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第80/230页


  死士面无表情地说道:“掌鞭老爹临走前有吩咐,决不能让小爷离开我视线。”
  宋安毫不犹豫地踹了那死士一脚,那人身子就像生根的大树般,被踹一脚却连晃都没晃一下,一只手抓着手中长刀垂手而立。宋安在此呵斥着:“别忘了给你银子,让你找女人的是我宋家,而不是李老头,在我大哥这里何须你来照顾,还嫌给我丢人不够?”
  “可是……”死士话还未说完,宋安第二脚又到,这一脚明显比先前那脚给力不少,死士径直被他踹飞出去,随后啪地关上木门有些尴尬地笑笑:“让大哥见笑了,我那老爹委实太过胆小,真以为他儿子是金娃娃,谁见了都要用被子捂着绑回家。”
  “谁叫你老子钱太多呢,有钱人就是喜欢瞎想,上街喝杯茶也得前呼后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段天蓝撇撇嘴:“带酒没有?”
  宋安笑嘻嘻地从袖子里变出两罐酒放在段天蓝面前的桌子上:“大哥这些年潜心修炼看来收获不小,竟然察觉到我行踪。”
  “屁的收获,现在就算是一个迈入先天的小混混也能撂倒我。我只是太了解你这性格,做事滴水不漏,知道从宋钰身上能找出我行踪自然不会放过盯梢这些手段,要不是看在我和他的交情上,恐怕你连绑架施刑这些手法也要用上。”
  宋钰径直提着酒壶抿着自己带来的酒,对这个跟踪自己的家伙连正眼也不多瞧。宋安笑嘻嘻地搓着手,衣服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钰、宋安。要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还真以为你们是兄弟,连这耍小聪明小手段也出奇的相似,做人啊,还是要直来直往一些的好,可知这世上聪明人不只是你们两个,任何事要有分寸,宁可直中取,莫可曲中求!”
  宋安微笑抿酒,宋钰在旁边冷眼旁观,初时并不在意,但听说宋安和自己是一路人后,他本能地察觉到宋安的不简单,因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如此年轻、如此修为,如此性格。
  宋钰在心中对宋安这败家子迅速打上一个标签:阴险小人!


第五十一章 阴险小人(二)
  “到底是我兄弟。”段天蓝抓起酒壶,一仰头就喝下大半壶。宋钰最初很鄙视大荒世界的酒,在他看来这世界的酿酒技术充其量停留在他原来那个世界的初唐时期,那时候的酒是名副其实的水酒,称之为醪糟也不过分。
  如果有人认为这壶中物不醉人,那就大错特错,不能醉人那还算酒吗?不可否认这世界的酒还有有着他自身的魅力,酿酒技术已经进入纯粮酿造的阶段,尤其是天关城居民都相对富裕,家中有余粮的总会自己酿一些粮食酒,在田间劳作耕种的时候可以解乏祛馋,只是在酒曲的生产上还停留在寻常蒸煮、发酵的阶段,酒曲的好坏自然决定了出酒的精度。
  段天蓝痛快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卤肉丢进嘴里,指着宋钰向宋安说道:“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比你更像个娘们,居然还担心我被喝死。在剑宗,我的酒量比我的修为还要有名!”
  宋钰也用手指捻了一块卤肉,只是没有像段天蓝那样豪迈万千的往嘴里晒,而是一点点用牙撕咬着,一小片卤肉被他硬生生地撕了十多回才算吃完,拍拍手说道:“既然宋公子找着这里了,我便不打扰你二人叙旧。”
  段天蓝抢着喝道:“我兄弟不是外人,我还想你们二人能惺惺相惜相互帮扶呢。宋族你是知道的,有一个宋家家族的长子作兄弟,你很多事都能迎刃而解,在大荒不是说谁的刀子快谁就是老大,到了一个层面比的就是人脉、财力以及手腕。”
  宋安举起身边的酒壶正要仰头而饮,听着段天蓝的话奇怪地看了宋钰一眼:“先生还懂得刀术?”
