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恋爱》第19/42页


“阿巧……?!别这样……你要振作啊……”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勇敢呢……爸爸是正傻瓜……”润泽的深色的眼眸轻轻的流转着,阿巧默默地婆娑着我的头顶,把尖削的下巴搁在我头上,微微地搔弄着。“爸爸是个自然主义者,要不是才华出众,他本来是拒绝当家主的。响子的希望与爸爸的想法天差地别,难怪我和爸爸一直没发觉她的想法……”
“是吗?”我偷偷的想,真的没发现吗?加纳先生为什么老是要跑到外国去旅行,难道真是为了什么‘恋爱旅行’?恐怕不是吧!那个成熟而聪慧的男人,恐怕早就从美丽的管家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才甘愿自我放逐――只因他无法忘记,那个已经消逝的倩影……
既不想把责任归咎到响子身上,也不愿背弃自己的亡妻,那个寂寞的男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无法理解他……到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种沉默的付出……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绵软的感动。这种感动,像是从坚硬的卵壳裂缝中缓缓流淌出来的汁液一般,温暖而粘稠,柔软而真实。它包裹着我,直到嘴里开始尝到甜润的滋味,就像如有实质的幸福,看不见、摸不着,却让我们感动……
“阿巧……我们是真的很幸福呢……”
“唔……”
“要好好珍惜哦……”
“知道了……”
窃窃的私语,像是在说给我们自己听着。有一种承诺,要两个人许愿才有可能实现――那个承诺,就叫‘爱情’……
久违了的[苏芳]总店,久违了的办公室,久违了的内衣们,久违了的可人……当我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苏芳]总店时,正巧碰到昔日的对头、今日冰释前嫌的朋友――陈胜莉!
“瞧瞧,这是谁呢?红光满面,难道是吸饱了小男人的精血?”一脸苛妇相的陈胜莉,一出口就给我一个当头棒喝,还好本人以练就一身铜头铁臂,当她放屁好了!
“出国旅行嘛,当然不能得罪自己!来得正好,正想把礼物给你拿过去呢!”虽然不想带什么礼物,不过多礼是日本人的天性,阿巧早准备好‘手信’,要我拿来告慰诸多友人。
“这是什么?”胜莉乐得眉开眼笑,看着那硕大的盒子不知如何是好。
“和服腰带。”
黑亮的缎面上刺绣着深浅不一的紫色樱花花瓣,浓淡相宜,犹如夜空中的绯樱花雨,即使无法拿来使用,也是件得意的装饰收藏品。
价值不菲,当阿巧从家中偷渡出来时,我曾被那吓人的天价惊得神魂颠倒!区区一条腰带要五百多万日圆,日本人在某方面显然有毛病!
“挺漂亮的嘛!去年去日本旅游时,我就不知道买什么回来,东西都挺贵的。”胜莉爱不释手。
是挺贵。我心里想,要不是某人家里犹如工艺品收藏中心,我也断然不敢让他这样大肆地拿出来献宝。
“我呢!我呢!”可人哪见得别人吃香喝辣,腆着脸凑过来,满眼期待。
“少不了你的!”给她的是个小盒子,里边的是牙玉装饰的扇缀,据说也算是名匠的工艺。
“好漂亮哦!郁郁姐人最好了!”客人欢天喜地地跑出办公室去了,留下胜莉,我们正好谈点公事。
倒了两杯咖啡,我坐下来,“看你和可人挺熟,这两天没少关照我吧?”
“呵呵,别贫了你!我也是尸位素餐,整天没事,你这个不肖老板又拔腿跑掉,所以过来看看。瞧瞧人家可人才多大年纪,被你操得像个老滑头似的!奸商!”
“能者多劳嘛!”我讪笑。
她细细把我打量,突然眉头一掀,冷笑问:“还不说实话?离开前一脸晦气,回来时神清气爽,千万别告诉我这是旅行散心的功劳!”
女人大抵都八卦,再怎样也逃离不了的宿命!
“的确是啊!”我眨眨眼,不置可否。能保留点秘密否?
“这眉、这眼、这满面红光……哼哼,通通不像作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可人跟了我这么些天,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打听?”胜莉阴阴笑着,狡诈得像狐狸。
“什么?这小蹄子不像活了作甚?”急忙忙念起京剧对白做串场,我灌着咖啡,挡住自己的红光满面。
“别贫嘴!少拿你那荒腔走板的声音在这里插科打诨!我去年才去日本旅行一趟,你出手的两件礼物,没个四五百万日圆怕是拿不下来!穷得四处借贷的女人,那里来的本事充阔气?!”一语道破天机,胜莉耳聪目明,怎可能和可人那小乡巴佬相提并论?
见无法隐瞒,我也只好缴械投降,放下杯子,我一脸诚实:“信不信由你,我订婚也。”
“二十几岁的女人,订婚倒无所谓。”哪知她无所谓的笑笑,根本不当回事。
“是真的!”
“我没把这话当假!”
