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女穿越记》第5/76页
杂耍班是傍晚前入的太守府,夜宴尚早,他们一群人先被安置到偏西的跨院内。
“去。”院内巧儿靠过来,手肘轻捅安索后腰。安索手一晃,差点将戏目上的字写歪。石桌上搁着笔、墨,最前方放着旧戏目,手边是要现写的新戏目本。安索仔细地瞄瞄羽字,还好勉强入目。
院内东墙边,站着太守府刚送来的七名舞女,个个雪肌玉颜,红衣若花。因着她们加入,旧戏目自然不能再用。
安索提笔一收,新戏目大功告成。总算是前世的书法派上用场,安索松口气,照这样下去,杂耍班的土碗她是能端稳的。
巧儿一直于旁边陪着,这会又努嘴,安索方始顺着她的视线溜过去,七名红衣女中,有一名尤其惹眼。独她额间贴绯红花钿,举手、抬足,风流天成。
昨夜无意听到的话,重新涌上,安索望着那女子出神。女子与安索目光相接后,突然露齿一笑,明丽惊艳。
目光似有魔力,安索心头一动,骤然避开眼睛。
“妖精。”巧儿低声瞥向安索:“我跑的地方多了,一看就知她有些不同。”
新戏目上的墨迹晾干后,中间的花羽舞三字尤其刺目,安索眉头微蹙,本能的警觉让她想起在太守府前再次相遇的灰衣人。
堂内兰膏明烛、廊下灯笼错落。贵客已至,杂耍班的人鲜衣明??地被带着朝外走。
梁枋粉墙、垂花门楼,此时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抱着笙管随在末尾的安索垂头行走,统一的黑靴不时从两旁溜入眼中,萧杀之意越走越浓烈。
这不象是去喧声笑语的夜宴,倒象是……
一双红靴突兀映入眼帘,安索下意识抬眼,刚巧与其视线相接。统一的皮甲黑衣,唯这少年皮甲红衣,他对着好奇的安索眨巴眼睛,伸手拦住她。
“小崽子,可想当兵吃粮?”
对方形容并不比自己大多少,若论心理年纪,自己真的可以吐他一脸口水。安索瞠他一眼,朝后退,试图绕开。
“胆子不小,有种。”少年不依不饶,一个闪身双臂张开,再次挡住。
杂耍班的人都走远好长一截,尊卑之念不强的安索急了:“滚开!”
呵呵,少年拳头一扬。安索眼前一花,肩头的巨痛让她跌倒。
“打得过,就放你走!”少年对着爬起来的安索挥炫拳头。
笙管前端磕破,安索检视下双眉擒起,直视对方。
“别以为不说话,就会放你走。”少年越逗越兴起。
要冷静,安索垂下眼敛,霎间换作低眉顺眼。
“嘿。”绕着安索转了一圈的少年在兴趣快要失去前,突然再次扬起拳头,朝安索面门砸落。
鼻梁会断,安索一晃,疾光电影的一拳在她鼻尖停住。
“尚锡,又欺负人!”橐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哥。”尚锡挠头一笑:“小崽子招子会说话,我逗他玩呢。”尚锡收回拳头,朝尚钎晃动,示意自己没动手。
“叫你好生警戒,你……”尚钎瞄了安索一眼,尚锡立即会意,挥手道:“滚吧、小崽子。”
安索急着追上戏班,下面的话她自然听不到。
正厅的侧门外,代班主从安索手中接过笙管,第一句话就是:杂耍班不用你了,明日请走。
“我……”安索想说不是故意的,然而太守府的管家从里面舒头出来,代班主立即扔下安索迎上去。安索四下瞅人,跟着有人插言:“巧儿进去了。”
尚之涣给人的感觉是个高、胳膊粗,即便坐下了,也似山一般。他大马金刀,两边琅邑的官员众星捧月,让堂外的人瞄过去,顿感是一只鹤被一群鸡围住了。安索躲在侧门外窥视,想笑,连忙用手掩住嘴巴。
矮了一头的刘太守从将这位新任烈武军的镇国大将军迎进来后,手心就一直没干,他心虚。
坐陪的琅邑官员都是初次见面,固定的客套后,向将军并没有如常回应,于是场面有些冷。好在还有戏目,既然搭不上话,琅邑的官员还可以边吃边看。
戏目恭敬地送达尚之涣的手中,依着规矩他点后,就该客气地让刘太守。然而尚之涣似乎忘记这一茬,将戏目扣在手中,他不点、也不让别人点。
刘太守两手笼在袖中,正好方便袖中拭汗。他沉气、沉气,终于面容挂上招牌式的笑,朝向将军点头:“小地方的戏目恐难入将军之眼,若是有不周之处,望将军海涵。”
“哦。”尚之涣的回答出人意表的不客气。
