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子传奇》第9/107页


  “不去又能怎么办?”毅卿把军装往身上一披,背上已经结痂,倒不那么疼了,“不去,难道看着她饿出病来吗?”
  美绮笑着搀住毅卿的臂弯,“明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应该这样写:警备司令菩萨心,深夜奔波劝顽童!”
  
作者有话要说:四君子中的其他人就快出来了,话说我还是不善于开门见山啊。各位看官请多多留言,提出批评指正!

  林寿同夫妇下塌处。
  毅卿拿着美绮的桃心项链哄了半天,已是后半夜光景了,一直吵闹不休的仪君才眼泪汪汪的回到饭桌边,拿起筷子横一挑竖一挑的扒拉起饭粒来,眼睛却还委屈巴巴的看着毅卿,小嘴嘟囔着,“毅卿哥哥,以后你要是再说话不算数,我就拿根绳子把你栓起来!”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愣了神,林夫人赶紧瞪了仪君一眼,又笑着冲毅卿说道,“这孩子,都叫我们惯坏了,常司令千万别见怪啊!”
  林寿同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半夜的,为了个孩子的事,劳动常司令走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啊!”
  毅卿无可奈何的看着气鼓鼓的仪君,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为什么这么待见我,今晚我是作为仪华和美绮的朋友来的,林伯父、林伯母不必客气。”
  林寿同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夫人像是早有安排似的拉着蹬腿撒泼的仪君去了外厅,毅卿正诧异,却见门帘一动,孙总理挽着夫人从内室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毅卿真是个难得的年轻人啊!”
  毅卿顿时明白过来,劝仪君是假,见总理是真,美绮在他面前演的这出“暗渡陈仓”的好戏,居然不露一点破绽。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美绮,美绮却故意装作不知,眼睛毫无目的的游离,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身侧那两道正在降温的目光。
  毅卿的心陡然凉了半截,原来满心欢喜以为她真是来看自己的,结果却是早有预谋!他只好藏了自己的心事,换了一副笑脸,明知故问的寒暄道,“总理不在小西楼静养,这么着急就来看望林部长,实在是体恤下情。只不过父亲要是知道总理受了伤还半夜访客,又该责罚我失职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孙夫人俏皮的看了一眼丈夫,“重山这趟出来,是和你父亲打了招呼的。头先刚替你求情免了三十军棍,总不能又害你补回来吧!”
  毅卿只好笑着接道,“今天多亏了总理替我求情,不然这会儿我恐怕已经下不了床了。”
  美绮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毅卿知道她想说挨家法的事,又怕伤了总理和大帅的和气,就岔开话道,“今天晚辈和总理在这里碰面,应该不是巧合吧。”
  “的确不是巧合。”孙总理和夫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我敢担保,行刺大帅的不是南华的学生,幕后一定另有隐情。”接着又直视毅卿的眼睛,“南华是我们国党的学校,很多老师都是党内的元老,我知道你父亲想借这个机会控制南华,敲山震虎,削弱国党在天津的势力。所以我请求你,查清真相,还南华师生一个清白。”
  毅卿看着清瘦文弱的总理,更觉父亲说的“乱世里能混出点名堂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的话有道理。父亲确实想借行刺事件拔掉南华大学这个国党在天津最有势力的眼中钉,这点意图显然没能逃过总理的法眼。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可是常复林的儿子。”
  “就凭当时你在码头随口的一句话。”孙总理微笑的看着毅卿,眼神慈祥的像在看自己的孩子,“那两个刺客倒下后,你说了一句:没救了,可惜这么年轻的两个孩子。只此一句,我就断定,你和你父亲是不一样的人。”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我身上流着的还是我父亲的血。”毅卿瞥了一眼美绮,接着说道,“父亲对谈判是有诚意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总理寄希望于晚辈,是高看我了。”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孙总理并不意外,还是轻松的笑着,孙夫人从皮包里拿出一本书,总理接过来,递到毅卿面前,“送你一本书,易卜生的《国民之敌》。我每次看,都会觉得自己很像那个主人公,想要拯救染病的国家,却因为妨碍到许多人的利益而处处碰壁。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看过后会有自己的理解。我只是请你帮助我留住南华这块没有染病的净土。”
  
  从林寿同处出来,已是凌晨了,冬天天亮的晚,四下里还是一片擦黑,所有的窗户都沉浸在黑甜的酣睡中。美绮裹上厚呢大衣,送毅卿出来。两人并肩朝门口走去,谁也不说话。
  毅卿的福特汽车停在路边,他正要伸手去拉驾驶室的门,美绮一个箭步挡在了他和车门中间,他只好垂下手,眼睛却往路的尽头看去。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顾自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没有答话。
  她有些心虚,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你说话呀,哪怕你骂我几句呢!”
