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7/51页
二人行礼之后,较艺便即开始。数招一过,俞永顺心中暗喜,暗想你招式间未有新意,今日一战自己定能获胜。果见三十余招之后,金建海又是一招“长虹掠空”急递而出,俞永顺更不迟疑,使一招“遮天换日”拆解,金建海见他腰间空隙已生,一招“直捣天门”径往对方腰眼而去,俞永顺数十招之前便在盼他如此出招,未待他一掌拍足,便使出“凌虚飞渡”这招,招式未展,右胸空门已开,赵仲谋心想这下三师兄可要输了,果然金建海双手虚实互换,左掌重重拍在俞永顺胸口,俞永顺连退三步尤自站不住身形,仰天一跤摔在地上。
众人见二人比试二师兄明明处于下风,却在一招之间把三师兄打倒在地,虽然得胜,却与暗算一般,赢得殊无光彩,因此金建海虽胜,却无一人喝彩。再者,三师兄为人憨厚,对众师兄弟们爱护有加,而金建海却常常自恃师父宠爱,对众同门师兄弟甚是轻视,故而众人心下都不愿金建海得胜。俞永顺站起身来,满脸通红,正欲指责师兄篡改招式,暗算自己,却听师父微笑道:“建海能突破常规避实击虚,说明他的悟性的确高于旁人,较艺只为考查大家武艺,胜败之数也不必过于看重。”转头对俞永顺道:“永顺你练功勤勉,但招式间的变通却是不足,故有今日之败,你也无须着恼,以后多向众位师兄弟讨教便是了。”俞永顺本欲不服,再与金建海比试,但师父既已开口,却也不敢出言辩驳,只得退在一旁。
赵仲谋闻言大怒,心道:“若论悟性,只怕这里二十几人,大半都在金建海之上,你半夜授他那几招,旁人一点即通,他却要琢磨半天,你对他心中宠爱,私下授艺那也罢了,又何必为他如此刻意掩饰!”再看场中金建海一脸喜气,神情得意之极,心中大怒:“天叫我赵仲谋撞破你二人奸计,拼着不做这忠义门弟子,今日也要叫你们难堪!”于是,举步走入场内。众人见门下最小的小师弟居然敢向二师兄挑战,神色甚感意外。佟国梓见状笑容微微一敛,却无言语。
二人行礼后便即斗在一处,十数招一过,金建海便觉赵仲谋招式虽不甚娴熟,劲力却大得惊人,当下只是紧守门户,伺机而动,自以为入门远较赵仲谋为早,单凭真实功夫,当也足以取胜。二人又拆得三十余招,赵仲谋渐处下风,金建海心中得意,暗想:“看众师兄弟神情,对我适才取胜似乎颇有不平之色,这小子不自量力,赶来较艺,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真功夫。”忽见赵仲谋身形一变,正是“擒燕手”中的一招“飞箭折冀”。
这“擒燕手”金建海习之甚久,拆解也颇为纯熟,忙使一招“摩云掌”中的“盘古开天”拆解。金建海虽听佟国梓在后山授艺时讲过,“飞箭折冀”一招双拳自上而下凌空直劈,威力极大,左右均是可实可虚,佟国梓在众人前授艺时却都是左虚右实,是以众人练习时只作左虚右实之势,如果虚实互易,他人自无防备,难以抵挡。此间道理金建海原是知晓,但他自以为虚实互易之技乃师父独传之秘,旁人必难自悟,当下左掌凝力自下而上格档赵仲谋凌空一击,同时右掌横探,直取赵仲谋后腰。眼见双掌便要击实,忽见赵仲谋双掌互易,左边一拳重重击在金建海肩头。金建海左掌架空,右掌正欲向他后腰拍下,只觉肩上一阵剧痛,右掌便已无力再进,惊愕之下马步一虚,一跤摔倒在地。众人高声叫好,金建海慢慢站起身来,右手抚着屁股,灰溜溜地退下场来,心中又气又恼。
