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46/51页


一人一马在林中歇了二个多时辰,天色已然大明,赵仲谋正要上马,忽听得东方杀声大起,当下提枪催马,循声向东而去。行至近前,却见一片平原之上,两路人马万余大军激战正酣,金人势众,汉军骁勇,一时间尚分不出高下。再看那领兵之人,金军阵中,是一员手提双锤身穿金甲的青年将军;汉军阵中,则是一员手执长枪身披银甲的中年大将,赵仲谋见那员汉军大将一脸英悍之气,颔下美髯飘动,虽见战势不利,却不显半分惊恐之色,正是大将施全!

赵仲谋见敌军势盛,不及与施全相见,纵马径向那领兵金将驰去。施全见战阵之外忽冲出一人,挺枪跃马,直向那金将而去,又见此人身形样貌与赵仲谋颇为相似,心下不禁大惊,暗道:“仲谋这着擒贼擒王之计虽是不错,但金军主将身侧护卫如云,又岂可等闲相视。仲谋武艺虽是出众,阵前对敌之技,却不知如何,他千里远来相救,可千万不要有所损伤才是啊。”心下难安,大叫道:“仲谋小心啊!”言语间,唯恐赵仲谋有失,当即纵马上前救援。

果如施全所料,紫燕马未到那金将马前十步,左右便闪出八名金兵执刀挡在马前。赵仲谋见这八人举手间刀法严谨,配合得度,只怕一时之间难以击退,当下也不理会八人,伸手在马臀上轻轻一拍,紫燕马蓦地跃身而起,从八人头顶一跃而过。紫燕马来去如电,到得那金将马前也不过一瞬之间,待那人见敌将已到身前,正欲提锤交战之时,赵仲谋银枪起处,已将他一枪挑于马下。

众人见赵仲谋单枪匹马闯入敌军战阵之中,只一招之间,便将金军大将挑于马下,不由得军心大振。金军主将被杀,阵势渐趋散乱,一员黑马小将越众而出,向众人大声斥喝,约束军士列阵如前。赵仲谋心道:“金军果然厉害,虽处劣势,却也进退有序。”当下纵马急向那黑马小将冲去。那小将自知不敌,拔马向北而逃,赵仲谋心知金军主将一死,此人便是首领,若杀得此人,金军必退,当下纵马急追。那小将跨下黑马脚力虽是不凡,比起紫燕马,终究还是逊色许多,只片刻间,便被赵仲谋追及。那小将见逃脱不得,回马便是一刀砍来,赵仲谋低头避过,银枪疾探,正中敌将小腹,双臂一抬,将那人挑起,从头顶甩过。

众金兵见两军战阵之外忽然闯入这么一人,只数招之间便将己方二位将军杀死,武艺之高,实是从所未见,不由得怯心大起,再不敢恋战,纷纷向北败逃而去。承天寨众人见金军败退,勇气大增,各自上前追杀。施全心知今日得胜实是侥幸,金军实力未损,不宜追赶,当下传令收兵,催马赶到赵仲谋身侧,与他相见。

赵仲谋见施全来到,叫道:“施大哥!”施全道:“仲谋,你可来了!今番若非得你相助,只怕我承天寨军马非大伤元气不可!”继而又道:“今日得见你枪马神技,方信千载之前令祖当阳长阪之事不假!”赵仲谋连称不敢,心念濮陵城中岳经的安危,忙问其事。施全道:“昨日午时,金兀朮亲率大军到此,濮陵守将路逢机见敌军势大,孤城终不可守,只得引众人开城突围而出。路将军颇富智谋,想敌军料他必出南门投承天寨、八字军而去,南面金军必众,故而率众出北门绕道犀牛岭来投承天寨,不想北面敌军虽少,却也足以围困他这数千之众,路逢机不得已退到犀牛岭上困守。这犀牛岭在濮陵以北五里之外,山势虽险,却也不足以拒敌,但金兵围而不攻,欲以岭上军马为饵,诱我承天寨、八字军二路人马中伏。我与王彦将军商讨许久,也无救援良策,只盼牛大哥请得救兵前来,若到了今夜还不见救兵,也只有以死相拼一途了。”