  他轻轻拍了拍那只小手,疲惫的挤出一点笑容,“骂你干什么,你又没做错。”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小扇子般颤动,“我把你哄来,你真的不怨我?”
  “一开始是有些意外。”他握住她的小手装进暖和的军装口袋里,“但仔细想想,你是应该听你姐姐、姐夫的话,谁也不能甩开自己的家族独立存在。”
  “谢谢你能理解我。”美绮把另一只手也插进毅卿的口袋里,“但是除了家族,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信仰……”
  “你又来了……”毅卿无精打采的垂下眼睑。
  “我不说了就是了嘛!你说过不生气的。”美绮把脸伸到他鼻子底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他慢慢抬起眼,勉强的笑笑,“我不是生气,我是担心,担心我们也许不会顺顺利利的走到最后。”
  她沉默了几秒钟,把身子缩进他的臂弯里,暖暖的鼻息触着他的耳根,“别想这么多,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他用双臂环住她小小的身体,把头埋进她的脖颈,低低的叹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等回到警备司令部,天边已微微露出了鱼肚白,毅卿胡乱抹了把脸,躺到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背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疼,搅的他一点睡意也无,于是便干脆起身,拧亮台灯,捧着孙总理送的那本《国民之敌》看了起来。
  书翻过了小半本,毅卿不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才发现天已是大亮了。窗外传来喊操的声音,他起身站到窗前,院子里,一列列士兵正喊着响亮的口号,个个精神抖擞的准备出操。他的嘴角漾起一丝欣慰的笑,说起以前的奉军,可不是现如今这个面貌。那时的部队军纪散漫,章程杂乱,士兵和土匪没什么两样,整天吊儿郎当,逞凶斗狠,是一帮地地道道的兵油子。他和龙云从日本京都军官学校毕业回来以后,看到奉军当时的现状,商议制定出了一整套练兵、带兵的新方法。那会儿大帅正吃了孙沛芳的败仗,也知道自己的杂牌军吃亏在什么地方,就放手让他和龙云训练新军,推行改革。一晃五六年过去了,奉军十个军团中一大半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只有郭庭宇、杨槐林他们几个老军长还在倚老卖老的按着他们的老一套练兵。大帅碍着一起打江山的情面,也就听之任之,只是新的兵源大多补充到了新派军官手下,短短几年,光毅卿所辖的军团就扩编出了好几个军,足足二十万人马,这几乎是西北王梁成虎和山东王韩继中的兵马总和。因此,如果说奉军是全中国实力最强的军阀,那么他常毅卿就是奉军中最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
  “滴铃铃……”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把毅卿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拿起电话,“我是常毅卿,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常司令,我的常大美人儿,连兄弟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毅卿无奈的笑,这个世界上称他作“常大美人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皖系军阀、临时政府现任主席段纪文的大公子段天佑,在日本念书时他曾去德国参加军事夏令营,结识了正在德国上学的段天佑。当时的毅卿还没有经过行伍的磨练,眉清目秀的脸蛋很是标致,在开营的联欢上他表演了一段皮黄旦角的经典唱段《贵妃醉酒》,才下舞台就收到了段天佑送的诨号“常大美人儿”,一直叫到如今。
  “我说段大公子,你这个神行太保又上哪儿找乐子去了?”毅卿故意委屈的说,“前两天我去北平,连你的影儿都没见着!”