接着又有几位师兄上前较艺,都一一败下阵来。原来自从那日见了佟国梓左右虚实互换的招式之后,赵仲谋便深悟其理,不仅对佟国梓传授的几招有所感悟,其它招式也都能触类旁通,因而武艺大有进展。赵仲谋入门较迟,虽然许多招式未能练得象旁人么娴熟,但先入之见未成,招式间的变化易于领悟,而其他师兄入门较早,习武日久,招式自是纯熟,却难改变,佟国梓又有意不加指点,因而,却令赵仲谋今日胜过了众人。
见赵仲谋技压众人,佟国梓心中不喜,若是赵仲谋先以虚实互易的招数打败众人,此时定要大声斥责他擅自篡改招式,只是自己对金建海褒奖在先,此时却也不便训斥,当下只是微一晗首以示嘉许,示意赵仲谋先行退下。赵仲谋心知师父心中不喜,拱手行礼,退在一边。
此时其他各师伯叔门下较艺均已结束,得胜的大多是各门的大弟子。李兴国见门下第三代弟子较艺,攻守间招式娴熟,拳脚步法也颇有气度,心下欣喜,不禁捋须微笑。待各门小较完毕,李兴国着意褒奖了众人一番,勉励大家刻苦习武,言罢,命众人各自散去,只留潘国坚、佟国梓等亲传弟子在场。
李兴国向众弟子一一查问了各门习武进况,言谈间见佟国梓神色不悦,问道:“国梓,你门下弟子习武进展如何?”佟国梓答道:“谢师父关心,弟子愚鲁,授艺无方,门下弟子进展不快,比之众位师兄师弟门下,逊色许多。”李兴国笑道:“你也不必过谦,我适才见你门下弟子比试,颇得本门武学精要,与你众位师兄弟相比,并无丝毫逊色。你门下的一个小弟子,小小年纪,拳法掌法便已深悟精要,身手不凡,最后技压同门,哦,对了,他叫什么名字?”佟国梓道:“他叫赵仲谋,拜入我们忠义门下未过半年,……”李兴国喜道:“不错,不错,是个极为难得的可造之材。”佟国梓继续道:“他天赋倒是极高,只是为人生性轻浮,习武不肯痛下苦功,又骄傲自大,自以为武艺出众,看不起同门。今日较艺便是他有意篡改招式,偷施狡计而胜。说起这个徒儿,着实叫我头痛。”
潘国坚插口道:“佟师弟,武学之道示弱诱敌、避实击虚都是对敌间的技巧,临敌之时活学活用,不拘泥于死招那是好事,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妥的。”李兴国闻言轻轻点头,心下对潘国坚所言甚是赞许。佟国梓道:“师兄说的是,只是我认为众弟子入门未久,本门武功根基未成,领悟不深,拳脚招式间若不一板一眼,循规蹈矩,武艺自难有成,待众弟子武艺小成之后,自当言明此间道理。”潘国坚道:“师弟说的是。”佟国梓又道:“恩师秉承忠义门武学,深山苦练十余载,自创各类拳法、掌法、剑法十余套,使本门武学更趋精妙,弟子在恩师门下学艺十年有余,但自思生性愚钝,师门武学未能尽数领悟,故而授徒之时一板一眼不敢有丝毫走样,盼他日我门下弟子能尽悟师祖武学精要,为我忠义门在武林中一放异彩。”李兴国听了佟国梓一番话心下甚是喜欢,不禁捋须微笑,连连点头。
只听佟国梓又道:“方今天下烽烟不止,战乱纷纷,内有奸臣误国,外有异族侵扰,值此危难之秋,我忠义门下弟子自当秉承历代掌门遗训,以卫国为民,恢复故土为己任,心存忠义、苦练武艺,他日沙场厮杀,为国捐躯,方才不负本门忠义之名,方能报恩师受艺之德于万一。”堂上众人听罢,不由得暗暗叫好。潘国坚道:“师弟心存忠义,志向高远,师兄自愧不如。”佟国梓谦逊了一番。李兴国看在眼里,心下暗赞:“我门下弟子中,当数国梓为最佳。”
