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澜池》第23/83页



“为什么?”我问。

她抬头迎望着我,语气冰冷:“你会关心么?”

“当然,”我说,“我终究是你大哥。”

她死死盯着我,然后她移开目光,冷笑着说:

“也许,我不过是要让你伤心难过。”

我凝望她切齿说出这句话时绷紧的脸颊,倔强神情一如从前。刹那间我觉得万般悲凉,无限神伤。

很久以后我说:“我们离开这里,我会娶你,照顾你的孩子。”

她在我话音刚落时发出一阵笑声。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再记得你是我大哥?”

她笑个不停,笑声凄厉。屋中婴儿惊醒,放声大哭,但她不去管她。

我叹口气,去房中抱起了婴儿。婴儿立刻停止了哭泣,光可鉴人的大眼睛专心地望着我。我抱着她走出里间,看见她的母亲已由大笑转成痛哭。婴儿在我怀中不安转侧,我们两人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她哭了很久,慢慢冷静下来。

然后她起身舀水,洗脸,挽好头发,由我怀中接走了婴儿。

“你应该这样对我说,早在十年以前。”

我听见她平淡语气的一刻,已经知道再无指望。

“我已经二十七岁,”她说,“我用九年的时间对你死了心。”

她垂头看着怀中婴儿,使我不见她脸上神情。“她叫慕容湄。我和她的父亲一年前相遇,他叫慕容安。”

江南一剑慕容安,慕容世家未来掌门人。知道是他,也许我还可以略为放心。

我沉吟良久,问:“他何时会来接你?”

“我会等他。”她干脆地说。

她声音里的坚定决绝令我觉得似曾相识,当我终于想起在何处听过时,我如受痛击。

十年前,在我离家的前一晚,她问我的问题我很久没有回答。那时她忽然熄灭了灯火,在黑暗中紧紧地拥抱我:

“你要记得,我会等你,直到我再也等不下去。”

她那时的语气就如今日一般。

我要她等了十年。

终于我回来,而她等的已不再是我。

也许就在一年前我重返故乡,发现她早已遣散家仆不知所踪,开始寻找她的那一刻,也许就在那一刻,她遇到了慕容安。

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们一步错过,从此无缘。

当夜我离开了那个村庄。我一路向北,深入群山。也许我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江南,避开她等待的人所来之处。

我清楚地知道我已永远失去了阿翎,这使我领略到什么才是万念成灰。

八岁时第一次见她,她是母亲收养的孤儿。从此她是我的小妹,我知道我要照顾她爱护她,我是她可以倚靠的大哥。

十六岁时那个黄昏,当我坐在紫藤架下吹箫,乍见她衣袂翩然自迷蒙的暮色里来――那时心上莫名一窒,乍断的箫声。

就在那时我恍然发现我对她已不再是兄妹般单纯,而她看我的眼光让我明白她也同我一般。

然而毕竟无人说破。

十八岁时父母去世。我处理完后事,独自离开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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