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14/41页


  谷瑞馨和鲍玉书听了,也感到周大文的话入情入理,他们在旁苦口婆心地劝着,都希望谷瑞玉马上回心转意,立刻息影舞台,重回沈阳,和张学良言归于好。可是谷瑞玉依然固执地摇了摇头,说:“汉卿待我的许多好处,我当然心领。可是,现在让我回去,也怕难于从命。一是我心绪茫然,对自己的人生早已心灰意冷,从今以后,是否再过从前那种封闭的生活,也难以拿定主意;二是,即便我能够回到汉卿的身旁,也必须要在吉林把既定的剧目,一一唱完才行啊!”
  周大文见她固执己见,不肯回头,就语意坚决地说:“人各有志,不可强勉。谷小姐何去何从,当然由您自决。我周大文虽负汉卿的委托而来,毕竟不能强求你改变主意,不过,请谷小姐定要认真思考一番。如若你将来仍想回到汉卿的身旁生活,那么,摆在你面前的首要大事,必要马上中止在吉林唱戏。此事目前尚未传到张大帅的耳里,我从中作些转圜,汉卿也许还会容你;如若谷小姐继续一意孤行,继续在吉林唱下去,那么将来就再没有退路了!”
  谷瑞玉听了这话,才震惊地感到自己现已走到了一个可怕的分界岭上来。摆在她面前的道路,迫使她必须尽快作出最后的抉择。然而,尽管她已被周大文的话深深震动着,但是箭在弦上的她,仍不肯马上改弦易辙。她仍在固执地坚持着。
  周大文见她如此任性,情知继续逼她就范,终非妥善之策。于是他就匆匆告辞。周大文临行时再三对谷瑞玉叮嘱说:“谷小姐,如你还能听进我的忠告,现在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马上中止唱戏。如若再要继续唱下去,你和汉卿就永远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请你好自为之吧!”
  谷瑞馨和鲍玉书也苦口婆心地一阵苦劝,可是谷瑞玉仍不肯妥协。
  周大文等离开吉林后,谷瑞玉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情绪不佳,不得不取消了当晚的夜戏《洛神》。
  谷瑞玉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她知道张学良派周大文亲来吉林相劝的本身,就意味着她现在和张学良关系已到最后抉择。她十分清楚,作为公公的张作霖决然不会因她难以适应幽居的生活或者出走而收回他的成命。在“约法三章”中不许她继续登台唱戏是非常明确的。谷瑞玉从中不难看出张作霖对名伶艺人所持的鄙视与不容。她如若从此毅然决然地留在吉林唱戏,那么她和张学良的关系必然走到了尽头。想到自己从此永远失去了让她心动的少帅,谷瑞玉忽又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只有在失去一个人时,她才会感到他对自己的重要。
  “不,我不能失去汉卿!”谷瑞玉在下榻的客房浴池里注满了热水,她想暂时丢弃困扰自己的烦恼,轻轻松松地洗次澡。在氲氤的水雾中,谷瑞玉躺在偌大浴缸里,眼里忽然泪水奔涌。在一瞬间她想起了许许多多难忘的往事。张学良现在虽然不再与她卿卿我我,虽然经常远离她,甚至让她常常独守空房,可是,谷瑞玉知道张学良并没有舍弃她去另找新欢。他是为着东北振兴大计正在各地奔走着。
  当她意识到如若继续在吉林滞留下去的结果,将会永远失去心爱的人时,谷瑞玉又忍不住失声悲泣起来。
  第二卷夏第三章情海生波(6)
  在水雾中她站在半人高的落地镜前,透过水雾凝视着自己水淋淋的胴体。谷瑞玉感到她已不再年轻,从自己越来越消瘦的体态上发现她正在一天天走向苍老。一旦青春的韶华从她身上消逝,那么她将面临着一种更加惨淡的人生。
  和张学良产生异性之恋是她的幸运,虽然这种幸运给她带来的决不是从前设想的幸福,但是,她仍然感到张学良是位懂感情、重感情的真诚君子。如果失掉了他,她究竟会不会后悔呢?
