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熙丰遗事》第37/134页


选进仙韶第一人,纔胜罗绮不胜春。
重教按舞桃花下,只踏残红作地茵。
赵顼喝了一声“好!”佩兰听皇帝喝采,十分高兴,取回团扇,谢过王珪,站在一边,却不就走。赵顼见王珪题诗毫不费力,暗想,朕今晚倒要看看这王珪有没有词穷诗尽的时候!遂笑道:“传旨各宫宫女,今晚都可来升平楼向王学士索诗。若不称意,灌学士酒;句意重复,灌学士酒!”说完,忽然想出一个主意,赵顼俊面含笑,笑意中又生出些顽童的狡黠和小女子的促狭。他向张若水招招手,附在张若水耳边说道:“取金雀转壶,朕喝甜酒,叫学士喝烈酒。”金雀转壶暗藏机关,可同时装两种酒。赵顼一时高兴,今晚是有意要灌王珪酒了。
张若水会意,一笑说道:“遵旨。”
不一会,金雀转壶取到。张若水先给赵顼斟了酒,自然是甜酒。在给王珪斟酒时,手指按住金雀颈部的小孔,斟出的便是烈酒。个中机关,只赵顼和张若水知道。
此时,随赵顼掌衣物的宫女递上一块手帕求诗,王珪并不问姓名,只略看一眼,挥笔立就。写的是:
翠钿贴靥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
拂晓贺春皇帝阁,彩衣金胜近龙衣。
接着一宫女求诗,赵顼说了句:此宫女善唱,王珪挥笔成诗:
夕宴中秋醉广寒,阆风银阙锁三山。
美人半夜歌明月,声在玉壶天地间。
又一宫女善舞,王珪写的是:
内库从头赐舞衣,一番时样一番宜。
才人特地新装束,生色春衫画折枝。
蕊珠宫朱才人处的宫女荷香见佩兰来升平楼许久不回,也赶了过来,原意也只是瞧瞧热闹,见众宫女争着向王珪求诗,一时心动,忙上前求诗。匆忙中未带手帕,只得递了裙带,要王珪在裙带上题诗。王珪写道:
内庭秋燕玉池东,香散荷花水殿风。
阿监采菱牵锦缆,月明犹在画船中。
随侍赵顼掌笔墨的宫女名叫玉书,几番欲上前求诗,又犹豫退回。佩兰笑问道:“玉书姐为何不向王学士求诗?”
玉书说道:“我这长相,学士若有讥嘲,可没意思了。”
佩兰笑道:“你长得丑吗?学写了两年字,脸上就有一股清爽之气,这可是用钱买不来的。再说,皇上说了,诗不称意,灌学士酒,若真的不称你意,我拧着王学士两只耳朵,你一手捏他鼻子,一手把酒往他嘴里灌,看他敢嘲笑人!”
玉书笑了一声,拿着一块手帕,上前求诗。王珪看了玉书一眼,微微一笑,提笔写道:
清晓自倾花上露,冷侵宫殿玉蟾蜍。
擘开五色销金纸,碧琐穸前学草书。
玉书见诗,满心喜欢,向王珪谢了又谢。王珪杯到酒干,落笔诗成,来者不拒,不一会,竟有五十余名宫女索诗,首首称意。不过,五十余杯烈酒下肚,王珪倒真醉了,赵顼见王珪伏在桌上不动,哈哈大笑,对众宫女说道:“学士写诗,可是要润笔的,你们把头上的珠花,一人送学士一朵。”众宫女笑着答应,五十余朵珠花装满王珪的双袖,因怕王珪酒醉丢失,又用线把两袖子缝了起来。赵顼吩咐内侍:“学士醉了,扶学士回翰林院。用朱衣双引,这两盏银烛台赐给学士了。”
宋代官员出行,各有定制。有赞引、导从、仪仗、侍从、护卫随行,护卫军士的人数也按官衔品级而定。翰林学士按制是朱衣单引,在馆阁奉职的官员希望进翰林院,写诗称“眼前何日赤,腰下几时黄”。“眼前赤”指朱衣赞引,“腰下黄”指金带。及已为学士而望两府,又说“眼赤何时两,腰黄几时重”。“何时两”便是指朱衣双引,“几时重”指金带悬鱼**。今晚赵顼一高兴,用朱衣双引送回王珪,已是超出定制了。





正文 四十六、 曾布满面春风,真的好得意噢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0-9-14 9:12:55 本章字数:5214

