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文集》第132/476页
过不了大门闩后面,这阿健的彻底盘问。
才跟着老师走入画室,阿健已经送上茶水,照白云堂的规矩,杯子不能上大画桌,这是
画家应有的原则,免得打翻时脏了画,何况白云堂有时一天能有数十访客,谁能保证没个闪
失的时候。
不过此刻桌上还没有画,倒是排了一列报纸,老师的习惯,早餐后第一件事――看报。
虽然90高龄,看东西是绝不马虎的,碰到不上眼的事件,老先生必要评论,若是他主政,
非如何办不可。话说回来,遇上特别有参考价值的文字图片,老先生更会小心地剪下来,收
入他那厚大的剪贴本之中。
譬如现在,眼睛停在了某报彩色版玉山雪景的图片上:“老友!这个剪下来啦!”
原先坐在画室另一头沙发上看报的师母应声走了过去:“老兄,你在叫我吗?”
这件事,我也曾经弄糊涂过一阵,原来他们二老,是以老兄和老友相称的,后经师母解
说,才知道其中的因由。原来他们在婚前很早就认识,后来再遇到时,师母称一声“老
兄”,黄老师看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便回叫一声“老友”,岂知竟这样一叫就是三、四
十年。
师母容羡余女士,虽然一头银丝,容光可是朗朗照人,十分年轻,动作更是快极了,才
一刻工夫,那玉山雪景已经平平整整地贴上了簿子。而据我观察老师这类收集资料和自己新
闻的本子,少说也有数十册之多,若非有特别的慧心和干练,为他老人家安排日常成千上百
的琐事,真是谈何容易。
当然师母也自非凡人,在抗战时就担任重庆妇女救济会总干事,后来又任广东省主席罗
卓英将军夫人的秘书,再受聘到台湾主持妇女工作,真是如她所讲:当年如果从政,今天应
该也有一番事业了!
“为什么不说,黄老师就是您的另一番事业呢!”这是我常说的话,而老师则少不得
讲:“叫她画,她不画,她的竹子画得极好!”
突然听见楼梯上脚步匆忙,原来是黄老师的小女儿安霞闪了进来,并一把将我拉到画桌
一角:
“晦!刘墉,你好狠哪!你知道吗?Daddy为了和你作这本书,都累得生病了!”
“我看很好啊!”
“他每天都在吃药,你知道吗?他是那种身体不舒服,但绝不会讲的人,他就是这个个
性!嗅!我要上班了,拜拜!”居然一溜烟不见了。也不知道她是当真,还是开玩笑,倒弄
得我不知怎么办好。所幸老师开了口:
“不要听她的,不过,你知道安娜(黄安霞的小名)也会画画吗?画得不错呢!”
我何止知道,安霞还跟我说过,虽然早有人找她开画展,但是老师严格叮瞩,除非自成
一家,否则不要展。由这句话可以知道黄老师对于画家树立自我风格的要求,也显示了他严
格的家教,和不希望子妇承父母荫庇的态度。正因此,他将自己最好的收藏捐给了故宫,还
对我说打算画一百张画,配上一百幅字,在90岁生日的前后,义卖捐给慈善事业。更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