  “拳脚刀剑不过是江湖莽夫好勇斗狠卖弄力气的玩意儿,我练习来由何用?”宋钰一席话连段天蓝、宋安二人也骂进去,却浑然不知一般自饮自食,段天蓝却知道宋钰的神念修为不过是半吊子水,连他都看不上眼。宋钰真正要人性命的却全在一双手上,又一次在宋钰那间破屋子里,段天蓝和宋钰切磋性的交手过,宋钰用一种所谓的“小手段”拳术逼得段天蓝无法出剑,虽然当时因为下方太窄,又是在天关城的缘故段天籁处处受制却不敢动真格,但要论技法手段的精妙,无疑是段天蓝难以项背的,所以他才会耗尽心思为宋钰弄来一对短刀。
  谁要以为这家伙是一个半吊子的神念修为的话,早迟会吃亏的。
  宋钰的高傲让宋安目瞪口呆,继而一拍桌子大笑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宋族大少爷呢,比我还狂!宋命……”
  木门被推开,那死士用阴恻恻的口吻回答着:“公子有何吩咐?”
  “给你半炷香时间,扛两缸酒回来,要最辛辣的烧刀子,超过半炷香时间你还没回来,就各自滚回宋族,至于你如何向父亲解释那是你的事。”
  死士像听见催命鼓一样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将宋安纨绔子弟那放肆的笑声抛到脑后。段天蓝一只手捂着胸膛,像一只病老虎般哈哈笑着:“这才像话。像大姑娘一样羞羞答答喝酒有鸟意思,今晚咱们三人不醉无归。”
  “你们慢慢尽兴,失陪了!”宋钰将自己壶中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欲走。宋安伸手带着宋钰手腕:“可不能扫兴。我在天关城也没有朋友,既然遇着了如何能让你跑开?你对我有一些意见我也感觉到了,有本事就用这壶中物把我撂倒。”
  宋钰本可以躲开宋安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试探意味极浓的一抓,心中冷冷一笑:“可真够小心的,换着传授你太虚剑道的师傅来,也不能察觉我体内真元。”虽然是这样想,但宋钰还是没有去躲这一抓,任由对方抓住自己手腕,一咬牙说道:“好,正好我也想听听老段的过去。”
  段天蓝也起身将宋钰重新拉回座位坐好:“别扫兴了,难得有人陪我喝酒。”
  宋钰故作无奈地回到座位,对于这个可也接触宋安了解宋安的机会,既然送到面前来,他自然不会放过:“宋公子和你之间年纪差了近十岁,你们是如何成为兄弟的?”
  提起宋安,段天蓝就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可不是冲着他是宋族继承人才认这个兄弟的,我这兄弟第一次来剑宗的时候才7岁,那时候他不过是才到我腰这么高的公子哥。要知道我最看不得这种细皮嫩肉,其实压根不懂愁滋味的家伙,明明还在横着抹鼻涕的年纪,非得要摇头晃脑念着‘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看见三四次我就更加厌烦。如果换着是你,你会怎么做?”段天蓝忽然望着宋钰问道。
  宋安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露出会心的微笑,当看见段天蓝问话的时候,他又将目光望向宋钰。
  “也许,我会不去看他,至少在他最臭美的时候,坚决不多看他一眼。臭美的人都有个共性,习惯被别人关注,习惯别人的赞美。”
  段天蓝抓起一个酒壶晃了晃,发现一滴酒都没有,随手又将酒壶扔向一边:“这是你这样同样臭美的人才喜欢干的事。我当时上前嘭嘭就是两拳,打得那小子呲牙咧嘴,连冷汗都疼出来。在剑宗我本来就喜欢惹事,尤其是见着除断水之外其他二宗的弟子,他们不还手还好,一旦稍微反抗便直接下狠手,非揍得藏青、宿雷二宗弟子哭爹喊娘不可。叫人来也没用,因为我是宗主的亲传弟子,美人敢惹。我已经准备好宋安的还击,结果他一吸冷气硬生生将那剧痛给忍了下去,反倒微笑着转身问我‘可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让师兄你出面教诲。’你听听,这是一个七八岁小屁孩该说的话?”
