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霰》第90/113页


最终,是他的妥协。他怒火攻心欲炙如焚,可是,情怯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可肌肤间密匝的交缠让他觉得到她最细微的变化,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啮唇,都箍在他心上,啮在他心上。心疼痛,身不得不收敛。一次又一次的容让退步。他突然满心悲凉,平生第一次,他感到自己的卑微。

究竟是谁惩罚着谁……

身体渐渐松弛,鼓胀在每个肢节的疼痛骤然倾泻。她倔强的抵御着他的恣虐,却抵御不了突然的温存。温存而酸楚。

她是明白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每一次,她就要彻底融释在他化物无声的包容,不堪的过往便血淋淋的迸出。伤口插着刺,不落痂,永远也不会愈合。

她过不去那道关。

太委屈,太委屈了。她在欢纵的极致那样的委屈。眼角润了,润成一片。

眼泪马上被他抹干。太久太久,他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以至话一出口,便像射穿堤坝的箭,更多更汹涌的眼泪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抹着她的眼泪:“放心,女儿不会有事。”他搂她进怀里,轻轻抚着她颈背,声音更轻柔,压着叹:“有我在,女儿一定不会有事。”

他们在黑暗中紧紧交抱。抱着她的一刻,他凄然消黯。他不是随便任何一个男人。至少,他是孩子的父亲。

佛多睡得很熟,偶尔会张眼,却不是醒。每日定时灸艾,补药一碗一碗灌下去,日渐消瘦。

梓澜轻声道:“太医局来送药。”

芙惆的眼睛不肯稍稍离开孩子,只点了点头。

片刻,靴声响。

“微臣张中保,叩见娘娘。”

声音生,芙惆不觉微抬眼,却不是平日里送药的御医,又有几分眼熟,她也不多想,又回了头看佛多。

那边梓澜拿碗盛药,道:“咦?怎么发紫黑,味儿也苦。”

芙惆闻声回过头。果然不似往常。便问:“何时换的药?”

“回娘娘,这一味,是藜芦汤。”

“姜先生吩咐的?”

“微臣自行配制。”

芙惆十分诧异,暗暗看他,越发觉得眼熟。张中保只躬身低着头,很镇定。

芙惆道:“梓澜,你出去看看参茯丸熬好了没有。”

屋里没旁人,她便问:“你可曾来过承乾宫?”

“娘娘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张中保微一笑,“那味凉药?”

芙惆心里一凛:“你……勒时亨他……”

“当日,正是勒时亨托了微臣,配成凉药,捎进宫里。”

“你……”芙惆脸色发白,“你好大胆……”

“娘娘自会回护微臣。”张中保又笑了,“何况,微臣此来,当真为了格格的病。”

“佛多自有姜先生医治,不劳费心。”

“呵,什么落胎之血,荒天下之大谬。那昏君信,娘娘也信?就算是真的,四五岁的孩子格格,如何熬得过八九个月?”

芙惆不再说话,正中心事,十分担忧。

张中保道:“痘疾之症,发于胎毒,寻根究底,是当日凉药。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芙惆心一动。却又警惕:“你也是……八王余党?”

张中保避而未答:“藜芦专医痘疾疥疮,娘娘不信,大可传唤院使询问。况且,此乃清热解毒之物,便无宜,也无害,大可一试。

爱子心切,慌了阵脚。病急乱投医,或许……芙惆紧皱眉头,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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