  谷瑞玉又回到了长春。
  她感到这次回来有些身不由己。现在,她不得不认真思考周大文从沈阳带给她的信息:必须马上中止在吉林的演出活动。她知道那是张学良留给她回心转意的最后机会,也是不容情面的最后通谍。正是在周大文的忠告之下,她才不得不从固执和任性中猛然醒悟过来。谷瑞玉决定马上中断和江城大戏楼正在履行的演出合同。她情愿对戏楼的损失作出赔偿,也不肯轻易舍去她心里深爱着的张学良。
  “瑞玉,既然已经谢绝了江城大戏楼,现在回头也为时不晚,你何不马上就回沈阳去呢?”谷瑞馨见四妹人虽到了长春,可她的心仍然还留在那生活多年的吉林松花江边。她就娓娓地开导谷瑞玉说:“张汉卿虽对你的出走心生怨恨,可你在最关键的时候,毕竟还是听了他的话。现在你连演戏的合同戏也毁了,说明你心里还有他,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谷瑞玉默然。她心里愁肠百结,痛苦莫名。她不否认自己在心灵深处仍然深深爱着汉卿,可是,让她马上就割断与梨园舞台的感情,也未免过于残忍。她是那么热爱京评两个剧种,这至诚的感情,是她在毅然离开沈阳时才体察到的。现在,她虽然在周大文的劝告下权衡利害,最后不得不悬崖勒马了,然而在她心里,仍然不会淡忘自己为之倾注无数汗水与真情的舞台。
  “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不该回去见见张汉卿吗?”谷瑞馨对四妹与张学良之间发生的婚后波折,从一开始就持有明显的保留。作为姐姐她当然希望胞妹有更多的自由,但她又不希望妹妹因逞一时之愤,就舍弃了前程无量的张学良。现在她见谷瑞玉终于在关键时候醒悟过来,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不,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谷瑞玉还没有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她只要想起沈阳经三路公馆里的寂寞生活,心里就万分痛苦。一个在梨园舞台生活惯了的女艺伶,又怎能习惯那种密宫深居的生活呢?
  “为什么不回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想回去。”
  “你怎么还任性,还像从前那样孩子气?瑞玉,你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从前在天津学戏时的小丫头了。”
  “二姐,你不懂我的心。我就是想在长春住下去,看他能把我怎样!”
  谷瑞馨见四妹如此执拗,索性也不再追问。这样把事情就暂且搁置了下来。
  谷瑞玉虽然离开了吉林,可她仍然沉浸在那梨园舞台的自我陶醉中。她每天仍去长春城外的无人处去练声,她想只有保护好嗓子,迟早有一天还会如愿以偿地回到她渴望的舞台上去。有时,只要听说长春某家戏院上演新戏,她都要二姐陪她去看。一场连着一场,好像她是多年不曾接触戏剧的精神饥饿者,忽然从远离尘嚣的荒漠来到了人间天堂。
  就在谷瑞玉在二姐家里熬过心情最苦闷日子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姐夫鲍玉书从外边回到家里,将一张《盛京时报》丢在谷瑞馨面前的沙发上,说:“奉直两军又打起来了,看这一次东北军到底能不能打败吴佩孚吧?”
  谷瑞玉急忙从姐姐手里接过报纸,展阅一看,报上竟赫然刊载大字标题:《张作霖挥兵进关第二次奉直战争再揭帷幕》!
  谷瑞玉忽然想起早在一年前,张学良就已在为这次战争做必要的军事准备了。她知道前次奉直两军在华北的交战,给这位视东北军为自己生命的少帅心里,投下了多么深的阴影。她和张学良感情由亲昵转为疏远,就因为张学良为恢复东北军元气在到处奔忙。为了组建东北的海军和空军,张学良已到了忘我的地步。现在他再次挥师南进了。谷瑞玉从报上刊载的新闻中得知,这次东北军向华北的进发,是因皖系军阀卢永祥和直系军阀齐燮元之间的“江浙战争”做为导火线的。谷瑞玉知道张作霖的所谓出兵“调解”,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第二次直奉两军开战后的日子里,从来不关心政治的谷瑞玉,居然一反常态地听起了收音机,又派姐姐家的女佣去街上买来当日的报纸。她想从报上刊发的战讯和新闻中,寻觅有关张学良的蛛丝马迹。她发现张学良已经就任了东北军第三军团长要职。她知道所谓第三军团,实际就是东北军主要的精锐兵力。张作霖在这场战事中将东北军主要的兵力交给张学良,说明张学良在东北军中地位的崛起。
  谷瑞玉从报上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她也同时看到了张学良的危险,那就是张学良和郭松龄正在山海关一线迎击直军的主力部队。谷瑞玉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她知道什么是枪林弹雨,什么是九死一生。两年前她在故乡杨柳青就亲历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战争,从那时起她深深了解了战争。她知道在山海关前线的张学良,随时都有夺取阻击强敌大获全胜的希望,同时也有功亏一篑乃至战死沙场的危险。想到这里,多日来以静待变的谷瑞玉,忽然变得心神不安起来。
  “瑞玉,你这是怎么了?”谷瑞馨见四妹每天心绪烦躁地倚窗张望,闲时又手捧报纸连声叹息,她就感受四妹的心里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聪明的谷瑞馨知道她虽然不想回沈阳,可又看出她心里仍在深深地思念着他――那个人就是张学良。现在她定是担心战事的越来越严酷,会给她的汉卿带来什么灾难和危险。
  “二姐,我想走!”有一天,谷瑞玉对谷瑞馨这样说。看得出她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下此决心的。
  “想回沈阳?”
