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第23/84页


第45节:第十四章 婚事的秘密(4)
  "呸!"我再一次忍不住了。
  "嘻嘻,你也用不着那样,多少男子眠花宿柳,天下男人皆如此,不如此的,那是人不风流只为贫。你别不信,你那个姓萧的小子将来发达了,也保准同意我的观点。"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天下还有这样的人--明明无理,说的好像全是他的理似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一定程度上,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这种道理太赤裸裸,太让人心寒了。

  我沉默了。又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杨骋风定定地看着我,"瞧你这冷的,不自找罪受么。你真不做二小姐的陪嫁?你要说不得,我去说。君家现在只要我娶了那个君闻什么,好像我要星星都行。"

  "谢杨少爷看得起。"我讥讽地说,"司杏愚笨,府里看不上,也不会让我伺候二小姐。君府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我是最粗笨的,比我能耐的多的是,少爷以后便知道了。"是啊,眠芍对你这恶人,刚刚好!

  杨骋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好吧,既然你不识好歹,非要守着木头般的君闻书,住在这冻死人的破屋子里,我也只好哀汝不争了。"
  我不语,心里却大骂:妈的,厚脸皮!
  杨骋风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句:"好吧,你不用再赶了,我走了。"便起身从我身边走过,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黑夜中。
  我徒然坐下,觉得十分累。杨骋风的话在我心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这世界如此黑暗吗?我虽与君闻弦未曾谋面,没有交情,但如果今天这番话让她知道了,不知她会作何感想?还会嫁吗?同为女人,我为她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外面三更的梆子响了,惊扰了我,我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准备吹灯睡觉,突然发现桌上空空如也,我的信呢?
第46节:第十五章 引兰的心事(1)
  第十五章引兰的心事
  第二天我便感冒了,头重脚轻,鼻涕交流,喉咙里像冒火,又涩又痛。都怪杨骋风,每次遇见他总是不顺当。我又想起他昨晚和我说的话来,他到底来做什么呢?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他说的话,除了耍无赖、兜售他的歪理外,正经问我的,似乎只有为什么君府要将二小姐嫁与他。这么说来,他是来探君闻弦的身世?不对啊,对此话题,他也只是提了提,并没有再说什么。那是做什么呢?我心里一阵发虚--万一那些话被谁听了去,我可不就遭殃了,君如海能把我打死。要不要提前报告?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做此地无银的事情。以我在君家的地位,说那些也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算了吧,君家自有君家的福气,不是我能左右的。也许杨骋风说得对,君家嫁女儿本也有目的。君家如此,难保君闻弦不如此,或许在她心里,高攀上这样一位如意郎君,当是十分如意吧!人之所思,固有不同,我不愿做金丝鸟,但愿做金丝鸟的大有人在。

  我咳嗽不止地给君闻书行礼,他皱着眉说:"怎么回事?要过年了,却要得病。"
  我连忙说:"是奴婢不小心,奴婢错了。"君闻书不理睬,喊锄桑去请郎中。我摇着手说不用。君闻书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地说:"你病是小,大过年的,我可不希望家里有个病秧子。"我凉到脚底板,君家都什么人啊,看来,杨骋风真是没选错对象!

  戴着圆帽子的秦郎中来号了脉,无非说些受了风寒、宜暖食、添衣服之类的话,我谢了他,锄桑给了诊金,送他出门,就上街买药去了。
  一整天我都趴在桌上,昨天写的信让杨骋风偷走了,我又想赶着年底寄封信给萧靖江,但几次拾笔都写不动,脑袋昏沉沉的,不知该写什么。到了傍晚,竟隐隐发起烧来。好在君闻书今天比较消停,没支使我给他找这抄那的。熬到晚上,吃过饭,正要回去,李二娘却喊住了我--

  "司杏,等等我和你一块儿。"我扭头,她抱着一床被子,脚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我走过去帮她拿了火盆,边走边问:"二娘这是要给谁送去的?"
  "给你。"
  "我?"
  "少爷怪我昨天带你出去受了风,冻着了,秦郎中说你要注意保暖,少爷就吩咐我了。"我愣住了,这君闻书咋什么都知道?秦郎中说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啊,他倒细心!李二娘像看透了我,"少爷是个好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少爷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能由着性子瞎想,毕竟我们做下人的,有个好主子对我们,已经阿弥陀佛了。"看着李二娘一副正经的样子,我故意打趣她,"二娘,这样说来,我是你的下手,那你不是我主子了?我是不是也要念阿弥陀佛了?"

