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情侠》第3/170页
冷神妪目光一寒道:“你是谁?”
中年文士一笑,慕容翔已代答道:“此人乃是丐帮高手‘寒竹秀才’西门奇!”
冷神妪不屑的一笑,掉头指着“幻影追魂叟”慕容翔身后另一名彪形大汉,冷冷喝道:
“金无敌,你见到了么?”
这唤作金无敌的大汉,身高几达八尺以上,狮口环目,面如选血,蓬发虬髯,威猛过人,闻言立即应道:“晚辈见到王爷,果是气息奄奄!”金无敌不仅相貌魁梧,连说话也如雷鸣一般!冷神妪像是对这莽夫甚为相信,闻言竟是沉吟不语!战玲玲则已忍不住低声吸泣!萧遥此时本在劝慰战玲玲,目睹冷神妪沉吟,不禁怒道:“阿婆,此事必有蹊跷!”
冷神妪似是自语般道:“老身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父女之情,焉能谈然视之……”
慕容翔沉声道:“不错,公主速速准备,老朽这就护送公主回山!”
战玲玲缓缓的坐起,低声道:“公公,我怎能走呢?”
慕容翔道:“楼外备有软轿,公主但放宽心,有老朽在,不会惊吓于你!”
战玲玲皱眉道:“公公,萧郎呢?他去不去?”
慕容翔沉吟道:“这个……老朽只知奉命迎接公主!”
战玲玲哭道:“萧郎不去,我也不去了!”
慕容翔白眉―扬,沉声道:“公主,你怎可不顾父女之情……”
老人似是不想过份伤及玲玲,改口一叹道:“这事令老朽甚难处置……天王是不许你们在一起……”
冷神妪凄然一笑道:“老人家如果不允萧公子回去,只怕公主不会回山的!”
慕容翔神目一黯,点了点头道:“老朽极感为难……”
“寒竹秀士”西门奇笑了一笑道:“王爷此次并未说不许萧公子前去,在下认为即然公主作主要萧公子去,谅必王爷不会见怪!”
战玲玲感激的看了西门奇一眼,焦虑的向慕容翔道:“公公,你答应吗?”
“幻影追魂叟”慕容翔略一沉思:“好!好!公主就来上个全家归宁吧……”依然是个风雨之夜!一抬软轿,七骑快马,连夜从风陵渡口渡过黄河!这是这一行人离开了神剑谷的第七天!渡过黄河,就已进入了陕西省境,慕容翔和萧遥均是为了怕“玄玄公主”战玲玲多受舟车劳顿之苦,又复担心“剑掌天王”战豪病况,所以主张尽快的连夜赶路,明日日落时分,就可到达终南“震天殿”!是以,他们渡河以后立即顺着官道直奔长安!二更左右,一行人走过了华阴县城!雨下得更大了!但这一行人在慕容老人一马当先之下,冒雨行进!接着;是一声冷笑!夹着一枝绿色闪时发光火箭,在倾盆大雨之中,呼啸着向这七骑一轿射来!“幻影追魂叟”慕容翔马上右掌纵挥,那支绿光大箭,立即被他那威散无俐的掌力震落道旁,却依旧洒落千万点绿色火星!慕容翔哈哈一笑,怒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放肆?……”
老人话音未落,―条人影箭射而至!慕容翔一勒马鞍,健马一阵长嘶,一行人全都停了下来!萧遥一拍跨下白马,赶到慕容老人身伴,低道:“老前辈,这人是谁?”
慕容翔目光正紧盯在前丈许以外的一位老人身上!当他发现这位老人身材比自已还要又矮又瘦时,不禁喝道:“阁下是昆仑‘矮叟’梁伯先?”
那浴在雨中的矮老人大笑道:“慕容翔果然不愧‘震天二老’的赫赫威名,一眼就能道出矮子名号,真是令人吃惊得很!”
萧遥闻说这老人竟是“矮叟”粱伯先,心中未免一怔!暗道:正派中的长老们,怎会突然埋伏此地,干起拦路勾当了?……慕容翔此时已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阁下拦住老夫去路,为了何故?”
