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23/51页


卓清知他被自己说得语塞,心中甚是得意,倒也不再发问,抬头看了看他,见他脸上已略有醉意,说道:“我看这酒色财气四项中,论酒量,你多半是比不过的了;较美色,你一时又去哪里找来绝代佳人;比赌术,你是输多赢少;只有较量武艺这项,想来倒还有些胜算,不过你若不出鹰爪,也只有五成把握。”赵仲谋点点头,心想:“你和我相处二月,对我倒是所知甚深。只是这四项之中,较美色一项,你说得却不太对。这绝代佳人我是无处可寻,只是身边正巧有一个,你若肯相助,怕能有七八成胜算。当日你在偎翠楼前艳压群芳,连秦公子这等人物也心为之动,若还称不上绝色,又有谁人能当?只是我若要你去抛头露面,与人比试这等无聊之事,你未必就肯答应,我也开不了这个口。”继而又想到半月来与卓清切磋武艺,试拳拆招,不觉间武功大有进展,此时若再遇上项先生这般对手,当可略胜一二,与先前的栖霞六虎对敌,也可勉强战成平手。心道:“这比试武功一项,胜负难料,只不知那四大高手比先前秦府中的项先生如何,若只与他相仿,自己当有六七成赢面。”

卓清说笑道:“论武艺你或许有六七成能胜,再赢他一场便能如愿了。依我看来,你不如赶去胭脂巷各大院子中找寻找寻,说不定能碰上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那‘色’字这场就赢了。”赵仲谋笑道:“这倒不必,若是咱们的卓姑娘肯帮忙,卸下这身男装,只怕那四大高手一见之下也只能俯首认输了。”卓清啐道:“人家说正经的,你又跟我开玩笑!”赵仲谋笑了笑,不再言语,心下只是在想,若是真要与那南麟帮的江南四大高手比试,不知该如何去找寻他们才是。

二人畅饮,已有醉意,正要离去,忽听楼下数人齐道:“四大高手来了,四大高手来了!”二人心想,自己正为比试之事举棋不定,不料那正主儿却先到了。只听得一人高声说道:“不知哪位英雄有意和在下比试,听得这消息,在下这便急着赶来了。”言词间极是欣喜,边说边快步走上楼来。赵、卓二人见楼前上来一人,身材魁伟,方脸虬髯,看年纪也不过四十岁左右,身后跟着六人,都作随从打扮。赵、卓二人均想:“江南四大高手为何只上来这一个,若说他身后之人也在四大高手之列,但又成了七人,凑不成这个数。再说这鼎鼎大名的江南四大高手,总不会穿着这身家丁模样的衣衫、又长这副奴才相吧?难道来的是四大高手中的一人?”却见那店主急忙迎了出来,说道:“不知是哪阵风把四爷您给吹来了,您一到,让咱们望湖阁顿时蓬荜生辉。四爷您请!”赵、卓二人一听,心道:“莫非江南四大高手只有一人,就是眼前这身材魁梧之人?”

只见四大高手在楼上正中一张桌前坐定,朗声说道:“不知先前是哪位英雄要和在下比试?”众人都不敢作答,纷纷斟酒夹菜,聊以掩饰这一问间的手足无措。四大高手见无人应答,回头跟身后一人低语道:“先前是谁说这话的?”身后那人答道:“是两个纨绔子弟,现在已不在楼中了,要不要小的去找他们回来?”四大高手摇了摇头,轻叹道:“算了,人家也只是一句戏言,若真把他们找来,也未必真敢和我比试。只是无端让人给撩起了兴致,实在是无趣得紧。”楼中众人听不见他们说话,只有赵、卓二人内功已有小成,耳力远胜于常人,这才将他二人对答尽数听入了耳中。

赵仲谋见四大高手来到这望湖阁中,心下略感欣喜,只是想到比试并无多大胜算,倒底该不该与他较量,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正自踌躇,忽见卓清站起身来,向四大高手拱手作礼,粗声粗气地道:“先前想和四爷比试的二人已经走了,不过四爷若是真有兴致,我这位兄长对酒色财气四样也略有所长,陪四爷切磋切磋倒是不妨。”说着向赵仲谋一指。赵仲谋闻言颇感意外,心道:“好啊,你倒先把我推了出来。”当下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四爷!幸会,幸会!”四大高手一听,心下大喜,说道:“好,好!请教二位高姓大名。”赵仲谋如实答了。

