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第57/156页


  房间里也整理得很素净,一块方桌,两把靠椅,以及一张贵妃榻,可供小憩。
  戚卓容在那榻上坐下,接了役长倒来的热茶,饮了两口,道:“你下去吧,本督歇一会儿,若有人来找,你再禀报。”
  “是。”
  戚卓容近日疲惫不堪,很快就在那榻上睡了一会儿。也不知睡了多久,房门被敲响:“督主,督主,小司马大人回来了。”
  戚卓容睁开眼,就看见司徒马径直推了门进来,自顾自道:“你在睡觉?别睡了,我都看过了,陈子固没有说谎,那儿确实有个赌坊,也有不少女子。拾肆已经率人封了,就等你过目呢。”
  “好,这便去。”戚卓容困倦地起了身,道,“给我安排辆车。”
  “不骑马么?”
  “反正场所已经封了,人又跑不了,不着急。”戚卓容说,“你也一起坐。”
  听到自己也有坐马车的份,司徒马当即高兴答应下来:“好,确实没必要骑马,不然太招摇了!”
  戚卓容坐在马车里又打了个呵欠。司徒马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近来肯定没睡好,忍不住和她分享自己上朝时打盹的经历,听得戚卓容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司徒马:“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不嫌丢人,我还替陛下嫌你丢人呢。”
  “陛下都没嫌我丢人,你凭什么替他嫌啊?”
  戚卓容撇撇嘴,撩开车帘,探头望了望外面。
  马车辘辘驶入阜成门街,能看到往来百姓,熙攘客商。街边酒肆酒旗招展,春风送来微醺的热气,楼上雅座文人把盏,高谈阔论间不时漏出几句绝妙文辞。阳光晃得戚卓容眼晕,她再次打了个呵欠,合上了车帘。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刺破春日午后的喧嚣,自高楼之上直直射出,尾羽划出一道漆黑的长影,转瞬没入了车厢之中。
  “杀人了!杀人了!”街上的行人顿时尖叫起来,四散溃逃。沿街二楼的人们纷纷关上窗户,缩在楼内、躲在墙根不敢出声。
  嚓嚓嚓,嚓嚓嚓。
  接连数箭,从四面八方扎穿了戚卓容的车厢,除非她有遁地之术,否则绝无可能躲避。那驾车的马匹已经中箭倒地而亡,而车夫却眼疾手快早早跳下了车,躲在了街边屋檐下。看此时箭雨结束了,才悄悄靠近过去。
  与他一起靠近的,还有从二楼跃下的几个杀手。此刻已经弃弓拾剑,缓缓往车厢走去。
  “督主?督主?”
  车夫唤了几声,无人应答。街上一片空旷,听不到任何人声,而人若是受伤,总会疼痛难忍地吱声,可此时车厢里却悄无声息,连呼吸都听不见,就好像……死了一样。
  车夫大着胆子上前,撩起了车帘。


第47章 再有挑衅者,定当奉陪到……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自里而出,劈开车帘,也劈开了车夫的脸。
  血色飞溅,车夫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仰面跌落下去。
  一个人影从车厢中窜出,众人只看见那一抹深红色的衣袍提着剑,以惊人的速度腾空而起,往远处逃去。
  “追!”
  几个杀手顺着那深红色的衣袍追击而去,倒塌的摊位、翻落的货品、踩掉的鞋子、成串的鲜血……阜成门街上一片狼藉。
  渐渐地,有人悄悄打开窗户,眯着眼睛审度外面的情况,也有人扒着门缝,努力去听外面的动静。
  一个灰衣人从街角走出,提着剑,来到歪斜的车厢边。半幅车帘被劈落,还剩下半幅,凄凄惨惨地挂在门上,半遮了外头光影,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督主好计策。”那人挑开车帘,道,“难怪邀小司马大人同乘,原来是早有准备。倒也是我们没想到,小司马大人轻功竟如此神通,差点就要被骗过去了,还好留了个我。”
  车厢之内,戚卓容披着司徒马的外衣,静静地看着来人,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她身畔,是密密麻麻嵌在车壁上的半截箭身,脚下是一堆被斩断的箭头。
  “我入东厂第一日便见到了你,你的主子把你塞进来当了个役长,倒也是了不得。”戚卓容开口,“让我来猜猜,你是为陈敬办事?早就想对我下手,今日终于逮着了机会?”
