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第57/104页


  意气用事,只瞧得见表面。
  那杜参事靠着老沙这层关系爬到今日的位置,私下做了不少卑劣勾当,若不是马匹出事清查兵马营,宇文寂还被蒙在鼓里,他拿私银填补的兵马草料竟是落到尔等小人手上。
  罢免职位还是轻的,还没来得及叫人去抄家搜查,老沙便火急火燎的赶来,若没冒犯到他心底那根逆鳞,兴许还能落个重义的好名头,兴许他还能有几分耐性将原委告之。
  偏也是叫老沙一一冒犯了去,纵使跟他出生入死数年有余,可在女人身上,将军早早的就偏了心,还讲什么道义情理,不叫老沙自己亲眼瞧见这世间的凉薄与险恶,说什么都是无益。
  “明日起,你也不用来当差了,”宇文寂语气凉薄,“且看看那杜参事能不能为你说一回话!”
  老沙怔然支起上半身,眼底激愤尚未褪去,胸口钝痛恍如隔世,张口.欲.再说什么,被老黑及时拽了出去。
  两人都是大将军身边的老人,老黑却更得将军重用,不仅是因着办事得力,更因为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便是今日老黑遇到同样的事,也不会这么横冲直撞的跑来宣泄一通。
  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正直无私,处事公正严明,战场上是百万将士的信念和旗帜,是战神般的存在,高高悬在大家心头,平日不怒而威,自有一股浑然大气。
  敢在将军面前撒野的,只有一人。
  世间万物从没有十全十美,便是帝王这样的人物也有逆鳞,碰者死。
  在大将军身畔任职,便死记着一条理――夫人是将军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切忌冒犯分毫。
  偏老沙不懂。
  *
  书房外边的老榕树后。
  良宵与冬天待人走了才现身出来。
  冬天忧心的瞧着主子手里的食盒,“夫人,咱们还进去吗?”
  “先回去吧。”说着,良宵已经转身往外走去,才将听见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是个滋味,既委屈又愧疚难安,再面对他,怕是要露馅。
  老黑和老沙是将军的左膀右臂,生死之交,那样的感情,突然因为她生了嫌隙,估摸着将军心里也不好受。
  怪她从前做了太多错事,失了人心,除了将军,没几个人会真心信任她。
  偏偏这件事,她当真没有错,却苦于找不出证据,前世太过虚幻飘渺,便是将这颗心剖出来给大家瞧,也瞧不出什么东西。
  见她出神,冬天接过那食盒,劝慰道:“夫人,您别太放在心上,将军护着您就够了。”
  是了,有将军护着她,可是没人护着将军啊。
  再过段时日,入冬后兴修水利的差事要落在将军身上,前世那江都大坝出了大差错,这一件件环环相扣,日后没有安生日子过。
  重活一世将自己融入将军府才发觉,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有多难得。
  所谓世事艰难大抵如此。
  现今她能做的,就是替将军分担一二,把所知晓的全然告知,尽力避免前世种种。
  良宵轻轻叹了口气,“待会给二婶母传话去,就说我想在珍馐斋见她一面,再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说外疆生活习性之类的书本,找到后一并拿去小书房。”
  且先将母亲这里料理干净,不给将军添乱子,至于马匹,且仔细打听着吧,日后不用于战场便已是避免了一场浩劫。
  *
  午后,良宵来到珍馐斋,良景给她预备了三楼雅间,刘氏几乎是与她同时到的。
  两人进了门,留下冬天和刘氏身边的婆子在门口。
  刘氏开玩笑道:“老三啊,什么事要在外面说,神神秘秘的,二婶母都紧张了。”
  良宵抿唇一笑,“二婶母,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前段时间,我偶然发现母亲想要利用我给姐姐铺路,再往深里查去,才惊疑我不是母亲亲生的,”
  她话还没说完,刘氏已经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道:“老三,可不准跟婶母开玩笑!”