  "贫嘴的丫头!"二娘打了我一下,"不过司杏啊,二娘也看得出来,你心地善良,不像府里那几个丫头,要么争尖儿要么争俏,不顾别人。二娘一辈子没个亲人,你若真觉得二娘对你好,二娘将来老了,你能看望着点儿,我就真的要念阿弥陀佛了。"我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在我的印象中,二娘是个能干的人,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在我面前流露感情。再能干的人也终有老的一天,年轻时翻江倒海,老了也不得不退出江湖,守着灯儿过日子。富贵人家不怕穷不怕病,只怕冷清,更何况我们这些一辈子穷苦飘荡的人呢?作为下人,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家人。君家所给我们的,只是暂时的一个居所和几顿饭而已,真到老了,我们又何所依呢?二娘靠我,我又靠何人?我抬头望着二娘,她并不看我,只是沉默地拿着被子往前走。我腾出一只手,无声地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年到了,我仍然咳嗽不止,只是身上觉得轻省了些。早上君闻书刚起床,夫人就派培菊过来传话说明年小姐要出阁,一家人再团聚甚难,要小姐少爷往临松轩过小年。
  送走了君闻书,我们五个轻松了许多。因着过节,李二娘也到内厨房忙去了,于是锄桑便蠢蠢欲动地怂恿我想点玩儿的。琅声苑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宽阔平展。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有痕迹的玩法是坚决不能再要了,要玩就得玩不能让君闻书找着蛛丝马迹的。我想了又想,决定就地取材--击木戈儿。

  所谓击木戈儿,是我前世从一本书上学来的。很简单,打法就是把一段硬木两头削得尖尖的,做成戈儿,一头搁在另一段粗木头上。击者手持木棒,猛击悬着的一头,然后跟着戈儿飞的方向跑,在戈儿落地前,要准确地跑到戈儿将要落地的三步以内,否则,仍然退回原位,最后以击的远近论胜负。

  击木棒最省事,马球门被拔了,球杆还在,把前面的扁头去了,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地变成击木棒。锄桑闻言大喜,拉上看榆、栽桐去做戈儿,侍槐觉得这个玩法听起来没什么风险,也不遗余力地参加改造击木棒的行动。五人同心,其利断木,太阳才爬上来一点点,我们已经装备齐全了,一个个跃跃欲试。

  戈儿这东西看似简单,但击的时候要用巧力,把握住劲道的方向,否则会弄得不是戈儿贴着地皮转,就是只往空中飞而并不走远。要击得准,又要跑得准,绝非易事。我因病不敢多跑,先示范了一下,四人便开始各显身手。只有我穿着棉袄,搬了凳子倚着墙根看他们打。不一会儿,四人已经满头大汗,成绩各有不同。锄桑最愣,劲头十足,打得戈儿乱飞,却总是跑不准地方,四人当中,数他落后;侍槐偏稳,跑得准地方,却不敢放手打,成绩居二;没想到年纪最小的栽桐却成绩不俗,稳中有劲,得了第一。我暗自点头,栽桐这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器。

  吃了午饭,四人接着玩。侍槐到底年长,慢慢地追上了栽桐,只有锄桑远远地落在后面,急得他冲我大喊:"司杏,快来帮帮我啊!这个……眼看我要当乌龟了!"
  我扑哧笑了,琅声苑的这些小厮,人都不坏,数锄桑最为直爽,看他急得原地蹦高儿的样子,我也有点儿不忍,加上他一直在叫,便慢慢地走过去,打算帮他打几杆,顺便也对他进行回炉再教育。

