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一泄》第7/49页


  “杂草?!都有哪些?”
  “嗯,紫色的小花,好像叫狗尾兰吧,还有白色的,叫什么说不上来,还有……”
  “够了!”傅融之捏着桌上的扇子,指头关节吐出泛白,青筋直跳,筛骨咬的吱吱作响,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你还真是会做事……”
  “你叫我打理的啊。”官宝宝也知道傅融之怕是真的动气了,只是她不明白,碎了笔洗、差点摔了蓝花瓷,他都没气,怎么偏偏对这几根野花动起气来了?
  傅融之见官宝宝神色木然,反观自己凄凄而不得解,一拍桌子而起,自书桌里抽出一张纸,“唰唰唰”几下撕的粉碎,却仍旧笑着说道,“债条已毁,船靠岸之后,宝宝你爱去哪,我绝不拦着。”
  官宝宝一愣,心中一空,却也不觉得有多高兴,她仍旧不太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于是苦着脸行了礼退了出去。
  “我说宝宝,你动什么不好,那几株半枝莲什么的野花,堂主爱得不得了,说是春风吹又生,好得很呢!”连棠一早便等在了楼梯口,宝宝一下楼,便拉着她解释。
  官宝宝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看来这傅融之不但欢喜暴殄天物,还爱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本来心中颇有些不快,但是很快便不觉得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进,他们的船驶进了南陵港,也就是说,她官宝宝马上自由了!
  用完午饭,官宝宝正准备梳洗梳洗,找连棠借些银两就在南陵先住下来,随后写封信给她爹爹,然后等爹爹一回来,她便可以回家了。
  不想她还未将手巾沾湿,便听见云雁粗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开门开门!骗子开门!”
  云雁见宝宝一开门,也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过来,将一包袱的衣服堆在了宝宝手上,哼一声转身便走。
  多亏连棠在一旁解释道,“堂主大人买给你的。”
  宝宝回到房内,将那包袱打开,却见包袱里是各色的衣物,还有几盒胭脂水粉,和一盒珠钗。
  她心中一咯噔,随后释然,看来傅大孔雀嘴上说叫她走,其实舍不得吧?只不过现在示好已经晚了!不过既然是孔雀的一番心意,她便勉为其难的收下好了!就算是这几日在船上所受损伤的赔偿吧!
  宝宝正暗自得意,云雁又气呼呼地踢了一脚她的房门,“少爷叫你!”
  他又叫自己做什么?想挽回她?看来傅融之不是一点点的舍不得她啊!官宝宝心中想着,人已经止不住有些飘飘然,全然不知道自己也有了孔雀棚的坏毛病。
  大咧咧地推开傅融之的房门,现在官宝宝有恃无恐,觉得傅融之再也管不了她,只差用下巴对着大孔雀甩甩尾巴了。
  “大孔雀,说罢,又有什么事?”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嗯哼,教你些抽丝堂的基本要领。”
  “哈,色孔雀,你不会忘了我们钱货两讫,你再也使唤不了我了吧!”继续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哦,是么?”
  “那还用说?!”更加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那么宝宝,来看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顿时偃旗息鼓,小心翼翼。

  戏楼劫,娘子意

  傅融之手里的一张纸片不过一毫分量,落在官宝宝眼里却是千斤之重。
  那张纸片薄如蝉翼,墨色的笔迹在洁白的纸上格外晃眼――本人官宝宝赊欠吾且敬且爱之傅融之大人纹银八百两,择日必还,并以数倍仁德爱心相赠,以解其慷慨庇护之苦,忧其爱人惜人之累,表其广济天下之美德,特立此据,以此为凭。
  官宝宝摸了摸字据底下那个鲜红的手指印记,对照自己的大拇指看了又看,许是受惊非常,话也说不利索,“这……不可能是那张,我怎么会在如此荒唐的债条上按手印?!”
  “荒唐?”傅融之收回债条,折了几折放回胸口,轻轻一笑,诱惑非常,“本大人可是按着当日宝宝的意思写的,况且当时宝宝按手印之时不是看过了么?”