赵仲谋急问道:“那岳经现在何处?”施全道:“路逢机与岳雷公子情愈骨肉,又受他之托照顾岳经,想来岳经也必在犀牛岭被围众军之中。”赵仲谋道:“既是如此,军情紧急,我这便赶去相救。”言罢纵马欲行。施全急问道:“仲谋你可知牛大哥向秀王求救一事又是如何?”赵仲谋回马答道:“秀王不在府中,借兵之事自然难谐,现今退敌无望,也只能盼老天垂怜,替岳叔叔存此身后一脉了。”

施全说道:“岳经的安危就全寄望在你肩上了,想当年令祖在当阳长阪坡前,百万曹军之中,单骑救出幼主刘禅,保全汉室一脉,青史留名千载,今日仲谋你才智武功都不在乃祖之下,也定能孤身杀入重围之中救出岳经,为我大汉天下存此忠良一脉。”言语间伸手脱下身上铠甲,递到赵仲谋跟前,说道:“犀牛岭前有金军重兵围困,远非此间可比,你将此甲穿上,也可防护一二。这副铠甲乃是你岳叔叔所赠,当年我一直舍不得穿戴,自你岳叔叔死后,我天天披甲在身,见甲如面,不敢有忘兄长报国之训,今日战阵之前我将此甲转赠于你,望你千万念在你岳叔叔往日的恩义,替他保全这身后一脉。”赵仲谋见那铠甲银光闪闪,甚是不凡,心中喜爱至极,但想施全对此甲爱若性命,自也不敢坦然相受,暗想今番若真能从重围之中救得岳经全身而退,自当将此甲奉还于他。当下下马将铠甲披挂整齐,向施全说道:“今番若救不回岳经,仲谋誓不回来与施大哥相见。”言罢翻身上马,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赵仲谋飞马赶到犀牛岭前,果见金兵围困甚众,当下抖擞精神,挺枪纵马直入。金兵见他来到,也不奋力抵抗,只疏疏落落地射得几箭,便任由他纵马上岭而去。赵仲谋心道:“敌军假作不敌,任由我上岭,看来邻近必有重兵设伏,果如施大哥所料。”此时也不及细想,催马疾行。不多时,赵仲谋一人一骑便到得岭上。

犀牛岭上,路逢机自引众军据险而守,忽见赵仲谋单骑赶到,心下大喜,亲引数人相迎。赵仲谋见路逢机和他身侧众军士个个身上带伤衣甲不全,但却人人斗志高昂,不露半点气馁之色,心想:“困顿之际尤现傲骨,众军士如此不凡,果是劲旅。”忙下马来与众人相见。

路逢机早闻赵仲谋之名,此时相见,极是欣喜,二人交谈片刻,互道仰慕之意。路逢机见形势紧迫,不敢与赵仲谋长谈,当下抱过岳经,向他说道:“今日得见赵少侠,岳经有命矣。望少侠念在他祖、父两代为国尽忠的份上,为岳氏一门存此一点骨血。”说着,将岳经抱到赵仲谋跟前。赵仲谋急伸双手接过,说道:“休道岳叔叔待我恩重如山,便算我与他父子两代素未平生,单凭岳叔叔背上这‘精忠报国’四字,我也决意以死相报,为国为民,保全这忠良一脉。”路逢机闻听此语,喜不自胜,伏地拜倒,说道:“少侠高义,请受在下一拜!”跟着他身后千余军士也一齐拜倒。赵仲谋慌忙将路逢机扶起,说道:“众位言重了,快快请起。”赵仲谋低头看那怀中的岳经,只见他年未过三岁,身不逾二尺,方面大眼,眉目间与岳飞颇有几分相似,此时正怔怔地看着赵仲谋这张生面出神。

路逢机道:“赵少侠,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便杀将出去。”赵仲谋点点头,说道:“好。愿听将军号令。”路逢机转身与众军士道:“诸位兄弟,路某无能,累兄弟们陷此死地之中。现在我与赵少侠二骑从南面下岭,金兵必来围困,兄弟们可乘隙向北面突围,一线生机,尽悬于此。兄弟们家中尚有父母妻儿倚门相盼,若能逃得性命,请千万珍重。路逢机在此与诸位决别!”