  “不,我想去山海关!”
  “胡说,你去山海关做什么,没看到报上说那里正发生激战吗?到那里枪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谷瑞玉的心里早已跃跃欲试了。自她从报上发现直奉战事又起的消息后,一颗心就飞向了战火纷飞的山海关前线,她对那里一草一木都相当稔熟。两年前她曾在那里和张学良熬过奉直战败最为艰难的日子,那时她住在城外一间营房里,张学良每天都进城去,到天泰栈向张作霖请示集结北退残兵的事宜。后来张学良奉命负责和吴军谈判的任务,谷瑞玉才独自返回沈阳。
  现在,她知道张学良又在那山势险要的关隘,与数以万计的吴佩孚直军进行着殊死的拼杀。想起了张学良的安危,谷瑞玉的心里就感到紧张和空虚。所以她在百般焦虑的情况下,终于下了前去山海关的决心。她对谷瑞馨说:“我既然决心已下,你就是再劝也没有用的,二姐,汉卿他现在九死一生,我又岂能置身事外呢?”
  谷瑞馨知道四妹在心里仍然深深眷恋着战场上的张学良,情知继续劝阻无益,就叹道:“四妹,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毕竟是个女流,打仗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你就是去了山海关,又能对张汉卿有何帮助?”
  谷瑞玉苦笑说:“我不会打枪,可我到那里,至少对汉卿有个心灵的安慰。二姐,你不必劝我,就让我去吧。”谷瑞馨见她决心已定,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第二卷夏第三章情海生波(7)
  就在谷瑞玉日夜兼程向山海关而来的时候,张学良正率领他的第三军团将士,在山海关前沿整日艰苦激战,他们已在此坚守七天七夜了。
  张学良伏在长城的城堞上,用望远镜眺望据守在九门口险地的吴佩孚军队阵地,他忽然感到几分紧张和沉重。
  这次他作为奉系主力部队的首长,固守在东北的南大门前,自知肩上的担子沉重。面对险敌,他毫无惧色。那时的张学良毕竟刚刚25岁,还是个青年,可他的父亲却将此次对吴军决战的重任完全压在了他的双肩之上。如果说两年前在天津杨柳青前沿指挥部里,他曾经指挥过一场与吴军的生死决战的话,那么张学良现在指挥的是关系全局的战争。前次他毕竟只统率奉军一部分主力,而且又是东路军。胜败都无关大局,即便奉军三路军全部败阵,他也可以顺利地退回关东。可是这次则大不相同,他必须要守住东北的大门。如果他的守军万一被吴军所破,那么吴佩孚的军队一鼓作气就可以攻陷山海关,进而直驱东北腹地沈阳。所以,张学良不敢有丝毫疏忽。
  “汉卿,我们应该向九门口强攻,不然的话,我们将失去有利的战机。”副军团长郭松龄已是第二次向张学良叫板了。张学良不为所动,他知道郭松龄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次率统第三军团主力部队,他就依靠郭松龄来共同承担守卫山海关的战斗。可是,郭松龄和其它将领的多次请战,都没有让张学良下最后进攻的决心。
  第二次直奉战自1924年9月16日全面展开以后,虽然东北军其它四支部队已在张作相、吴俊升、杨宇霆、张宗昌、姜登选、李景林等将领的指挥下,分别从左右两翼分别向吴军发动了进攻,可是张学良居然按兵不动。
  张学良临阵不惧、稳若泰山的大将之风,显然与他的年龄大不相符。就连他当年的教官郭松龄,也感到张学良确实变得格外成熟了。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战局下,他居然能在其它四路军队纷纷摆出决战之势的时候,安然不动地固守在山海关上,轻易不肯出兵。当第二方面军在李景林指挥下已经攻陷热河的消息传来后,郭松龄感到他们第三方面军已落人之后,于是他再次从前线来到张学良的战前指挥部请缨:“汉卿,我们再也不能坐失战机了,现在连李景林都夺了热河,我们难道要成为他们耻笑的话柄吗?”
