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116/476页


  ,“得”,并没有不对,但是人们要有得、有舍,才能再得。譬如到这山水之间,就不

能以“得”为目的,只想到在这里可以洗最养生的温泉,买到最廉价的山产,且兼能享受城

市的声光娱乐。

  到山林中来,我们正该“舍”,捐弃机巧、开拓胸次、舒畅情怀。我们是来荡涤尘俗,

洗出自己的本真,而不是填塞已经过于窒碍的心灵,

  如果能,我宁愿将这次的芦山行,从记忆中抹去,有一本书的名字是“把爱还诸天

地”,而我要喊:

  “把山水还给我的记忆!”

  虽然没有预订,却住进日月潭边最好的地方。除了卧室,还有宽大的书房和起居室,彩

绘的宫灯、华丽的藻井,推开雕花的窗棂,再隔一重黄瓦红柱的长廊,是一个伸展出去的大

阳台。

  我在想,是不是某些幸运者,较容易享有宁静与美好,也较能够忘记城市的暄嚣?

  就如同此刻凭栏,眼前180度的视野内,几乎没有任何建筑,只见临湖的树林、高垂的

藤蔓、团簇不知名的黄花、耶诞红,还有那千顷波外的光华岛和更远而空朦的青山。

  慈恩塔就在遥遥的正前方,下面带着一环烟霭,和隐隐约约向右淡远的几抹远滩。点点

的游船,在潋滟的波光间闪动,是从我的角度,唯一能见到的人影。其余就都是静了,而那

隔着潭面幽幽传来的庙院钟声,更增添几分空拎的感觉。

  若不是想要泛舟,而走向码头。我怎能想像,原来自己身后的市街,繁华拥挤的程度,

竟与台北的西门叮不相上下。

  是不是有些人永远不会觉察,这里还有个纷乱的市街?

  是不是有些人永远不会知道,在那纷乱之外,就最近潭边的地方,还可以发现最美的风

景与幽静?

  我开始同情范仲俺。

  我没有选择坐大船,因为记忆中,那种船的马达总是喷散一股煤油的黑烟,又咯咯地破

坏四周的安宁。所以选择了一条手划的小艇,慢慢向湖心荡去。

  最爱许浑的“淮南一叶下,自觉老烟波”,和温飞卿的“谁解乘舟寻范蠢,五湖烟水独

忘机”,那是一种洞明世事,豁然达观的境界。而每次谈到烟波与烟水,更再三吟论其幽迸

淡远的意味,那疏疏淡淡,似有却无的画面,多像是笔简墨精的马夏山水。

  小船渐渐地荡离岸边,原本微澜的潭水,居然兴起了轻波,每一艘呼啸而过的汽船,更

激起一沦沦的小浪,才知道在那浩渺无争的潭面上,还是有许多诡橘的变化,又忆起韦应物

的诗句“世事波上舟,沿徊安得住”,和杜甫赠李白的“江湖多风波,舟揖恐失坠”。

  我黯然了!掉转舟头,遥见自己所住的旅店,隐现左侧的林间,可是,就在那上方,为

什么正有股浓重的黑烟,一团团地滚向天空,又随风飘向远处的潭面。

  “你们旅馆上面,为什么喷黑烟?”我冲回旅馆,问柜台的小姐:“你们感觉不到那烟

的污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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