  “我……”
  话未出口,傅融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宝宝的唇上,软声道,“宝宝,你就算不念昨晚我舍身抱你的功劳,好歹也不能这般翻脸不认债条吧?”
  说的仿若一个被弃的妇孺,那糯糯的颤音顺着傅融之贴在唇上的手指,一下便钻进了宝宝的心里,将她激得浑身一激灵。
  宝宝稍稍退后一些,不理会傅融之无礼的调侃,避开他的手指道,“就算……就算债条是真的,可你今早明明撕了!”
  傅融之呵呵一笑,收回手打开扇子,恨铁不成钢地道,“啧啧,傻宝宝,我有说撕了你的债条么?不过是张废纸罢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从官宝宝的天灵盖一路劈到了官宝宝的脚后跟,无异于告诉她刚刚服下的灵丹其实是颗毒药,彻底绝了她的希望、断了她的后路。好在官宝宝反应迅速、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榆木脑袋,堂主大人您刚刚有什么指示来着?”
  如此谄媚的官宝宝实属少见,傅融之亦被她突然笑得流油的面庞短暂地惊了一惊,随即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你既入抽丝堂,自然得办上几件案子。可惜没有功夫底子,就做做小卧底,暗中查访。而且听连棠提起,你鉴宝的功夫还不错,那么以后抽丝堂所有需要鉴宝的活,你就一手担当了吧。”
  “啊?”官宝宝断然没有想到傅融之会真的让她做抽丝堂的一名抽丝人,初听傅融之的这番话也不知是喜是忧,只是简单地重复道,“办案子啊……”
  官宝宝整个人似梦似醒,眼神涣散,看的傅融之抬眉一笑,他暧昧地凑上前去,双手被在背后,犹怕官宝宝感觉不到似地在她脸上“呼”一声吹了一口气。
  官宝宝只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大概是她小时候坐在爹爹怀里,如今被这样一个满身清爽香气的眉毛男子贴住了身子,不消半刻便羞得满面,止不住地往后退。
  傅融之便就着官宝宝后退的脚步一步步逼近跟上,直到将她逼近书桌旁的角落里,才双眼朦胧地蓄着声音道,“宝宝,你不想办案子也成,只可惜我这捞月船上不养闲人,不若你就负责满足大人我,做个侍寝的小妾如何?”
  官宝宝虽然恼火,但是她手脚发软,浑身仿佛没了倚靠,恨不能即刻陷进那身后的木板里去,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犹如滚火上的茶壶,噗噗冒着蒸汽,只期待来个痛快些的冷水,将那一灶的火灭个干净才好。
  好在傅融之不过是心存捉弄,见官宝宝连脖子都憋红了,便大笑两声退了开去。他仍觉好笑地捏了一把贴在墙上的官宝宝,正色道,“行了,大人对你没兴趣!过来听听你要做什么,还是说你宁愿给大人做小妾?”
  官宝宝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跳至傅融之的书桌前,以坚定的声音表明自己的立场,“案子案子案子!”
  傅融之在书桌前坐下,自桌上的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纸,指着解释,“南陵永春园四喜班的班主,被南陵巡捕房抓去立了案,罪名是杀害永春园的老板。船靠岸之后连棠已经上岸先行调查过了,她怀疑真凶是四喜班的当家花旦,因为这个花旦的吃穿用度样样不凡,远远超过了一个花旦可以负担的。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去打探一下,这个花旦的穿和度是不是真的价值不菲。”
  “那我要怎么打探?”
  三刻之后,官宝宝已经站在了永春园的面前,身着大红嵌大蓝的锦袍,头戴金丝蓝领冠,足踩软底苏绣鞋,从头到脚只写了两字:有钱。实在是俗到了极致、漏到了极致,加上腰间鼓鼓囊囊的锦囊,人人一看便知,来了个好宰的冤大头!
  这不,官宝宝刚接近永春园门口,便有热情的小厮迎了上来,“哎哟!这位公子!给您请安咯,您几位?”
