,好似急著撇清曾在这里的所有关系。
  指尖滑过尚存有她身上香气的物品,他轻声一语,「你……真的好狠心……」深重一喟,男子竟从眼中叹出了泪。即使当年母亲死去留给他的心伤,也不比她所给的要来得疼,恶意的生离,比无奈的死别更教人难以抚平伤痛。
  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许多美丽更胜猫儿的女奴正等著他垂怜宠幸呢!她们无一不尽心尽力取悦他,他又何必为那一个女子真把心伤透?
  再过五天,就是二月十二,民间称「花朝」,是百花的生日,人比花娇的猫儿就生在那有趣的日子里。
  搁下一只装著莹璨明珠的宝盒,这本是他要赠猫儿的生辰礼。
  孤身走出已人去楼空的帐包。他会很快就忘记她的!他命令自己。
  桃子熊甜蜜口袋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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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一年後 靖亲王府 竹泉馆
  又到五月时节。天正降著绵雨,庆欢将身子搭在窗边,静聆霏霏斜斜的白细雨丝叮当打响琉璃瓦,凝视弹下的水珠颤动檐不羞怯的绿叶红花。
  「格格,车马和您要送媛格格的贺仪都备好了,现在就要出发吗?」贴身侍婢糖儿轻声把主子的心神从雨景拉回房内。
  「嗯。」庆欢淡应一声。
  糖儿细看格格静止不动的模样;黛眉弯弯,一双秋水晶澄漾波,浓密的扇睫微微翕动,鼻子自眉心完美地延伸而下,一张毋需赘点胭脂即嫣红珠亮的菱嘴儿,香腮细致粉嫩,形状恰好合度的瓜子脸……即便少了笑容,也无损主子可谓京城第一的清丽娇艳。
  「格格要换衣裳吗?」
  望入镜中一身月牙白丝绸旗服,庆欢摇头,「这样就行了。走吧。」
  「喳。」糖儿早有心理准备。
  格格连穿衣裳的习性都不同了。从前格格最喜欢用华丽的新衣裳和人争奇斗艳,现在却偏好素净淡粉装扮。朴素的打扮,反使格格比一般千金小姐更出尘脱俗,飘逸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十八岁的格格,更增添了说不出的妩媚风华,令人满心赞叹,想媒聘格格的王孙公子可多如过江之鲫哩!不知最後会是哪位雀屏中选,成为老王爷的东床怏婿?
  唯一确定的是,靖王爷绝对舍不得把女儿远嫁。姑爷该也是京城人士吧?
  出了竹泉馆,四婢跟随主子身後缓步回廊,甜儿想起,「格格,听说这回媛格格生辰,连媛格格的未婚夫也回京了,似乎准备要办喜事了哪!」
  「哦?」难得的喜事一桩,庆欢瑰唇微弯起。「她的未婚夫!我如果没记错,该叫济尔罕是吧?」济尔罕也是在京城长大的蒙古人,兴许他认识达尔汉呢?
  达尔汉……现在如何?她眸心一黯,暗自苦笑。何必多想?那男人合该正左拥右抱、携美女乘骑出游,一如往昔对待她那般吧?或者……他已经成婚?