四大高手道:“那我便先见识一下赵兄弟的酒量。”说完便命小二上酒。赵仲谋急道:“且慢!”心想:“这四大高手敢以酒量自诩,喝酒我决计不是对手,此番若要取胜,还须智取。”四大高手道:“赵兄弟有何见教?”赵仲谋道:“在下以为,以量而论酒,非但有失公允,只怕还偏离了酒之一道。在下年少时,邻家老伯常以酿坊酒糟为料,喂养家中老牛,久而久之,老牛酒量如海,能饮斗酒而不醉,若以量而论酒,这天下第一的名字,岂不是非它莫属?”四大高手道:“赵兄弟说得是,只不知以兄弟之见,这‘酒’之一项,又当如何比试?”赵仲谋道:“以在下之见,当以‘品’而论酒。可教店家将各种窖藏好酒各取一坛上来,打开坛盖,放于你我中间,你我二人只许安坐原位遥遥闻一闻酒香,就须说出这酒的名字、产地和酿造时间,谁若是说不上来或是说错了,这‘酒’之一项,就算是他输了。四爷您觉得如何?”四大高手道:“以品而论酒,甚是新奇,便依赵兄弟之议就是!”赵仲谋道:“四爷果然豪爽!”心想:“以品而论酒,这项我就赢了九成九了,你不知我赵家先前在蜀中之时,曾开过几十年的酒坊,当时我虽年幼,但耳濡目染对酒之一物的所知,自然胜过常人许多了。” 当下四大高手便依言吩咐店主将窖藏各类好酒搬上楼来。

酒保将除去标识的第一坛酒打开,放在四大高手和赵仲谋中间的桌上,不多时,便有一缕酒香盈盈从坛口溢出。那酒保说道:“以品论酒,既是赵公子立的规矩,那这第一坛酒就请公子先讲吧?“赵仲谋道:“好!”接着说道:“这坛是山西汾酒,若是在下猜得不错,窖藏当在二十七年左右。”“好!”酒保喝采道:“公子果然是饮中君子,说得分毫不差!”

酒保将第二坛酒打开,说道:“四爷,这回该您了。”四大高手轻轻嗅了嗅,说道:“这是贵州茅台,窖藏当在三十年左右。”那酒保道:“不错,这坛贵州茅台已在本店藏了三十二年了,二位将是在本店第一个喝到这种好酒的贵客。”接着酒保又连开八坛,二人一一说了。四大高手于酒的产地、名目说所尽皆无误,只是于窖藏年份,所知却不如赵仲谋确切,但酒保念他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有意替他掩饰,解说时含糊其词,有意帮他蒙浑过关。赵、卓二人虽是心知,却也不便出言斥责。待得二人说完,卓清道:“这十种美酒都‘品’完,你二人却还是不分高下,这又如何是好?”赵仲谋也感为难,却听四大高手笑道:“高下已分,这局当以赵兄弟为胜。”赵、卓二人齐道:“四爷何出此言?”四大高手高道:“赵兄弟所说年份与窖藏时间分毫不差,而我所说虽然与窖藏时间相去不远,但毕竟有些不符,兄弟技高一筹,还有意替在下圆了脸面,我若还不认输,只怕这望湖阁中数十宾客都要暗骂我有失气度了!”

