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一泄》第4/49页


  元柏和连棠听到这里都有些动容,想必也是事急了,完全不曾怀疑官宝宝的动机,也完全没考虑官家小姐为何有家门而不入,两人面露喜色,转身便要回景园里去,幸而官宝宝眼疾手快将两人拦住了。
  元柏心直口快,见官宝宝不让进园子,不解道,“怎么了?官小姐的意思是叫我们不要进去?”
  官宝宝一阵苦笑,却也难以解释,只能干干涩涩遮掩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不能进去,我爹爹不在家,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人间炼狱。”
  连棠拉住还想追问的元柏,轻轻一笑道,“官姑娘,我们的事情也是说来话长,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随我们一同找个客栈歇息,顺便解释一下我们的来意。”
  官宝宝随之点头,觉得一晚有了着落,一颗心亦放了下来。
  连棠元柏带着官宝宝牵了马,由连棠与官宝宝共乘一骑,三人出了景园胡同一路向西走了好远,在府衙附近的一家客栈投了宿,仍是由连棠和官宝宝两个女子一间房,元柏自己一间房,三人此刻便聚在元柏的房里,由连棠将事情解释给官宝宝听。
  “我们前日接到了这起案子,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明早司案监便要定罪了,所以今晚是最后期限。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苦主是一名镖头,姓柳,押送的一批南珠被劫,但是他的雇主和另一家对头镖局都一口咬定是柳镖头所为,还在柳镖头的房里搜出了一箱南珠。
  “据我们调查,自从这趟镖被窃,柳镖头便再也未曾回过房间。所以我们怀疑是柳镖头的那家对头镖局所为,不仅为了栽赃嫁祸,更是为了掩藏那箱真正的南珠。
  南珠极为珍贵,所以我们两人都认为,从柳镖头房里搜出的那箱是假的,所以才想找人辨认。”
  连棠说完之后从腰间布兜里掏出一颗南珠,放在了布兜上摊在桌子上。
  官宝宝了解了一个大概,拿起那颗南珠摸了摸,又放在灯下照了照,恍然说道,“所以你们来找我爹爹辨认?天下鉴宝之人多得是,难道他们都瞧不出来?”说着将那颗珠子转了两转,摇头疑惑,“不会啊!这珠子的大小质地虽然与真正的南珠相差无几,但是真正的南珠色泽清韵,光泽醇厚,蒙尘犹亮,若是置于水中,可当夜明珠使用。这颗么,啧啧,那就差远了,色泽晕暗不透,清明不醇,蒙尘无光,假的很啊。”
  元柏一听不禁喜上眉梢赞叹道,“官姑娘眼光甚是毒辣啊!一般的典当行活计都瞧不出来,没想到姑娘一眼便看穿了。”
  官宝宝被心中英雄一夸奖,顿时有些飘飘然,陪笑一声,却也不忘吹嘘自己,“哪里……我们官家可是靠南珠起家的,什么宝贝认不好,这南珠不能认不好啊!不过呢,不是我吹牛,我官宝宝对其他虽然都是一知半解,但是一双识宝的眼睛可是自小被我爹爹培养起来的。你别看我那后娘满身的珠光宝气,可是呢,就算你给她一屋子假的,她也认不出,还当真的用呢!”
  “原来是后娘,难怪不愿回家。”连棠很是同情地瞅着官宝宝,感慨道,“我们抽丝堂若是有个官姑娘这样的火眼金睛可是能少去不少麻烦呢!”