李兴国道:“为师执掌本门,承上代掌门之命,誓将忠义门武学和忠义报国之心发扬光大,故深山苦研二十余年,未敢懈怠。数年之前,蒙岳飞元帅错爱,委以抗金重任,因而不辞千里上得太行山来,广收门徒,积聚力量以为抗金之用。今门下弟子已愈数百,人人心存忠义武艺精良,为师心下甚感欣慰,你们也是功不可没啊!”顿了一顿,又道:“近日,岳元帅命人送信给我,说金国元帅金兀朮听闻我忠义门在太行山东山再起,广收门徒,心下颇为恼怒,意欲对本门不利,叫我们小心戒备。”佟国梓道:“岳元帅传言,自是好意,不过听闻金国大军现在潼关一带,离此不下千里,若派少许人马偷袭本门,不是弟子夸口,就凭师父传下来的武艺,本门数百名弟子当足堪与数千精兵相抗。想是岳元帅对本门武学未能深知,故而才会有此忧虑。”李兴国对本门武学甚是自负,暗赞佟国梓言之有理。潘国坚道:“佟师弟之言固然有理,但岳元帅用兵多年,料敌极准,金兵偷袭,却也不可不防。”李兴国道:“你二人所言都有道理,总之大家加紧练武,谨慎防敌便是了。”言罢,李兴国示意众人各自散去。
次日,佟国梓召集门下众弟子传达师祖训示,只说师祖见众人学艺勤奋,褒奖有嘉,要大家继续用功。又说忠义门肩负抗击外侮保家卫国之重任,要众人深知责任之重,一刻也不可懈怠。言罢,佟国梓便开始传艺,教的是李兴国自创的一套剑法,叫做“报国剑法”。佟国梓先向众人讲述了剑术的常理,继而把飞将出塞、誓破楼兰、醉卧沙场三招剑法演示了一遍,并讲解了招式中的要诣,要大家仔细观看,勤加练习。众人学拳日久,剑法还是初学,显得颇为生疏,进展不大。佟国梓在旁督促众人练剑,将近午时,佟国梓叫众人各自散去,只留赵仲谋在场。
佟国梓道:“仲谋,在众师兄弟中,你入门最晚,但昨日小较,却能制胜,说明你学武的悟性不低,平日练习又能痛下苦功,为师甚感欣慰。小较之前为师曾答应另授武艺,自不食言。只是武学之道讲求循序渐进,若是根基不稳,一味地贪功急进,于自身反而有碍。因此为师今日所传自也不能太过深奥,从今日起,为师便传你一套‘伏魔拳’。这套拳法比之你以前所学拳法更具威力,你细心观看。”言罢便传授了“伏魔拳”中的前三招。赵仲谋一看之下,甚是失望,只觉这“伏魔掌”与先前所学“太祖长拳”、“摩云掌”等相似,威力平平,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心知佟国梓心存偏见,挟技藏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恭敬领命,细看师父的身形掌法。佟国梓放慢身形演示了两遍,要赵仲谋自行练习,便即匆匆离去。赵仲谋目送佟国梓身形远去,不由得仰天长叹。
如此一月有余,众人一套“报国剑法”已然学完,所欠只是火候而已;赵仲谋的“伏魔掌”也已学成,只是他心知无用,也没下什么苦功。佟国梓深知赵仲谋心中不满,只是见他在自己面前言语恭敬,一时也找不得岔来训斥于他,只能装作无事。平日里对赵仲谋所练“伏魔掌”也绝少考查,一个教得马虎,一个学得随便,倒也相安无事。
此间三十余日,金建海每晚都去后山偷偷学艺,赵仲谋也不点破,心下却想:似二师兄这般闻十只知一二之辈,要教他武艺却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不知佟国知究竟得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如此卖力?