赵仲谋忙站起身来,说道:“在下胡口乱言,倒教四爷见笑了,若非四爷你先前有意相让,在下只怕早就输了。”卓清也道:“不错,这以‘品’而论酒原就是四爷相让在先,我兄长才侥幸得胜,四爷你不但无怨,还神色自如坦承不及,实是大英雄本色!小弟深感敬佩。”心道:“这四大高手在江南一带颇负盛名,今日赢他很削他的面子,还是留些情面给他最好,事后请他帮忙时,他才会尽力。”四大高手见他得胜之后还故意给自己留了面子,心中极是高兴,说道:“好,好!在下久不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竟出了二位这般的少年英雄,真是相见恨晚啊!”赵、卓二人连称不敢。

望湖阁中的伙计整治碗筷,摆上酒菜,伺候众人饮宴。四大高手说道:“‘酒’这项既已比过,那我们便来比一比‘色’这项。”回头向身后一人道:“快去把九姨太接到这儿来!”那人答应一声,便即下楼而去。赵仲谋偷眼看了看卓清,见她面含笑意,神色间似乎在说:“看你接不接这场?”赵仲谋一时无计,忙转头向四大高手说道:“四爷,依在下之见,既然尊夫人不在身侧,这项我们还是稍后再比吧,您以为如何?”四大高手大笑道:“好,赵兄弟的话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们还是先来比‘财’!”

赵仲谋心想:“这赌术之中,除了猜大小,其余我可是一窍不通,不过既是不懂,还须寻个教他也难以取胜的赌法才是。”当下说道:“请教四爷,这‘财’字又如何比法?”四大高手说道:“不如我们来掷骰子,三战两胜,如何?”赵仲谋道:“在下以为掷骰子太过麻烦了,不如我们寻个容易的,”想了想,说道:“我们来猜单双如何?”四大高手道:“赵兄弟远来是客,在下忝为主人,自当主随客便。”赵仲谋道:“多谢了!”当下向远处正在看热闹的一人说道:“这位大哥,请过来帮个忙好么?”那人应声起身,走近身来,说道:“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为公子效劳的?”赵仲谋道:“我想请四爷猜猜你怀中所藏的铜钱是单数还是双数,待会儿请大哥取钱当场验证如何?”那人道:“好!”

四大高手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道:“我自恃深通赌术,不想却遇上这么个难题,竟然教我一筹莫展!”只听赵仲谋道:“我们就赌这位大哥身上的铜钱,四爷若选单,在下便是双,当场数点验证,数十双眼睛看在这儿,任谁也偷不出花样来,四爷以为如何?”四大高手道:“好。”心下犯难,暗想:“这场赌赛全无半点把握,也只能随意说一个了!”正要开口,忽见身后一人上前几步,取出一叠银票,说道:“我们四爷从不下无注之赌,这里是二千两,若是输了,自当赔于公子;但公子若输,赔些什么?”赵仲谋一时语塞,心想自己身边一时并没这么多银两。卓清从怀里取出一颗珠子,说道:“是颗夜明珠名叫麟目吐火神珠,少说也值五六千两银子,我兄长若是输了,我把它赔给四爷!”众人一听,尽皆吃惊,望着卓清手中萦萦吐着光芒的夜明珠,艳羡不已。

四爷忙道:“下人一时戏言,二位不必当真,这麟目吐火神珠价值连城,若真把它压在了赌桌上,未免沾污了宝物,还是请卓兄弟快些收起来吧。”一面教先前说话那人赶快退下。卓清将夜明珠收入怀中,说道:“那就请四爷猜吧!”四大高手道:“我猜双!”赵仲谋道:“好,那我就是单了。请这位大哥取钱清点。”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一五一十地清点,不多时便即数清,正好一百二十文。四大高手闻听,暗叹侥幸,向酒保说道:“这位先生帮我赢了一场,他的酒菜尽数记在我的帐上。”那人连声称谢,收起铜钱,径回座位。

二人各赢一场,战成平手,四大高手道:“‘酒’、‘财’两样都已比过,那就让在下再来领较一下赵兄弟的武艺吧!”赵仲谋谦道:“久闻南麟帮的四爷武艺出众,在江南一带屈指可数,在下又怎敢与四爷比试?但四爷兴致正浓,在下若是坚辞,岂不扫了四爷的雅兴?也只有抛砖引玉,让大伙儿开开眼界了,还望四爷手下留情。”楼上众见这书生模样的年轻后生居然敢向四大高手应战,心下极为诧异,好奇心起,无不想看看这鼎鼎大名的江南四大高手身手究竟如何了得。四大高手笑道:“赵兄弟过谦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想来在下多半还不是你的对手呢。”跟着右手向楼梯口一伸,说道:“请!”示意二人到楼下去比试。赵仲谋道:“四爷说笑了。您请!”说着迈步下楼。

