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第55/156页


  “快了。”小皇帝轻轻一笑,“你出宫去罢,去找戚卓容。剩下的奏折,朕亲自批。”
  司徒马愣了一下,随即欢天喜地地谢了恩,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皇宫,奔向了他自由的天地。
  司徒马来到传说中的东安门外,看见了焕然一新的东缉事厂。
  “不错,不错。”他一脸欣慰地点头,“不过这大门上为什么没有牌匾?”
  戚卓容抄着胳膊来到他身侧,随他一起仰头看向门楣:“要什么牌匾?”
  “东厂的牌匾呀。”司徒马说,“怎么不挂出来?是还没做完?”
  戚卓容斜了他一眼,莞尔道:“谁告诉你要挂东厂的牌匾?这可是我的私宅,好大一块御赐的地皮呢。”
  “可这里头的布局……”司徒马顿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一捶手心,哈哈大笑,“没错,没错,这是你的私宅!至于里头建成什么样子,那也是你的自由嘛!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能按着厂署的规格建!谁让你戚公公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呢!”
  他身心大快,一把勾住戚卓容的肩:“走走走,带我进去转转!”
  戚卓容一把拍掉他的爪子,道:“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转,现在有正事,跟不跟我去?”
  司徒马大喜:“什么事?”
  “拾壹,拾肆!”戚卓容一声厉喝。
  “属下在!”两个人立刻闪了出来,跟在身后的,还有十数名从前见过的拾字辈死士――如今已按照陛下吩咐,悉数归入东厂,听凭戚卓容调遣。
  “全部上马,随我去一趟城西陈府!”
  “是!”
  十几人齐刷刷翻身上马,司徒马也赶紧上了匹马,跟在了队末。
  自从这“东厂”要重建的消息传开来,百姓纷纷避而远之,能绕则绕,因此附近一条街上都空旷得很,跑马完全不在话下。
  更何况还有拾壹一马当先在前方开道。
  “司礼监戚掌印办事,无关人等,速速让开!”
  “司礼监戚掌印办事,无关人等,速速让开!”
  “司礼监戚掌印办事,无关人等,速速让开!”
  远处的百姓闻声色变,顿时躲入两边店铺,连头也不敢抬。从东安门到城西陈府,要先过南薰坊,再过长安街,又过宣武门里街,最后才抵达陈府所在的金城坊。
  戚卓容一行策马疾行,一路畅通无阻。长安街上有不少还在当值的各部官员,远远听到了风声,便忍不住放下了手边事务,驻足在门内围观,看着一行人绝尘而去,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行至宣武门里街,西城兵马司才姗姗来迟,堵住了她的去路。
  “京城之内,若无要事,禁止骑马疾行!还请戚公公自行下马!”
  戚卓容勒住马缰,扬唇一笑道:“看来传闻不假,兵马司中果真无人,竟到现在才来拦人。”
  “请戚公公下马!”
  “咱家要事在身,偏不下马。你若有眼色,就速速让开!”她一甩马鞭,在地上抽出响亮的声音。
  为首的吏目并不退让:“既是有要事,还请戚公公出示文书!”
  戚卓容冷笑一声:“不长眼睛的东西。拾肆,给我把他绑起来!”
  拾肆立刻跳下马,三两下将那吏目制住,押到了道路边上。其余兵卒见状,也不敢再拦,当即默默让出路来。
  戚卓容疾驰而去,拾肆这才松开吏目,自行跃上马追随而去。
  兵卒们纷纷围到吏目身边,问他有无大碍,吏目揉着肩膀摇摇头,只是眉头仍紧皱。有人试探着问道:“今日之事,可要上报?”
  吏目叹了口气:“报给何人呢?”他上首的副指挥如今正在告假,也不处理公务,他和兄弟们这几日忙得团团转,苦不堪言。
  “罢了。”吏目道,“戚公公如此大的阵仗,想必是要出大事,既是大事,便不是你我能阻拦的了。何况你我并非玩忽职守,只是力不如人而已。都走罢。”
  戚卓容率人到了城西陈府门外。
  此陈府并非陈敬府邸,而是陈家的一个二房旁支,这户的陈老爷头上有个嫁了安平侯堂弟的姐姐,自己也沾了本家的光,混了个光禄寺的闲差当。既是闲差,本就无事,如今连陈敬都不上朝了,这陈老爷当然也就不去上值,甚至连假也未告,就窝在家里逍遥自在。
  拾壹拾肆破开陈府大门的时候,他还在姨娘房里厮混,听到响动不由大为光火,朝房外怒吼道:“怎么回事?”
  房门被人踹开,拾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回身禀道:“此屋没有陈子固。”
  姨娘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陈老爷大惊失色道:“你们是何人?”