这一日,众人趁着师父高兴,要佟国梓演示一下本门的高深武学。佟国梓微笑道:“你们所学武功有限得紧,本门武艺识之又少,为师就用你们新学的‘报国剑法’与你们对练一下吧。”说着提起一把木剑,示意身前章子康、张文海、陈柏群三弟子上前试招。佟国梓提剑左右虚劈数剑,虽是木剑却也是呼呼生风,左手捏个剑诀平伸向前,右臂弯曲过顶引剑前伸,凝招不发,以静制动。三人心知必难强过师父,但既然师父有命,自当奋力施展,以示练功之勤。于是各挺木剑跃身而上。孰料三人剑招未展,章子康便被佟国梓一剑刺在左胸之上,败下阵来,赵仲谋见他左手抚胸,右手木剑在握,正是“誓破楼兰”一招的起手式。另二人见状忙舞剑护住胸腹,不料张文海下盘一虚,被佟国梓一脚绊倒,乘其倒地慌乱之际,木剑径取左胸,一剑轻轻刺在他心口。此时陈柏群余已绕至佟国梓身后,挥剑向他右肩劈下,佟国梓也不转身,木剑倒转,架开来剑,反手又是一剑,刺在陈柏群胸口。
众弟子大声喝彩,佟国梓微微一笑,心下甚是得意,示意其他弟子上前。站在前边的三名弟子不忍扫师父的兴,提剑接上,又都在三招两式间被刺中胸口败下阵来。佟国梓眼见其他弟子与先前六人武艺相仿,便叫金建海、俞永顺、赵仲谋三人下场。前次小较之时,众人都已明白,师父门下以金、俞、赵三人武艺为最高,见三人下场,心知此番比试定比先前精彩得多,都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
只见三人一下场便各取不同的守势:俞永顺舞剑护住全身,抱定宗旨只守不攻,心想只须多支持片刻,便能胜过二人;金建海右手木剑平指,脚下不住游走,也不敢取攻势;赵仲谋横剑当胸,站立不动,凝目静观佟国梓剑招变化,三人在佟国梓身形一丈开外站成个“品”字形攻击圈。佟国梓脸上不动声色,心下不禁暗自称赞,心想这三人果真不愧为自己门下出类拔萃的弟子,当下木剑一晃径取赵仲谋胸口。赵仲谋见木剑来势怪异,忙举剑格挡,不料佟国梓身形一退,木剑回转,一脚反踢,正中俞永顺右腕,俞永顺木剑把捏不住,掉在了地上,尚未会过神来,佟国梓回身一剑刺在他胸口,俞永顺跌倒在地,败下阵来。
先前赵仲谋见佟国梓回身攻击俞永顺,当即提剑直取他后心,想迫他回剑自救,不料佟国梓一侧身避过此剑,木剑刺倒俞永顺后反手一格,挡开了剑身。赵仲谋见状,趁佟国梓刚要转身之际,疾使一招“飞将出塞”攻他的左胸,佟国梓眼见此招来势凶猛,势无可避,当即也是一招“飞将出塞”直取赵仲谋左胸。赵仲谋出招在前,佟国梓这招却迅捷异常,眼见两剑便要同时刺中对方胸口,赵仲谋心下暗喜:“拼着受你木剑重重一击,今日也要叫你在众弟子面前出丑!”当下右手木剑更不停留,径往对方胸口刺落。赵仲谋右手木剑刚碰到佟国梓衣衫,只觉得突然被什么物事夹住一般,右臂虽然用力甚猛,却连一分一毫也难以推进,凝目一看,原来是佟国梓右手二指运劲夹住了剑身,便在此时,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佟国梓手中木剑重重地戳在自己胸口,不由仰天一跤,摔倒在地。
佟国梓与赵仲谋对招时,金建海原本有机可乘,若是上前夹攻,当能迫得佟国梓回剑自救,持续以二敌一的局面。可金建海心存私念,想静观他人之战坐收渔利,又或是对师父心存畏惧,不敢直撄其锋,待得赵仲谋一败,金建海更是孤掌难鸣,数招之间便被佟国梓刺中胸口,抚胸而退。
众人见师父大败同门中武艺最高的三人,忍不住大声喝彩,只是有几名弟子见师父戳倒赵仲谋时左手夹剑的手法,似乎不是“报国剑法”中的招式,心下觉得师父虽然得胜,但被迫使出了“报国剑法”以外的武功,自悔前言,赢的颇不体面,只是师父毕竟是师父,又有谁敢将此想法宣之于口,直揭师父的伤疤?金、俞、赵三人过来向师父行礼,谢过师父指点。佟国梓微微点头,脸上却颇有不悦之色。
众人见师父面色不善,不敢多言,心想:“定是赵师弟没上没下,出手失了分寸,令师父差点儿在弟子面前出丑,这才惹得他不高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我有他这般武艺,定也会全力施展,谁能料到师父这般小器,会对这等小事耿耿于怀呢?”众人各自散去。