“矮叟”冷笑道:“最近半月之中,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四派各有数名弟子被震天殿中派人杀害,并且留书示警,扬言独霸武林,阁下想想,这等事还不算是为害江湖么?你老儿还装的什么糊涂?假撇清白……”
慕容翔不禁听得征了征,怒道:“胡说!震天殿中之人决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慕容老人话音未落,一声佛号,一阵龙吟,夹着几声嘿嘿冷笑,连续传来,由荒坟之中,霎时走出几人!萧遥目力极好,在这几人走到丈许左右之时,立即看出了这几人是谁,同时也令他心中大大着忙!这几个从荒坟中走出来的人,自己全都认识!居然乃是少林监寺大觉禅师,武当青元道长,华山“地玑剑”姬明,武林“不死城”中的四大接引行者之一的“东方行者”百善大师,武林八怪之一的“铁掌憾天”宇文岳,九妖之一“西园布衣”
韦名世和一位黑衣罩头的蒙面大汉等七人!加上昆仑“矮叟”梁伯先,这八人可谓已集中当世的第一流的高手于这华阴古道之畔了!慕容翔似也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愣了半天!才笑道:“老朽想不到在这华阴郊外,竟成了藏龙卧虎之地!让老朽碰上了各位各家……”陡地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又道:“老朽幸甚幸甚!但不知各位又将何以教我?从各位这等兴师动众之举来看,你们是绩视定了震天殿中之人了?”
少林大觉禅师合十诵佛道:“施主说得不错,震天殿中诸人必须留下,暂随老衲等到华山派玉虚洞中盘桓几日,容查明真相以后再行允许离去!”
慕容翔嘿嘿一笑道:“大和尚说得好轻松啊!老朽怎会同意呢!”
此时早恼了那位铁塔般大汉“黑煞巨霸”金无敌,他忽然间一撤马鞭,击出丈许铁杖,宛如起了个霹雳般暴喝一声:“老前辈,咱们杀过去!”
马壮人猛,手中那根如鹅卵般的铁棍,更是重逾泰山一般,他这一手可冲得对面的八名高手忙不迭的向旁一让!慕容翔睹状,喝声:“萧公子,护住公主,我们冲……”
双掌一扬,“冰魄玄光”神功忽发,身前三丈,几乎全都成了冰墙一般,直逼得矮叟等人纷纷倒退!萧遥一带马,和冷神妪一左一右的护住那顶软轿,随着金无敌和慕容翔的身后,笔直向前闯去!“震天殿”中的另外三名高手,“东阁学士”西门奇、“拚命三郎”裴子乔、“三花真君”柳伏波,则由裴子乔一人殿后,其余两人靠边,护住当中的数人,顺着官道,放马狂奔。“矮叟”梁伯先等人,眼看一行人竟然冲了过去,自是不肯就此罢手,他们知道,其中有着一顶软轿,就因为这一顶软轿,他们就走不快!梁伯先怒喝一声:
“追!”
八条人影,如飞向七骑健马奔去!这八位武林当代的健者,轻功之高,比那健马何止快了一倍?一瞬间,就追了一个头尾相连!那蒙面之人,此时突然低喝一声:“射马!”,一俯身抓起一块碎石,就朝殿后的那匹马儿弹去!只听得那匹马痛得狂嗥一声,摔到在地!马上的“拚命三朗”裴子乔若非应变极快,准要摔成重伤!蒙面人这一手果是损极!“矮叟”
梁伯先等七人,立即如法炮制,剩下的六匹马,也在眨眼之间,全被碎石击倒在地!“幻影追魂叟”慕容翔只气得须发根根倒立,狂吼声,转身亮掌,直往“矮叟”梁伯先扑了过来!
梁伯先冷冷一笑,挥掌还击,顿时打在一起!“黑煞巨霸”金无敌舞着百斤铁棍找上了大觉禅师,因为他看到这位大和尚手中也有根份量不轻的禅杖!“拚命三郎”裴子乔、“三花真君”柳伏波分别找上了华山派“地玑剑”姬明“铁掌憾天”宇文岳!武当青元道长,一根金丝拂尘,缠住了“寒竹秀才”西门奇!百善大师却找上了“破山神妪”!只有萧遥最苦,他站在软轿的前面,面对着两名强敌,一位是“西园布衣”韦名世,另一位则是不见头验的蒙面大汉!另外的五对,早已杀得天昏地暗,而眼前的萧遥虽然横剑而立,却还没见韦名世和蒙面人出手!坐在轿里的战玲玲,掀开着轿帘,不顾得风吹雨打,怀抱着那刚生的婴儿,狂睁两眼,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萧遥由于强敌当前,哪敢疏忽?尚若他此刻能回头看看,他准会拼了命也不许玲玲拔剑在手的!适时,场中已传来“三花真君”的惨嚎!萧遥剑眉一皱之间,心念电转,他发现宇文岳已赶去帮着梁伯先双战慕容老人,心念电转之下,已知今日舍去一拚,别无他途可走了!陡然,他长啸一声,握剑飞身而起!“西园布衣”韦名世嘿嘿一笑,肩头长剑划空击出!双剑相交,韦名世倒退了三步!蒙面人突然凌空拍出两掌,劲道之强,不但迫退了“白马布衣”萧公子,而且击毙了一名抬轿的“震天殿”中的弟子!“啊――”一声刺耳的女人惊叫之声,和一阵婴儿的嚎哭,立即从轿中传出!那顶软轿翻了!萧遥顾不得伤敌,闪身扶住软轿,腾手抱紧战玲玲!“玲玲,你……伤着哪里……没有……”面色苍白的战玲玲凄然一笑道:“没有――啊……当心……剑!”
