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荒唐不可欺》第66/100页


而丽娜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者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不肯让我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就坐在了一旁不远的地方,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看到,而保镖就在庄园外面游走,一旦她大喊一声,立刻就会被包围,根本没有时机。
我看着绍坤,朝他摇了摇头。
电视仍旧开着,里面在播放晚间新闻,熟悉的大楼出现在视线里,邵氏集团四个字金光闪闪,门口簇拥了一大堆记者,都像是闻见了腥味的猫一样,汽车和各种围观人群堵得水泄不通,这似乎是两三个小时前,天都有些阴沉,非要仔细看着才能看清里面进出的人的脸。
屏幕上的主持人说着有关今天邵氏集团重新召开董事会商议总裁人选一事,票数结果都公布于众,记者蹲点要采访的是邵伟文和邵臣白这两个风暴中心的人物。
一张大脸忽然出现在屏幕正中,女记者脸上带着兴奋之情大喊着,“众所周知,邵氏集团总裁是前任总裁邵志贤先生亲自认命的家族继承人,而邵臣白先生作为在二十五岁回归邵家的私生子,他的背景和传闻一直讳莫如深众说纷纭,不知道这一次的董事会改选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考量,总之我们晚报接到的消息是他们票数一致,而邵臣白先生非常谦虚的同意了由邵伟文先生继续担任总裁一职,我们收到消息后就在这里蹲守,除了邵臣白先生于今天中午十一点三十七分出现了一次,但是谢绝了采访,邵伟文先生迟迟不曾露面。”
画面切换到邵氏集团大楼门口,进出员工讳莫如深,面对记者的询问都选择了缄默,接着便低着头脚步匆忙离开了镜头。
绍坤沉默着看着电视,我将目光移向他脸上,“你弃权了?”
他嗯了一声,眼睛瞥到丽娜的方向,她恰好看过来,四目相视间,绍坤格外大方的点头一笑,丽娜倒是有几分窘迫,红着脸别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绍坤忽然将自己口袋里的方帕扔到地毯上,我和他一起弯腰去捡,他放慢速度对我说,“我带了司机,车停在了旁边庄园的门口,短时间内不会被保镖发现有问题,一会儿想办法送我出去,脱离了视线上车立刻离开,你是不是去找张墨渠,他住哪里我知道,似乎会开车送你。”
我惊愕的无以复加,他抬起头,安稳的坐好,恢复了之前的姿势,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从没认识过这个男人,他让我觉得窝心,觉得我错过了什么,可又回不去了。
我望着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三年前,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过去了,不必再问。”
“可对我很重要,这三年我过得不快乐,正如你那天对我说,你也很不快乐,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拼命要讨好你,却不管做什么都是错,记得最初你带我走,你对我很好,你总是那么温和,从来不曾伤害我分毫,为什么到了后来,你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可以当着你的面羞辱我,你却从不制止,我有时候想,哪怕你说一句够了,也好过你那么冷漠,绍坤,我要的不是你现在忏悔什么,帮我什么,我只想明白到底当初我怎么了,我没有背叛过你,我只是希望嫁给你,我不愿做一个情、妇,不愿以身体拴住你,难道奢望以后这也算错了么,跟着你就只能活在当下,完全看不到未来。”
绍坤似乎有些痛苦,他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捂着脸,“你就当我懦弱,放不下邵氏给我的一切,两个伯伯争斗,我也很想得到什么,替我父亲讨要回来,你帮不上我什么。”
他的脸深埋在掌心,生意发闷,我望着他那么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我的心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我抬起手臂,缓缓落在他背上,笑了笑,“无妨,是我不够好。不愿意说就算了,你说得对,过去了,何必提及让我们都难堪。”
丽娜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她站起来,默默地退到了一间房里,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
绍坤忽然抬起头,他望了一眼那扇门,“现在,把电视音量开到最大,慢慢来,不要一下子放大。”
我点点头,手有些发颤,我每秒钟提升一个音量,最后开到了45音格。
声音震耳欲聋,邵氏集团被记者当作口头禅一样翻来覆去的说,我心里烦躁异常,绍坤再次看了一眼那扇门,他动作极其轻缓的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看着屏幕显示发送成功,他站起身,轻轻的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而就在这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慌张,他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身子绷得僵直,我愣了愣,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那扇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冷笑着,直接切断了电视的开关,客厅一瞬间安静下来,突兀得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你要带着她去哪里?”