望湖阁前早腾出了一大块空地,市人听说鼎鼎大名的南麟帮江南四大高手在此与人比试武功,无不想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他的名家身手。于是众人一齐涌到,将楼前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旁边几家酒楼楼上,也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四大高手向赵仲谋道:“赵兄弟,我们是比兵器呢,还是比拳脚?”赵仲谋心想:“我自小习枪,上得太行山后,学过一些剑法,之后又学了《易筋杂录》上所载的风雷十三式剑法,但所学都不足与高手对敌,只怕难以取胜。只有比试拳脚,我尚有内力可恃,或有取胜之机。”当下说道:“在下想领较一下四爷拳脚上的功夫。”“好!”四大高手高声道:“那我们便在拳脚上见高下。”向着赵仲谋一抱拳,凝神相望。赵仲谋心知他不会先行出手,在这南麟帮的地盘上,江南四大高手又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说什么也得摆个前辈点拔晚辈的架势出来,又怎能先行抢攻,失了高手的风范?

赵仲谋抱了抱拳,跟着身形一闪,使一招“摩云掌”中的拔云见日,向四大高手身侧攻到。此招虽是进手招式,但稍通武艺之人便知这招之中颇含恭敬之意,赵仲谋又刻意避开了对手正前,虚击侧面,这拳外之意似乎是说,此战并非与对手有意对敌,乃是抛砖引玉,相互切磋而已。四大高手见他这招使得颇有礼数,心想这年轻人果然知礼,我若能胜得过他,也当给他留有余地,不让他太过难堪才是。当下使一招“左右逢源”,伸左拳架开赵仲谋右臂,右掌轻轻向对方前胸拍到。赵仲谋凝神接战,将太行山忠义门下所学尽数施展开来,双臂潜运内力,一招一式都使得虎虎生威,掌风拳势直逼得四周众人衣襟飞舞。四大高手见他招式颇为简单,施展之际也并不如何娴熟,远不值一哂,只是拳脚间的劲力却极为不凡,自己将内力加到了七成,也只战成个平手,但看他的神色,似乎远远没有使尽全力,心下不由得对此战暗暗担心。数十招一过,赵仲谋被压在了下风,一直处于被动的守势之中。卓清看出四大高手武艺略较当日所遇的项先生为高,若赵仲谋能全力施为,武艺当与他在伯仲之间,胜负之数极难预料。

二百余招之后,众人见赵仲谋忽然身形一变,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形似剑诀,又如指法,直向四大高手胸前点到,身形招式都大异于前。四大高手心下大为诧异,不敢硬接这招,忙侧身避过。卓清心中也暗暗称奇,不知他此时用得又是什么武功。一指过后,却见赵仲谋又是一招,二指如剑,横向劈到。四大高手更是奇怪,举手格挡他的前臂。接连四招,皆是如此,卓清渐渐看出了,这几招原是他“风雷十三式”中的剑招,只是他以指作剑,夹在拳法中使来,令人很是琢磨不透。但数招之后四大高手看出,他这剑不象剑,指不似指的功夫其实并无什么大的威力,只是出招之际身形灵动劲力刚猛而已,当下不再理会他的指剑之形,催招疾攻。

赵仲谋心想:“若单以武艺而论,他当略胜我一筹,但说到劲力,自己却略占上风,今日之战胜负之数实难预料。虽说须胜得两场才能要他相助找寻罗通那狗官,这场若再输了,就非清儿出来抛头露面不可了,但这人在江南一带走动,若是在酒色等事上输于旁人,或许尚不失他在武林中的威望,若是比武输了,只怕会令他在江湖上大失面子,就连南麟帮中的众兄弟也会对他有所轻视。这此战若是得胜,一来是不妥,二来我也没这个本事,最多是我全力施为,和他打成个平手,还是说不上连胜两场,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就让他得胜罢,反正我一个年轻后辈,在此间又是寂寂无名,输了也不打甚什么紧,能不能胜两场,就看这第四场了。”赵仲谋心中打定主意,手上劲力不再加重,和四大高手又拆得百余招,渐渐不支。赵仲谋心道:“我既有心相让,须教旁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此时已拆了将尽八百招了,我败相已明,也该让他一招了。”当下有意在背心卖了个破绽,四大高手见有隙可乘,一掌拍到,赵仲谋急回掌自救,胸腹间守护不严,四大高手乘势一掌轻拍在他小腹之上。赵仲谋运气于腹,硬接了这掌,同时身形疾退,卸去了大半的掌力,连退出十余步,方才站定身形。

