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古利萨雷》第20/46页



于是,两个马倌把溜蹄马拖到院子里。呀,有多亮堂!空气多好!溜 蹄马的鼻子轻轻翕动着,呼吸着春天醉人的空气。树叶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还有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全身的热血在沸腾,最好能立刻飞跑开去。古利萨雷轻轻跳动了一下。

“站住!站住!”立即有好几个声音喝住它。

怎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围着它?袖子都卷得高高的,一双双手『毛』烘烘的, 都挺有劲。

一个穿着灰长袍的人,在一块白布上摆上一件件亮晃晃的金属器具。 这些器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入的眼睛。另一些人拿着绳子。哦,新主人 也在这里!穿着一条肥大的马裤,劈开两条又粗又短的腿,神气活现地站在 那里。跟大家一样,皱着眉头,只是袖子没有卷起。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 手来回扭着制服上的扣子。昨天,他身上又发出了那股难闻的臭味了。

“喂,站着干什么,开始吧!就开始吗,卓罗库尔・阿尔丹诺维奇?” 伊勃拉伊姆请示『主席』说。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来,动手吧!”伊勃拉伊姆手忙脚『乱』起来,他急急地把自己的狐皮帽子 挂到马棚门上的钉子上。帽子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一堆牛粪上。伊勃拉伊姆 带着厌恶的神『色』抖落着帽子,又重新戴上。“您最好稍稍高远点儿,”他说, “保不住马蹄子会踢了您。马可是笼头笨脑的笨家伙,随时随地会给你两下 子的。”

古利萨雷一阵抽搐,感到脖子上套上了一根鬃制的套索。『毛』扎扎的。 鬃索在胸前打了个活结,一端扔到上头,落到腰上。他们要干什么?不知怎 的又把鬃索扯到后腿的踝骨上,不知怎的又把四条腿都给相上。古利萨雷暴 怒起来,打着响鼻,斜瞪着眼睛。这是干什么呢?

“快!”伊勃拉伊姆催促着,突然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放倒!”

两双有劲的『毛』烘烘的手,猛地把鬃京住身边一拽,古利萨雷“啪哈” 一声,立即倒在地上。太阳翻了个筋斗,地震得发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什 么它侧身躺着?为什么张张脸都奇怪地扯长了?为什么树变高了?为什么它 躺得那么难受?不行,这很不对劲。

古利萨雷晃了一下头,整个身子抽动了一下。鬃索,象烧红的铁链似 的烙进皮肉,把它的腿拉到肚子底下。古利萨雷猛力一蹿,使劲地、绝望地 『乱』蹬『乱』踹着唯一没有捆绑的后腿。鬃索绷得紧紧的,发出快要断裂的吱吱声。

“快去!压住它!不让它动!”伊勃拉伊姆急得团团转。

好几个人冲上去,用膝盖压住马。

“头,把头朝地之压!捆起来!拽紧!就这样。动作快点。拉住这头, 拽紧,找紧,还要挟紧点。这下成了。这回把这儿钩住,打个死结!”伊勃 拉伊姆一个劲地尖声嚷嚷着。

这下,古利萨雷腿上的鬃索缠得越来越紧了,直到四条腿都捆在一起, 打了个粗硬的结子。古利萨雷哼哼着,“嘶嘶”地叫着,竭力想挣脱开这根 捆得死死的鬃索,把那些压在它脖子上、头上的人统统甩开。但是那些人还 是跪着,压着它。一阵痉挛通过溜蹄马汗透的全身,四条腿都麻木了。它再 也动弹不得了。

“啊哈,总算捆住了!”

“真是好大的劲儿!”

“哪怕它是台拖拉机,这会儿也动不了罗!”

这当地,他的新主人三下两下跳到躺倒的溜蹄马眼前,在它的头旁蹲 下,散发出昨天那样的酒糟味。他带着不加掩饰的仇恨,得意洋洋地好笑起 来,仿佛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他的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大汗淋淋的伊勃拉伊姆,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在『主席』身旁也蹲了 下来。两人紧紧挨着,拍起烟来,等着下一步的行动。

院子外面,孩子们还在玩着扔棍子的游戏;

阿克巴伊,科克巴伊,

别把小牛犊赶到地里,

你赶呀赶,反正赶不到地里,

得了吧,你就甭赶啦。

嘟嘟嘟……

太阳依旧那样照着。古科萨雷最后一次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看到 马群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游『荡』。在马群上空飞过一群灰『色』的大雁,拍打着翅膀, 在互相呼唤……脸上粘满了无数苍蝇,可又没法轰走。

“就开始吗,卓罗库尔・阿尔丹诺维奇?”伊勃拉伊姆问道。

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伊勃拉伊姆站起身来。

大家又行动起来,用腿,用胸脯压在捆绑着的溜蹄马身上,死命地把 它的头压在地上。一双手伸到了马的腹股沟。

野小子们一个个爬到土墙上,象一群麻雀。

“快来看呀,孩子们,快来看,这在干什么罗!”

“给溜蹄马刷蹄子呢。”

“你真聪明!刷什么蹄子呀,根本不是刷蹄子!”

“哎,你们在那儿干吗?统统从这儿滚开!”伊勃拉伊姆朝他们挥着拳头, “去玩儿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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