我吓得一个踉跄,扶住茶几才堪堪站稳,丽娜也发现了异常打开了门,见到邵臣白时,她愣了愣,然后再次转身进了房间,这一次,她打开了灯,许是觉得这里再也不需要她了。
邵臣白的目光淡淡的掠过我,脸上挂着嗜血的冷笑,“怎么,我亲爱的侄子,你这风流的毛病,何时才能改?竟然跑到了我的庄园里要女人来了,可惜,她可不能给你,否则我倒是真愿意成全你如此冒险的勇气。”
绍坤见事情败露,也豁出去了,他抵着墙壁,脸上挂着无所畏惧的笑意,“大伯,不能强求的道理,我早你多年便知道了,你趁着还没有太过深陷,还是放弃吧,我一向顺着你,为何今天的董事会我选择了弃权你还不明白,邵氏变不了天,小伯永远不会输!”
“住嘴!”
邵臣白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绍坤接连后退了无数步才稳住自己,我下意识的要去扶他,邵臣白一剂冷眼看过来,我步子一顿,有些发怵。
他将目光移回去,落在绍坤身上,“是不是因为我并非是你奶奶的儿子,你就和我隔着肚皮,打着自己的算计!”
“并非因为奶奶,而是爷爷!小伯是他和奶奶的亲生儿子,如果把公司真的交给了你,奶奶不会罢休!再说,爷爷并非不明白,你心里怨气太深,邵氏成了你的天下,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么!”
“不错,老头儿就是聪明,早就想好了退身步,我自然不会放过,就算邵氏不给我,我也会用别的法子搅得他们此生不安!绍坤,虽然你和我隔着一曾血脉,但我仍旧不愿动你,因为我记得,我进了邵家,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你是第一个喊我的人,第一个给我倒了杯水的人,但你记住,并非我不能,而是不愿,我放你一马,你不要蹬鼻子上脸!至于你小伯,他到底想怎样处置你,我还不清楚,就凭今天你弃权,你有你的考量和为难,他却不这样认为,你和他是真真正正的血脉相连,你认为他这关你过得去么。”
“无妨,邵氏我已经放弃了,我知道我得不到,无论从哪里看,都不该属于我,你们谁得势了,都不会让我好过,我还不如趁我离开前做件好事。”
绍坤忽然朝着前面喷了一口血,那潋滟的火红像是晚霞般灿烂明媚,却看得我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我隐忍三年的炙热,终于再度爆发,我冲过去,死死揽住他的身子,这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放下那份是非执念,那份我难以割舍的情感,绍坤于我而言,像是恩人又像是救我重生助我死去再度让我活下来的人,更是在此时,唯一想要帮我的人,我不想牵连他。
我用手擦拭着他唇角的血渍,“别做无用功了,离开吧,我没事,他不会对我怎样。”
绍坤咬着唇,他似乎在隐忍什么,“他们都是为利益发了疯的魔鬼,我不愿变成那样的人,我失去了你,不想再失去亲人,我是邵氏的子孙,只要有饭吃就够了,我不再要那么远大理想,我从小伯身上看到了,如果不爱了,强留身边又有什么用,只会让彼此更加怨念,所以婳婳,我只想救你离开。”
他说罢,忽然伸出手,手里握着明晃晃的一把枪,他对着邵臣白的额头,精准得定格。
“大伯,放她走。”
邵臣白双手背在身后,两个人同样高大同样阴冷,势均力敌,他冷冷一笑,目光望着枪眼,“如果我不呢,绍坤,杀了我,你不会走出这栋庄园,为了一个以后都和你无关的女人,何必葬送你大好前途。”
他说罢笑了笑,“跟着我,今日的事我既往不咎,念在以往你对我的好上,我得到了邵氏,我仍旧保全你副董的职位,你可以每天醉生梦死,我为你摆平一切,只要你跟着我,解决掉邵伟文,拉下张墨渠,到时候,这个女人还是你的,我还给你。”
绍坤低眸,良久,笑了出来。
“还是我的,我要一个再不爱我曾经恨我如今又记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做什么。大伯,你怎么不曾学到你母亲那样无私的爱人呢,你耳濡目染,却学成了魔,走错了路。留下躯壳,看着她每天对你冷嘲热讽恨意滋生,那种痛苦,还不如放了成全。我今日来,站在和你对立的角度,我就没想过我自己,我要你放了她。”
他抬起头,冰冷的眸子迸发出让人心惊的狠,“邵臣白,放了她!”

