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76/264页
畏儿笑了笑,“如今时局这么乱,夫人觉得咱们卫王宫能做世外桃源么?”
“谁晓得呢!”宁棠儿叹口气,“像我们女人家,还不都是浮萍一般的命,随命漂流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远远望见巡戍的王宫侍卫们正朝这边走过来,宁棠儿有意放慢了脚步,凝目相视,她已经看清楚,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文简。
两相经过时,文简依照规矩朝宁棠儿施礼,寒暄中,宁棠儿发现文简的眼神不对,心中甚为疑惑,难道那边又来消息了?
“今儿天气甚好,夫人不去流花亭走走吗,我们刚刚经过时,看见流花亭周围的菊花全都开了呢!”文简脸上笑着,眼神却格外冰冷。
“是啊,我也听说了,今儿早上太后她老人家还令人采摘了不少,带回净堂里养着呢!”宁棠儿微笑着答道,“多谢文统领提醒,我们这就凑个热闹去。”
流花亭的四周花道,红黄白紫绿开了一大片,好似锦缎铺在了大地,畏儿道,“今年开得这么好吗,一会儿我们也摘些回去插瓶吧,夫人?”畏儿抬起头,看见宁棠儿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却径直朝流花亭走去。
“夫人,你怎么了?”畏儿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宁棠儿才放佛从梦中惊醒,“嗯?你,你说什么?”
“我问夫人,这菊花开得这么好,我们待会要不要也采些带回酌闲阁插瓶?”
“噢,随你便吧,喜欢就采些,也给脆儿她们养养眼!”宁棠儿随口应道,脚下却并不停,来到流花亭中,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转头招呼畏儿道,“你慢慢赏着啊,替我挑选大朵的花蕾,千万别选已经全开放的啊,我累了,先歇歇脚。”
畏儿对着宁棠儿招招手,示意知道了,便低下头来,在花丛中挑选起来,而宁探戈也低下了头,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花上,而是流花亭内,下面砌的一圈石砖,有一块上面正有她需要寻找的记号。
宁棠儿装作很热的样子,用手扇着风,嘴里还嘟囔道,“怎么连风都是热的?我换个阴凉的地儿坐!”说着她就挪到有记号的那块石砖上方的廊椅上,一面看畏儿选花,一面伸手在廊椅下摸索着什么,很快,她真的摸到了东西,来不及细看,宁棠儿赶紧将东西飞速地揣进怀里。
这是一道从所未有的,奇怪的指令,让她在寅时去卫郡城边上的一座荒废的土地庙,土地庙的地理位置都在图上做了标识,宁棠儿看着标识,皱紧了眉头。
此刻正是晌午午休时间,所以宁棠儿并不担心被人发现这片带有密令的绢布,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要让她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因为偏僻,远离大道,所以才荒废了,而让她去那个地方的人,也肯定不是文简。
但不是文简,又会是谁?除了负责跑腿送信的冼贵,他们在卫郡城中并没有安插别的细作,可冼贵也更不可能要她去土地庙,因为冼贵的身份决定了他只能听从文简,也就是他没有发号指令的权利,从另一个角度说,文简又是单线联系人,既负责保护宁棠儿的安全,同时亦隔断了她和下线见面的危险性,所以无论如何,文简和冼贵都不是会面人,那么到底是谁要见她?
宁棠儿心慌意乱地熬到晚上,早早睡下之后,吩咐好畏儿她们不得擅自打扰,然后锁死了门,熄了灯,在床上躺了许久。
子时的更刚刚敲过,一道黑影溜出了酌闲阁,几个起落之后,黑影避过了巡卫,翻出了王宫高墙,墙外,早有一匹备好的马在等着,黑影轻巧地落在马背上,快马加鞭地一头冲向黑夜深处。
城边荒废的土地庙中,射出昏黄的油灯光,庙内,一堆干草上正襟危坐着一个表情严肃、衣着华贵的男子,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佩带着弯刀的彪壮大汉,三人皆穿着中原人的服饰,但长相却和中原人有明显的区别,都是浓眉深目,微卷的黑发和高挺的鼻梁。
黑影一路奔驰到庙前,才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好后,黑影缓步踱入破庙中,望见正襟危坐的男子,黑影似乎大吃一惊,慌忙就扯下了面罩,伏跪在地,“贱妾宁棠儿见驾来迟,还望左贤王爷恕罪!”