四大高手忙上前问道:“在下一时失手,赵兄弟你没事么?”赵仲谋抚着小腹,说道:“没事,没事,多谢四爷手下留情。”继而又抱拳朗声说道:“四爷身手不凡,这一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四大高手笑道:“承让,承让。赵兄弟的身手也的确不错,在下今日只是侥幸得胜而已,惭愧,惭愧!”拉着赵仲谋重又上得望湖阁来。

比武良久,那店主早将楼上收拾干净,选了最好的位子,摆上一桌上等的酒菜,等着众人。四大高手和赵、卓二人坐下,稍稍用些酒菜。四大高手笑道:“今天这三场比得真是尽兴,好久没这么畅怀了!”继而又向赵仲谋说道:“我们这第四场可不能不比哦?”转头又向卓清笑道:“卓兄弟,你说是么?”卓清向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自然!想我们赵公子年少风流,身边美女如云,‘色’字这一场正是他的所长,又怎能不比?”赵仲谋心中暗暗大骂:“你这鬼丫头存心让我难堪,什么年少风流,美女如云,我平生就去了一次风月之地,却还被你点了睡穴,捉弄个够!”当下只得红着脸支唔着道:“并不是在下想扫您四爷的兴,只是……我……那人肯不肯来,却是难说得紧……”卓清侧头看了看他的迥相,心下大是得意。四大高手说道:“我那九姨太已接来了,现在就坐在望湖阁楼下后堂之中,”继而转头向赵、卓二人诡秘一笑,说道:“二位是住在悦宾客栈吧?赵兄弟的……那人在下也已叫人把她请来了,此时就在这后堂之中,就烦请卓兄弟下楼相请如何?”二人闻言大感惊讶,赵仲谋急道:“四爷您怕是弄错了吧?”四大高手道:“不会错,若是在下弄错了,这第四场就算我输!”赵、卓二人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中都想:“这儿是他南麟帮的地头,他知道我们落脚的地方那也不是奇事,但我们除了自己二人之外,别无一人同行,更别说是女眷了,莫非把店里其他女客错认成我们的女眷了?但看来又不太象?”卓清站起身来,向四大高手说道:“好,在下就下楼去走一趟,看我们赵公子身边的究竟是何等绝色美女。”说着走下楼去。四大高手微笑道:“好,那就有劳卓兄弟了。”

四大高手和赵仲谋用过些酒菜,算来卓清下楼也将近一刻多钟了,却还不见有人上来。楼上众人心想:“怎么那卓公子去了这么长功夫还不见回来,这些时候别说是上下楼一趟,便是十个来回也早走完了。”赵仲谋心下也想:“清儿下楼都这么多功夫了,怎么还不见她回来?就算是他们请错了人,也是一看便知,用不着许多功夫啊?难道是四大高手怕第四场要输,想扣住清儿,耍些手段不成?但看他的性情,却又不象,更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堂堂南麟帮江南四大高手又怎丢得起这个人!”四大高手见赵仲谋似有所思,笑道:“想来这女人吗,做事未免有些婆婆妈妈,我们不必性急,多等她们一会儿便是。”赵仲谋神色疑惑,强笑着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得楼梯上脚步轻响,缓缓上来二人。众人见这二人都是女子,先前去请人的卓公子却也不见跟在二人身后,心想:“适才那卓公子阴阳怪气的,叫他去请人,自己却不知跑哪儿去了?”只见这上来的二人,前面那人修眉端鼻,笑靥如花,秋波流转,艳丽无匹,自有一番动人的气韵;后面之人,皓齿似贝,双眸若星,轻笑之下梨涡浅现,宛如春风拂面,容颜秀美绝伦,仿佛清月新晕,花树堆雪。楼上众人不由得看得呆了。这前面那人倒还罢了,后面那人赵仲谋一看之下,不由得“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冲口而出,向四大高手问道:“你怎知她是女子?”四大高手哈哈大笑,正待作答,却听后面那女子朗声说道:“他若是连我的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又怎敢与你赵公子比试这第四场!”赵仲谋一听,心下顿时大悟:“唉,我真是糊涂,他既敢在这‘色’字上自诩不凡,清儿女扮男装,他又怎能看不出来!”四大高手哈哈大笑,说道:“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若是连卓姑娘女扮男装都看不出来,那又怎敢与你赵公子比试这第四场!”楼上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先前那卓公子便是现在这位卓姑娘,四大高手看穿了她女扮男装,有意要她下楼请人,却叫人备下了衣衫首饰胭脂水粉让她穿带装扮,怪不得她下得楼去,须这么老半天才能上来。