  官宝宝此刻正是一身男人打扮,她摸了摸唇上贴着的小八字胡,甩了甩从傅融之手上抢来的桃花扇,猥琐一笑,“一位,专门来捧小春红的场子。”
  那小厮一听,连声夸道,“公子有眼光!我们这的花旦就属小春红的唱腔最是妙啊,小人这就给您安排上座。”
  这边官宝宝很快就得了好座位,借机大赏当家花旦小春红,那边却也有放心不下的人。
  元柏本陪着傅融之在花厅里继续整理案情,想起官宝宝下船已有钟头,便担心地问埋头书写的傅融之道,“堂主,宝宝不会出什么漏子吧?”
  傅融之继续抄写案情分析,头也不抬,“能出什么漏子?我倒是怕她偕重金逃跑。”
  “要不我跟去看看?”
  傅融之抬头稍稍一想,什么也没说又闷头抄了几行字,半刻过后方才缓缓放下毛笔,捻了捻虚空的手指,辞不达意目光悠远,“嗯,想不到这丫头的脸蛋还挺嫩……”
  官宝宝摸了摸脸颊,总觉得在船上那傅融之揪的狠了点,到现在隐隐有些麻麻的。她掂了掂量腰间的荷包,一颗心全跑到了荷包里的金子上,若是带着这些金子跑了?
  不行不行,她甩了甩头颅,傅融之在她下船前说过:“这些金子都是有编号的,你在哪一用,我立刻就能知道,别侥幸。”这只大孔雀防着她呢,说不定还派了人来监视她,她还是乖乖的打赏小春红比较好。
  “赏!”两个金锭子扔上小厮的赏盘,仍的官宝宝一颗小心肝哗啦啦的疼。
  就这么过一会赏两锭,一出戏唱完,荷包里恰好还剩下六锭大金子,她假惺惺唤来一个小厮,将那六颗大金子一字排在了桌上,满面色咪咪地道,“小子,告诉你们老板,让爷私下会一会小春红姑娘,六颗全赏。”说着从腰间掏出一颗银垛子,赏给了那个跑腿小厮。
  小厮的了赏乐颠颠地跑去了,周围也有看官,都在赞叹官宝宝的出手大方,官宝宝虚受一礼,很是敬业地扯开嘴角做出一副急色鬼的模样,大概也就是学着傅融之看姑娘的神色吧。
  那边老板自然愿意,亲自迎出来将官宝宝送往了后院小春红的房里。官宝宝见这老板年轻的很,想必是个新的。她当然没空琢磨这些新陈代谢,趁着这会小春红还在卸妆,新老板又走了,当然得抓紧时间看看小春红的行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春红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出自他们官家铺子的极品,价格之高不在话下,其他的衣裳更是件件精品,苏绣南锦,有些竟是御用的贡品,就连她家都不可能用得上,何况是个小班子的花旦?这若说客人打赏,根本就落不到小春红自己手上,但是也不免有什么高官权贵是她的入幕之宾,只是数量之巨有些匪夷所思。
  官宝宝合上衣柜,又将梳妆盒打开查看,里面珠钗首饰也是件件珍品,最最引起宝宝注意的是压在台子底下的一个小鼻烟壶,这个鼻烟壶造型独特,无花乃是汝窑难得的小型物件,是以入手粗糙了些,但是真正值钱的怕是上面微雕的一首小诗,若是宝宝没有看错,这是往朝圣人所著弟子所刻。
  小春红将这个鼻烟壶放在了梳妆台上比较靠里的位置,虽然算得上藏纳,但是因为鼻烟壶入手粗糙,怕是人人见了都以为是个普通玩意,这也许就叫做“大隐隐于暴露”?
  官宝宝正暗自得意,冷不丁被一声尖细的女声一阵叱喝,“你是什么人?!怎么在翻动我的首饰?”
  宝宝暗骂自己大意,连忙转头解释道,“小春红姑娘,鄙人仰慕你许久了,这不是要多在这些首饰上闻一闻姑娘的味道么……”
  小春红哪里买账,连跑带跳跑至院内大叫,“护院护院!来人,有贼!抓起来!”
  官宝宝惊慌之下完全不记得要将那鼻烟壶放回去,迷迷糊糊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踉踉跄跄便要往外闯。不料一出房门便被四个彪形大汉夹住了拖至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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