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熙丰遗事》第20/134页






正文 二十六、王安石把宰相让给了陈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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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里发生的事,作为谈资还在街谈巷议中传布,短促的秋季便告过去,冬天又接踵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箫杀之气,木叶和花卉随之凋落。天空愈加明净,明净得使人凝眸之后禁不住打个寒噤。
自从范纯仁和刘琦、钱顗被贬黜,谏院和御史台平静了一段日子。继范纯仁和苏辙之后,富弼也走了,他是加检校太师、以武宁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的。当年从汝州回朝,即除司空兼侍中,这次辞相,并未再加恩。因为赵顼登极以来,富弼未有作为,赵顼面子上虽礼敬有加,心中总有点不乐。还有一件事,曾公亮曾在富弼回朝主政之前用了点小伎俩。曾公亮对赵顼说了,富弼任宰相后第一件事必定举荐韩维和吕公著。而后,又建议富弼举荐韩维和吕公著。富弼是上了曾公亮的当,果然举荐了韩维和吕公著,赵顼心里就不喜。这期间的内情富弼如何知道?而当富弼站在离东京十里的长亭边,扑面历历西风,颏下白须飘飘,回眸一瞥时,真是百感交集。曾经的辉煌和现时的黯淡,使他有点伤感,又有点无奈。他为国事忧虑,又无能为力。并且,此次离京,不会有再回来的日子了。“唉!”他轻轻的,却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官吏的更替,老臣的离朝,赵顼感到无奈,但最使他头疼的是黄河决口。在二股河上游筑约水坝,把北黄河水引入东黄河,这本是司马光在巡视二股河时作出的决定。东黄河是大禹治水时疏浚的,称之为古道。但黄河不是冬烘先生,不会继续走老祖宗的旧道。硬要把北黄河的水并入东黄河,这东黄河如何承受得了?况且已经有过先例。那是宋仁宗嘉佑元年,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朝塞夕决,当时在河工上的一万多民工被洪水卷走。据说塞商胡河的河口是赵家村,是国姓,在赵家村动土不吉利,是以黄河决口了。那么这一次呢?时值秋季,黄河水位不算高,从闭二股河北流到东黄河决口,不到五个时辰,河水便在二股河南四十里许家港决口,泛滥大名府、恩州、德州、沧州和永静军。赵顼一接到张茂则发来的已闭北流的报告,便下旨奖励司马光,命内侍送去的御马、衣袍和金带,司马光家的庆贺酒筵尚未开席,黄河就决口了,——黄河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赵顼仍是叫张茂则用卖度牒得四十五万石米去赈济水灾。僧、尼不蚕而衣,不耕而食,实民之蠹,太宗朝曾提出沙汰僧尼,现在要用卖度牒得的米去赈灾,又是不得已而为之。据张茂则奏报,赈灾粮、款如数运到,受灾各州、县官吏尚还努力,赵顼总算稍稍的放下点心来。
至于青苗法,王安石召王广渊赴京商议之后,决定先在京东、河北、淮南三路试行,待取得经验,再推向全国。行青苗法的初衷是“拯贫弱、抑兼并、增国用”,各路均设提举官,对州、县实施监督管理,而每州选通判、幕职官一员负责钱、粮的出纳。赵顼也曾设想过在推行青苗法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弊端。赵顼最担心的是钱贷出去后不能按期归还,或者如苏轼所言,下民愚昧,贷了钱喝酒去了。但贷青苗钱需有大户担保,无大户的需有十户联保,不可能贷钱乱用或到期不还。如果州、县官员为了体现所谓“政绩”邀功请赏,而擅自扩大贷钱的范围呢?青苗法规定愿贷者则贷,严禁抑配。何况还只在三路试行呢!