中书省议事厅前的那丛紫薇,在鲜艳了一百多天之后,终于收拾起喧腾和灿烂,洗净铅华,悄然伫立在寒风之中。周而复始,它又回到了生命的初始,在蛰伏中期待,在冷寂中蓄积,并且承受风雪的肆虐。祗是,细心人可以看到,比之去年,又多了十几根枝条,主干的基部也粗了些。
曾布应该算是细心人。不过,在他走进议事厅时,也无意仔细端详这新增的十几根空枝。他是来见王安石的。
吕惠卿因父丧去润州守制,曾布接替吕惠卿的位置,便成了朝中少有的大忙人。判司农寺一职,总领天下农田水利、常平及役法,最近又加了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中书省每房都有检正官一名,现在增加到两名,曾布从检正中书户房公事升任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也就是中书的总检正官。检正官是实职,是宰相和参知政事以下办事的官员。曾布又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自从提举开封常平事的赵子几提出在京畿重新检订保甲制度,王安石与曾布和赵子几在御前议过一次,此后便交由司农寺详定。几经斟酌增损,已成条款,现在便在曾布的袖中。只须交王安石审定,便可施行。
议事厅的门虚掩着,里面寂静无声。曾布唱名求进:“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判司农寺曾布求见参政王大人。”只听里面王安石说道:“是子宣吗?进来吧。”曾布走进议事厅,见冯京不在,王安石端坐案前,案头文牍堆积,一支毛笔搁在笔架上,显然刚刚用过,知道王安石正在处置政务,忙躬身行礼,说道:“卑职与赵子几大人已将保甲条制拟定,敬请大人绳纠。”说完,袖中取出文稿,双手呈给王安石。
王安石接过文稿,见曾布神采奕奕,满面春风,不觉微微一笑,伸手虚让一让,说道:“坐下说话。”再看文稿,见写的是:
畿县保甲条制:
凡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材干、心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
大保,选主户最有心力及物产最高者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
仍选主户有行止、材勇为众所伏者二人为都、副保正。
凡选一家两丁以上,通主客为之,谓之保丁,但推以上皆充。单丁、
老幼、疾患、女户等,并令就近附保;两丁以上,更有余人身力少壮
者,亦令附保,内材勇为众所伏,及物不最高者,充逐保保丁。除禁
兵器外,其余弓箭等到许从便自置,习学武艺。
每一大保逐夜轮差五人,于保分内往来巡警,遇有贼盗,画时声
鼓,报大保长以下,同保人户即时救应追捕;如贼入别保,递相击鼓,
应接袭逐。每获贼,除编敕赏格外,如告获窃盗,徒以上每名赏钱三
千,杖以上一千。
同保内有犯强窃盗、杀人、谋杀、放火、**、略人、传习妖教、
造畜蛊毒,知而不告,论如五保律。其余事不干己,除敕律许人陈告
外,皆毋得论告。知情不知情,并与免罪。其编敕内邻保合坐者,并
依旧条。及居停强盗三人以上,经三日,同保内邻人虽不知情,亦科
不觉察之罪。
保内如有人户逃移死绝,并令申县。如同保户不及五户,听并入
别保。其有外来人户入保居住者,亦申县收入保甲。本保内户数足,且
令附保,候及十户,即别为一保。若本保内有外来行止不明之人,并
须觉察,收捕送官。逐保各置牌,拘管人户及保丁姓名。如有申报本县
文字,并令保长轮差保丁赍送。
仍乞选官行于开封、祥符两县,团成保甲,候成次绪,以渐及他县。
按说,这份由曾布和赵子几起草的《畿县保甲条制》是够完整的了,但与王安石最初的设想还有距离。《畿县保甲条制》只就捕盗贼上考虑,限于保内的治安,至于保丁如何习武,缓急之时,与募兵共同抵御外侮,则没有提及。转而一想,如果在这条制中提及民兵字样,只怕惊骇视听,遭到朝野反对。想到这里,王安石点了点头,说道:“也罢,就是这样了。你可与赵子几商定先在开封、祥符两县施行,我意保甲一法仍由司农寺管领,保正、大保长的试选、保丁在农隙习武,以及义勇、弓箭手如何入保,可以不在条制中明著。”说到这里,慨叹一声说道,“周官,‘国之勇力之士,属于司右,有事则可使为选锋,又令壮士有所羁属,亦所以弥难也,’是以募兵不可少;先王以农为兵,因乡组伍,有事发之以战守,则民兵也不可无也。”
曾布连忙说道:“大人之言甚是。”
王安石说道:“民兵习武,教以战守之法,真正材勇者,朝庭宜有恩赏,但不能妨农。你与赵子几先拟出办法,此事只宜徐行。”
曾布欠身连说了两个“是。”有关保甲的事已回完,但没有就走。他迟疑一下,说道:“大人,卑职以为助役仅指未服役户出钱相助,募役仅指应募之人,助役、募役之名皆不能櫽括役法,与差役法相比较,则称免役法为宜。不知大人以为然否?”
王安石说道:“不错,可以改称免役法,修订后推出。”
曾布说道:“卑职与赵子几详议过,畿内乡户,计其产业家资,可分五等,四等以下免输钱,坊郭自六等以下免输钱。凡当役人户,按等出钱,谓之免役钱;坊郭等户及未成丁、单丁、女户、寺观、品官之家不须服役而出钱者,谓之助役钱。视州、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户等均取,并按其数增取二分,以备水旱灾年之用,谓之免役宽剩钱。譬如开封县有户二万二千六百,每年收取一万二千九百缗。年用一万零二百缗,其余二千七百缗以备凶荒欠阁,他县皆可仿此。大人以为当否?”
王安石沉吟一会,说道:“如此役条,所宽优者皆乡村穷户,所栽取者皆仕宦兼并之家。乡村穷户,心以为好,有言不能上达;仕宦豪强,嘈嘈谔谔,其言必汹汹。况此制一定,则衙司县吏无以施巧舞奸,此法所以难行也。”
曾布说道:“大人所虑极是。卑职以为仍可在一、二州始行,然后令各州军仿效,若实便百姓,当予以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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