  “连姑娘真是太抬举宝宝了。”官宝宝面上说的谦虚,心里早就笑开了花,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连棠自然不会意识到自己一句的场面话,叫官宝宝编排了去,只是叹了口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官姑娘,我们虽然找了几名典当行的掌柜能瞧出这南珠的真假,但是他们都不愿意作证,而且即便他们愿意,分量也太轻,所以……”
  “所以才想起我爹爹是靠南珠起的家,他自然能够认出这批假珠子,再加上他的身份必然足够分量作证。可惜我爹爹出了远门,近期内回不来,对不对?”官宝宝接过连棠的话说了下去,见那两人点了点头,她将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在肚子里徘徊了两三遍,方才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心虚,道,“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叫这颗假南珠现出原形,不过,你们两个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将我……带回抽丝堂,我也想跟你们一起抽丝剥茧,尤其是……”见一见传说中的抽丝堂主人。当然,官宝宝没把最后一句话完全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思及此,她忍不住甜蜜蜜地笑了起来,只要一想到那个伟岸挺拔的正义之表抽丝堂堂主,此刻离自己如此之近,她就忍不住内心一阵澎湃。
  元柏和连棠自然不理解为何官宝宝突然笑得这么诡异,他们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并未置可否。抽丝堂名义上是个“堂”,其实构成非常简单,能不能收人他们两个自然说了不算,只是,这个姑娘……
  连棠指了指官宝宝手上的扳指,笑道,“官姑娘,抽丝堂原本是从不收人的,即便是要收人也是我们堂主说了算。不过呢……”
  官宝宝期待万分,将脖子伸长一点再长一点。
  “不过呢,官姑娘若是能告诉连棠你手上的这枚扳指是哪里来的话,说不定可以破这个例。”
  官宝宝一听“噗”地一声呼出一口气,犹如一只化掉的糖人软绵绵靠在桌上,问什么不好,居然问起大孔雀的扳指,于是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个啊,是一只总会开屏的大孔雀给的。”
  元柏闻言一愣,默默地摸了摸桌子中央的南珠。连棠则很是满意地笑开了,“对对对!说得对!这个比喻好!官姑娘……嗯,我以后叫你宝宝吧,成交了!我带你回抽丝堂,你告诉我们怎么辨别南珠。”
  宝宝断然没有想到这么容易,根本不需要她死缠烂打,当下喜出望外,告诉两人用藉草粉加醋浸泡这些假南珠,不出一刻时间,珠子表面的光泽颜色就会被褪尽,露出里面的本来面目。
  元柏用这个方法试验之后果然奏效,连夜赶去了司案监。宝宝和连棠则同睡在另一间客房里,说了不少家常体己话。
  第二日一早,元柏已然将事情办妥回来,接了连棠官宝宝便向抽丝堂进发。
  宝宝本以为抽丝堂很远,几人要在马上颠簸个几日,不想连棠元柏带着她向江边奔去,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原来人人传诵的抽丝堂是一艘六七人多高的大船,船上帆旗飘动,很是巍峨。
  从踏板上上了船,却又是一惊,原来这艘名叫“捞月”的大船,船上仅有一名船老大――船五,和一个伺候堂主起居的小童――云雁,加上出外办事的元柏连棠,和此刻不在船上的堂主,总共不过五个人。
  这大大出乎宝宝的意料,原本她以为天下闻名的抽丝堂应当门人满当当,不想却是这般低调,不过仅以五人之力就行叫抽丝堂声名鹊起,却又加深了宝宝对堂主的好奇,怎么样的惊采绝艳,才能够做到呢!
  “连姐姐,现在的姑娘们怎么越来越大胆了?连你们两个都收买了,找上船来了么?!你看她笑的,真恶心!一看就知道对我们少爷不怀好意!”云雁的尖声叫唤将陷入沉思的官宝宝瞬间拉回了现实,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唇红齿白满脸写着厌恶的小童,半丝也不恼,反而觉得他这么保护他们家少爷、她的堂主那都是应该的。
  连棠卷起发丝在手指上绕了绕,在甲板上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漫不经心道,“瞎说什么呢?有几个姑娘知道你家少爷是我们堂主?”
  云雁恍若未闻,仍旧气呼呼如同包子一般盯着连棠身边的官宝宝。
  宝宝只能示好般的上前戳了戳云雁鼓鼓的脸颊,“放心吧!我们是盟友啊盟友!”
  云雁淬不及防被宝宝一戳,顿时破了包子皮,尖叫着跑回了船舱里。
  船老大见怪不怪地敲了敲手上的烟袋,吐出一口烟圈,笑眯眯打量了一圈官宝宝,和蔼道,“孩子,堂主午时前后便要回船了,快进去打扮打扮。”
  官宝宝倒是没听出船五话中的揶揄,只听到一件事情,那便是――她马上就能见到抽丝堂堂主了!

  孔雀逼,牡丹花

  “捞月”船上人虽然不多,但是房间不少,船五负责掌舵,平日里便住在舵台上,等到起风了便起航,风止便靠岸。
  船的底层是货仓,上面是个会客用的花厅和一个一帘相隔的饭厅,二层便有几间厢房,三层是舵台和堂主的房间。
  连棠给宝宝大致介绍了船上的构造,将她领至二层的右边厢房安置下来。
  宝宝在房间里稍稍修整了一下,她没有半点行礼,完全不需要收拾,只是将房里的被褥等等铺好,便心满意足地在房里等着堂主回船。
  午饭时分,云雁准备好了午饭,叫众人下楼吃饭。
  宝宝跟着连棠在桌前坐下,愕然发现独独自己面前没有碗筷,她有些莫名地看着故意扭头不看她的云雁,颇觉这个小童有些大孔雀的影子。
  一想到那只开屏孔雀,宝宝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寒颤,赶忙甩了甩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子里去,她对着云雁甜甜一笑,问道,“嘿,盟友,没有我的份么?”