萧遥看都不看,左手挥出一剑!“嗑……”
韦名世再度退出三步!这时冷神妪一连七掌,迫退了百善大师,翻身退到萧遥身前,一顿掌风,把个韦名世逼得束手束脚!萧遥一把将玲玲母子拉到自已身后,低声道:“别走开,我能够保得住你……”话音末落,已跟蒙面人换了三掌两剑!此时,那百善大师已赶来替下了韦名世!萧遥的身前,又加了一位强敌!但他此刻似疯狂了一般,左一剑,右一掌;招招都是拚命的打法,在两名高手的剑影掌风中,穿来穿去!他那白色的长衫,已撕裂了八处!鲜红的热血,被雨水浑染得在长衫之上,化成一块一块的斑烂!束发的白巾,碎成了片片!长发倒披,目光冒火,昔日的风流潇洒,此刻变成了浴血的厉鬼一般!他纵然是天赋神勇,但也无法超越这两名绝世高手!韦名世挨了他五剑!但他也挨了对方五剑!蒙面人挨了他三掌!而他,却被蒙面人击中了八九次!萧而的嘶声已哑,但却在嘶哑的狂吼:“鼠贼狂徒……我跟你们拚了!……”
风雨之中,象闪电般亮起了三道晶光!韦名世狂吼一声,左臂齐根断去!萧遥哑着嗓子哈哈怪笑!这笑比哭还难听!他的长剑举起,正刺向“西园布衣”的咽喉!陡然他左手一辘,后心一震,狂喷着鲜血,向前栽去!战玲玲也象疯了!她抱着婴儿,扑向萧遥:“萧郎……萧郎……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她的声音象裂帛,象破革,没有音,却有气!她伏在萧遥那血淋淋的胸前叫着,哭着,捶着……风雨更厉,似是苍天也为他垂泪……可是,更悲惨的事,还在等着她!那黑衣蒙面大汉,一拐一拐的走了过来!战玲玲完全不知道身外的一切!当她发觉怀中陡然袭来一只巨手时,那甫生的婴儿,已到了对方手中!“还我……这是我的孩子……恶贼,你……。还我啊……她转身抱住蒙面人的双腿,哭着:”求求你,求求你,把孩子还我,这是萧郎的骨肉……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们……求求你……“蒙面人一脚踢开了她!‘他邪恶的发出一阵嘿嘿狞笑!敞开破锣般的嗓子叫着:”
这种小杂种,留着是祸害……不如摔死……“双手一举,那甫离娘胎还没见过太阳的婴儿,顿时被那蒙面大汉重重的向丈外一块巨石摔去!战玲玲神手想接!但是,她却只接到了满手雨滴――苍天的泪珠!象一阵闷雷,嗡的―声,她吐出一口鲜血,晕死当地!那婴儿正撞向巨石!可是,恰在此时,一条人影电射而至,一把抄起那可怜的孤儿,身形一幌,就失去了踪影!斗场之中,也失去了‘幻影追魂叟“慕容翔!嘶杀之声更凄凉,风雨之声已更飘急!
夜,更深更黑了……但,黎明终于赶走了黑夜,阳光逐退了风雨。可是,当日光闪亮的刹那,却照出了一椿惨绝人寰的谋杀悲剧!在那华阴古道的泥泞之中,躺了十五具尸体和七匹健马!这十五具尸体是:武林四公子中的第一位东岳“白马布衣”萧遥!武林八怪中的第四位“铁掌憾天”宇文岳!.武林九妖中的第八位“西园布衣”韦名世!少林监寺大觉禅师!