  去年长途奔波回到北京王府,她立即转往杭州三哥家去替王府「圆谎」,并在那里疗伤、调养了一年。在六哥悉心调理、复健下,她背上的疤痕已缩得细小平淡,臂膀也恢复活动力,整个人不仅盈润许多,甚至沾染几许江南风情,举手投足多了似水柔媚;人,更美了。
  但,她一点也不开心。她无心在意自己的外貌,因为真正该欣赏的人早已不在身边,点不点胭脂、穿不穿新衣,都无所谓。
  她已尝尽人生的离合悲欢,格格尊荣的生涯对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场虚无的繁华梦,她更期待的是一份更真实的情感归属啊……
  来到怡沁郡王府,德媛已在房内等待,欣喜相迎。许久未见,两个女儿家又是一堆体己话忙著告诉对方;唯一不能说的,只有娇人儿那段埋藏心底的过往情事。
  「格格、格格,不好了!」庆欢的贴身婢之一糕儿,急急忙忙跑来打断了主子们的叙谈。「达尔汉不见了!」
  闻讯,庆欢和德媛异口同声惊呼:「什麽?!」
  「达尔汉?」德媛惊诧地看向好友。
  庆欢勉强一笑,「是我养的小猫。」
  从蒙古日来,她仅带走雪球兔子为纪念,因为兔子身上有她和达尔汉的许多回忆。不料或许是因为不能接受气候转变,甫到京城,兔子就短命的死於水土不服。她为此伤心垂泪多日,六哥又给她找来了只小猫,她於是以此为替代,且为它取了自己最喜爱的名字。
  她又焦急质问:「糕儿,我不是把它交给你照顾吗?怎麽会不见?」
  糕儿把全身的皮绷紧,低低嗫嚅:「我也不知道……本来好好地抱著的,谁知它忽然跳下地,钻进树丛里,就不见影了……」
  「怎麽这样呢?快!叫其他人快去找,我也去找。德媛,先不陪你了。」话完,她匆匆跑出了房间。
  远眺她匆忙的背影,德媛怔怔自语:「那麽巧,欢欢的猫也叫达尔汉呀……」
  ☆        ☆        ☆
  凉亭下,石桌旁,达尔汉端坐著,瞬也不瞬地观看雨景。
  满天阴暗乌云,冷风夹带雨丝,雨声淅潇细碎,一人身处其中有种莫名的凄凉感,就连他这麽个男子汉,也望雨望得戚戚焉,无怪乎诗人总把愁情诉诸雨泪。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一年多了,他不得不承认,对猫儿的情,是他命中的劫数。
  他要自己很快忘掉她,但显然纯属逞强的妄想。伊人倩影总每每在他欲刻意剔除时,在心版镶嵌得更深、更密,教他记忆更加清晰,痛得不敢再碰。
  他以为热情的女人可以让自己忘怀情殇,但,他又错了。心头盘据不去的身影,让他一年不曾和别的女人欢好。
  因为他会回味起往昔进入帐包时,他的猫儿总是优雅地静望过来,投给他一记翩盈笑靥,而笑花会在空气中绽放怡悦的芬芳,舒适得教人能抛尽所有烦忧。而现在身边那些女人迎接他的模样,却像极了发情的母狗,净往他身上闻嗅,巴不得马上让他的欲望强而有力地贯穿,当真令他烦透厌透。
  当美好的欢爱变成无聊的肉体劳动时,禁欲,其实不难。一年不就这样过去了吗?他甚至怀疑体内的激情因子可能已经死尽,再也燃烧不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个被传颂遍了蒙古草原的传奇英雄,其实是个无可救药的痴人,被一个女子用笑靥、呢语、娇躯、香甜所织成的茧紧紧包缚,无法自拔地活在过去。
  滴答滴答的雨音中,有人喊他的名:「达尔汉……达尔汉……」
  达尔汉皱眉,深深长叹一气。
  他在思念猫儿时常会心痛如绞,似患心疾;他会多梦,反覆做和猫儿缠绵悱恻的梦;也偶会瞥见猫儿娇腻的幻影;现在,耳边竟开始泛起幻听?
  那声音时远时近,似一人又似多人,一会儿像猫儿的声音,一会儿又不像。
  思念是一种慢性病,看来他的症状日渐加深。
  遽然,脚边似乎有团软软的小玩意儿,不请自来地偎了过来。低下头,他见著一只毛色白底黑块的小花猫在靴子旁钻动磨蹭,被雨湿透的身体瑟瑟发抖。
  寡欢已久的面容略略勾动,他俯身想拎起猫咪。但小猫频频在他脚间、桌底闪躲,怯而不依。
  「达尔汉,达尔汉!」一声再清楚不过的呼唤,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一个身穿月牙白旗服的女子撑著纸伞,急急奔来凉亭阶前。
  达尔汉为这个记忆中所熟悉的声音发怔,小猫则忙往声音来源窜去。
  「总算找到你了,达尔汉。」女子低头弯腰抱起花猫,揪著袖子帮小东西擦身,一边软腻责备,「你这个坏胚子,就爱乱跑!瞧你,都淋湿了……」手上的伞让她动作不便,她索性收伞踏进了凉亭,专心把猫放上桌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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