是夜,赵仲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自思学武刻苦,尊师重长,同门师兄弟间的长幼之序也未敢有所僭越,只为不善讨好师父,一直得不到佟国梓的喜爱,今日又无端得罪了他,虽未当面斥责,却也必定怀恨在心,日后在他门下只怕是更难自处了。心想自上太行山以来,学艺未成,虚耗光阴,还要无端受气,越想越是不值,不禁暗暗叹气。继而又想日间与佟国梓所拆招式,只觉他出招中规中矩,沉稳有力,威力不小,但招式间变化却是不大,便如其为人一般,平静沉稳,却又拘泥不化,心下寻思若以目前武功与他对敌自无胜算,但若以似是而非的招式夹于他所熟识的本门功夫之中,施以狡计,想要赢他,也未尝没有取胜之机。赵仲谋不住地推敲思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已有了制胜之策,欣喜间,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胸前所藏的“断玉玄匕”。但继而又想到佟国梓虽然可恶,终究只是心胸狭窄,挟技藏私而已,并无大恶,如此小人满地皆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杀之不尽的,更何况他罪不致死。若以此计而行,必致他于死地,到时自己若是手下留情放他一马,佟国梓反过来凭真功夫却定可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击败,到时他肯不肯相饶对而言,就难说得紧了。寻思良久,赵仲谋拿定主意,只待“伏摩掌”学毕,佟国梓若再无其他高深武功相授,定当离开忠义门。
三日后,佟国梓将“伏魔掌”一百零八式传授完毕。佟国梓对赵仲谋道:“仲谋,本门的‘伏魔掌’现已传授于你,你勤加练习,必有小成。近日本门事务繁多,为师要帮助打理,暂时不再另受武艺。再则你武功根基未稳,其他高深武功也不宜马上修习。”赵仲谋说道:“师父教诲得是。”心中却不禁暗想:“你夜半三更还要起来传艺,本门之中事务自然以你最为繁忙了!说我不宜修习高深武艺,为何败在我掌下的金建海却偏能修习?”
当晚三更,赵仲谋待金建海悄悄出房后,便即起身,随便收拾些衣衫,打个包袱,背负在肩,悄悄走出房门。赵仲谋上山时,曾将家传银枪埋在山前一棵大树下,这时下山首先想到的便是取枪。此时虽然月华如练,诸星闪耀,但深夜山间寻树,却也颇为不易。赵仲谋好容易才找到埋枪的大松树,正要动手挖掘,忽听数十丈外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仲谋自幼习武,听力远胜常人,故而声音虽然轻微,却还是清晰入耳。赵仲谋心下大奇:“夜半三更是谁在这山间奔走?难道有人知我今夜离去,故意来跟我为难么?”于是藏身树后,凝目偷看。
转眼间,那脚步声便移近了十余丈,赵仲谋心道:“好快的身法!”借着月光,赵仲谋见来人共有七个,都是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以奔走间的身法而论,武功似在诸师伯叔之上。众黑衣人在大树前一掠而过,便已不见了身影。赵仲谋心想:“在忠义门坐井观天,只道天下武学不过如此而已,今日得见别派武功,方知大谬不然。若是他们中有一人肯授我武艺,要打败佟国梓定是绰绰有余。”一时好奇心起,不再急着取枪,心想反正自己又没对人说过今晚离去,赶回去瞧瞧热闹,倒也不错。于是加快脚步,顺着山间小径重行上山。
将近山顶,便听得钟声大作,赵仲谋心知必有变故,而且定与黑衣人有关,忙将肩上包袱随手一扔,飞奔上山。此时众人已匆忙出得房来,混乱中只听大师兄向自己问道:“赵师弟,你起得这么快?”赵仲谋忙道:“小弟适才正好上茅厕,所以快了些。大师兄,夜半三更敲钟,出什么事了?”章子康急道:“是师祖召我们前去,所为何事我也不知!”于是带领众人快步赶到忠义堂前。
堂前早已挤满了各门弟子,人头攒动,声音嘈杂。章子康、赵仲谋等人后到,被人群挡在外面,见不到堂内情形。各门弟子虽是相识,但平日极少交往,此时谁也叫不动谁,大家乱成一团。忽听身后一人大喝:“各门弟子各归各位,师父不在听大师兄号令,给我站好了!”赵仲谋回头一看,见是师父佟国梓,身后跟着一人,正是金建海,心道:“你二人在后山习武,所以一起到来。”佟国梓分开众人,跨步入堂。众人听得二师伯如此吩咐,便即按平日习武时队形站好,纷乱渐止。
这时各门弟子均已到齐,只是众师伯叔们却因所居甚至远而晚到。待众师伯叔到齐,堂前众弟子便不敢再喧哗,百余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堂上正中那张空椅,心下疑惑:“师祖召我们前来,为何自己却迟迟不肯现身?”