  “以退为进,这是冷暴力中的一种。”宋钰毫不吝啬自己的点评。
  “可不是吗?”段天蓝说道:“笑得我当时就没有了脾气,后来我又好几次这样在他背后忽然出手偷袭,当时还有好些人也在欺负他,结果他从来都不顶嘴,甚至是还击的苗头都没有。打了几次反倒是我这动手的人觉得无趣,心中也佩服着他的韧性,有一天也不知那根神经发作,看见其他师兄弟有在欺负宋安,然后我就冲过去将那帮小子也教训了一顿,也算是打抱不平吧!”
  宋钰笑盈盈地看着旁边的宋安,此时三人呈品字形围着桌子而坐,所以宋钰不需要太大的偏头动作就能望见宋安:“说到底还是宋公子太傻的缘故,明明是宋族继承人,非得要做这种锦衣夜行素袖藏金的事儿,活该被打!”
  “看吧,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也许多年没见着宋安的缘故,也许是这里好多年没有闹热过的缘故,段天蓝情绪明显高涨,笑声也越发爽朗起来。恰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那个宋族死士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子,一手提着一个硕大酒缸。
  “好快的脚力!”宋钰心中盘算着,世家差不多也就半炷香的功夫,段天蓝当初为了避世,也为了取静,特意找了这处相对人烟荒少,远离天关城的山角落,连同买酒的时间,这死士居然真就做到了。
  “取三只海碗来。”宋安吩咐着,那死士犹豫了一下依然不折不扣地去执行,段天蓝的房屋构造很简单,也很容易辨认,几乎没有花费任何时间,那死士就找到厨房,托着几口可以将人脑袋盛下的海碗过来,抬手拍掉酒缸上的封泥,却被宋安将酒坛子抢过来:“这里没有什么事了,退下吧!”
  宋钰目光在面前海碗上稍作停留便移向一边,却没有伸手去端这碗酒,依然是举着自己的酒壶向二人举酒致意。
  “你担心我兄弟在酒里下毒?”段天蓝微微有些不悦。
  宋钰确实有这个想法,尤其是力鬼说过剑宗过来的人必然会对段天蓝不利,所以无论宋安表现得再如何风度翩翩,再如何有风度,他心底的警惕从来没解除过,只是嘴上无所谓地说道:“好歹也是花了银子买来的东西,不能浪费掉。”
  段天蓝举起海碗一饮而尽:“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这酒你尽管放心喝酒就是。”说罢自己当先端起海碗朝肚子里灌去。
  对于男人而言,没有比酒更能拉近两个陌生人距离的东西了,一连几碗就下来,连一向稳健,惜字如金的宋安也开始有些健谈,说话也微微有些失去水准,一个劲地和段天蓝在哪里追忆往昔峥嵘岁月,追忆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光。
  宋钰反复确认酒没有问题,这才端起面前的酒小口小口地酌着,一包卤肉吃光的时候,两缸酒也被三人喝得精光,虽然有些微醉但宋钰意识还极其情形,段天蓝还在吆喝着要宋族那个死士再去抱两坛酒来:“快去,我……也给你半炷香时间,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踢爆你卵……蛋……”
  宋安摇摇晃晃站起来,呵呵地从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这笑声让宋钰浑身毛孔倒竖,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屁股才刚抬起便察觉一道劲风至身后袭击而来,随即他整个人在砸翻一根凳子后,仰面昏迷过去。在他神智仅余一点点的刹那,低声如野兽般从嗓子里吼出一个声音:“阴险小人。”


第五十二章 太虚剑意
  宋钰对宋安、倪雒华这样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敌意,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从看见这样的人第一眼,他就有种臭味相投的感觉,平日里都是一副与世无争平易近人的模样,因为这两人都太过于优秀,也许一顿饭的酒资足够买下半座城池的人偏偏没有半点纨绔应该有的生活态度,也没有带着一帮恶仆家奴上街溜达,前呼后拥,有事没事就摇着一柄折扇笑嘻嘻地对那些相貌稍好的女子鞠躬行礼:“小生有礼了,不知小娘子如今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可曾许配人家?”