路逢机话音方落,便听得一人喝道:“路将军此言未免将我岭上这千余岳家军尽数小觑了!”赵仲谋侧头一看,说话的乃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小卒,只见他右手持刀,左手抚胸,胸口衣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尤自一脸彪悍之色,神形间竟似浑没将岭下的三十万金军放在眼中。却听那人大声说道:“谁人家中没有父母亲人,谁又不想与妻儿团聚畅叙天伦,但有国方才有家,金人不灭,又有谁能安享太平!我等若是怕死,又何必投身军伍,来这岳家军中杀敌卫国!”说到这儿,从队伍之中站出身来,向身后众人一指,说道:“这里千余名兄弟都是从当年‘岳家军’中出来的汉子,个个受岳元帅的大恩恨无报答,今之危难之际,你且问上一问,有哪个愿意临阵退缩苟且偷生的!”路逢机无言以对,说道:“冯兄弟,是我失言了!”那姓冯的军士挥刀大呼道:“今日与金狗决一死战!”众军士齐声应和,高呼道:“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声震山谷,直干云天。

路逢机见士气高涨心中大喜,一挥手,命人取过一个襁褓大小的包裹在自己背上束好,绰枪上马,回首向赵仲谋说道:“赵少侠,我率将士们从南面下岭,引开岭下金军,你可乘势从北面突围,小公子就交托给你了。”赵仲谋解开护胸铠甲,将岳经藏入怀中,束好衣甲,翻身上马,横枪向众人行礼道:“蒙路大哥与众位兄弟错爱,在下必以死相报!”路逢机催马走到赵仲谋身侧,伸手摸了摸岳经的小脸,慨然说道:“愿你长大之后承继乃祖之志,千万别负了这里千余位叔叔今日以死相报之恩情!”但见岳经动颜一笑,似懂其言。路逢机把枪一招,大喝道:“众位兄弟,随我下山,与金狗决一死战!”言罢,催马疾驰下岭,众军士跟随于后,奋勇向前。赵仲谋想到这千余名大好男儿,只在一时之间,便会将一腔碧血洒尽在自己所深爱的故土之上,忍不住热泪盈眶。

赵仲谋束马竦立,心想:“今日之势,与千余年前,先祖赵云公在长阪坡时的境地极为相似:当日先祖在曹操百万军中勇救幼主,酬刘皇叔知遇之恩;今日我则要在金军三十万精甲之间保全岳家这忠良一脉,以答谢岳叔叔生前的恩义。不同的只是,先祖赵云公乃是天赋神勇,枪马无敌,名垂至今,千古从无一人敢与之相比肩;而我虽说际遇不凡武艺小有成就,但两军阵前的枪马之技,毕竟未臻一流高手之境,比之先祖,自然更是远远不及。看来要单骑冲出重围,保全这岳氏一脉,希望实在渺茫。”但赵仲谋继而又想:“现今清儿已死,我在这世上也早已了无生趣,大丈夫为国为民,若能死在战阵之间,以此酬谢岳叔叔往日待我的一番恩义,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儿,不禁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岳经,只见他此时双目微闭,已渐渐睡去,心道:“昔人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赵仲谋早不把生死放在心间,且看你这身负众望的岳飞嫡孙,有没有当年蜀汉后主刘禅一般的福泽了。”