  云雁觑了宝宝一眼,直哼哼,“才没有!你又不是抽丝堂的人,凭什么给你吃!”
  一上抽丝堂便和堂主的贴身小厮闹僵了关系,这毕竟会是官宝宝加入抽丝堂的阻碍,于是宝宝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将自己对堂主的仰慕换了个说法,并且指天发誓,“啧啧,这孩子真是忠心!不过我保证,我对你们家少爷一万万个没其他想法!”只是有某些想法。
  云雁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一看官宝宝目光诚挚,竟然一下觉得她顺眼很多,很是满意地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副碗筷给官宝宝布置上,当然也撅着嘴巴丢下了条件,“我喜欢吃九方斋的蜜枣粽子和冰糖莲藕,下次只要见到了就得给我带些。”
  果然是个孩子么!宝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这么说,点头哈腰应承下来。
  一顿饭终于因为宝宝和云雁的“和解”,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吃完。宝宝本欲回房等着见堂主,不想去甲板上绕了一圈见船已经收了锚,看样子准备离岸了,她急忙回舱内想问问其他人是不是堂主回船了,刚刚踏上楼梯,便被船五拉住了。
  船五将手上的一托盘吃食全部交给宝宝,他从腰间抽出了大烟锅子,敲了敲那食盘,指着三楼向一脸不知其然的宝宝解释,“堂主回来了,给他送上去。”说完欲走,却又扯出一个笑容,回身笑道,“好好表现。”
  宝宝被船五奇怪的笑容渗了一渗,不解其意上楼送饭,有些暗暗得意这好差事怎么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到了三楼堂主厢房门前,宝宝借着门框上刷的光亮的红漆理了理头发,很是有礼貌地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面的声音似乎有些遥远,听的官宝宝一愣,只觉这声音颇为耳熟,至于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宝宝也未曾多虑,轻轻一推门,入门是一个过堂,比楼下的厢房要大上许多,她将饭菜放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随后抬头寻找堂主的踪迹。
  转头便见右边的书桌旁立着一个青衣之人,正翻动着桌上的几本册子。动作儒雅,清风般流畅,扭头之时,露出半张脸颊,更是绝世风华……绝世风华!!官宝宝难以置信地冲上前去,一把扭过了那人的肩膀。
  官宝宝对着那张不同于往日的、清漠无边的脸,手指颤了颤,嘴巴哆嗦半天才挤出不完整的一句,“大……大孔雀……你……你要债要到抽丝堂来了么……你……你!真是太卑鄙了!”
  傅融之初见官宝宝,也是一惊,回传之时听船五提起连棠他们带回一个人,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的欠债人――官宝宝,而且这个笨丫头居然以为他是来要债的。
  傅融之噗哧一笑,也不戳破,走至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幽幽问道,“宝宝,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不过呢,我断然没有想到扬江第一富的官家人喜欢赖账。”
  官宝宝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想起自己的确把欠下的两百多两银子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她回不得府,身上也分文没有,底气有些虚无,却还是倔强地道,“谁……谁赖账了?我不过是家里出了点紧急状况,拿不到银子么!等我爹爹一回来,我立刻还给你!”
  “那么敢问官姑娘,您爹爹多久之后回来?”
  “一年!”官宝宝连忙答道,见傅融之双眉一挑脸色不大好看,又改口道,“也许……也许三个月就回来了……”
  “哦,官姑娘真是大胆,身无分文就敢签下二百多两的欠条,我们无亲无故,你一借就是一年,那我不是太亏了?”傅融之也不看官宝宝,只是闷着头抚摸手中折扇。
  官宝宝抬头环视房间周围,小心翼翼走至书桌前,压低声音道,“傅公子,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过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
  “哦?为什么?”
  “这是我们两人的私事,给我们堂主大人听见了不好。”
  “哦。”傅融之了然一笑,双手撑头将官宝宝招呼过来,凑在宝宝耳边耳语道,“我悄悄告诉你,他已经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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