  “茂辰,你千万不要急!我自有主张。”张学良面对郭松龄等几位将领的紧急请战,却安然不动。他倚在桌前看着军用地图,仿佛不断从前线传来的张作相、杨宇霆、吴俊升、姜登选等部取胜的消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郭松龄也感到他不可思议了,所以就气愤地吼了起来:“战机不可失啊!汉卿,你为什么如此沉着呢?莫非等各路都取得了胜利以后,我们才出兵吗,到了那个时候,别人都会耻笑我们无能的。”
  “我不怕别人耻笑,只求守住东北的大门。”张学良显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对郭松龄等诸将说:“不要忘记我们山海关距沈阳只有八百里。你们可知八百里是什么概念?就是说如果因为我们的一时不慎,吴军一旦突破我们的山海关防线,他们就可在两天之内打到沈阳去。所以,不到最有把握的时候,我们决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我们将成为东北军的罪人!”
  郭松龄怔住了。他万没想到自己从前在讲武堂培养出来的学生,在面临大战之时居然比他这个教官还有克制力。他不能不从心里暗暗赞许年轻的张学良了。他现在顾及的是全局,而不是自己第三方面军的得失。在这种情况下他和那些急于出战的将领不得不退出门去。
  这种临阵等待的难熬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10月7日下午,张学良忽然召集郭松龄等诸将开紧急军事会议,他说:“现在我们出击的时间终于到了!因为张作相的二方面军已经攻取了承德、平泉,吴俊升的骑兵已攻下了赤峰。现在我们左右两翼均无威胁,正是我们正面进攻九门口的有利时机。明天拂晓开始总攻!”自此,一场恶战在漆黑的秋夜里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可是,一旦真对吴军发起强攻,张学良才感到自己对敌情的估计是正确的,因为郭松龄部虽然都是精锐,可是当他们强攻九门口的时候,却遇上了吴军拼死的抵抗。张学良发现东北军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但是仍然无法从正面强攻那地势险要的九门口,他知道如若不攻下吴军主力所在的九门口,那山海关随时都有易手吴军的危险。这样的战斗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双方各有巨大伤亡。尽管东北军拼命争夺,但是九门口的吴军却因固守着险要阵地,而处于安如泰山之势。
  偏偏就在张学良陷入强敌之下无法取胜的关键时刻,侍卫李小四走进战地指挥部,通报了一个让张学良大为震怒的消息:“如夫人到了!”
  “你说什么?”张学良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李小四。
  “我是说,谷小姐她从吉林专程来到了前线,她说想马上见到你。”
  “混账!”张学良万没有想到谷瑞玉会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山海关阵地上。正在心火如焚的张学良,哪里会领谷瑞玉的情。他竟怒咻咻地将桌子一拍,冲着惊愕不已的李小四大吼了起来:“告诉她,请她马上离开山海关,这里正在打仗,不需要有人来唱戏!”
  李小四和指挥部里的将士们,都被张学良震怒的吼声惊呆了。他们大都不知张学良为什么发火。虽然战事日益吃紧,但是张学良是位沉得住气的儒将,即便几天几夜不曾睡觉,可他从不在将士们面前流露出焦急的心态。现在李小四刚走进门来,报告如夫人来到前线,张学良竟失去冷静地动了大怒。
  只有李小四晓知内情,他见张学良气得脸色铁青,就感到进退两难,他呐呐地说:“军长,可是,如夫人她毕竟是远路赶来呀,怎么可以不住几天就回去呢?”
  “不行!”不料这次张学良却连半点情面也不给,他见李小四还站在那里不动,就气愤地一挥手说:“军令如山,我说的话就是军令。请转告谷瑞玉女士,这里不是她呆的地方!”
