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第21/84页



  "二娘--"我伸手一指。
  二娘抬起头,"哟,可是好看,只是太大了,哪里像窗花,这窗格子哪儿贴得下啊?"
  "贴不下就贴整窗呗。"
  "傻丫头,哪有窗花贴整窗的,怪刺眼的。"
  "二娘,牡丹富贵,你买回去少爷保准喜欢。少爷喜欢,咱就有地儿贴了。"
  李二娘起初不肯,架不住老板和我在一旁劝诱,终于犹犹豫豫地买了。我们又买了些东西,正打算往回走,我忽然闻到了一股隐隐清香。遥遥一看,不远处有个卖花的摊子,白花黄蕊的水仙花静静地挺立着,超凡脱俗。君府什么都有,就是少了生气。春夏秋还好,府里的园林倒也有点儿绿意。到了冬天,简直灰蒙蒙一片,至于琅声苑的屋子,更别提了,虽然也摆了点儿东西,总觉得干枯,死气沉沉的,没有生机。我拉了二娘走过去,挑了两盆水仙、一盆素心兰、一盆春鹃,在锄桑的抱怨声中,三人回了府。

  君闻书还是在书房,当我把素心兰放在桌上时,他抬起头,"你买的?"
  "是二娘和我买的。"
  君闻书盯着花,点点头,"还买了什么?"
  "两盆水仙,一盆春鹃。一盆水仙摆在你房里了,另一盆水仙放在居室迎门的桌上。我把春鹃放在了右边,大大的一盆,省得看着都是素色和细长叶子。嗯,我们还买了一个大窗花,很大,二娘恐怕贴不下。再就是新灯笼和一些小东西了。"我像在报流水账。

  君闻书看着花,又点了点头,我行礼退下了。君闻书真是个怪人,从目光来看,明明是喜欢花的,却没什么神色,难道这花也有玄机?少年老头!我摇摇头,继续坐在桌上给萧靖江写信,告诉他我今天买了什么。

  水仙很便宜,却在冰天雪地中最有春色,不知他湖州的家中可曾摆了?他的案上也应当摆些花儿吧,要不太枯燥了。我隐约记得他家房子的模样。君家是富丽中有一股死气,而他家却有一种萧瑟之气。怕是他后娘不让买花吧,否则也不会那样萧瑟。他又什么时候能够如愿脱离那个家呢?我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吃罢晚饭,君闻书看了看那个大窗花,虽然口中说太招摇了,但我看得出来,他也是喜欢的。他命我把窗花放在窗子上比画,纸牡丹刚好把窗子遮盖住,君闻书点点头,"也罢,买都买了,回头换窗纸时把它贴上吧。"

  我独自提着灯笼往住处走,园里的雪融化得差不多了,微弱的灯光映在黑糊糊的地上。白天还是晴好,晚上突然起了风,夹道旁的树发出呜呜的声音,黑冷的冬夜中听来让人颇有几分怯意。我裹紧身上的衣服,快步往屋里赶。

  刚进门,我正要放下灯笼,忽然一只手把我拉了过去。黑暗中,我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正要叫喊,那手捂住了我的嘴,耳边一个男声叫道:"别喊,是我,快掌灯。"我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那人的帽子上有一块东西发着幽润的光--他,杨骋风?


第42节:第十四章 婚事的秘密(1)
  第十四章婚事的秘密
  我掌了灯,便退到门口。杨骋风走向我的桌子,经过我身边时,突然手一伸,抽走了我攥在手中的纸--这是我今天给萧靖江写的信,自从上次君闻书主动让我写信后,我便觉得书库不安全,每次都把写的信带回来,藏在我的衣柜里。

  我怒目瞪着他,他却大大咧咧地坐下,就着灯展开信,"这写的什么呀?好难看的字呀……今与二娘赴市购盆栽,余甚喜其蓬勃之色,奈何余自养尚不能,而况花乎?汝常伏案,如不违堂上,亦可养一二,时时视之,当养神悦目……嘻嘻,还挺像的嘛,颇有些小媳妇儿的味道。你的心上人叫什么?我看看--萧公子!原来他姓萧啊,叫什么呢?"

  我不答理他。他又嘻嘻地笑了,"不要紧,本少爷记得是在湖州。哪天我想知道了,随便写封信给湖州的老官,保准连他祖宗八代都查得清楚。"我盯着他,这个杨骋风,他要做什么?他看了看我,又嘻嘻一笑,手捏着信的一角,往灯上凑。我刚要喊,却又闭了嘴,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只怕我露出着急的样子,他会更得意了吧!