  宋钰不认为倪雒华这样的人已经到了与世无争无取无求的境界,反倒是在这平静的背后宋钰嗅到了一丝丝他自己的影子,这样的人就像潜伏在河底的鳄鱼,亘古不变地潜伏,出击就意味着一击致命。
  “……你以为阁老会犯那些低级的错误,将你和魔头宗洪关押在一起成为邻居?你以为以我藏青阁小师弟的身份会去剑宗密室做狱卒?你以为我真贪睡到你和宗洪联手杀了好几个师兄弟,在掏出半炷香功夫后我后知后觉地醒来,又慢吞吞地出声报警?”
  宋钰被一阵碎碎念的声音给吵醒,发现自己依然是在先前昏倒的地方,只是浑身被捆成了粽子,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弓着背乱动,试了几下发现给自己绑绳子的人是个行家,捆绑的地方都是关节发力处,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头熊魃被这样绑住也只得乖乖就范。
  站在旁边的死士见宋钰醒来,提脚对着他腰板就是一下,恰好踢在宋钰脊椎第三节 上,宋钰惨叫一声再也动弹不了。
  段天蓝怒目圆睁:“你故意的。你知道宗洪要从囚牢逃走,因为他我才身陷囹圄,以宗洪高傲的性子必是羞于独自逃生,那时候我真元被封形同废人无力放抗只能任由他摆布;你更知道宗洪对剑宗没有好感,临去之前杀我几个同门泄愤也是必然的,你是故意要我和宗洪绑在一起,让我永远也不能回到剑宗。”
  “没错,从我进入剑宗,你在我后背打下第一拳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底发誓要毁了你的一切。”
  “我被师傅关禁闭,你摸黑从后山绝壁上爬上来,就为了给我送一壶酒一只烧鸡,这些是假的?”
  “当然,实际上是家族死士带着我直飞山顶,只是你那时候修为浅薄,自然无法察觉。”
  “我闭关修炼错过女儿出生,当时我老婆遭遇大血崩,方圆百里可以对症的药早已断货,是你孓然一人连夜入大山,找回石楠、夜荧二草,才保得母子平安,难道这也是假的?”
  “宋族在北域帝国开设了无数家药房,要几味草药断货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你只看到我从山里摘回两株草药,却不曾想过这样百人中才可能遇着一例的大血崩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宋钰听得一阵阵后脊发凉,那时候的宋安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竟然会如此隐忍,这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就这天赋不去作大奸臣、坏国师,成为秦桧那样被万人唾骂的大坏蛋实在是浪费了老天爷给他的这身天赋。宋钰自认为自己好歹也算少时攻史,成长有权谋,可以做到潜伏爪牙忍受,可是和宋安比较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的段天蓝,肩胛、手腕、大腿上都插着一柄半尺长的银色小剑,口鼻间咯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但他声音依然宏亮如初,大声质问着宋安:“为什么?”
  “因为虚无骨。”宋安冰冷着声音说道:“剑宗秘典藏着虚无骨的秘密,可惜我在剑宗藏书楼找了整整一年,结果空手而归。然后不得已将魔头宗洪招惹至剑宗,本想借他手找到虚无骨的秘密,孰料他和你成为莫逆之交,从祖师爷手札中找到蛛丝马迹,但他一向口风极紧连你都不吐露半点消息,最后我不得不将你和魔头勾结的消息传出去,这才有掌门出面只剑挫魔的英雄故事,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但是我不知道什么虚无骨,宗洪由始至终也没有向我说起过这三个字。”
  “这是他比你聪明的地方。这些年来我踏遍了北域帝国三山五岳,始终没有发现你们二人的踪迹。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终究会露出尾巴来,更何况你这样大咧咧的一个人,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不是你们善于藏匿,而是在你身后有人为你们清扫尾巴,只是天道酬勤,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
  宋钰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宋安朝自己身上投来的戏谑的目光,那道眼神没有半分感激。
  “幼稚!”
  “宁可直中取,莫可曲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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