  良宵摇摇头,“自是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母亲事事利用我和将军府的权势,就连我的婚事也是一早安排好了的,我不甘心这么任人宰割,却也没她的法子。”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刘氏忙喝了几口茶水压惊,好半响才消化了去,神色变得精深起来。
  这是要与她合谋,拉胡氏下去。
  她是不疑心老三这孩子的。
  该争的东西要争,但刘氏从未亏待过这几个侄子侄女,另外两个与她不亲厚,只有良宵,自小跟在良景屁股后边,一年下来有大半时间都是在二房院子,说起来叫她一声婶母,既是婶婶也是半个母亲。
  也难怪遇到这样的事情,先来找的她。
  刘氏思忖了下才道:“老三,你的身世如何婶母不敢胡乱说,那时大爷还在南城任职,你母亲一同去的,几年后回江都城时便有你了,之前也有家书回来说是有孕,倘若是假,怕是除了你母亲,只有大爷知晓其中内幕。”
  说到良宵的父亲,两人俱是默了默,为情所伤是下人们谣传的隐晦说辞,却也不是空穴来风,也说不准,那女子是良宵的亲生母亲。
  “父亲现在何处是否康健,良宵不知。”
  “这便是空口无凭了,说来大嫂对你也确是……与她们不同,”一个家门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刘氏也有三个子女,只稍一眼便瞧出胡氏那颗心偏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才格外关照侄女。
  “老三,你既来找了婶母,想必也是清楚婶母有旁的心思,因着你父亲志不在世俗名位,婶母这几年才敢动了谋爵的心思,倘若真如你所言,大嫂有心利用你,确不能就此作罢,且看你想怎么做。”
  胡氏和刘氏都精于算计却又各有不同,胡氏不择手段,刘氏顾念亲情道义。此番明摆着讲话,亦是交心交底的。
  这事情便算是成了,良宵心里有了底,笑了笑,慢慢道:“还望婶母莫要说与她人听,依着我看来,等二叔承袭爵位,姐姐婚事落空,母亲满心的权势地位,若是一下全失了,便也相当于要了她的命。”
  听这话,刘氏面上一惊,忙压下心底讶异,应了下来。
  临走前才拉着良宵的手,语重心长道:“老三,你果真是与以往不同了。”
  良宵笑而不语。
  待回了将军府,小满已经找了一沓书本放在桌案上,皆是说外疆之事,衣食住行样样囊括在内。
  她也不耽误,随便吃了几个饼子便一一翻阅起来,不知不觉间,窗外月儿高挂,一天没见到娇妻的大将军也焦灼了心神。
  在院外踱步良久,终是耐不住心思,进了小书房。
  见她如此认真,本也不想打搅,然瞧见那些书本时,又后悔自己怎的没早些进来。
  甚至他走到了她身侧,都没有半点反应。
  “遥遥,”宇文寂将良宵面前的书本抽开,“别看了,此事自有我处理。”
  良宵被吓了一跳,抬头嗔怪的瞥了他一眼,不由得嘟囔两句:“外疆有许多特别的风俗习惯,说不定有什么秘术控制烈马呢?”
  “外疆人也是人,哪来这么多玄乎。”说罢,他将那一沓书本全挪开,背倚着桌角,怜爱的抚过娇妻忧虑的面容,“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哪有!”良宵不自然的别开脸,“我就是想给将军分忧解难。”
  说到分忧,倒不如将这身子骨锻炼锻炼。虽这么想着,他嘴上倒是什么也没说,只绕到椅子后,微躬身环住心娇娇。
  良宵怕痒这个毛病又犯了。
  她不舒服的动腾了下,将头侧开,怕他不悦,说起另一事转移注意力,“我们过两日就搬去合欢居吧?”
  宇文寂嘴唇擦.着她软白的耳垂反问:“遥竺院住得不舒服?”
  心下一阵战栗,她指尖颤了颤,忙说不是,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顺势挣脱开男人的怀抱。
  “遥遥,”宇文寂沉声叫她,面上一冷,俨然是不满她的躲避。
  良宵讪讪一笑,从善如流的拿过他的手,“我这不是给你挪座儿嘛,”说着,拉他到椅子坐下,谁料腰肢被一把掐.住。
  “呀!”她惊呼一声,眼瞧着男人将自己抱到桌案上。
  宇文寂立于案桌前,与她平视着,语气又倏的好了许多,“搬去合欢居做什么?”
  “就,”良宵语结,支吾半响才开口:“就是书房和遥竺院相隔太远,不方便。”
  “我搬过来。”

当前:第57/10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