因一天冷似一天,赵顼已把福宁殿作了寝宫,由陈侍御侍寝。此时向皇后已经生产,生的是男孩,取名赵佾,这使太皇太后和高太后着实高兴了一阵。然而,这一稚嫩的生命,还没有领略人世间的温情,解读生命的意义,尚未满月就夭折了。向皇后伤心欲绝,赵顼也深感失望和无奈,只是要向皇后好好调养。
这一天,赵顼用了早膳,踱到福宁殿门口,闲站在丹墀上,沐浴在阳光之下。“灼背可以见天子”,这是老农之言。天子是不会“灼背”的,太不雅了。晒太阳却是可以的,在阳光下,暖暖的,使人有一种舒适又慵懒的感觉。夜里的霜不重,落在丹墀上的和殿前那条砖砌的路上的霜已经溶化,只有在干枯了的草上落叶上还留有一点点白。宫女端来一张藤圈椅,又垫了一块皮褥,赵顼坐下后,一眼瞥见兰元振远远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走到离福宁殿不远,便要拐向北去。赵顼叫了一声:“兰元振!”
兰元振仿佛才看到赵顼坐在福宁殿门口,连忙把书往怀里一放,一溜小跑过来,就在湿湿的砖地上跪下叩了个头,说道:“奴婢真是该死,白长了两只眼睛,竟没瞧见陛下。”
赵顼问道:“朕见你拿了本书的,藏哪里了?拿来给朕瞧瞧。”
兰元振从怀中取出书来,双手递给赵顼,嘴里说道:“奴婢哪是藏啊!不敢欺瞒陛下,平日里奴婢好看个话本、传奇什么的。前日出宫,听说有人新刻了一本书,很有学问的。奴婢化钱买了来,看了几页,倒有一多半字不认识。听说张茂则张公公回宫了,有心去请教他,不想便遇见了陛下。”
赵顼从兰元振手里接过书,见书名是《老子训传》,知道凭兰元振肚子里那点墨水是读不下去的。又见署名是王雱,先是一愣,觉得这名字见过,却又不熟。想了一想,才想起这人就是治平四年进士,王安石的儿子。连忙打开看时,见是一篇道德经注和几篇策论。行文奇崛艰深,如群山棘峙,其中见地,往往出人意表,需咀嚼而后知味,难怪兰元振有一多半字不认识。赵顼对兰元振说道:“这本书留在这里,朕看过了再还给你。有事你先去办,不必在这里侍候。”
兰元振答了声“是”,笑道:“陛下看着喜欢就留下,奴婢反正也看不懂,没的白糟蹋了这本书。”说毕,躬身行了礼去了。
赵顼手中的这本《老子训传》,便是那日吕嘉问和练亨甫找王雱说话,提出代王雱刻印的了。前后不到三个月,吕嘉问连刻带传,竟能送进宫中,传到了赵顼手里,的确神通广大。
赵顼看了几页,便掩卷思考起来。他从《老子训传》想到了王雱,他在记忆中搜索,竟然寻不到王雱的影子,不知王雱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如果说文如其人,只怕也胖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赵顼暗暗好笑。他又从王雱想到了王安石,他要问问王安石,王雱文章不错,现在人在哪里,作何官?转而他又从王安石想到了朝政。中书省自富弼走后,只剩下曾公亮、王安石和赵抃三人了,虽然曾公亮是宰相,但事无巨细,均出于王安石之手,曾公亮不过押字而已,何不让王安石升任宰相?……赵顼一手握书,仰坐在圈椅里,他的思维如不羁的奔马,在虚拟的世界里自由奔驰。“启奏陛下,河北路转运使、知大名府韩琦送来急奏,恭请御览。”
张茂则来了,他行礼后,手捧通进银台司当日送进的奏折呈送赵顼。赵顼立时便从遐想中回到现实世界。韩琦的奏折说,辽国派来点领“岁赐”的专使已到大名府了,半月之内便可到京。“岁赐”,每年“赐”给辽国三十万两白银,十万匹绢,这是赵顼最不愿意办又不得不办的事。他的情绪立刻变坏了。他已经无法安坐在福宁宫门前的阳光下悠闲的读书,更没有了花依柳倚的闲情,他命内侍:“传旨,召……王安石入宫见驾。”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在隆儒殿见驾。”
王安石到隆儒殿时,赵顼正在竹林中漫步。此时的竹林,因霜凋叶,枝上疏旷了不少,日光斑驳,照进竹林,也照到赵顼的身上。地下却铺了一层落叶,踩在上面,软软的,发出簌簌的轻响。王安石行过君臣之礼后,陪着赵顼在竹林中缓缓的走着。他的思维,追随着赵顼的思维,或者说诠释着赵顼的思维。
风弄竹叶,发出一阵细语。赵顼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辽国前来点领‘岁赐’的专使就要到京了,朕好恨啊!”赵顼的声音不高,但这是沸腾的血博动出的心声,有着一种压抑已久又急于发泄的力量,如石火惊雷。王安石不禁浑身一震,忙躬身说道:“臣尸居庙堂,不能为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赵顼说道:“不关卿事,这是祖宗的厚赐。”话一出口觉得不妥,又说道,“朕不敢非祖宗,总是国弱被人欺!”