  戚卓容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进了庭院,道:“继续搜。”
  陈老爷披衣起身,看了看缩在角落的家仆们,又看了看傲慢的马上人,不由沉了脸色:“戚卓容?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该咱家问候陈署丞才是。”戚卓容挑眉,“连陈首辅尚要告假,陈署丞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无故离值,反倒在家中寻欢作乐?这天儿还没黑呢!”
  陈老爷一噎,红涨着脸道:“这何时轮到你管?就算是我忘了告假,你也不应当这样闯入我府宅!”
  “确实轮不到咱家管。咱家也不找你。”
  正说着,拾肆已从另一屋中押了一个年轻男子出来,那男子迷迷瞪瞪,嬉嬉笑笑,状若痴儿,见了戚卓容也不害怕,眼睛一亮还要往她的马上扑去:“马马!马马!”
  啪!戚卓容登时一鞭下去,那男子登时被抽得摔倒在地,连中衣都被抽裂,背上绽开一条鲜艳红痕。
  “戚卓容!你什么意思!”陈老爷勃然大怒,刚要冲上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就被一旁的拾壹给摁住了。
  “别装了,瞧着怪恶心的。”戚卓容吹了吹鞭上尘土,看着地上还在咿咿呀呀哭叫的男子,冷冷一笑,“天照二十五年,你,陈子固,有天夜路上被仇家套了麻袋打了一顿,伤了脑袋,从此痴傻疯癫,遭人耻笑。几年来你父母遍寻名医,终于在去年治好了你的病。但因为一直找不到当初的仇家是谁,所以也不敢对外伸张,只能躲躲藏藏,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老爷怒吼道,“戚卓容,我儿遭遇不幸,你竟还这般污蔑他,他同你到底有何仇怨?!”
  “听不懂可以慢慢听。咱家听说你这儿子私设赌场,供应暗娼,本事大得很!”戚卓容眉眼一压,厉声叱道,“来人,将陈子固带走!”
  立刻有人上前踩住陈子固的脊背和膝弯,反剪住他双臂,用粗绳捆上,听他唧唧呜呜哭得人头疼,还顺手粗暴地往嘴里塞了个布团。
  “哎呀!这是在做什么呀!”陈夫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一看这架势,就立刻识时务地跪下了去,抹着眼睛道,“戚公公,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戚卓容的马低嘶一声,忽地喷出一口鼻息来,差点熏了陈夫人满面。戚卓容道:“咱家心肠硬,从不怜香惜玉,陈夫人若继续在此跪着,过会儿被马踩了可别喊疼。”
  “你给我起来!妇人瞎掺和什么?”陈老爷气道,“戚卓容,你口口声声我儿犯事,你又有何权力从我府上抓人?你是刑部还是大理寺?拿出你的查案令来!”
  “刑部?大理寺?如今案卷堆积如山,可没人查案。他们都不查,那只能由咱家代劳了。”戚卓容似笑非笑道,“陈署丞若有疑议,大可上奏,也最好去跟陈首辅通通气,他正病着,说不定一个激动就为你出头,以后早朝就能看到他的人影了呢。”
  “你……”
  “走!”她一夹马腹,身下黑马立刻撒开四蹄,陈夫人惊慌失措地避开,还是被扬了一脸灰尘。
  “子固,子固!我的儿……”陈夫人哭着看儿子被那群官不官匪不匪的人带走,拽住了陈老爷的袖子道,“这是怎么了?戚卓容寻仇也该去寻陈首辅,寻我们做什么?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胡说八道!”陈老爷心烦意乱,“都是你把孩子惯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竟被戚卓容逮着了把柄!他这是要杀鸡儆猴,先从好欺负的咱们下手呢!”
  “说得太好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人忽然冒了出来,嬉皮笑脸地扬了扬手中书稿,“陈署丞,下次再写诗骂同僚,写完记得烧了,别留在书房里欣赏,毕竟我都能看出来写得不怎么样,绝无流传后世的可能。”
  陈老爷脸色大变,却根本来不及动作,就看着那人扬长而去。
  司徒马从陈家搜出了好东西,正乐不可支,追上了戚卓容道:“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戚卓容:“什么?”
  司徒马递过来一叠书稿,戚卓容草草看了两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诗写得烂也就罢了,竟然标题下还堂而皇之地写着“观某某人某某事有感”,结尾还有作者落款,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戚卓容:“你把这些诗稿分发出去,骂的哪家官员就塞到哪家府上,一定要塞得显眼些。”
  司徒马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和他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相比,戚卓容显然平淡得多。司徒马多看了两眼,察觉出她心情并不太好,便知趣地不再多言。
  为了防止人逃跑,拾壹干脆将陈子固打晕了放在马上。戚卓容回头望了一眼,瞧见那纨绔的嘴脸,脸色不由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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