刘太守噎得将下一句客套话吞回肚中,早就从京中得来消息,镇国大将军说话言简意骇,又分外不搭理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从相迎到现在,刘太守得到的回答只有嗯、啊、哦等三种发音。
如果,不是有把柄被握住,也不用上贼船,这鸿门宴他真是办得头痛。
不点就算了,就按戏目上写得演,花羽舞在……他招来管家如此一番。
东墙边的巧儿终于注意到门外挤眉弄眼的安索,她顺着门边刚溜两步,代班主手上的竹板就轻轻地响了一声。这是她的戏要准备的信号,巧儿朝安索摆手。
头一戏目是两少年斗枪,枪似游蛇,舞出点点雪花,片刻后对攻的两少年一个原地凌空翻,收枪结束动作。琅邑的官员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几乎没有看,直到中间拉起半人多高的绳子时,才张头望去。
巧儿一个闪身跳上凌空架起的绳子,她双臂舒展试着走了两步,待适应后,手上的双刀连同脚下的步伐就配合得耍动起来。人若飞燕、刀若飞龙、快如闪电、嘶嘶振风。待她于绳上弹起,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又稳当地落回绳面时,终于有人叫声:好。
巧儿扬头一笑,继续舞刀。
“刀耍得不错、身姿也不差。”琅邑通判尤大人坐于右首,此时朝向将军出言:“可惜容貌平常了些,将军大人以为如何?”
“嗯。”
他得到的答案同样是象声词。真是见鬼,尤大人袖子拂下,讪笑一声,连酒都懒得敬。
刘太守却在这一声中得到信号,让他精神稍微振奋,好戏在下面。
“爹。”下来的巧儿接过毛巾拭汗。
从昨夜起嘴里就急出火泡,这会更是火飙火辣地痛。代班主扯过女儿:“巧儿,跟爹到外面喝口水。”
戏没完,班主一般是不离场的。巧儿心下微谔,却听话地随着他爹来到厅外。
“大家别动。”代班主声音很低,却让外面的戏班的人都听到了,他一个向下压的手势止住要喧嚷的众人。
太守府的下人都在西侧门候着上菜,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都守在正门。东侧门边都是戏班的人,安索从正门收回视线后,就跟众人一样各自站在原位上,听代班主说话。
“管家让我们,今夜留住太守府。”
“走不了?”
“可能凶多吉少……” 惊帛的琵琶声响,止住了代班主下面的话。
安索跟着他朝里望去,花羽舞开始了。
七名舞女,怀抱琵琶且弹且舞,身姿左扭右摆、甩袖旋转、下俯上扬,灵动非凡。少顷,六名女子突然退后坐地弹曲,只余中央一名舞女翩翩起舞。
琵琶声渐次放缓,若山溪流入草原,地势的平缓让水声几乎不闻,舞女的动作随之缓和,似花间私语、轻风拂面。
众官员方始瞧清那舞女容貌,妆容之下明艳不可方物,顿时堂内只闻琵琶语。
角音匝起,惊破一池碧水,琵琶声渐激扬、渐高阔。舞女翩动,耳边明珠乱晃,其身影似奔流的河水越来越快。她腰肢一个翻飞,向后仰去,于音调最激昂之处停住,恰是曲终。
“向将军,向将军……”刘太守两声相唤,尚之涣方始抬头。刘太守只觉手心溢出的汗又多了,他呵地一笑破掉脸上的尴尬,指着那独立的舞女,朝向主座道:“将军,此舞可还看得?”
“甚好。”
终于得到两个字的回答,定是祖上烧过高香。刘太守不敢懈怠,又道:“此女红漪,是杂耍班的顶梁柱,将军看她生得可好?”
红漪是额间独贴绯红花钿的女子,巧儿回头朝安索了然一笑。
尚之涣沉静的目光在红漪身上巡视,说不出他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刘太守的心悬到高处,鼻翼端的出气带动得周遭的空气都紧张了。
“甚好。”
魂魄重新归位,让刘太守面上浮出真心的笑容:“红漪,还不过来给将军敬酒。”
红漪款款而行,众人只觉莲步生花。十指芊芊,扶上银壶,红漪未语先笑:“将军大人,容奴斟酒。”
这一笑风流无双,这一声鸢啼凤鸣,琅邑的官员十有八九失了魂魄,都恨不得自己是将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