王安石说道:“臣与条例司正寻求富民强国之策,便如均输法和青苗法,虽一时未有显效,假以时日,可望有成,望陛下稍抑龙怒。”
赵顼点点头,说道:“朝政稍有鼎革,大臣们便鹊噪不已。‘王道坦平,四序由康’,好难啊!”他缓缓的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两眼注视着王安石,半晌才说道,“朕意由卿接富弼之位,主政中书,卿意下如何?”
王安石躬身说道:“陛下德懋旁求,志存远举,此辅臣之幸。臣有何德能?若论远猷经国,直道事君,……”仿佛是为了使赵顼的思维有一个空间,自己的话便不显得突兀,王安石略停了一停,才说道,“臣以为陈升之可当此任。”
王安石说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从富弼离京,中书宰相虚位,王安石便是众人心中的当然人选,王安石自然便有所考虑,私下里也曾和王雱一干人商议过。他之所以让相于陈升之,一来陈升之资历比他高。当年在杨州和韩琦、王珪簪花饮酒时,王安石挂的是大理寺评事衔,而陈升之是大理寺丞,王安石的顶头上司。二来两人私交甚好,同在制置条例司,陈升之也有赞襄之功。再说,自己一升宰相,只怕陈升之此生就不能入主中书了。王雱和蔡卞、吕嘉问、练亨甫四人,虽赞成王安石不忙拜相,但却有另一层考虑。就当前而论,变法是第一要务。而要变法,制置三司条例司尤其要紧。王安石升宰相,由别人掌条例司固然不妥;如王安石继续掌条例司,也不妥。条例司原本是陈升之为主,王安石为副,两人同是正二品衔。王安石一升宰相,正二品升正一品,就不能再居陈升之之下而为副了。
赵顼听王安石让相位给陈升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好!好!都说卿不贪名位,朕信之矣。本朝还没有让相之人,贤与不肖由此可知。朕依卿!”
王安石躬身一揖,说道:“陛下谬赞了,臣何以克当。陛下曾令条例司讲论役法,革除差役法之弊,臣思之久矣,条例司拟以免役法代差役法,正在拟定条款。”
赵顼忙问:“何谓免役法?”
王安石答道:“凡民有两丁者皆应服役,此为差役法。免去农民差役,雇游手之人或愿服役者应役,民分五等缴钱助役,此即为免役法,也称助役法。所谓举天下之役,人人用募;释天下之农,归于畎亩。恰可去差役法害农之弊。”
赵顼听了,真是喜出望外。治平四年初他曾诏告天下,求可宽之法而不得,接着,韩绛和吴充相继上书奏差役法害农,这差役法就成了赵顼的一块心病。待王安石设条例司,便明旨责成条例司讲论役法,革除旧法之弊。“用免役法代差役法!”赵顼一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走到王安石身前,想拍拍王安石的肩膀,又觉得不适合。随口夸道:“具懿文宏识而能共朕福天下者,安石也!”