过不多时,听得南面岭下杀声大作,赵仲谋当即催马由北面下岭。方到得岭下,便见数千金兵分列两侧,两员金军大将当道而立,手中两杆狼牙棒分从左右伸出,横在道中,拦住去路。赵仲谋心想:“今日之事非战无路,须得速战速决冲出这数千金兵的包围才是。”当下挺枪跃马,飞骑上前。只听右边那金将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我家元帅早识破尔等这声东击西之计,特命我二人在此等候,宋将若还不下马受缚,莫怪我二人棒下无情!”赵仲谋见他神色倨傲,心中大怒,也不与他多作口舌之争,催马疾行,枪交左手,右手暗暗将紫电宝剑挚在手中。紫燕马奔行如飞,只一瞬之间,赵仲谋这枪便已刺到那金将身前,那金将万万料想不到对方这枪来得竟会如此迅捷,心中不由得大惊,急忙侧身避过银枪,一棒向赵仲谋头顶打来。赵仲谋手中银枪未出之前,便已料得他会如此招架,当下左手提枪格开狼牙棒,右手紫电剑疾劈,一剑将那金将斩成两断。这招“格斧斩将”原是赵仲谋家传知遇枪法中的绝招,他先祖赵云公千余年前在三国争战之际,千军战阵之中,经百战、历九死而思得此招,其后又于对敌之时久经锤炼,实是枪法中的顶峰之作,又岂是寻常无名下将所能抵敌。

赵仲谋收剑回鞘,催马向前,手中银枪疾点,只数招之间,便将马前十数金兵杀死,纵马冲出重围,向南急驰。另一金将见他夺路而走,急忙驱马赶来,心想自己引数千之众前来擒他,非但拦他不住,还被他杀死一员副将和数十名兵卒,此事若传到王爷耳中,那自己他日在王爷帐下,只怕是再无立足之地了。当下只欲将赵仲谋一棒打死,以雪折将损兵之辱。

金人久事游牧,对马匹所识自是非浅,这金将所骑战马名叫雪花骢,原是北地难得的良驹,脚力与赵仲谋坐下的紫燕马相差不远,此时二骑角力,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赵仲谋见他紧追不舍,心下虽是不惧,但在金军三十万大军之中,却也深以为虑,暗想此时若再迎面遇上一将,自己腹背受敌,那可不妙了,回头看了看身后那金将,心道:“你定是不肯罢休,那就休怪我枪下无情了!”当下拔马回头,横枪而立,只待那金将赶来。那金将见他回马迎战,大感意外,于是纵马挥棒,急向赵仲谋冲来。赵仲谋将银枪一伸,凝枪不动,双目贯注于来人狼牙长棒之上。那金将赶到马前,横棒疾扫,径向赵仲谋右肩击到,赵仲谋俯身闪过此棒,右手银枪飞驰而出,正中其人胸口,那金将大叫一声,落马而死。

赵仲谋继续催骑南行,驰未过数里,便见得前面烟尘起处,数万大军直逼而来,当先一骑,旗号分明,乃是金军上将完颜恪。此人乃金国宗室之子,年不过二十五六,却天生神力,勇猛非常,与其兄完颜悦并称为军中二虎,有万夫不挡之勇。完颜悦便是金弹子,当日在牛头山下围困宋军之时,曾力挫岳飞帐下牛皋、余化龙、董先、何元庆、张宪诸将,令岳飞高悬免战牌二十余日,后幸得岳云出马,方才侥幸得胜,将他杀死。其时完颜恪正奉命押粮在外,不得与兄长报仇,深以为憾,此番随金兀朮南下伐宋,也正欲与岳氏诸将一较高下,以雪先兄之耻。

此时,赵仲谋与完颜恪迎面遇上,见其人身材魁伟,英武不凡,顾盼生威,与寻常将领大为不同,心想此人必是金军上将,绝非等闲可比,再看他手中两把乌金锤,其大如斗,重愈百斤,单以双臂膂力言,便已胜过自己许多。赵仲谋顾忌怀中岳经,不敢与之交战,拔马向东而走。完颜恪生性好武,自随金兀朮南下以来,未出一战,不禁心痒难搔,此时好容易遇上一员宋将,又怎容他走脱,急引数骑拍马赶来。