男子冷冷地瞧着宁棠儿,“贱妾?是啊,你现在已是一身的中原人打扮,满口的中原人礼节,看来你已与中原人无异了。本王倒要问问你,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为何一直打探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上次,你说卫王即将采取行动,可怎么采取行动,如何采取行动,怎么就不见你的下文了呢?”
“王爷恕罪,不是宁棠儿不尽力,而是卫王似乎对我起了疑心,处处都防范着我,贱妾实难获得准确的情况”,宁棠儿灰白了脸,浑身颤抖,不知自己今日是否还有命回卫王宫。
“疑心?你哪里露了破绽了吗?”男子的声音更冷,“还是你故意找的借口,想推诿本王?”
“不,不是,最近王宫里出了不少事儿,贱妾已感觉自顾不暇独木难支了,还望王爷再给贱妾一些时间,贱妾一定尽力打探出准确的消息。”
男子凝视着宁棠儿,许久都沉默不语,这人便是北戎王符离的亲弟弟左贤爷叶苏赫,宁棠儿就是他派来中原刺探军情的细作,宁棠儿长相不俗,娇媚可人,由于母亲的关系,不但懂北戎语,更有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加之宁棠儿能歌善舞,能骑善射,又由他左贤王亲自调教武功,简直就是天生的细作人选,可惜,这朵精心栽培的奇葩,却令他很有失望之感,因为他已敏锐的察觉出,宁棠儿的状态很不好。
北戎王,叶苏赫的同父异母兄长,他们二人兄尚武弟尚文,早有入主中原的谋划,故当年便将宁棠儿送入中原并接近厉津,只是没想到厉津又将其为棋子派去监视卓瑞桐,反到弄巧成拙比她呆在厉津身边对北戎更有用处。可是,由于各方缘故,宁棠儿在中原的时日甚久,左贤王便越发觉得不放心,他此次前来中原的目的之一便是要亲眼考察一下宁棠儿。
“本王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怕你滞留中原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叶苏赫缓声道,“如今两边局势紧张,大有战事一触即发的迹象,本王不得不慎重行事,你若不能及时传回消息,那我军可要吃大亏的呀!”
叶苏赫想了想,又道,“都是自己人,本王也不瞒你,我此行偷偷潜入中原,是为了去摸一个合伙人的底,他悄悄带信给王庭,说是只要我们帮他拖住卫军,那他就有把握占领中原,一旦他登上龙椅,就会把整个卫郡地盘都送给王庭作谢礼,你认为这个条件可行么?”
“中原的局势现在亦是复杂难测,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人呐?”宁棠儿问道。
“呵呵,是何人你就不必打问了,你只说说这单生意做得做不得?”叶苏赫拊了下粗粗拉拉的胡须道,“现在王庭最担心的是,万一我们对敌卫军,到时候他坐不上大龙宝座,又或者坐上之后出尔反尔怎么办!”
“的确很有这个可能,贱妾觉得中原人的城府都很深,和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长一个心眼,噢,不对,是得多长好几个心眼才行。”
“是啊,本王就知道还是你了解中原人一些,不过,这也是我们北戎可以扩充疆域的一个大好时机,错过了,想以我们的偏隅之力,对付整个中原兵马,实在太难了!”
“那王爷准备如何摸这个人的底呢?”宁棠儿好奇道,“贱妾说实话,王爷这身打扮,虽换了中原服侍,可一看还是外族人,蒙混不过的!”
“噢?”左贤王眼睛一瞪,“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爷若是把胡子剃了,头发挽起来,塞进帽子里会好的多!”
“嗯,有道理,行,本王就先谢你了,棠儿,合作一事本王到时自有打算,但是,成与不成,我们都需要审核卫军的实力,这可就要看你了?本王希望,下次你不会再令本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