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年》第16/92页
听着老大罗嗦了一大通关于这笔业务的辉煌意义之后，夏之寒耐心不多，但好奇心却成功地被勾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单啊？老大，你就别卖关子了！”她边整理文件边道。
王杰民忽然在电话里嘿嘿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说道，“这事，其实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才对啊！”
夏之寒停下手中的动作，单手扶了扶话筒，不确信地回了一声，“感谢我？”
“对啊！就是你！”王杰民夸张地提高了声音，夏之寒微动了动眉头，随着这声类似于讨好一般的声音的发出，她似乎能看见王杰民那故意挑起的眉头，和满是油光的脸上刻意堆起来的笑意。
王杰民，三十多岁，至于具体是三十几岁无从得知，所里几乎没人知道。但人人都知道的是，他是个油头滑面的人物。在事务所坐上合伙人的头把交易之后，大家也终于开始意识到，有时候圆滑乖觉一点，未尝不好。这样的人，至少比别人要升得快，活得滋润。至于能不能走得更远，那但且看个人的造化了。
“怎么是我呢？难道就我不在的几天里头，天上掉了馅饼下来砸中了我，我自己还不知道？”夏之寒继续手里的活计，嘴上半开玩笑道。
“这不是掉馅饼，是你应得的！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帮天城的少奶奶的了？”王杰民忽然正经了起来。
“你说的是，白小姐？”夏之寒再次停了手上的活儿，口气里除了猜测还带了些惊讶。
“嘿嘿，小寒啊，这可是你去年做的最成功的一个案子了！真是高明啊！有前途，懂得识时务，我们所就缺你这样儿的人才！”王杰民又开始打官腔，前言不搭后调，也能讲得绘声绘色。
“等等，我老大，那个案子，好像还没有开庭吧！我没有帮白小姐打赢啊，这成功又是从何说起呢？”夏之寒有些疑惑。
窗外冬寒阵阵，但春天，好像就快到了，确实是快到了。
“哎呀，你怎么还没明白呢？白小冰是什么人，天城集团的少奶奶，你替她四处奔走，甚至不止一次去见过他老公天城董事祈默安，为她把事情压制下来，没有闹到法庭上去，为她为整个天城保住了面子，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小寒，这可比你去年打赢过的每一场官司，都要意义重大得多啊！你看，这不，你的回报就来了！开年的第一笔大单，毋庸置疑地，你是大功臣！”
夏之寒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老大，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不要再给我绕来绕去了，你能把主要事件告诉我了吗？主要事件，不是什么重大意义？OK? ;
电话那头，王杰民哈哈大笑，似乎很是开心。
“小寒啊，听好了啊，主要事件就是，天城今年所有的法律事务，都将交给我们事务所来办。也就是说，我们拿到了一个收益率相当于往年半年总量的大单！”
夏之寒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然落了下来，将她一头罩住，捆缚住她。她不愿意被困住，隐隐地，她还在试图逃离。
“天城的……，那个不是该由竞标来决定吗？为什么会突然落到我们事务所？就算我们去年那么努力去争取，也没有拿到啊，现在怎么这么轻易就……”夏之寒急急问道，还报了丝希望。
“哎呀，白小姐是什么人。天城里头很多元老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这种事还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搞定的。好了好了，不说了，今晚我们就和天城正式签约，为表诚意，天城在香格里拉订了酒宴，今晚我们所的所有人都得去，不得缺席啊，特别是你啊，小寒！”
王杰民一派得意地挂了电话。
夏之寒有点愣，手里还拿着文件，修长的五指印在雪白的纸上，优雅动人。她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一下紧连着一下，像是装了弹簧，横冲直撞地，跳得人烦躁难耐。落地窗外，寒气袭人，阳光却一派大好。
这就是之前白小冰所说的“重谢”么？这就是她重谢的方式？可是按道理不该是这样的才对啊！按照今时今日白小冰与祈默安的关系来说，白小冰这样做无异于伤口撒盐，为祈默安与之离婚再添一笔借口而已。可她竟真的这样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夏之寒仰倒在座椅靠背上，忽然感到有些疑惑，又有些迷茫。像是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沾上了蜘蛛网，蛛丝绵绵密密微不可察地黏了一身，却又真实而又清晰地粘附存在着，身体的每一处都那么不自在，急于想要清除干净，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那些束缚在身上的东西，隐藏得那么好那么深，就算在阳光下，也不能辨识出来。不知为什么，她竟隐隐生出一股恐惧感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门外有人敲门，她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门几乎是被外面沸腾的人声冲开的，助理小王匆忙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夏之寒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问。
“夏律师，你快出去吧，有人找你！”小王上气不接下气。
夏之寒看了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材料，没再看小王，“你先带他去会客室，让他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到！”
“不是，不能等。老大……老大叫你马上出去迎接，车子已经快到门口了！您还是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21 再逢闹剧
出得门来，夏之寒惊了一跳，门外鸡飞狗跳，早已乱作一团。平日里闲散的女助理们正急着描眉画眼，整理衣衫，甚至连裙子上的一道小褶皱都不曾放过，男人们则一脸鄙夷而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这样一群女人。
见夏之寒出来，有那么一瞬，众人将目光齐齐转向了她，但下一秒又重新关注起自己的妆容，文件。这样一大帮男人与女人之间，在这一刻有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心境――爱慕崇敬与鄙夷无奈。
其实，这都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人之常情。女人，对于成功而又俊美的男人，天生都没有抵抗力，她们将一腔热情与少女般美好的幻想都寄予在了这样的男人身上。所以，当这样的一个男人即将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兴奋，紧张，甚至不可控制地热烈，几乎都不可以说是过分的。
