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情爷(上)》第17/24页
他一走,兰礼秋的泪马上掉了下来,不知何时,阿葛又回到她身边了,静静伏在她脚边,盯着主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泪水。
“阿葛,我很厚脸皮是吧?夫君也一定这么认为,我脸皮厚到自己搬床要和他一起挤,这一好了,夫君烦得连床都让给我,这书斋怕是我不离开,他也不会再进来了……”
她颓然地望着那扇阖上的门,眼角的泪簌簌落下,双眸整夜不敢阖上,盼啊盼地,就盼那扇阖上的门能再开启,可是一夜过去,她等的人大概也走了一夜吧,门板依旧安静的紧闭着,无声却残忍的划开他们两人的距离。
“夫君,用膳了,今天我特别请嬷嬷教我煮你最爱吃的碧玉蒸鱼,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浪费了嬷嬷好几条鱼,这已经是最成功的一条了,你快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诸天日才刚回府就有人将他请至膳厅,这才知道她做了午膳等他。
她不善厨务,这应该算是她第一回下厨。
瞧了摆在桌上的五菜一汤,青菜焦黄、肉丝带血、炒蛋是唯一看起来正常的食物,至于她口中他最爱的那条碧玉蒸鱼嘛……
他蹙了眉,鱼头已断,整条鱼看起来更是烂烂糊糊的,哪来的碧玉之相?
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想笑,却拉直后垂下。
“我不饿,你吃吧。”
“不饿?可是,我听说你连早膳都没用就出门了,现在已午时,怎么会不饿呢?”兰礼秋纳闷。
“很抱歉,让你白忙了。”他用着没有歉意的语调说,悲哀的发现自己拒绝得越来越上手。
“没关系,我煮的本来就不好吃,强迫你吃也不好……”双手绞着,兰礼秋忍着失望。他竟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她努力了好久的食物……“我煮的菜不好吃,不如要嬷嬷重新为你上菜,她煮的保证没问题--”她重新露出笑脸的又说。
“不用了,我不想吃。”他起身,要走了。
“等等!”她赶上前拦住他。
他冷淡的望着她,就见她带着一夜无眠含着血丝的眸子,努力地挤着笑。“你若真吃不下,这是我托嬷嬷上好记买的包子,我记得你也爱吃,这个你拿着,趁热吃,晚点才不会饿肚子。”她捧上个被仔细包妥的热包子。
他没有接过手,只是瞧见她捧包子的双手居然布满红红肿肿的伤痕,微眯起凤眼,撇过首,取过她手上的包子,并没有多问就转身离去。
“阿葛,他拿了包子了,他拿了我的包子了耶!”他取走包子的?那,兰礼秋立即像个孩子似的,开心的抱着脚边的阿葛又哭又笑的欢呼。
阿葛被她抱得不舒服极了,不过还是忍受着主人哭哭笑笑的德行,没有企图反抗。
午后,厨房嬷嬷另外端了盘菜饭来到书斋里。
一进门,便瞧见那新搬进来的长榻已移走,知道是夫人一早要人撤的,她说书斋不大,放两张榻子太挤了,所以撤走,但明眼人都知道,书斋哪里不大,都够多挤下四、五张长榻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国师一夜没回到这书斋来,他改睡别的地方了。
唉,现在大伙都在议论纷纷,这对恩爱夫妻是怎么回事啊,吵架了吗?
这可是不曾有的事,往常两人就算斗气,国师都会让着夫人的,这回两口子似乎闹得挺严重,夫人天天红着眼扮笑脸,国师则是天天冷着脸装冷漠,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扰得整个国师府上下都不安心。
将端来的饭菜在主子面前放下,不意瞥见一旁的包子,这包子早搁凉了。主子还是没吃啊,唉,夫人是白高兴了。
“国师,这是夫人要我为您另外再烹调的菜色,您吃一点吧,别枉费夫人的心意了。”嬷嬷劝说。
诸天日颇无奈的往那盘菜饭望去,上头三四盘菜色都是新煮的,唯独那道碧玉蒸鱼没变。
瞧见他的目光,嬷嬷叹了口气。“国师,这道蒸鱼可是费了夫人不少工夫蒸煮的,她还为此把手都弄伤了,你不能不吃几口。”这条鱼可是夫人煞费苦心之作,尽管夫人要她别端来献丑,但她还是偷偷端来了。
“她的手是这么伤的?”他神色转为凝重。
“唉,所谓的碧玉蒸鱼是指鱼身的刺全被挑起,但鱼的外观还保持完整,用特殊酱料蒸过后,味道清滑顺口,夫人为了您爱吃,特地一早就进厨房,亲自卷起袖来将鱼刺一根根的由鱼肉里挑起,但这鱼肉滑溜,鱼鳍与鱼刺刺得她满手伤,可我也没听见夫人喊一声疼,就这样折腾了一上午,弄坏了五条鱼,现在这一条是较完整的,您若不尝尝,就太对不起夫人的用心了。”
她特地将鱼端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希望他至少吃上一口,别让夫人白费心思。
瞪着那盘烂糊糊的鱼,诸天日心头微热,清扯着薄淡的唇办,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叹出气来,半晌后,他眉心一动。“这饭菜先放着吧,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吃。”
“可是这饭菜又要凉了,您不吃要上哪去啊--”话还没说完,他人早已离开书斋。
兰礼秋盘着腿坐在床榻上,龇牙咧嘴的,拚命对十只摊开来的手指吹气。
“好痛啊!”她忍着痛,眼鼻口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
诸天日离开书斋后,来到他已多日未踏进的寝房外,但他没有推门入内的打算,而是站在微启的窗外,静静的往屋内瞧。
他没猜错,最怕痛的人怎可能满手伤也不吭一声,分明就是逞强!她真是个小笨蛋,光吹气不上药是止不了痛的……
缓敛下脸,他想问她这是何苦,他已如此待她,她该要气愤的走人才是,为何还甘愿留下来受苦,让他只能对这样恶劣的自己生气。
兰礼秋小嘴还在拚命地吹着红肿的手指,但还是好痛,正想着是否真该上药之际,眼光不经意的掠过窗台,登时小脸一亮,立即露出一脸惊喜。“夫君!”她兴奋的冲向窗台,推开窗子。“夫君,你回房了!”