二人分别在四大高手和赵仲谋身侧坐定,四大高手举目看了看卓清,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之人,只觉得她们一个尤若玫瑰斗艳,牡丹争辉,明艳无匹;一个宛如桃花笑春,幽兰吐芬,清秀绝伦,当真是环肥燕瘦,一个有一个的好,一个有一个的妙,这高下之分,委实难以决断。却听楼间众人窃窃私语,赞叹中夹杂着诸多争辨,似乎也都为这高下之分而有所争议。赵仲谋回头看了看卓清,见她清秀如昨,只是双颊之上隐隐泛着红晕,不知是因为薄施了脂粉呢,还是心下羞涩之故,不禁暗暗好笑,心想:“先前你有意损我,说我什么年少风流,身边美女如云,这‘色’字一场正是我的强项,这倒好,让人看穿真面目,换过了女装,取下‘色’字头上那把刀替我来与人拼斗,这可是你自找的,须怪我不得!谁叫你有意捉弄我了?”卓清一转头,见赵仲谋正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心下啐道:“瞧你这神色定是在取笑我先前说你‘年少风流,身边美女如云’,现在却被人看穿了身份,不得不替你来与人比试这第四场。好,这会儿我无法跟你计较,待回到了客栈,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仲谋见四大高手双目在两位美女的脸上不住打量,神色间似乎难以决断,当下问道:“四爷,不知这第四场又如何评判呢?”四大高手沉吟道:“这以前嘛……也不须什么人来作评判,只要两人在这堂上一坐,大伙儿一望便知。只是今日这两位大美人的胜负之数,却委实难以定夺,不但是我一人评不出高下,即便是这楼间众人之间,只怕也无定论。若是随便请出一人来作评判,怕是未必便能分出高下来,就算是分了高下出来,也未必能说出个道理来,让大家心悦诚服,因而以在下之见,不如我们公推三位见识广博的前辈来作评判,赵兄弟以为如何?”赵仲谋点头道:“四爷说的不错,却不知四爷以为该推哪三人为评判呢?”

四大高手道:“六灵胡同的张胜张二爷阅女无数,家中有藏得姬妾十余人,可算是脂粉堆里的老手了,他算是一个;陈员外家的公子风流潇洒,身负盛名,也可算一个;还有胭脂巷偎翠楼中的王妈妈,在风尘之中熏染了半生,眼光老到,当也在邀请之列。赵兄弟你以为如何啊?”赵、卓二人听他说起偎翠楼的王妈妈,心中不禁一动。赵仲谋微笑道:“在下自无异议,就请这三位作评判便是。”四大高手点点头,向身后一人说道:“阿发,你拿我的名贴去将三位请来。”那人躬身答应,急忙去了。楼前众人不觉凝目向两位大美人张望,心下暗想:“不知这两位绝代佳人最后究竟谁能夺得花魁?”