昆仑“矮叟”梁伯先!华山“地玑剑”姬明!武当青元道长!“不死城”东方行者百善大师!“破山神妪”冷萍!丐帮“寒竹秀才”西门奇!“震天三将”之中的“黑煞巨霸”金无敌!“震天七卿”中的“拚命三郎”裴子乔、“三花真君”柳伏波!以及“露天殿”门下的两名轿夫!在风雨夜斗的人群之中,除了那位“幻影追魂叟”慕容翔早就救了婴儿遁去而外,却未曾发现“玄玄公主”战玲玲的尸体!而更怪的是,那黑衣蒙面的大汉呢?难道他却已被捣成肉泥?甚至连衣襟也不剩半片?这黑夜所留下的残忍,已滋长在武林人物的心中,而且开了一朵“恐惧”的花,结成了一朵“谜”的果!这“谜”果拖延了二十年之久,没人能够把它摘下来,猜透。
直到二十年后的那一天――大理东北的灵鹫山中,也就是偌称的点沧山中。
重重叠翠,古木阴森的峰壑之间,矗立着一栋规模不小的巨宅,苍松环绕,异卉吐芳,飞挂晴空的千泉万瀑,宛如玉虬矫舞,虹彩光耀夺目,辉映着这栋巨宅,直似人间仙境。
刻着“秋水山庄”四个斗大洒金狂草的巨碑,竖立在庄院门前桥畔。
“点沧秋水”,岂不也是列入武林八大禁地之中的一个么?据说,多年来,从无一位武林人物进入过“秋水山庄”。
但是,此刻却有一个老迈龙钟的身影,投向庄内。
这位大胆的访客,居然手中还拉着一根断剑,断剑的外面却又用一块褪了色的似是束发的紫巾半裹着。他叫开了庄门,大步踏进了山庄。他能活着出来么?谁知道?可是,他终于出庄了,抱着一包金银,边走边咧着嘴嘀咕:“谁说这山洼里的大院子不许人来?我老头子不是来了?而且,还吃了一顿活了七十岁也没吃到过的酒菜,临走还要给我这么一大包有生以来也没见到过的大堆金银,真是……耳闻不如目睹……不如目睹!”
这平凡的老人破了“秋水山庄”的禁例了。
他凭什么?因为他武功高过庄中的两位主人?不,这老家伙只是这点沧山中一名樵子,根本不会武功。
他凭什么?因为他年老,应该受尊重?不,武林中有着赫赫威名的昆仑派“醉、剑、花、矮”四叟中的“花叟”郑玄明,不就在三个月之前,被赶得抱头鼠窜么?那么,这平凡的老人为何不会被拒于庄门之外呢?莫非是仗恃着他手中之物――那柄用发巾包着的断剑?
或许这是最合理的原故了……否则,这支断剑与那片褪色的发巾,怎会被摆在“秋水山庄”
主人练功秘室之内,被八只眼睛紧紧盯着?这八只眼睛的主人们是“秋水山庄”中的人,他们是:大庄主“逍遥仙客”郑孝渠和“俏红线”廉菁蓉夫妇;和二庄主“射月追魂”司徒朗和“落星仙子”范梅夫妇。
此刻,面对着这两件令人伤神的物件,四人都有些黯然。
“逍遥仙客”清瘦的脸上布满着怅惘神情,低叹道:“他终于来了!”
“射月追魂”有些失神的应声泥喃:“他来了?他来了!他……我们已经自禁了三十年了……”
“逍遥仙客”凄然一笑道:“三十年!不短的口子啊……二弟,也许是我们该出头了!”
“射月追魂”那较比魁壮的身躯一震,回头看了身旁的妻子“落星仙子”范梅一眼,忽然大笑道:“出头了?出头了!我们等了三十年……三十年才出头呀……”
“落星仙子”范梅那秀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的同情,她淡淡地看着乃夫司徒朗,笑道:“朗哥不可如此激动!”
“射月追魂”司徒朗目光一亮道:“幽居三十年,一旦有了出头之日,我岂能不激动呢?”
范梅摇头道:“依贱妾看来,这事怕还不一定呢!”
司徒朗怔得一怔道:“梅妹,你……莫非你认为我与郑大哥经过三十年闭门清修,仍然不是那‘不醉狂生’方梦卿的敌手么?”
范梅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但贱妾认为宁可先作较坏的打算……”
司徒朗陡然一跃而起,抓起那根断剑,嘿嘿怪笑道:“三十年断剑之恨,今夜三更该加倍偿还了……”五指忽地―紧;那根只剩尺半的断剑,突然碎成片片。
“逍遥仙客”郑孝渠目睹司徒朗的指力已可烁石熔金,自然也豪性大发,朗朗大笑道:
“贤弟,但愿明日凌晨,你我兄弟可以畅游洱海了!”
敢情这三十年来,他们连庄门都未出一步!“俏红线”廉菁蓉嫣然的望着自已夫君,和司徒朗,柔声道:“大哥,朗兄弟,贱妾和梅妹预祝你们大胜而回!”
“逍遥汕客”呵呵笑道:“多谢夫人金口了……”
他―把捏紧那片褪色的发巾,终于长叹一声道:“方梦卿,方梦卿,只怕今晚在灵鹫山‘醉月峰’头,你阁下要从‘武林二圣’之中除名了……”
二更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