  ☆、第七十章 沈蓆婳,记住我爱你

当扳机叩响那一刻,邵臣白的眼里似乎也闪过了一抹惊慌,但他很快便平复下来,似是无惧的望着,就好像对待一个胡闹的孩子般镇定,到底绍坤年轻,邵臣白也认为他只是冲动,姜终归是老的辣。
“绍坤,你该知道,你和我站在对立面上,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想要投奔你小伯么,他能给你什么。”
绍坤举着枪,脸上挂着冷冽,我的手死死钳住他垂下的一条手臂,我怕极了他会冲动之下伤害邵臣白,且不说这里有保镖,他根本走不出去,就算没有,杀人偿命也是无可避免的,这根本不值得。
“绍坤,他并没有想要伤害我,你看得到,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绍坤并不理我,他只是盯着邵臣白。
“大伯,记得我第一次在邵府见到你,才十岁,你说你是邵府上下最不受欢迎的人,我父亲被爷爷驱逐到了国外,我母亲没有名分,从我三岁起就再也见不到她,我何尝不是更多余的人,我玩物丧志放荡不羁,别人都以为我是个纨绔的少爷,只有我清楚,我也是麻痹罢了,除了那些爱着我的钱巴结奉承讨好我的女人,别人对待我都是讽刺和不屑,看到他们赤、裸的目光,我就能联想到自己屈辱的身世,你以为我过的好?但是又怎样,邵氏是邵伟文的,你抢不走也夺不去,张墨渠在滨城只手遮天,还不是忌惮他几分?你自问,比张墨渠又该如何?”
“住嘴!”
邵臣白双眼猩红,他攥着拳头,狠狠砸在了墙壁上,“砰”地一声。
“凭什么都说邵伟文更强?他不过是从小就收到了栽培,从小就得到了太多关注!倘若我和他一样,我未必不如他!”
他说完淡淡的睨了我一眼,“不错,红颜祸水你当得,这样的女人,比我之前调教出来的都要更有价值,可惜太多人为了你不顾姓名,我无法留下,因为我要保证自己是否安全,夫差那般英武,率领吴国吞宾了越国,可最后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西施留在身边,丧尽了江山万里,沈蓆婳,你这样的女人,就算我舍不得,我也不会留下,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我不妨就彻底毁了你。”
他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绍坤,不知你是否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舍才有得,难道你就不想得到邵氏的一半天下么?这个女人现在爱着邵伟文,也爱着张墨渠,唯独不再爱你,邵伟文拿她当筹码和我做了交易,换回了他总裁之位的暂时安全,你又拿什么和我换,我是商人,你也是,商人讲究的首要便是利益,不是么。我不是暴徒,你也不是警察,拿着枪械,不能让我撼动。”
绍坤的手固执的举在半空中,“拿我这条命,也拿你这条命!如果今晚不放了她,我让你没命和小伯争!”