王安石忙躬身说道:“臣诚惶诚恐。臣虽欲翊尧戴舜,自愧蠢陋褊迫,常生尸位之叹,深辜圣望,不降罪已为万幸。”
与王安石的对话,使赵顼暂时忘却了因“岁赐”而生出的不快,他两眼放光,精神兴奋,仿佛他正在解开捆在农民身上的锁链,耳际也仿佛听到了山呼海啸般的万岁的呼声。他仰脸向天,透过疏落的竹梢,可以看到明净的天空,太阳也正亭亭立于竹梢的顶上。“天无私复,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君也应无私!”他想。他的手下意识的在竹杆上一拍,一阵簌簌之声,滞留在竹梢上的枯叶纷纷飘落。这一拍也使他看到了手中拿着的一本书。他问王安石:“王雱是卿之子吗?”
王安石答道:“正是臣子。”
赵顼又问:“朕记得他是治平四年进士,今在何处为官?”
王安石说道:“臣忝位执政,臣子不便出仕。”
赵顼扬了扬手中的书说道:“朕读老子训传,其文章器识皆甚可观。盛世无遗才,我朝固不能称盛世,朕尚知用人之要。执政之子虽不可预事,但经筵可处,候旨听用吧。”
王安石连忙躬身说道:“臣谢恩。”
赵顼缓缓的走了几步,忽又问王安石:“有两月不开经筵了吧?以卿之见,何人可上经筵讲经?”
王安石随在赵顼身后亦步亦趋,见赵顼问,答道:“以臣愚见,吕惠卿学问经术皆可,可上经筵讲经。”
赵顼说道:“朕见吕惠卿果然精明过人,如你所说,叫吕惠卿上经筵吧!”





正文 二十八、苏轼雪夜上书反对青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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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朝中因青苗法的推行纷争不断时,有一个人走进了我们的视野。这个人现在虽还藉藉无名,但后来得意,苏轼差点便死在他手里。他姓李名定,字资深,扬州人氏,也曾受教于王安石,不过时间不长。进士及第后,做过定远县尉、泾县主簿和秀州判官。这次是因孙觉举荐,从秀州任上召回京城的。京城的保康门一带,有一大片官廨,专供外地官员来京时住宿。除管吃管住之外,根椐职位高低配有马匹和军士扈从。但住在官廨里也有一点不便,不能随意外出。李定回京后,在保康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虽说多化了几两银子,图的便是自由自在,出入方便。
今天午饭后,打算去拜谒王安石。走到上土桥,手扶桥栏,目光沿着汴河自然而然的投向了上土桥西不远的相国寺桥和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是汴梁第一热闹之处,与汴河南岸不远的老城门朱雀门和保康门连成一个繁华带。可谓商贾云集,游人如织,而汴何便是连接各地的主要水上通道。此处汴河总有两百多步宽,从上土桥往西到相国寺桥,两岸挤挤挨挨的总停了上千条船,在河中心空出的老大一块水面上,船只往来不绝。因为城里桥多,桅杆早已放倒,下水船犹可,只要掌稳舵顺流而下,上水船可就难行了。又因临河砌屋,不便拉纤人行走,行船便只能靠两根竹篙。撑篙人躬着背伏低着身体,用肩窝顶着竹篙,一步一步从船头走到船尾,再拔起竹篙,从船头重新撑起,竹篙受力,竟弯得像一张弓似的,那船便缓缓的极艰难的向前行走。泊在岸边的船就显得从容而悠闲,船家女在船舷旁洗着衣服,也有的在淘米洗菜。有时忽然从船仓里钻出一条狗来,从船头到船尾的乱跑,或者莫明其妙的吠叫几声。李定正看得有兴,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两拍,回头看时,原来是吕惠卿。
吕惠卿笑道:“资深兄,只听说你从秀州回京,不想在这里见面。资深兄不会是有什么事想不开,要作汨罗之沉吧!”
李定笑道:“吉甫兄说笑了。吉甫兄是来看王安石大人吗?我们同走如何?”