未过一刻,三人便即来到,想是三人听说是南麟帮的四大高手相邀,很卖他的面子,是以都急匆匆地赶来了。赵仲谋见走在最前面那人约莫六十余岁年纪,面色略见枯黄,精神尤嫌不足,大概便是四大高手所说六灵胡同的张胜张二爷了,心想他那十余名姬妾也真够他受的,走路都似有气无力的,据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来品美论色,却不知他那双昏花的老眼用来看美人,是否还有眼光?一人紧跟在他身后,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手摇纸扇,想来当是先前所说的陈公子了,只是他上楼时步履匆忙,额头微微出汗,风流虽未可知,这潇洒却怎么也说不上了。再看那最后一人,香浓粉厚,身形肥胖,满脸堆笑走上楼来,却不是先前偎翠楼中的王妈妈更是何人?

三人在楼上坐定,四大高伸手向赵仲谋一指,说道:“这位是赵公子,”继而又将座前二女介绍给三人,说道:“这二位是卓姑娘和文姑娘。”回头向三人微笑道:“在下与赵公子二人对酒论姝,甚为惬意,只是我二人眼光不足,实分不出她二人的高下,想到三位久驻风月之地,阅人无数,眼光老到,故而请三位前来品评品评,尚请三位不吝赐教。”王妈妈乍见赵仲谋与卓清,心下不由得略感吃惊,但她老于事故,不动声色,只作不识,此时听四大高手如此说,忙谦逊了几句。

四大高手向张胜一伸手,说道:“张公在这脂粉堆里可算是德高望重了,那就请张公先说吧?”那张胜忙拱手谢道:“不敢,不敢,四爷过誉了,老夫老眼昏花,原当不得评判,不过今日既是四爷瞧得起,让我来说两句,那我也就实说了,若有说得不当之处,还请众位指正。”四大高手和赵仲谋齐道:“张公请直言。”张胜凝神向卓、文二人细看了一番,伸手捋须,慢条斯理地说道:“以老夫所见,二位姑娘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论容貌都是万中挑一的美女,也实在难分高下……”众人听他说出“难分高下”四个字,不禁暗怒,心道:“大家本就知难分高下,这才请你来作评判,若是容易分出高下来,又何必请你们三人来耗这份闲功夫。”却听他继续说道:“从姿色上看,确是难分高下,但从二人各自的风韵上讲,依老夫所见,却是左边的这位文姑娘更显风韵些,所以,在下以为,当以文姑娘稍稍占些上风。众位以为如何?”楼间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向着二人又仔细看了看,感觉这张老头所说不错,与卓姑娘相比,这位文姑娘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不禁暗暗点头,对张公所言,深以为有理。

四大高手点点头,又向张胜身后的陈公子问道:“陈公子风流倜傥名震江南,不知陈公子又以为如何呢?”那陈公子向四大高手和赵仲谋抱拳施礼,微微一笑,说道:“在下的见解与张公略有不同,若论风韵卓姑娘比之文姑娘确是稍有不如,但说到少女的风情气质,却是文姑娘有所不如了。常言道:美人如花,这二位姑娘之中,文姑娘便似一朵当春怒放的鲜花,而卓姑娘呢,却如一颗含苞欲放的奇葩,各有各的美处,各有各的风致,以张公所见,或许是以前者为佳,但以在下之见,却以为清纯含蓄之间所藏的风致,当是最美的。”陈公子说得虽是含蓄,但言下之意暗示二人间当以卓清为高,却是一听便知,不容置疑的,当下数十双眼睛一齐向卓清看去,果见她俏目回敛、玉面生晕之际,别有一番风情,渗透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清纯。众人心下不禁暗赞陈公子眼光独到,不愧为此间高手,继而又想,这张、陈二人见解各不相同,这场“比斗”究竟谁能获胜,此刻都着落在这偎翠楼的王妈妈身上了,却不知她又如何评判。