但男人不同，他们大多数都只是生活中最平凡的那一群，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那些女人幻梦中的男人。他们希望身边的女人能够看到他们，所以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人要务实一点，找个可靠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女人偏偏就爱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她们总盼望着有朝一日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出现。这就直接导致了那些平凡男人对女人心中完美男人的又羡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是的，祈默安，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成功却又低调，俊美却又冷酷，多金却又内敛。这让他在女人心中更多了一层神秘感，女人对他也就更加好奇。毋庸置疑，他有这个资本。
夏之寒到了楼下，一群人尾随而至，不一会儿，王杰民也兴冲冲地下来了。人群都挤在门口，一个个拔高了脑袋向外张望，就差手里拿着锣鼓敲了。夏之寒觉得好笑，这阵势，还真有点大领导莅临视察的味道。
但此刻的她实在没心情笑了，白小冰和祈默安好像约好了似的，一回来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直惊得她反应不过来。其实，祈默安此次亲自到事务所来，确然可以说是名正言顺，无可厚非的，毕竟这么大一个天城集团的整个一年的法律事务，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来实地考察了解一番，并不过分。但问题就在于，此次事件的真正推手，并非祈默安。也就是说，在整个事件过程中，作为天城集团首席执行官的祈默安，权力被架空了。这对于一个执掌大权的企业决策者来说，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这个事件的本身，而是关乎于其在整个企业的威信与掌控能力了。
看着很小的一件事，其实关联的东西太多，特别是对于大家族与大企业来说，一个微笑的动作，甚至是一个细枝末节，都有可能改变全局。
想到这里，夏之寒微微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祈默安来的这一趟，是不是真的只是所谓的视察。
人群里响起了欢呼声。紧接着，几辆黑色奔驰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的瞬间，高分贝女声此起彼伏，相当有赶超海豚音的趋势。王杰民带头鼓掌，掌声顽强地在尖叫声中错落开来。
就在这时，姚欢匆忙从大楼的旋转玻璃门中步出，脸上还带着惊慌的急促焦灼，让她那张本就楚楚动人的面庞更带了几分娇艳。与众人一般，夏之寒的眼光也朝姚欢看去，心里微微惊艳，果然是陈嘉华看上的女人，这一打扮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她这一出场，果然是吸引了全场的眼球，只不过，她的目标，只是要惊艳到某一个人而已吧！
姚欢也转过脸来，一眼望到这边，赶紧踏着小碎步奔过来，一上来便径直冲到最前面的奔驰车前，对着已踏出一只脚在外的男人娇娇柔柔地一笑，这才将头一低，开口说话。
男人还未完全走出门来，但透过半开的车门，可以瞥见男人身材高大，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黑色墨镜。
夏之寒似乎觉出哪里不对了，但还没来得及想起来，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王杰民已经拖着胖胖的身子，与姚欢一样，朝第一辆奔驰而去。这时，车里的男人完全步出，王杰民胖乎乎的身子将其挡在了后面。
但从那情形看来，王老大已经激动地握住了男人的手。众人的欢呼声更大了。
夏之寒也伸长了脖子，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她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地转头向其他车辆看去。这一看，登时呆了。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从后面第三辆黑色迈巴赫里出来的，他着一身黑色休闲西服，前襟的扣子未扣上，自然地散开，脸上带着怡然的笑意，自有一派潇洒与得意。那男人不是祈默安是谁！可现在正和王杰民握手的人又是――
夏之寒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乱了，再转头看王杰民，他正在握手的男人，确然是另外一个男人。她有点头痛，她差点忘了，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没人见过祈默安，没人认识他也是正常的。只是，现在这丑出得，似乎有点大了。
她有些懊恼，她无奈地看看王杰民，又转头看祈默安。
见夏之寒望他，祈默安眉头微微一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回望着她。人声沸腾中，祈大总裁依旧春风得意，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一丝异样，也没有被忽视与错认的尴尬或者愤慨。夏之寒满脸歉意地对他抽动嘴角，接着赶紧冲出人群，跑到王杰民跟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王杰民脸上的笑僵了僵，这才放开被他握手握得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
夏之寒带着王杰民到了祈默安跟前。姚欢也跟了过来，脸上红了几分。
“祈董，您好啊！真是幸会幸会！”王杰民脸上没有一点不自在，一上前就握住祈默安的手。夏之寒抿着嘴忍住笑。
祈默安点点头，一脸严肃，“是啊，王律师实在是客气了，不但亲自出门迎接，连我的保镖都能受到您如此礼遇，真是不好意思！”
夏之寒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祈默安和王杰民身上，没人注意到她。但这个动作却没逃过祈默安的眼。
王杰民终于也红了红脸，干笑了两声，“哪里哪里，祈董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姚欢的脸又红了几分。
夏之寒又有些忧愁了，先不论祈默安此行到底目的何在，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走后，王杰民肯定是要找她秋后算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