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74/264页
月光下,陆子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衣袍是我随军前,我娘亲手缝制的,我把它带在身边,时时看到,就好像看见我娘一样,可我家中本来贫寒,我娘一针一线缝制出这件棉袍不易,我又怎么舍得穿它呢?”
欢萦感叹道,“陆将军自己都舍不得穿,却拿来给我们御寒,不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我不舍,是因为感念我娘的抚育之恩,而且我平时都有军中所发的衣物与甲胄,也穿不上它,可把它给夫人和小瓷姑娘御寒,算是让它物尽其用了,换作是我娘,定也会这么做嘛。”
欢萦端详了陆子嵩一阵,终于点点头,接过了衣袍道,“陆将军一番美意,我若推辞,是对将军的不敬了,这样,这件衣袍我们暂借一用,用完一定会原物奉还,毕竟是将军的娘亲亲手缝制,我们岂可夺人之美?日后将军显赫归乡,更可告诉母亲,她的衣袍温暖了不止将军一人呢!”
陆子嵩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归乡,何谈显赫?不过,夫人的话让我娘听了去,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呵呵”,欢萦和陆子嵩同时开怀大笑,此时抱着棉袍,欢萦竟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回到帐篷中,小瓷正抱膝而坐,黑暗里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欢萦问道,“你也睡不着么,怎么不出来?”
小瓷摇头,“缩在帐篷里都够冷的了,外面岂不是冷得更厉害,我才不要出去!”
“嗯,就知道你怕冷”,欢萦说着将手中的棉袍披在了小瓷身上,并替她裹紧了一些,“现在呢,好点儿了么?”
“哪里来的衣服?”小瓷吸了吸鼻子,“像是新衣服,却没有新衣服的布料和棉花味儿啊。”
“你狗鼻子怎么着,还嗅来嗅去的?”欢萦推了小瓷一把,“放心吧,人家是新衣服,只不过放在包裹里随身带了好几年。”
“谁啊?还有这种人?”小瓷直起身子,“那我给穿了不太好吧?”
“你倒想得美,只是暂时借给你的,用完了,打整干净,趁着白天晾晒一下,然后再还给人家啊?”欢萦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她之所以收下陆子嵩的衣服,其实就是想以此为媒,替小瓷牵个线,陆子嵩年轻英俊,能力又强,他日必能建功立业封官加爵,加上人品也不错,到时小瓷若能跟了他,一定会幸福,不过小瓷的性子比较固执,一时半会儿的心思肯定是转不过这层弯的,只能慢慢撮合,他们若有缘,必有水到渠成的一日。
“那你呢?”小瓷茫然不知欢萦的打算,还傻乎乎的问道,“夫人你不也冷得厉害嘛?还是夫人你披上好了”,说着便要脱下来。
“诶,千万别!”欢萦伸手阻止小瓷,“我跟你明说了吧,是陆将军特意让我拿给你的,既然是拿给你的,披到我身上算怎么回事啊!”
“陆将军的衣服?他为什么要拿给我啊,要说御寒,也得先顾夫人呐!”小瓷一头雾水。
“刚才我出去吹了吹风,正好陆将军他们帐篷里太挤,也睡不着出来溜达,所以就聊了几句,陆将军问,‘没看见小瓷姑娘,小瓷姑娘睡得还好吧?’我就说,‘哪儿好啊,早冻醒了,不过怕冷,在帐篷里窝着呐’,结果呢,人家陆将军马上就拿了这件棉袍,让我转呈给你,呵呵,陆将军一番美意,你可不许推脱啊!”欢萦故意学着陆子嵩的语气,绘声绘色的讲给小瓷听。
小瓷在黑暗中疑惑地凝视欢萦,“这个陆子嵩也真是,脑子也不多想想,夫人才是因为冷得睡不着而出去的呀,他,他干嘛偏想着把棉袍给我呢?”
“本夫人冷,可是精神不错,还能出去溜达,人家陆将军的心可比谁都细致呢,他是担心你更容易生病,懂了么?”欢萦拍了拍小瓷的肩,“好了,既然暖和了,就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出发还早!”
“这件棉袍很大,不如夫人也裹进来,我们俩挤作一块儿,能暖和许多呢!”小瓷嘻嘻笑着,硬是要将棉袍往欢萦身上搭,欢萦推脱不过,只得拿了棉袍当被子,两人挤作一处睡。
“小瓷,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欢萦的睡意还没上来,又在小瓷耳边低语道。
“夫人你说,有什么事儿小瓷都听你的!”
“军帐实在太不够用,我们俩占一座又嫌浪费,不如明天叫陆将军和几个主要的将领也住进来,他们睡外面,中间我们想法隔一道布帘,这样就能缓解一些。”
“夫人今天怎么没跟陆将军说?”小瓷静静的问。
“我是怕你觉得不方便,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跟臭男人些挤一个帐篷住,这传出去也不好啊,万一以后因此而嫁不出去,那我罪过可大了!”欢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我可从来没说要嫁人,夫人你自己其实不也……”黑暗中小瓷抬起头,“不也是跟我一样的完璧之身么,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嘘!”欢萦竖起一根指头,碰了碰小瓷的嘴唇,“千万别告诉卫王,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相信这些将士们。”
第二日,又是一整天的奔驰,由于陆子嵩安排的合理,所以路途虽长,但大家的体力都觉得还行,并不算劳累,不过由于所走的地方,几乎无路可言,因此光找路,就很费了一些时间,在这种半沙化地带,即便留有一些人走马踏的痕迹,没几天也会被细细的风沙所掩盖,陆子嵩不得不时常下马,蹲下身去,在草窝里、浮沙下仔细辨认是否有曾经经过的人迹。
难怪陆子嵩会说,天黑之后他们根本无法找到水源地,即使有天上的星星指引,也仅是能辨认东南西北,可在黑暗的广袤的地域里要想找到一个确定的位置,简直比登天还难。
幸运的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水源地终于给他们找到,按照陆子嵩的说法,这里与其说是水源地,不如说更像荒漠中的一小块绿洲,面积尽管不大,可终于有了树木和至少半人高的水草以及过膝的蒿草类植物,黑暗中亮起风灯,大伙再一次忙着安营扎帐篷,因为有树,便捡了稍干一点的树枝,准备晚上可以燃篝火取暖。
但陆子嵩严禁众人靠近水草生长的水泽地带,那里表面上看起来,是平静的水泽,甚至能感觉到水的缓缓流动,可实际上,水草之下的淤泥深不可测,人一旦陷进去,便会在淤泥中越陷越深,直至被完全吞没窒息而死,而取水的地点,则是一口很有些年头的水井,也不知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打下的,取出的井水谈不上甘洌,可比之欢萦他们头日喝的,带着奇怪涩嘴感的水,已经算是上品了。
捡来的树枝不够干燥,费了很大事才点燃,还冒着呛人的烟雾,不过大伙儿仍是高兴的,没想到沙漠边缘还有这等地方,对他们来说,今夜肯定会比头晚好过。
依旧是安排了值岗,欢萦摸了摸包袱里剩下的两个干硬的馒头,却毫无胃口,没有胃口是一回事儿,肚子饿又是一回事儿,现在的她显然又是饥肠辘辘。
见外面大伙的兴致都很高,欢萦忍不住过去也加入了他们,一个人道,“哎,不知这里有野物没有,要是能打上一两只来解解馋才叫好呢!”
另一人说,“想的美吧,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野物,赶紧暖和暖和,吃点东西就去睡吧,明儿可是一早就得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