吕惠卿说道:“资深兄先请。”
李定说道:“吉甫兄先请。你我同榜进士,几年不见,只听说你春风得意,今后少不了要请你多多提携呢。”说完拱手一揖。
吕惠卿还了一揖,忙说:“客气客气,好说好说。”说完伸手一让,说了声“请”。
两人边说边走,说说笑笑,进了王安石府门。
王安石从宫中回来不久。内侍前来传旨,授予王雱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别说王雱高兴,吕嘉问和练亨甫两人也是十二分的得意,尤其是吕嘉问,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些。见吕惠卿进门作揖,众人一一举手还礼。王安石对吕惠卿说道:“吉甫啊,最近迩英阁开经筵,我向皇上推荐了你。历来开讲六经的都是翰林学士,你以崇政殿说书上经筵讲经,也是皇上殊恩,你要小心在意。”上经筵讲经是翰林学士晋身执政之前的必要一课,崇政殿说书是从七品,一个从七品的低级官员走上经筵,面对皇帝和众大臣讲经,这是何等的荣耀!吕惠卿自然也知道,是皇帝的殊恩,更是王安石的举荐。他连忙向王安石躬身行礼,说道:“谢大人提携,惠卿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接着王安石问李定:“资深,你刚回朝,当知州县推行青苗法的情况,是惠民还是扰民?”
李定说道:“青苗法甚好,庶民甚以为便。定只知道据实而言,不知京师不许说青苗法好。”
王安石说道:“当今皇上对青苗法犹存疑虑,你明日进宫,可据实而言。”
李定说了声“是”。
赵顼正为青苗法毁誉皆有,心存犹豫,王安石把李定推荐给赵顼。赵顼听李定如此一说,心想只要庶民称便就好,朝臣没有亲身经历,说青苗法不好是想当然,也就不再相信。王安石提出由李定出知谏院,赵顼同意了,但陈升之和曾公亮均提出反对,说李定上京待选,以前没有待选之人除谏官的先例。赵顼命中书酌定,此时陈升之已升宰相,陈升之和曾公亮两宰相反对,此事也就拖了下来。李定任职未定,反激怒了一个人,此人便是苏轼。
苏轼是以直史馆权开封府推官的。开封府的官阶要比寻常州、府高,开封府尹必以亲王任职,谓之判南衙。因为宋真宗曾任过开封府知府,以后凡任命知府,必带“权”字,不敢与宋真宗并立。开封府的知府一般由翰林学士、翰林学士承旨任职,正三品衔。掌畿甸之事,中都狱讼,小事专决,大事奏禀。若承旨已断,刑部、御史台便不敢纠察。按宋制,开封府推官以上便可以参加早朝,予问朝政。青苗法一行,朝议汹汹,也在苏轼胸中掀起波澜。此刻,苏轼便在开封府内戒碑亭前徘徊。
开封府设在浚仪桥西侧,汴河北岸,东墙便是浚仪大街。开封府的正厅名叫继照堂,因是宋真宗判南衙时的听事之所,之后便没有人敢坐。正厅之后谓梅花堂,后改名为公生明堂,府吏便在此阅事。在公生明堂前约十步,有一碑亭。碑名“戒碑”,这是宋太宗立的郡国戒碑,天下州县皆有。碑铭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可虐,上天难欺”十六字。府吏阅事断案,一抬头便见。
此刻苏轼所思考的并不是李定任职的当与不当,而是对朝庭行青苗法心存忧虑。他始终认为庶民不能无故得钱,庶民手中一有了钱便会乱用,到期无钱归还,必受鞭笞之苦。再说,贫民向富民借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必政府放什么青苗钱?朝议中本来就是支持行青苗法的居多,反对的居少,李定从秀州回京,他的话便成了朝臣们注意的焦点。李定说“青苗法甚好,庶民皆以为便”,使支持者有了依据,反对者理不直气不壮。“多污寡洁,恶异尚同,乃末世之弊!”苏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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