赵仲谋驰出里许,见众金兵已远在马后,完颜恪身侧仅剩下数骑,当下拔转马头,横枪立马,有心要让这金国大将见识一下我大汉男儿的身手。完颜恪见赵仲谋年不过二十,且又身材瘦弱,自未将他放在眼里,回顾身后诸将道:“我必生擒此人,献于元帅帐下。”言罢,拍马抡锤,直取赵仲谋。赵仲谋虽不懂他与众将言语,但见他神色,自是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心下大怒,催马挺枪,径取完颜恪咽喉。二马相交,赵仲谋疾刺三枪,都被完颜恪用双锤挡开。赵仲谋心道:“能连挡我三枪,此人身手果然非比寻常。”正待收枪再刺,忽见完颜恪双锤急下,以泰山压顶之势疾向自己头顶击到,忙横银枪架住双锤。完颜恪锤法精良,也只在这片刻之间接连击出三锤,赵仲谋虽将这三锤尽数架住,却也不禁两臂酸麻。二人交战,但见银枪摆动银光遍体;黑锤舞起黑气弥空,二人旗鼓相当,正堪匹敌,只片刻之间,便已拆了五十余招。

赵仲谋心想:“如此力拼,便算侥幸得胜,我也必无力再战,终难冲出这三十万金军的围困,此人须得智取才是。”当下提枪格开双锤,催马向东而走。完颜恪只道他不敢再战,又哪肯让他走脱,慌忙纵马赶来。

驰出数百步外,赵仲谋收马稍缓,右手银枪后摆,只待完颜恪赶来。完颜恪见他坐马奔行稍缓,只道是久驰力乏,心中大喜,催马急上,片刻之间便已赶到赵仲谋马后,持锤正欲向他天灵盖上击下。赵仲谋在马上身形忽转,手中银枪急探,枪尖从完颜恪咽喉刺入,直由后颈穿出,只一招之间,便将这员金军大将杀死。赵仲谋这招也是知遇枪法中的绝技,名叫“回马锁喉”,专务袭杀身后之敌,与战阵中极副盛名的杨家“回马枪”颇有相通之处,当年虎威将军赵云曾以此招屡杀大将,建不世之奇功。完颜恪手中双锤才举到一半,便已无力击下,双目突出,直看着赵仲谋,神色间对赵仲谋适才这一枪的神妙之处尤自难以置信。赵仲谋银枪一抬,将他挑于马下,返身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正文 第19回 神兵沸血
(更新时间:2007-3-16 19:18:00 本章字数:19730)

完颜恪身后四将见主将被杀,又怎肯与赵仲谋甘休,一齐纵马追来。赵仲谋自不会将这数人放在眼里,却无意在三十万金军之中与众人厮杀,当下纵马急驰,只欲向南突围而出。但金军二十八万,袭取濮陵这一弹丸之地,赵仲谋所在之处,东西南北又有何处再无金兵?紫燕马急驰出数百步之后,迎面便见一将率数万精甲而来。赵仲谋心想:“前有重兵,后有追敌,此番腹背受敌,于我可是大大的不利了。”权衡轻重,不如回身杀退身后四将,回马夺路而走。当下拔转马头,挺枪向身后四将疾冲过去。那四将见他忽然回马来战,心下大感意外,又想以完颜恪之勇尚且不是其人之敌,何况自己这般无名小将?
四人自知单骑难以抵敌,大呼一声,纵马上前合战赵仲谋。赵仲谋身在四将之中,浑然不惧,抖擞精神,将一套“知遇枪法”施展得点水不透。十数招之间,逼退右侧二将,左手挺枪疾攻左侧二将,右手乘势抽出紫电宝剑,但见寒光一闪,已将二将手中兵刃削断。那二将万万料想不到赵仲谋身侧的这口宝剑竟会如此锋利,相交只一合之间,兵刃便已削断。二将手执半截兵器,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赵仲谋见二人略一迟疑,手中银枪便即乘虚而入,枪头红缨一闪,已将二将挑于马下。另二将急挥长刃向赵仲谋头顶攻到,赵仲谋单臂持枪一收,架住二般兵器,催马向前,右手紫电宝剑一挥,将近处一将拦腰斩成两断。余下那将见赵仲谋如此了得,再不敢与之交战,纵马向北落荒而逃。