他吼着,脚下更往前迈了几步,“大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真的舍得拿邵氏一半拉拢我么,你当然不会,邵伟文狼子野心,你何尝不是野心勃勃,恨不得将邵氏立刻据为己有,你哪里舍得给我一半?我也不会要,我深知痴心妄想换来的都是竹篮打水,我既然今天来了,不救出她我不会罢休,大伯,你还有丰功伟绩的志向,可不要因小失大,让我带走她,我自此不再和你做对,以后你和小伯争个你死我活,我视而不见,不会助纣为虐,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我向你承诺,我不再参与你们的争斗。”
邵臣白蹙着眉头,“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女人?你不要为你父亲抢回去么,你可知道他在墨西哥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自然不会太差吧。”
绍坤苦涩一笑,“爷爷的决定,无人能改,我如果再忤逆违背他,我更得不到分毫了,至少现在,每年邵家给我的钱,足够我邮寄一部分给父亲了,他也算衣食无忧,爷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想来这都是命,命里无时莫强求,大伯,爷爷的决定不止这一件,还有将邵氏给小伯,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还能力挽狂澜?”
邵臣白冷冷一哼,“邵家没有你这样无能懦弱的子孙!我从不愿认自己是邵家的儿子,但邵家能给我的太多了,我不愿认,面上也要承认,否则我哪里得到这么多呢,待我将邵氏据为己有,将邵家的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包括那两个远嫁的女儿,我倒要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光景!”
“先生。”
丽娜不知何时到了我们身后,她朝着邵臣白点了点头,有些为难,“记者都在庄园外面,围堵得水泄不通,我已经去打发过了,他们不肯走,势必要见您一面,倘若今天不出去,恐怕——”
她说完看了看我们三个人,“庄园里不会太平。”
邵臣白没有动,仍旧死死盯着绍坤,他笑了笑,“想不到,你倒是有些计谋,知道利用舆论来辖制我,这些记者是你叫来的吧,他们正愁见不到邵伟文,从我这里讨到点新闻也是好的,毕竟邵氏重新召开董事会选举总裁,在滨城算得上顶天的新闻了,现在我不出去,恐怕都不行了。”
绍坤笑了笑,将枪收回,吹了吹枪洞,“大伯可以选择不去,这群记者为了点猛料,能待上三天三夜,倘若一会儿看到我从这里出去,又见到了小伯身边的女人,不知会怎样想,你以后真的能有机会坐上总裁之位,恐怕也免不了算计手足结党营私一说了,为了你以后的名正言顺,大伯还是请吧。”
邵臣白冷冷的笑着,良久,他喝了一声,便转身推开了门,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缝隙里大批的记者蜂拥上前,将邵臣白团团围住,丽娜带着四名保镖站在客厅,就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吧台,冷冷的看着我们,绍坤舒了口气,“婳婳,我没想到大伯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去而复返,我现在已经没了把握能否救你出去,你怪不怪我。”
我握住他的手,“我不怪你,你本就没有义务救我,如果真的赔上了你自己,我更会良心不安。”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给他指庄园的每个角落,“你看啊,房子这么好,比邵伟文的别墅还好,邵臣白还不会碰我,每天都哄着我,因为他还要利用我呢,虽然他也不清楚是否真的能用我牵制张墨渠,但至少,现在他对我很尊重,我并不觉得我需要逃出去,我也很快乐,比跟在邵伟文身边,随时担心他会不会再次为了覃念伤害我侮辱我要轻松得多。”
绍坤默默地望着我,良久,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早就关掉了的电视,门外仍旧是人声鼎沸无比嘈杂,偶尔能听到邵臣白低沉温和的声音说着什么,大致就是他愿意拱手将邵氏让给弟弟,因为他才是父母的希望,而他一个私生子,能回到邵府认了父亲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不敢在奢求什么,听上去谦卑温润,实际上却是在制造更大舆论,让别人愈发的觉得,邵伟文卑鄙阴险,甚至不顾手足之情,而邵臣白这个大哥被亏欠了那么多年,却如此宽宏大量。
我和绍坤不约而同的嗤笑了出来,丽娜低眸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听见这声笑她看过来,有几分尴尬,却替邵臣白解释着,“记者面前,说什么都是有问题,他们都可以胡编乱造,先生也是为了邵氏着想,他并不愿意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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