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178/220页




杜重与白晓谷一言不合,愤然出走,只是骑着八将军才刚行至外间,他便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的坐骑也索瑟着八条细腿儿裹足不前,杜重强催着八将军往外跑……暮色中也不知蹦?了多久,蝇虎子似是冻僵了,赖在原地不肯动弹,杜重只得牵了它顶着寒风爬将一阵,最后两只小虫堪堪躲进一片屋瓦的缝隙中,偎成一团取暖。

黑暗里杜重一边搓着手,一边渐渐生出些许悔意来:虽说李氏小宅屋舍简陋,倒也温暖自在,自己何必自讨苦吃,偏偏拣了这个天寒地冻的夜里跑出来?况且自己这把年纪修为,又何必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骨精怄气?这般念道,杜重只盼着外间风雪再小些,自己好按原路折返。

在杜重出神的空档里,八将军已渐渐恢复了知觉,它迈动八条纤足,沿着屋瓦的边缘往下一路攀爬,直到走了数尺,杜重方才惊觉坐骑竟弃他而去,正欲扯它回来,谁料昏暗里射出一条红线,吸住了八将军,“咻”地一下便将它拖进黑暗之中!

杜重骇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瞧见八将军消失的所在有处小洞,不过枣核大小,他屏了气将圆润的身子挤了进去,原来屋内还点着灯,内里无人,案上烛光悠悠,照见周遭的陈设,似是一间逆旅。

杜重环顾了一阵,瞧见不远处的墙角粘着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对守宫(壁虎)正附在壁上。其中一只没有尾巴,它的嘴巴不断开阖,似是在咀嚼着什么,杜重一寻思,悟出原来八将军是被这厮吞了,当下怒不可遏,就要冲过去同它讲理,哪知那断尾守宫打了个饱嗝,忽然口吐人言:“贤弟呀,今个儿我险些丢了性命。”

另一只守宫亦开口道:“兄台何故如此狼狈?”

断尾答:“方才我在墙缝里小憩,有个秃驴在屋里焚香将我熏了出来,之后又不分青红皂白想来打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甩脱尾巴,现下哪有残命得留存?”

“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操罩灯’么?怎么又会故意害你性命?”

“那秃驴生得凶神恶煞,不像什么高僧大德,倒像个恶僧咧!”

两只守宫你一言我一句,杜重在一旁听得仔细,一时忘了要去追究坐骑被吞之事,他愈听愈觉得守宫口中所说的“秃驴”便是杜升言及的无名和尚,而且和尚如今便住在此间逆旅之中。

杜重念及此,吓得就欲钻回来时之洞,却在这时听得一阵微弱的抽泣。

杜重惊出一身冷汗,可接下来细闻那声音,似是在哪儿听过。他循着声儿在屋中跳了一阵,终于发觉案几上摆着个油壶,动静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杜重状着胆子凑近那油壶,叩了叩壶壁,抽泣之声戛然而止,改作哀哀告饶:“饶命……长老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啦……”

嗓音分明就是那白蛤蟆麻团儿的!杜重急呼:“团儿老弟!”

油壶安静了一会儿,迟疑地唤了句:“是……杜兄吗?”

“正是老夫!”杜重应道,“你在这里面作甚?”

“一言难尽呵……”油壶颤声道,“杜兄快来救我!”

杜重依言爬到油壶顶端,想要启开油壶的盖子,却意外的发现油壶并未封住,壶口敞着,从顶端还能望见里头麻团儿白乎乎的身子。

莫非这油壶被施了什么特别的法门,所以麻团儿逃不出来?杜重寻思,一边问询壶中的蛤蟆精,麻团儿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油壶并无法门……”

“那为何……”

“只因老朽吃了太多油腥,被卡在壶中了啊!”言毕,油壶再度泣不成声。

杜重闻言哭笑不得,此刻真想弃了麻团儿一个人逃走,但终是念在昔日情分,勉为其难在壶壁上蛀了个铜钱大的窟窿,将那胖地不像话的蛤蟆精硬生生拽了出来!

麻团儿满身油腻,化了原形伏于案上不住喘气,杜重催他快跑,麻团儿却说:“莫要着急,容老朽休息片刻。”

杜重急道:“你就不怕待会儿那和尚回来,再将你捉起来?”

麻团儿道:“一时半刻他应是回不来的。”

听麻团儿这么说,杜重心下稍安,也不继续催促,挨着他身边坐下,问:“这时节,老弟你不在老家冬眠,为何跑到长安来?又为何沦落至此?”

“说来话长。”麻团儿幻化成人形,长满肉疣的脸上难得露出一脸赧然之色,道:“入秋之后老朽手头拮据,龙首原的蕈公子便邀老朽搭伙进城卖油……”

“蕈公子?”杜重寻思了片刻,忆起前尘,面露不屑:“你说那只蘑菇精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没被人吃掉吗?”

麻团儿不接话茬,径自絮絮道:“蕈公子同我都不擅幻化之术,我们一个化作戴笠贾人,一个变成背油篓的牲口,沿街叫卖,一开始生意颇为兴隆,买油之人络绎不绝……直到遇到那和尚……”麻团儿哽咽了一记,接道,“蕈公子被他一掌劈掉了伞盖儿,身首异处,老朽一路奔逃,最后还是被他逮住,塞进了油壶之中……咱们只为讨营生呀,他一个出家人,何必要赶尽杀绝?”

听得麻团儿所言,杜重更加确信这恶僧便是杜升所说的那位收妖法师,心中又惊又惧,忙问:“那和尚生的什么模样?”

麻团儿道:“当时老朽吓得六神无主,不曾细瞧和尚的形貌……”

杜重刚想骂他没用,麻团儿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老朽记得他眉间似是有一点朱砂,就像……”说到这里,麻团儿蓦地两眼发直,哑在当场,杜重还欲追问“就像什么”,忽听头顶之上飒飒风响,才一仰头,一个钟罩似的黑影猛地笼向自己和麻团儿!

陷入黑暗之前,杜重最后看到一个少年僧人正目光冷澈地俯视着自己,眉间的朱砂痣红得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久违了……在下其实一直有在写,存文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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