  “我为谁办事,督主无需知道。”灰衣人道。
  “再让我猜猜,你有很多下手的机会,却偏偏选择大庭广众之下,就是为了敲山震虎,给世人一个警告罢?”
  “那我也来猜猜,督主到现在还在说话拖延时间,是因为使不上力了罢?”灰衣人笑道,“那杯茶,我可是亲眼看着督主喝下去的。”
  戚卓容但笑不语。
  她这笑容太过笃定沉着,让灰衣人不禁生出一丝狐疑来。他当即沉了脸,决定不再纠缠,举剑便朝戚卓容刺去,嘴里还不忘高声喊道:“戚卓容!你这阉竖,横行霸道,祸乱朝纲,我今日便要清君侧,替天行道!”
  眼看剑尖就要没入她的胸口,戚卓容抬手一夹,双指钳住剑锋,让它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灰衣人大震。
  “连星海阁的杀手都不接的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她冷笑出声,手腕一旋,将那剑锋带偏几寸,而后起身就是一脚,将灰衣人远远踹开。
  她提着剑走出车厢,抬手一扔,长剑飞出,将刚支起身子的灰衣人又钉了回去。灰衣人一声惨叫,捂着肩膀上的剑口动弹不得。
  戚卓容踩住他另一侧的肩膀,拔/出长剑,用剑尖拍了拍他的脸,问:“还有无同党?”
  灰衣人咬牙不语。
  戚卓容手起剑落,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小臂:“有无同党?”
  灰衣人闷哼一声。
  戚卓容又是一剑,扎在了他的大腿。
  灰衣人痛得面容扭曲,却仍是不说。
  “还算有骨气。”戚卓容道,“那便给你个痛快。”
  她反手一划,剑锋擦过灰衣人的咽喉,大片大片的血珠喷溅而出,在仲春暖阳的照射之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晕。
  锵啷一声,那把剑被戚卓容丢在了一边。
  她的发冠早被箭矢击落,此时此刻,她长发披散,一缕发丝黏在唇边,她抬手抹去,结果这一抹,下巴上的血痕便沿着她的下唇延伸开去,将她勾勒得宛如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我知道这条街上还有人。”她慢慢开口,直起身子,黑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我,戚卓容,司礼监掌印,拥护幼主,自认问心无愧。再有挑衅者,定当奉陪到底,杀无赦。”
  -
  陈子固开设的赌坊设白塔寺旁的一座小庭院中,任谁也想不到,这座外面看上去清清朗朗、深受佛香熏陶的小宅,私下里竟是干着这种勾当。
  拾肆早就率了人从里头把宅子给封了,收获了不少好东西。他们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司徒马过来。拾肆看见他的打扮便一愣:“你怎么穿着督主的衣服?”
  司徒马抹了把脸,呸了一声:“倒霉!遇到刺客了!还好督主料事如神,提前与我换了衣服,我去引开了大部分的刺客,现在都解决了。”
  拾肆急切道:“那督主呢?”
  “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大事罢。”司徒马往里走去,结果看到里面好些个沙弥,呆了呆道,“怎么?连和尚都来赌博嫖妓?”
  拾肆:“不是……”
  那几个沙弥立刻高呼冤枉:“贫僧只是从寺里被喊来询问案情的,从未踏足过这里一步啊!根本不知道此处还有如此生意!”
  司徒马看向拾肆。
  拾肆:“问过了,确实不是。他们都住在寺中,不会轻易出门,吃住都是和众人一起,这里的仆役也没见过他们。”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人。
  拾肆一喜:“督主!”看到她脸上血痕又是一顿,“你受伤了?”
  小沙弥立刻递上一块干净帕子。
  戚卓容道了声谢,接过擦了擦脸,对拾肆道:“无妨,结束了。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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