  我一边打一边示范,锄桑眉开眼笑起来,我再要来一杆的时候,他抢了木棒要自己打。呼的一声,许是锄桑憋得太久,这一杆下去,戈儿如弹子般飞了起来,我们五人一齐仰头眯缝着眼看那戈儿--只见它径直飞出了门口,然后听见哎哟一声,有人在惨叫。

  糟糕,我们面面相觑。侍槐第一个放下杆儿跑出去,看榆、栽桐立马跟上,只有锄桑在那儿发愣。
  "司杏,闯祸了。"正不知说什么好,侍槐引了一个人进来,丫鬟打扮,额上流着血,定睛一瞧--是引兰!我跑了过去。
  引兰眼泪汪汪的,见了我便开口:"姐姐来了!谁?哪个干的?"锄桑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低着头,却并不说话。
  "你……你叫什么?"真叫一个绝,我心想,论年头,我来都快四年了,锄桑、引兰都不比我进府晚,君府里的下人并不多,但就这么几个人,却还不知道叫什么。一个府里的,君家也真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

  "引兰,这是锄桑。我们几个正玩儿呢,谁想你来了,早知你来,我们也不玩儿了。"侍槐赔笑。
  "哼!"引兰瞪了锄桑一眼,"你呢?你有什么可说的?"
  锄桑飞红了脸,小声说:"我委实不知外面有人,再说,我也委实不知道那戈儿能飞那么高。司杏打得好好的,可一轮到我打,它就飞了。我……我哪里知道啊!"看着锄桑的尴尬样子,引兰笑了,又牵动了额头的伤,哎哟哎哟叫唤起来。我憋住笑,引她进屋里包扎。侍槐要跟着,引兰却回过头来说道:"有姐姐帮我,你们也不必跟来了。玩吧,别因为我这一个生人,扰了你们的玩兴。"

  侍槐赔笑说:"都打出血了,还玩什么,不玩了!"
  引兰却说:"这点儿血,死不了,做下人的哪儿那么娇气。你们玩儿,不打搅你们,我和姐姐进屋说说话。"
  我给她擦了血,正要敷药,引兰拦着不让,我不解,她却说:"没什么大碍,这点儿血,待会儿慢慢就干了。这样子回去,无论谁问我,我只说是摔的,大不了挨一顿骂。你若给我包扎了,我怎么说?能说到这边来了?你也快把药收拾好了,别让少爷看出来。"引兰不愧在府里多年,到底比我想得多。我听了她的,收拾好药,她却搬了凳子移到窗下,并招呼我也过去。我们相对而坐,引兰侧头对着窗,窗外的动静一览无余。

  "来一趟可真不容易!一年多没见了,看样子姐姐过得还好。"引兰边说边环顾着屋子,"我进府四年了,这是第一次来琅声苑正房。"

第47节:第十五章 引兰的心事(2)
  "难道你以前从没来过?"
  引兰摇摇头,"府里各家并不怎么来往,少爷原来在夫人那边,琅声苑是空的。搬过来后,即便大小姐有个什么话儿要传给少爷,也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之间传。一般是我传给侍槐,侍槐再进去回,我就在外面候着--当然,这种时候也不是很多。"

  "君家倒真奇怪呢。"我喃喃地说。
  "是呢,也许大户人家都这样吧。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我们也没去过。"隔了一会儿,引兰又说,"姐姐上次可吓死我了,听说刚挨了打时你的精神尚好,怎么晚上就昏过去了?侍槐以为你要死了,跑去叫我和听荷,唉……"

  我握着她的手,"引兰,多谢你关心我。"
  引兰又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我害的,否则眠芍也不会嫁祸于你。对了,姐姐,二小姐要嫁给大理寺少卿的公子了,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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