“你不惊讶?”我才惊讶!这女人是铁石心肠,打听秘密后,又一副你本该从实道来的调调。
“我为什么要惊讶?今天结婚明天离,何况还只是个订婚!”她冷冷一笑,我所熟悉的尖酸刻薄又回到她身上。
不由得想起胜莉的婚姻,典型的政策联姻,结了不幸福,离又离不得。
“我以为你至少会小惊不失色。”我叹息,并非人人都得意,世间本是如此。
“看看我不就知道了?男人呐,再怎么疼你,也是结婚之前的事。你还算聪明,订婚而已。要知道世上的男人全都吃着碗里梦着锅里,老婆永远是别人的最漂亮!明白我的意思,你就该知道,好好收敛一下你脸上的笑容,还不到得意的时候!”她深深吸口气,抚摸着那条美丽的腰带,冰冷的目光像冬水一样凝滞。
“照这样说来,女人岂不是永远无法得意?”不置可否,胜莉有胜莉的故事,我不是她的主角,无法参透她的故事内涵。
“单身吧……这样最好,自由也好、浪漫也好,统统属于自由之身……”收起盒子,她站起来,“我得走了,对了,既然你人已经回来,就该履行一下承诺,什么时候也把飞扬她们叫到一起,我迫不及待看看她们现在的嘴脸呢!”说话的当儿,微微的笑意又回到她脸上,意外的潇洒,竟然属于一个已经结婚且并不美满的女人。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下班前等我电话。”我笑着,把适才的郁闷放进心里。
没有经验。所以无法判断。我订婚了,在未婚与已婚之间,我和阿巧暂时处于一个暧昧而尴尬的边缘。一头是完全的自由,一头是完全的牵绊,我们夹在两个极端之间,仿佛是对恶劣的顽童在尝试着爱情的极限。带点冒险精神,尝试着彼此情爱的底限,总想试图破坏那些庸俗的成规,却又不知不觉地步入庸俗的轮回……
结婚,到底是爱情的坟墓,还是爱情的升华,这恐怕是最伟大的哲学家也搞不明白的难题吧?
谁能告诉我,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每个童话的结局都是千篇一律的‘从今往后……’,而事实上,却依旧有胜莉这样一点都不美满的故事在延续。
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此刻开始变得扑朔迷离,那些甜蜜的结局,是否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呢?麻痹了我们,麻痹了她们,麻痹了世上许多追求着幸福的女人……
是这样吗?阿巧,你能否告诉我,我们以后会如何呢?从今往后啊……


LEVEL 2
入夜的[MOON BAR]里,流转着轻柔的蓝调乐,还带着些许疲惫的上班族们,像一缕缕找不到归处的幽魂,幽幽地汇聚在这里,以晶莹的酒杯和流动的酒液,来发泄庸碌过后不甘寂寞的灵魂,仿佛当那一口口酒精缓缓入喉,就能唤醒心中蛰伏已久的热能。
酒是越喝身子越冷,许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为了酒精入喉的瞬间那种畅快的温暖,许多人依然愿意让酒精继续折磨自己那已然疲乏的身体。
这就是都市。
轻缓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女歌手那满腔骚怨的喉咙里缓缓地吟唱出来,借着虚幻的节奏,一杯接着一杯,就这样轻松地下去。
人的确是胆怯的动物,与胜莉走进[MOON BAR]之前,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情绪――突然回到车子里把唇彩再补一遍,直到那丰满多肉的嘴唇莹润闪亮得熠熠生辉,再把睫毛卷得又长又翘,硬要塑造出扇子般僵硬又突兀的视觉效果――胜莉这才缓过气来,淡淡说声:“走吧。”
我失笑:“你完全无须如此这般,飞扬她们向来大而化之。”何必把自己打扮成午夜妖姬?
“化装可让女人自信十足,起到稳定心情的作用。”胜莉答非所问。
想想也是道理,当年的胜莉自恃甚高,强烈不屑于成群结党,如今却又渴望朋友,灵魂孤寂,所谓近情情怯,胜莉便是典型。
好在今天只叫了几个相熟好友,各个都知情识趣,何况出得社会,大家都不再是当年的无冕公主,就算会调侃胜莉,也不至于过分而为。
“把你那未婚夫抛弃在家,可有罪恶感?”走进[MOON BAR]之前,胜莉又突然问。
“他是清水芙蓉,入不得这般污秽之地。”我摇头晃脑笑笑,事实上早已打过电话报备。
“别贫了你!”胜莉赫然开朗了些,想来是我的自我调侃起到了娱乐效果,走进酒吧,一眼就看到往日常坐的位置上,早已等候着众位佳丽。
其实,人类不仅胆怯,而且特别健忘。飞扬看到胜莉时,满脸带笑,皮皮地一歪嘴角:“哟,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么些年,本人还以为陈大小姐已经灰飞湮灭于人世,没想到居然仍旧为祸人间!”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提前通知胜莉会大驾光临,但飞扬的态度十足令人快慰!没有酸涩的挖苦与慰问,开口就像昔日那般无状,仿佛几年的分隔,恍然如一日。
胜莉果然笑了起来,一开始的紧张消弭无形。“我也在奇怪这个妖艳女人是谁,原来是那时候的男人婆,怎么?当男人当厌了,现在开始想做女人?”说着,径自拣张空位坐下来。
“素素呢,怎么不见人?你没通知到?”我也跟着坐下来,和胜莉一起点了饮料。与胜莉不同,我决定从此以后宜家宜室,点了酒精成分极淡的软饮料。
“你是贵人多忘事,出去旅行一趟,完全忘记了朋友的近况!”飞扬笑着,与胜莉碰杯,相视一笑,往日恩怨一朝泯,尽在不言中。
“哦!她结婚了,也对也对!”在家相夫教子事大,自然不比从前。我反应过来。
伴随着酒吧女歌手那略带沙哑的幽怨歌声,大家开始相谈甚欢。樽光交错,时时发出畅快的笑声,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单纯地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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