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第226/233页


  萧砺扬扬手,“噗”吹灭了蜡烛。
  合衣躺着,身体疲累得很,脑子却格外清醒,半分睡意都没有。
  圆盘似的明月高高挂在天际,照得窗户纸一片亮白。
  明天正月十八,今天就是十七,灯会的最后一天。
  萧砺突然想起,昨天应允了杨萱一道买花灯,吃白汤杂碎,她会不会在家里等着心焦?
  想到此,萧砺“腾”地坐起来,待要起身,眼前又出现纸笺上那散着头发披着薄纱的女子身形,又颓然倒下。
  如此三番,外头已经响起三更天的梆子声。
  这个时辰,灯市早就散了。
  萧砺认命般躺下去,仍是睡不着。
  他前天一早从大同出发,路上风雪大,走走停停,原本快马加鞭一天一夜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两天。
  昨天夜里跟杨萱厮闹了一夜,几乎没合眼。
  加上刚才喝得这许多酒。
  本应该是累极困极沉沉睡去的,他却越躺越精神,脑子里总是杨萱倚在门口翘首期待的眼神。
  萧砺低低咒骂声,甩开被子,抓起长刀大步往外走。
  一路疾驰,飞奔回榆树胡同,翻墙进去开了门。
  邵南警醒,听到声音披衣出来查看,萧砺将马鞭扔给他,脚步不停地往内院走。
  屋里黑着灯,杨萱已经睡下了。
  借着月色,萧砺看到大炕上她纤弱的身形,乖巧地缩着,呼吸轻且浅,悠悠长长的。
  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馨香。
  心便在这一刻安定下来,像是离家的浪子终于回头,像是疲倦的夜鸟终于归巢,满心里都是安慰。
  萧砺静静站了片刻,想起早晨说好的分室二居,便轻手轻脚地掩了门,走到西屋。
  床榻上已铺好了被褥,想必是刚晾晒过,被子上散发太阳的香味,暄腾腾的。
  被窝里捂着汤婆子,暖烘烘的。
  萧砺怔一下,转身回到东屋,三两下脱掉身上长袍,钻进被窝,张臂将杨萱搂在怀里。
  杨萱被惊醒,低唤声,“大人?”
  萧砺轻轻应着,“是我。”
  杨萱不自主地往他胸前靠了靠,低声呢喃,“大人怎么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吃了,”萧砺柔声回答,“本来说好一起逛灯会,萱萱等了很久?”
  杨萱窝在他怀里撒娇,“一直等到二更天也不见人影,都不想理你了,可是舍不得……都快三更天才睡下,又被大人吵醒。”
  萧砺哽住,只觉得心头酸酸涩涩地软,又鼓胀得厉害。
  低了头轻轻吻她的额角,又吻她鼻头,最后停在她唇边,舔两下她的唇。
  杨萱浅笑着抱怨,“一股子酒气,大人喝了许多酒?”
  萧砺“嗯”一声,忽地深吸口气,“萱萱,有件事梗在我心里,一时想不通,在大哥那里喝了点闷酒……回来迟了。”
  杨萱问道:“是什么事儿?”
  萧砺直直盯着她,犹豫好一阵子,才道:“萱萱若是愿意说就告诉我,如果不愿意就不说……我想得清楚,我喜欢萱萱,离不开萱萱。”
  杨萱怔一下,犹豫着问,“是跟我有关吗?”
  萧砺低声回答,“从义父家出来,刘庭塞给我几张纸,是从夏怀宁屋里偷出来的,上面画着画……”


第164章
  杨萱脑中顿时“嗡”的一声, 身体变得僵硬无比, 连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如果夏怀宁画的是寻常画作,萧砺绝不至于忘记他们的约定而跑去喝闷酒。
  那就是说,肯定是萧砺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她该怎么去解释?
  杨萱心乱如麻,嘴唇哆嗦着, 好久开不了口。
  萧砺展臂穿过她颈下,搂住她肩头往怀里带了带,轻声道:“睡吧,都过了三更天,待会儿就亮了。”
  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杨萱闻着他满身酒气, 犹豫许久,低声唤道:“大人?”
  萧砺轻轻“嗯”一声。
  原来他也不曾睡!
  杨萱长吸口气,“大人还记得我八岁那年掉进青衣河吗?其实……当时我是淹死了的。”
  萧砺臂弯紧一紧, “别瞎说。”
  “是真的,我娘跟我说,我的身子都凉了,是她在菩萨像前跪了一晚上念了一夜经,菩萨感其心诚把我从阎王殿里讨了回来。”
  萧砺想起合对八字时遇到的蹊跷事情, 没再吭声。
  杨萱慢慢组织着语言,“重新活过来的我不是八岁的我,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我。另外一个世界, 有爹有娘有大人, 也有范公公, 爹爹也是因为靖王而获罪,不过,被送到夏家给夏怀远冲喜的不是杨芷,而是我……夏怀远躺在床上等死,是夏怀宁迎的亲行的礼,也是他……入的洞房。”
  那些曾经让她夜不能寐,曾经让她泣不成声的事情走马灯一般闪现在脑海里,杨萱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成亲第七天,我爹娘大哥和阿芷在午门问斩……没几天夏怀远病死,再然后诊出有孕,生了个儿子取名夏瑞。”
  萧砺愣一下,想起有次在清和楼,夏怀宁说杨芷生了儿子,还问杨萱取名夏瑞好不好。
  难不成夏怀宁……
  没等他多想,只听杨萱又道:“夏怀宁要科考举仕,夏太太容不下我在家里,我便搬到田庄去住……后来,夏怀宁考中探花,听说得了贵人青眼想招徕为婿,夏太太打发人到田庄给我灌了药……我肚子痛得难受,拼命挣扎挣不开,拼命喊也没人来……再睁开眼,就成了八岁的样子。”
  杨萱抬手擦一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继续道:“杨芷说的没错,我是妖怪,是前后活过两世的妖怪,夏怀宁也是……”
  萧砺豁然明白,因为前世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夏怀宁才能画出那些东西,所以夏怀宁才对杨萱念念不忘。
  前世,夏太太怕杨萱阻挡夏怀宁前程,不惜将她毒杀,这世,杨萱已经摆明不想跟他有瓜葛,夏怀宁仍旧苦苦纠缠,三番两次算计她,甚至死了还要败坏她的名声。
  萧砺猛地坐起身,摸索着找寻衣裳。
  杨萱以为萧砺是厌了自己,想拦却不敢拦,颤着声问道:“大人要去哪里?”
  萧砺恶狠狠地说:“掘开夏怀宁的坟,把他挫骨扬灰。”
  “不要,”杨萱一把抱住他,“掘人坟墓有损阴德,大人别因为他……”话未说完,泪水已汩汩而下,“大人前程正好,以后会娶贤妻美妾,要是去掘了坟,肯定为人诟病,就是范公公也未必能护得大人。”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任凭是谁都不会轻易谅解这种行为。
  萧砺极快地镇定下来,冷冷地“哼”一声,幽深黑亮的眼眸凝在杨萱身上,“萱萱刚才说什么?”
  杨萱擦把泪,低声道:“夏怀宁死了就死了,大人还有大好的前程。”
  “不是这个,是贤妻美妾……”萧砺拽过杨萱的棉袄给她披上,手指扣紧棉袄领口不叫冷风吹进去,“萱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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