  李小四见张学良如此气愤,情知难以改变主意,他呆了一呆,只好悻悻地走出门去执行命令了。
  李小四走后,张学良坐在军事地图前想心事。他希望自己的思绪重新集中到那张军用地图上去,倾注全部精力思考退敌之策。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眼前始终出现谷瑞玉的影子。想起这个女人,他的心绪就难以平静。他对谷瑞玉有爱也有恨。张学良对谷瑞玉借去吉林探望胞姐谷瑞馨之便,突如其来地在吉林重上舞台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张学良不认为谷瑞玉在吉林的登台出山,仅仅是她的任性所致,更不认为她这样做是在长时间疏离舞台后对演艺生活的怀旧。他认为她是地地道道的背叛。与他有着那么深厚感情的谷瑞玉,为什么在不经自己首肯的情况下,就擅自在吉林重操旧业呢?这难道仅仅是出于对乃父张作霖约法三章的抵触吗?张学良认为她的行动,已经是对夫妻情份的背叛了。
  “汉卿,你为什么要失去冷静?”郭松龄屏退了指挥部里的将士,他决定以朋友的身份劝阻张学良的一时冲动。郭松龄说:“谷瑞玉去吉林唱戏,虽然有些不近情理。可是,也不至于你发那么大的火嘛,她到山海关来,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能来这里,不是她的真诚悔过吗?”
  “茂辰,我只要想起她,心里就气得不行!”张学良面对郭松龄的劝慰,心绪略有平和。但是他仍然无法接受谷瑞玉前来前线劳军的热诚之举,他不但对谷瑞玉在吉林唱戏气愤不已,甚至对她在周大文面前那宁死不肯回头的固执感到寒心。当初他从葫芦岛回到沈阳后,从经三路小楼那些女佣们的口中,才知道谷瑞玉离去前后的反常举止。那时,他以为谷瑞玉只是到吉林探亲,而且短时间就会回来。可是,后来他却在一张吉林的报纸上发现谷瑞玉登出了首场演出《穆桂英挂帅》的大幅广告。张学良这才大吃一惊地震住了。
  第二卷夏第三章情海生波(8)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倾心相爱的谷瑞玉,居然有一天会做出这不计后果的事来。他看到谷瑞玉演出广告的一刹那,头轰地一响,心里一沉。他知道谷瑞玉已经在背叛自己的承诺了。她不仅将当初自己首肯的“约法三章”丢在了脑后,而且更让他痛心的是,谷瑞玉在做出此事之前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连一点信息也不透就我行我素了。
  尽管张学良心里充满着气愤、不解、难过和茫然,可是,他仍然念及从前的感情。他和她的感情毕竟是经过磨难的,感情来之不易,他决定马上派好友周大文去一次吉林。那时张学良对周大文前去吉林游说劝阻,曾经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他认为谷瑞玉没有理由不在周大文的规劝之下悬崖勒马。但是,谷瑞玉并没有和周大文同时返回沈阳。周大文从吉林回来以后,只对张学良只说了一句话:“汉卿,谷瑞玉可决非等闲之辈啊。”他知道周大文那话里包含的意思一言难尽。
  当他派周大文去吉林游说失败以后,张学良虽然仍对谷瑞玉的一意孤行心中愤愤,却又无可奈何。就在这时,对吴佩孚直系军阀开战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他只好统率第三方面军挥师南进。在山海关战场上,张学良早将全部心思都倾注在对直军的作战上了,他万没有想到困扰自己多时的谷瑞玉,竟然出其不意地来到了他的身旁。现在,他当然无法接纳她的到来,这就是他当众下令劝阻谷瑞玉离开山海关前线的原因。
  “汉卿,既然她已回心转意,又何必如此无情呢?”郭松龄对张学良和谷瑞玉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十分关心,现在他发现张学良竟欲将前来劳军的谷瑞玉赶出山海关,担心这样做会有害他们业已形成的关系,所以急忙进言相劝。
  “不,茂辰,军中无戏言。”张学良这次连郭松龄的话也听不进了,他想起谷瑞玉就怒火迸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两军对阵的时候,她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决不允许一个女人动摇我的军心!”
  郭松龄见张学良正在火头上,又是屡次进攻九门口不能取胜的时候,情知再劝无益,索性不再相劝。但是好心的郭松龄还是暗里吩咐张学良的侍卫们,将谷瑞玉暂且安排在山海关城内。
  “迂回两翼,直取九门口!”九门口战役仍然强攻无望,到了第四天夜里,张学良忽然想出个退敌之策。他急忙将郭松龄和韩邻春等召进指挥部来,张学良将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我们再也不能这样从正面硬攻了,因为这样只能拼掉我们的老本,最好的办法是引开敌军的注意力,到那时候才可以攻占九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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