  “冤枉啊冤枉!”电话那头传来段天佑的叫屈声,“我老爹让我去德国置军火,整走了一个多月,这时候海上风浪正大,差点没把小命交代在那儿。我可是一回来就给大美人儿你打电话了!”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毅卿又道,“什么事这么早就来电话,也不怕扰人清梦?”
  “你这个大忙人。还怪起我来了?”电话那头的段天佑着急忙慌的辩解,“我要是晚一点再来电话,谁知道还逮不逮的住你啊!你常司令可是出了名的亲力亲为,保不准又去哪块儿犄角旮旯里视察军务去了。”
  “好吧,你有理。”毅卿安抚了一下电话那头,“到底有什么事?”
  “嘿嘿,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呗!”段天佑又没正经起来,“今晚七点,天津大都会,咱哥几个聚聚!怎么样,知道你忙,选在你的地盘上,够意思吧?”
  “咱哥几个?还有谁啊?”毅卿纳闷道。
  “澜生呗!他从徐州练兵回来了,还带了个金屋藏娇的回来,据说俊俏的很呢,晚上一块儿见见。”段天佑掩饰不住的兴奋。
  韩澜生是山东王韩继中的独子,和毅卿是京都军官学校的同窗,其人是九分的品貌,十分的聪明,十二分的傲气,追求他的名媛淑女不少,他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毅卿不禁好奇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柳下惠在世的韩大少动心?”
  “你晚上来了不就知道了么?”段天佑又贫嘴道,“留个念想,省得你溜号!”说罢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毅卿刚放下听筒,龙云喜滋滋的推门进来,满面放光,“司令,昨晚睡的可好?”
  “还好,你家闺女怎么样?”毅卿见他还是沉浸在喜得千金的喜悦中,又道,“不然再放你一天假,晚七点前来接替我就行。”
  “不用!”龙云挥挥手,“现在看着肉嘟嘟的挺好玩,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见得少了才稀罕呢!”
  “你说你这当爹的……”毅卿笑着摇头,“我可是想送人情的,你自己不要,到时候嫂子和你翻脸可别赖我!”
  “哪能呢!我媳妇贤惠着呢,不然我能这么安心的扎在司令部里嘛!”龙云脱下大衣挂好,又道,“司令,你回去歇着吧,有事儿我给你电话。”
  “也好,我想去几个扩编的营里看看。”毅卿把那本《国民之敌》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塘沽码头刺杀大帅的两个人,你务必要查清他们的身份。”
  龙云迷惑的眨眨眼,“大帅不是说了,只管栽在南华大学头上么?”
  “那是到时候怎么公布的问题。”毅卿稀松平常的说道,“案子还是要查清楚的,万一有别人要对大帅不利,也好早做打算。”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调查。”
  毅卿挽着大衣走到门边,想想回头又嘱咐道,“别兴师动众的,派几个信得过的去查就行了。”
  “是!”龙云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两个公子总算要出来了
续上
  晚七点,大都会。
  这里是天津最大的娱乐场所,一到晚上就是一片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当毅卿在门童的引领下走进二楼贵宾雅座的时候,段天佑和韩澜生已经等在那里了,韩澜生身边坐着个穿旗袍的女子,想来就是那个“金屋藏娇”。
  “常大美人儿!”段天佑咋咋呼呼的打招呼,一头锃明瓦亮的“太子头”,胡须刮的分外干净,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油头粉面”的形容词。
  韩澜生端着一贯若有若无的微笑,深色的西服熨贴的不带一丝褶皱,“威廉,好久不见。”
  “我说大美人儿,你可不太准时啊!”段天佑往毅卿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一满杯红酒,“贵妃来迟,罚醉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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