“不,我只是经过。”一见她,他飞快收起脸上的挣扎,重新回复冷漠。
“只是经过啊……”她失望的垂下脸。“夫君,你真不打算再回寝房了吗?”扶着窗台,她终是问了出口。
阳光照射在她落寞的脸庞上,没有该有的光彩,有的只是幽黯的阴影。
他瞧着,心中竟莫名地发起怒。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要再看到没有笑容的她!是他做错事,所以现在要还她自由作为补偿,可她为什么不离开他这坏人?为什么要伤她也让他心痛?!
手臂伸进窗台内,粗鲁的抓过她的手腕,将她肿胀的手指摊开,一点一点的红色伤口像扎进了他眼里一样痛,他粗声吼,“我没要你费心的!就算你拔鱼刺弄残了双手也不能让我留下你,我并不爱你,你的存在已严重造成我的困扰了!”
“夫君……”兰礼秋被他的怒容吓着,整个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见她受惊的模样,他脸色再变,松开紧扼住她的手,脸色发青的退开窗台,转身就要走。
“夫君,你别走!”见他又要离开,她焦急地爬上窗台要出去拦人,但她个儿小,腿虽然硬是跨上窗台,却在要跳下时摔了下来。
见状,诸天日愀然变色,想也不想的就冲回窗台扶她。
“夫君,不要丢下我!”一见他回头,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狠心地将手抽回。“你离开吧,在这里不会有你要的幸福的。”
“有!你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幸福!”她绝不轻易放弃她的婚姻,她的男人!
“那是谎言,一个由谎言筑起的幸福犹如海市蜃楼,不是真实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我不相信过去的种种都是假的,是你错了,是你错将谎言当真心,把真心当谎言!”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爱我的,只是没有察觉罢了,否则你又怎能对我如此温柔,就连想伤害我,想要我走,都不忍丢下一封休书污辱我?!你对我有情的,该明白这不是海市蜃楼的人,是你!”她说得既肯定又振振有词。
他一震,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不住皱眉,身子也退了开去。“瞧来你根本不愿意走出我的谎言,劝你清醒点,早日看清事实的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真的给你一封休书!”
“休书?!”没料到方才拿来支持自己的理由会让他照做,兰礼秋怔住了。
“不接休书也成,我会纳妾,三个五个都有可能,你看着办吧!”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你可以试试!”
“夫君!”她再也忍不住,灼灼地怒瞪着他。
他该说的,都已说尽了,寒列的目光再瞥她一眼后,就丢下她要走,可兰礼秋不让他再次抛下她,心急的想追上去。“夫君,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别走--哎哟!”才起身,就发觉脚踝痛得让她一站起来就又跌回地上。
听见她的痛呼,诸天日身子一顿,可最后还是迈开步伐迅速离去了。
她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心酸的淌下泪来。若是从前,瞧见她跌伤了,他定会心疼半天,亲自照顾她,如今却头也不回的丢下她,这中间的天差地别,犹如天堂与地狱,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心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凉了泰半。
双手覆上小腹,那里正微微的抽痛着,也许是刚才跌落窗台时也动了胎气了。
她脚伤了,小腹也隐隐作痛,只能一个人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唤人来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就这样垂泪坐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后,觉得肚子不再疼痛了,这才忍着脚痛慢慢爬回屋里,爬上床、盖上被、阖上眼。
睡一觉吧,擦干泪水,她对自己说。也许一觉醒来,夫君就会又回到这间屋子里来,对她温柔的笑,然后她会告诉他刚才来不及对他说的话,她肚子里有属于两人的娃儿了。
听了这话后,他应该会开心的数落她说,要当娘的人还敢爬窗,一点也不知轻重,以后不许再这么调皮,说不定还会打她的小屁股呢……
“听说你爬窗子弄伤了脚?”诸佐贺沉着脸来到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