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难当》第115/182页


葵敏蹙眉想了一想,道,“可不是么,守夜都是轮守,一般七天一轮,葵兰都受不了,碧月前儿个晚上替了她守夜,昨儿晚奴婢刚入了寝室熄烛火,那碧月竟是毫无声息就进了殿,幸亏奴婢从里头上了暗销,她这才没进得去。”

贵妃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前面的路。

冬天的风威力极显,它不知疲倦的旋起尘土高高扬撒,如顽劣幼童玩弄的把戏,故意迷了人眼。

眼看就要到了翰云居,贵妃不由加快了脚步,自打进了宫,她从未离开过翰云居。乍一经分离,竟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不知何时,这里的一草一木竟已是深入骨髓。

“吆,这不是贵妃吗?大清早怎地在园子里?是寂寞无法入睡还是去看皇上了?”

妖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贵妃脚步止住,她不用回头,也知那女子是谁。

贵妃沉着自若,瞧着那富丽堂皇的轿子停在了跟前,道,“大清早的,才人是从何处归来?这路径倒不像是去看皇上的吧?”

才人微有愕然,贵妃何时也会冷言讥讽了?竟不见那些柔弱了。然,终究还是善于变脸的人,只一瞬面上便恢复娇媚神态,纤纤玉手扶了扶发间那枝醒目的鸳鸯钗,“贵妃说笑了,这整个皇宫不都是皇上的吗?臣妾不去看皇上,又哪有闲工夫像姐姐这样瞎逛?”

贵妃和蔼笑道,“才人说的是,那皇上刚才没告诉你点事情吗?”

才人一愣,无知无觉,有些不知所措,“有吗?说了那么多话,臣妾怎能一一记住?”

“皇上没告知才人,你应该下轿与本宫请安吗?”贵妃一字一顿道。

才人这才明白贵妃是耍笑她呢,脸色一时红一时青白,一对眸子尽是恶毒,手上的帕子不经意间已拧成了麻花,她本也是性子极傲的,哪经得住别人的拿捏,“贵妃还是好好理会自己吧,免得日后与安乐公府一样败落不堪,连个活路都没有。”

葵敏眼见才人如此蛮横无礼,揭人底细更是不可饶恕,她早已怒不可解,横声冷笑道,“才人惯会趋炎附势,从前爬上贵妃的床榻,成就了今日的才人之位,今儿竟在贵妃跟前作威作福,不知道又是何人给才人撑腰呢?”

才人大约也没想到竟会被贵妃身边的侍女给羞辱,她气急败坏的下了轿,指了葵敏声嘶力竭喊道,“把这贱婢子的脸给千刀万剐毁了她,不要让她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贵妃淡淡一笑,“才人倒令本宫看错了眼,竟就这么点修为?连个宫女都容不下?”

才人一副拔剑弩张的样子,那本来极圆润的小脸生生扭曲成狰狞,她似是疯魔了一般,直指贵妃道,“你以为你是谁?还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吗?待过一阵子,天|朝更换新主儿,你给吾提鞋洗脚吾都嫌弃呢。”

轿旁的侍女穗儿听闻此话,面色顿显慌张,更有惊诧,她顾不得规矩礼数,越过几步随在才人身后,扯了才人的大髦,挤眉弄眼,使眼色。

“你这婢子又来作甚?!也是与她们一起嗤笑本宫的么?就知道你们一个个吃里扒外,尽等着捡高枝的是吧?等本宫宠冠六宫,看你们还能怎么龌龊――”才人一把揪住穗儿的发髻,口不择言,胡乱咒骂。可怜那穗儿本来是有意提醒她的,此时也只能一边躲着,一边嘤嘤啜泣。