四大高手又向王妈妈说道:“王妈妈当年便是偎翠楼中出名的美人,又在胭脂巷中做了数十年的老板,阅人无数,想来定有独到的见解,不知王妈妈你以为这二位姑娘之中,谁更为出色一些?”王妈妈忙谦逊道:“四爷真是太抬举老婆子了,我哪评得出什么高下来,更不敢与张老爷和陈公子相比肩,四爷这一问可真教我为难了。”四大高手笑道:“王妈妈不须过谦,但请直言,就当她二人都是你偎翠楼中的姑娘便是。”王妈妈道:“四爷既如此说,那老婆子我可就现丑了。以我之见,二位之中,卓姑娘仿佛是昭君出塞,尤抱琵琶半遮面,清秀之中透着含蓄,令人遐想无穷;文姑娘尤如贵妃醉酒,《霓裳》一曲容光照人,一笑之间妩媚无匹,实是美不胜收,论容貌二人可谓是难分高下,但前者弹的是辅汉之音,千古共誉;后者奏的却是误国之曲,百世同毁,这其中的差别,只怕便是高下之分了。”众人一听,心道:“原来王妈妈以为卓姑娘更美些。”

赵、卓二人心中欣喜,四大高手心道:“没想到这场我又输了。”却听王妈妈又道:“这只是其一。其二,这二位姑娘论年纪,当相去不远,而在常人看来,定以为文姑娘要略长卓姑娘一、二岁,只为文姑娘的容貌间,多的这女人妩媚的风韵;而卓姑娘容貌中,透的却是少女的清秀之气,二者在今日看来虽是同样的美,但数年之后呢?卓姑娘跟在赵公子身边,难道还怕少了女人的妩媚之色么,”说着有意向赵、卓二人看了一眼,直看得二人脸泛红晕,继而又说道:“而文姑娘要变回少女时那般清秀脱俗的模样,只怕却是极为不易了,这其中的差别,便又是高下之分了。”王妈妈说完,在四大高手、赵、张、陈四人脸上逐一扫视,以示询问,微笑道:“老婆子班门弄斧,胡口乱言,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四大高手大笑道:“王妈妈便是王妈妈,眼光老到,见解独特,偏生还这么谦逊,真叫在下自称四大高手汗颜无地了。”王妈妈忙道:“四爷过奖了,您才这么谦逊呢。”

四大高手站起身来,向楼间众人说道:“这第四场比试,自然是赵公子获胜,在下心悦诚服。”赵仲谋忙站起身来,向众人说道:“今日四场比试,承四爷相让,在下与四爷打成平手,四爷果然是四爷,名不虚传!”

楼间众人见四大高手与赵仲谋二人比试半天,皆已尽兴,此刻听二人言语间似有辞客之意,想来接下来二人必定有话要说,自己等人不便再听,当下纷纷下了楼去。张老爷、陈公子和王妈妈三人也一齐向四大高手和赵仲谋及卓、文二女作别。四大高手连声相谢,命人将三人送回原处。赵仲谋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要四大高手帮忙找人,却听四大高手说道:“今日这四场比试甚是畅怀,赵公子和卓姑娘若是不弃,我们移座内室,再小饮几杯如何?”赵、卓二人答应了,三人一齐站起身来,走入望湖阁后堂雅座。

席上只设了三个座位,酒菜倒是极为丰盛。酒过三巡,四大高手说道:“说到在下的本事,在二位面前实不足一哂,但在下身居南麟帮帮主,帮中兄弟众多,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二位但说无妨。”卓清笑着说道:“我二人正有一事犯愁,恰巧适才听人说起四爷跟人比试的承诺,我们想请四爷相助,无奈之下这才在四爷面前班门弄斧。”四大高手笑道:“卓姑娘快言快语,豪气不让须眉,二位有何事为难,就请直言。”赵仲谋说道:“四爷既如此说,那我二人就不客气了。我有位兄长被安吉知县罗通所害,我二人从安吉一直追他到临安,却没了那人的消息,南麟帮在临安城中势力庞大,因而想请四爷叫帮中的众兄弟代为打听打听。”四大高手道:“哦,安吉知县罗通,我记下了,定叫弟兄们帮着找找。”赵、卓二人一齐道谢。又饮过数杯,赵仲谋见卓清渐渐不胜酒力,起身向四大高手告辞。四大高手起身相送,说七日之内,不论寻人成败如何,定当亲至二人下塌的悦宾客栈交付回音。赵、卓二人再三相谢,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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