忽见堂上一侧门帘掀起,李兴国缓步走出,身后跟着七个蒙面的黑衣人。众人见师祖在堂前椅子上坐定,抬起头来,一脸愁苦之色,却又不发一言。七名黑衣人左右一分,站在李兴国两侧,齐声大笑。一名黑衣人高声说道:“忠义门下弟子听着,你们掌门人不识时务,不肯归附大金,现已被我等擒获,忠义门下众弟子中,凡是肯归附大金的,一律不杀,否则全部处死!”众人闻言大惊,心想:“夜半钟响,不料却是如此灭门大祸,看情形转眼间便要判生死,该怎生是好?”堂外弟子看看师父,又看看身边众师兄弟,谁也不敢乱发一言。堂上潘国坚等八人也都一言不发,心中细想退敌之计,但想来人身份武功自己一无所知,师父又落入敌手,想要退敌,却也不易。
只听堂上李兴国笑道:“你们不要再多费唇舌了,我忠义门下弟子,决不会向金狗屈膝投降的。”一名黑衣人冷笑道:“哼,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门下数百名弟子也都象你一般不怕死么?”话音刚落,只听赵国华高声道:“你们别妄想了,我们是决不会向金狗投降的!”“好,”一名黑衣人赞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一言未毕,身影一闪,已跃到赵国华身前,挥掌向他胸口平击过来。赵国华猝不及防,居然忘了举手格挡,眼看这一掌若在他胸口击实,赵国华不死也得重伤。
忽听得潘国坚大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一招“力劈华山”双掌声疾向那黑衣人脑后击下。原来潘国坚见赵国华危急,忙出掌相救,但二人相距较远,无法替他格挡,只得施展生平绝技全力一击,迫他还掌自救。那黑衣人果然掌力一转,回掌自救,右掌与潘国坚双掌击在一处。潘国坚只觉一股雄浑的内力自掌心汹涌而至,胸口剧震,双足落地之后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站定身形,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双目直瞪着那黑衣人。黑衣人也不再向赵国华发掌,缓步走回适才位置,口中不屑地“哼”了一声,虽未出声,但言外之意却是显而易见,定是说忠义门武功也不过如此。
众人先前虽知这七名黑衣人武功必定十分了得,但尚以为只与潘国坚、佟国梓等人相仿,师祖之败必是受了七围攻而致,孰料黑衣人一出手便将师祖座下的大弟子打得重伤吐血,尚自显得举重若轻,这才觉得来人武功远要比预料中为高,实不在师祖之下,不由得心下大骇。
另一名黑衣人走近身来,目光在佟国梓等七人脸上逐一扫过,冷冷地道:“现在还有谁不肯归附大金?”潘国坚、赵国华同时道:“我决不投降!”言未毕,那黑衣人一掌凌空劈出,重重击在潘国坚胸口之上,随即身形一晃,跃到赵国华面前,一掌将他击出三丈开外。潘、赵二人鲜血狂喷,委顿在地,未知是死是活。李兴国坐在堂上,苦于要穴被制,一身武功空自施展不出,但心下却是雪亮,心道:“国坚、国华不愧为我忠义门下弟子,虽然平日与我少有言语交谈,师徒间似有隔阂,因而疏于教诲,但在这忠义大节上,却是把持得甚牢。”不禁心下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