赵仲谋力战四将,待得回马过来,先前那员大将已命人将四周道路尽皆拦住。赵仲谋放眼看去,但见身侧十数丈外,金军刀枪林立,铠甲如云,在日光下闪闪生威,兵势之盛令人不寒而栗。今日来此金人三十万大军之中,赵仲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敌军越盛,形势越险,越是激起了他生平的英雄豪气。当下赵仲谋大喝一声,挺枪径向那领兵大将冲杀过去。那金将忙催马执戟来迎,二马交错,枪戟相迎,赵仲谋手中银枪急转,已将敌将手中长戟绞得脱手飞出,跟着枪尖下滑,银枪势如破竹,从敌将右胸透甲而入,直从后背洞穿而过,只一招之间,便将敌将力毙于银枪之下。这招“百将束手”原是赵仲谋先祖赵云公所创知遇枪法中的绝技,当年三国争战之际,赵云曾以此招先后诛杀大将三十余人,当真是百试不爽,无人可撄其锋,千载之下,传至后世子孙之手,尚可倚此招扬威于外夷之前。

赵仲谋枪挑金军大将,银枪平伸向前,将敌将身躯临空抬起,纵马疾驰如旧。众金兵见赵仲谋马前挑着自家将军的尸首,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驰到近前,赵仲谋银枪一抖,双臂内力疾吐,将那金将尸首向前直掼而出,接连撞翻马前十余名金兵之后,赵仲谋纵马突围。众金兵一齐上前拼杀,赵仲谋银枪疾点,于一瞬之间绽出十余个枪花,刺倒身前众金兵,右手拔剑乱砍,但见紫电宝剑寒光所经,血肉翻飞,金军兵刃铠甲,无一能挡此剑分毫!围困赵仲谋的金军虽有数万之众,但能攻到他身前的,却不过十数人而已,赵仲谋拼死冲杀,金兵死伤无数,无人再敢直撄其锋。金人虽是勇悍,见得赵仲谋如此身手,却也不由得暗自生惧,趋避两边,缓缓让出一条道路来。赵仲谋杀出重围,催马继续向南,日光照耀之下,但见银甲浴血,泛出一片红光。

金军元帅金兀朮立马望岳山,登临远眺,见一员大将单枪匹马于己方二十八万大军之中往来冲杀,所到之处竟无一人能撄其锋,心下不由得顿生感慨,暗道:“不想大宋积弱之下,竟还有如此英雄人物!若得此人归附,可愁天下不定!”当下回顾左右问道:“此人是谁?竟然如此勇猛!”时值刘智升随侍在侧,闻听此问,忙答道:“据报此人便是岳飞之徒,鹰爪功的当世唯一传人——赵仲谋!”金兀朮道:“便是在临安城中杀我大金使节粘忽迷一行之人么?”刘智升道:“正是。”金兀朮叹道:“明师出高徒,岳门弟子,果然非同凡响!只不知此人远在临安,却何以得知我军南下濮陵?”刘智升道:“据说牛皋星夜南下求援,未能搬到救兵,只请得此人单骑来援。”金兀朮奇道:“只此一人便能力拒我三十万之众么?”刘智升道:“这倒不是。以小臣想来,岳雷之子岳经原在濮陵城中,赵仲谋千里来援,多半是为保全此子而来。”金兀朮点点头,说道:“以师徒授业之义而甘冒万死前来求援,此人之忠勇,实是可嘉,南朝有如此人物,实不可小觑!”