众人皆默默看着着近似荒唐的一幕,才人的失口反倒被掩了下去。

第一五九章耳目

不一会儿工夫,穗儿便已是披头散发,她本就瘦小,哪堪才人疯狂的又是撕又是推挠,她却是半丝力气都不敢使,后来,连哭腔也渐渐弱了下来,只是喑哑的抽泣。

才人火气并不见灭,只一个劲的推搡着穗儿,穗儿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手掌子被凸起的的沙石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滴滴落在地上,冬天的地面又冷又硬,那血不能渗入,如泡泡一般浮于面上,瞬间凝冻,淋漓不尽,蜿蜒妖冶。

穗儿动也不敢动,蜷曲了的身子瑟瑟发抖。才人气喘吁吁,上前一步,横眉竖目,“今儿你们都给本宫看清楚了,以后,若有不知死活的婢子再兴风作浪,看本宫怎样收拾你们。”边骂边提腿用那沉重的双尖翘头方履踹去,有胆小的宫女不忍再看,别了脸垂了目,那隐在袖中的手早已攥成了颤颤的拳。

贵妃眼看才人实在太不像话,言语无忌,处处放肆,她快走上前,执住才人卡在腰间的手腕,猛的往后扯,葵敏心下紧张,忙也随前执了才人。

无防备的才人失了重心,随势退了两三步,她只当是哪一个小公公或是宫女,倒没想会是贵妃,顿时勃然大怒,张口大骂,“你们这群死婢子,阉人,对本宫竟如此无礼――”

“够了!今日有这么多人均已看到才人的失德。本宫会禀临皇后娘娘,才人好自为之吧。”贵妃冷声斥责,声音不大,但尽显威严。

才人本不是善类,依仗自己刚刚承受了为王者的雨|露恩泽,她今日这一出就是演给贵妃看的,惩罚一个宫女,回了云翠宫不是更省力的吗,即使是剁了她的手脚,或是直接取了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从前她在贵妃面前,虽说是极力的表现出不屑的傲姿,然,那种深入骨髓的卑贱滋味时时如虫蚁噬咬着她。她曾不止一次的发誓,这一辈子不惜代价,她也要爬上高位,妃位,后位,只要狠了心去做,又有什么不能实现?!

她本就不清白,又有何惧怕?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斗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贵妃不是被人称为清尘脱俗的仙子吗?怎地也会与人计较?莫非是暗夜难熬,使得贵妃移了性情不是?要不要――”才人冷笑着说尽颓废淫|靡之词,那绯红的脸容明摆了就是令人厌恶的淫|荡。

贵妃不待才人道完,便是一耳光甩在才人脸颊,才人不能置信的捂住生疼的脸颊,目光如毒蝎一样蜇人,吐字如蹦珠儿,“姐姐今日这一巴掌,妹妹有朝一日定会奉还。姐姐可要停住的哦。”

“本宫本不想出手,只是才人太过骄纵,当了诸多下人,怎能出言无忌?生死岂能挂于嘴边?又是满口淫|靡,若是传扬出去,皇室的脸面置于何处?!”

“姐姐果真是重情重义?姐姐当真挂念皇上?天罡伦常为天命所定,姐姐何苦假心假意拿了做文章?是在担心阿哥吧?”才人狠了劲儿将贵妃、葵敏的手给挥开,踱了步冷笑,“姐姐以为有阿哥做保障,就能万事无忧,是吗?其实,妹妹很是替姐姐担忧呢,毕竟,阿哥尚还在襁褓,往后的路绵绵无期,唉,倘若,倘若――”才人似是惋惜的叹气,又道,“即使不出绊子,阿哥临朝也要足足等上十五载,这十五载里,姐姐难不成也如吕后一般暗里执政?”

才人神态怡然,面容平缓,全然不见适才的疯魔,她定眼瞧着贵妃,似乎有意等待贵妃的应道。

“才人口出狂言,实为大逆。皇上安在,你竟是口口声声更朝换代,你就不怕五马分尸,株连九族?”贵妃尽力维持平衡,才人已然是不知不觉走在毁灭路上,而她时刻警醒于她,她却已被虚荣蒙蔽,令人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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