  他的手果然停在那里,信纸在烛火中微微动着。"喊啊,叫啊,你怎么不说话?我真烧了。"
  我一扭头,哼,一封信,我不要了,偏不要你得逞!
  "真扫兴,你总是与别人不同,骗不了你,你的心眼儿怎么转得那么快!"我仍不答话,心说:对付你足够了!
  杨骋风见我不理他,也没了兴趣,把信丢在桌上,嘴上却不甘拜下风,"算了,你这种丫头,写个字不容易。少爷我仁慈,还你吧。喂,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
  我正色道:"不知何事劳杨少爷来此寒舍?"
  "吓,多日不见,你倒学得挺酸。嘘,好冷,这鬼屋子连炭火都没有。你倒是把门关上,风都进来了!"
  "杨少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已不妥,何况这月黑风高夜。此处确实不适合招待您,我家少爷可能尚未歇息,不如请移坐正房,亦尽君家主人之道。"侍槐说,二小姐和杨骋风已经订婚了,婚期就在春天,若让人发现他在我房里,我可就说不清了--上次我没做什么都挨了打,这次弄一个小姐未过门的姑爷在我房里,真要让人知道……我不寒而栗,我和他没什么交情,没有必要冒这险。

  "君闻书那里有什么好去的,那个小老头儿,既不会说风趣话,也不懂什么颜色掌故,人家都戴着玉佩,他却戴一只小乌龟,真是土包子!"
  我不答,对付此类人,沉默是最好的办法。况且,他说的倒也是事实。他摇晃着腿,一副高兴的样子,我盘算着他的来意。
  "说话啊,我看你今天在集市上和那老婆子傻小子说得开心得紧,眉开眼笑的……"我说呢,原来他今天在集市上见过我,他不在京城么,怎么到了扬州?
  我不理睬,只听他继续往下说:"你我一年多没见了吧,看你上次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哈哈……"他极得意地大笑起来,"这君闻书也真是,把你藏在这个地方了,孤零零的,让人猛地一看,还以为这是无人住的小屋子。"他又环顾屋子。

  听他的意思,这君府都逛遍了?好狂妄!
  "喂,说话!"
  "杨少爷,您要奴婢说什么?"他是未来的二姑少爷,我也不敢太怠慢他。
  "说话!"他在"话"字上重重顿了下,我无奈。
  "杨少爷,听说您和我家二小姐已经订了婚,君府亦算您的亲家了,我一个做丫鬟的,委实不敢让您在这简陋的地方坐着,如果您不愿意打扰我家少爷,我叫几个小厮带路,请您去临松轩见老爷和夫人吧。"

  "赶我走?呵呵……"他笑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要娶君家二小姐了呢!这样说来,以后我不也是你的主子了?"
  我一口气噎住,转来转去,怎么成这样了?极其能胡搅蛮缠,我便又不答话。
  "喂,你叫什么?"
  "回杨少爷,司杏。"
  "死杏?"
  "不是,司是兵马司的司。"我大声道。
  "司杏就司杏,那么大声音干什么!"他轻轻地敲着桌子--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看你也快和君家的人差不多了,木讷,老气横秋的,你原来不是挺能说么?还是你不愿理本少爷?当年在方广寺,你和那小子说得可是津津有味儿啊!"
  我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脚尖,这种人,能少惹就少惹。
  "喂,那个叫司杏的,你能不能抬起头和本少爷聊聊天?"
  "杨少爷,您是君府的客人,司杏是做丫鬟的,您需要什么就吩咐,至于聊天,奴婢是粗人,说的话也粗鄙至极,唯恐玷污了您的耳朵。"
  "行了行了,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本少爷连着被你算计败了两次,还在这儿给我绕圈子扮傻子。这君府里,我看没有人比你脑袋转得还快的了!"
  我心里一震,"奴婢不敢。"

第43节:第十四章 婚事的秘密(2)
  他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瞧这君府也奇怪得紧,明明挺有钱的一家人,看着也不破败,怎么就死气沉沉的。君如海是一潭死水,深不见底。君闻书一个男孩儿吧,看他的动静谈吐,倒像他爹的兄弟。君家那两个姑娘也是,一个个了无生趣,像蜡像。这家人真是……你到我杨府看看,倒真配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他又轻轻地敲着桌子,"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本来我家上门提亲,别人家的做法是先论长女,而后才轮到次女,这君家倒把二女儿先配给我了。听说这两个女儿都是君夫人生的,那又是为何呢?司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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