刘智升哈哈一笑,说道:“今日得见此人,方知南朝必亡!”金兀朮闻言大奇,忙问其故。刘智升道:“似赵仲谋这等智勇双全、赤心为国的英雄人物尚且流落于草莽之中,南朝之腐朽可见一斑,如此之朝庭,又安得不灭?在下故言南朝必亡!”说到这儿,不禁想起了自己昔日的遭遇: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似赵仲谋这般的赤心为国之人呢?正是因为大宋朝庭腐朽,使得自己满腹经纶未得施展,一番爱国的赤诚之心,又被奸佞污为素怀异心,非但大志难酬,竟还落得个囹圄之灾,险些再难见得天日。经此剧变之后,方知大宋终不可辅,这才甘愿背负一个叛国背汉的骂名,倾力事金伐宋,以雪生平之恨。想到这儿,刘智升心道:“其实天下本为一家,又何必强分胡汉?但教能为天下百姓造福,又何必管他这国号是金是宋!金主虽比不得汉武帝、唐太宗这般的英君,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比之赵佶、赵构之辈,实不止好上百倍。”

金兀朮又怎知他心底所思,大笑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大金必灭宋而一统天下!”刘智升又道:“据说,此人非但是岳飞之徒,还是三国时名将赵云之后,枪马之技天下无双,当世可与相匹敌者,也只一二人而已。”金兀朮叹道:“可惜啊!如此良材却来与我为敌。若得此人归附,便是以十城相易,亦有所值!”刘智升道:“南朝人物向以我大金为蛮夷异族,不肯屈居于下,以在下看来,此人必不肯降。还是请王爷下令将赵仲谋斩杀,成全他一番忠义之名吧!”金兀朮缓缓点头,心中却尤自大感可惜。

言语之间,忽见一人纵马上山,疾向二人驰来。那骑驰到近前,金兀朮侧头一看,原来是国师戒明。戒明下马向金兀朮行礼道:“听诸将传说,有一宋将单骑闯入我军之中,剑劈枪挑已先后杀死我军中战将三十余人,竟无一人能敌,老衲一时技痒,特来向王爷请令,下山去将此人擒来,献于座前。”金兀朮笑道:“此人不是别人,便是大师的旧识赵仲谋。”戒明道:“原来是此人,怪不得会有如此身手。”继而又道:“如此最好。老衲与他有杀徒之仇,此去擒他,正好上酬国恩,下雪私怨,一举而两得。”金兀朮道:“本王见赵仲谋神勇,正苦无良将与之相匹敌,国师愿意出手,自是最好。国师天下无敌,本王正欲一观锤马良技。”戒明道:“无敌之誉,老衲万不敢当,只是要胜过这姓赵的小儿,想来当也不是件难事。便请王爷立马稍候,老衲这便取来此人首级献于尊前。”言罢催马提锤,径来与赵仲谋交战。

赵仲谋于三十万金军之中撕杀半日,疲累已极,纵马未行数里,便见前面尘土飞扬之处数万精兵列队于前,严阵以待。赵仲谋杀得性起,浑已忘却惧怕,遥望金兵右侧一翼阵势略见凌乱,便欲纵马由此处杀出重围。忽见金军阵势变幻,左右两冀军马纷纷向两侧退开三丈有余,让出一条大道来,一骑飞驰而到近前。赵仲谋凝神一看,但见来人身材高大,神形威武,穿一袭红色僧袍,手执一对金锤,足跨青色战马,却不是自己旦夕不忘的万恶之人戒明又是何人?赵仲谋不意竟会在此与戒明相遇,暗想私怨是小,保全岳经事大,以我今时今日之武功,尚不足与戒明相匹敌,更何况是在此久战疲惫之时,当下一拔坐下紫燕马,回马便走。

金军早料得赵仲谋会夺路而走,当下为首大将举手一招,两冀金兵阵势变化,已将赵仲谋围在当中。赵仲谋暗想,敌军东西北三面虽无大将守御,但有数千之众阻挡,也决非一时一刻所能杀退,自己若是返身突围,有戒明这等重胁在后,非死即伤,此时四面受敌,倒还不如破釜沉舟,拼死与他一战。想到这儿,重又拔转马头,与戒明正面对敌。

却见戒明哈哈一笑,高声说道:“赵仲谋,在老衲眼中,你也算是个人物,我们大金国求贤似渴,只要你下马来降,老衲愿在王爷面前全力举荐,教你一世享尽荣华富贵;你若是不降,这望岳山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赵仲谋怒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大宋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也!”戒明怒道:“好,你既要做忠臣,老衲今日便成全了你!”言罢提锤纵马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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