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弃妇》第101/129页


  眼看着少女陷入癫狂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不远处一直跟随柳瑶的人影忽然动了,以电闪般飞驰的速度直奔过来,然后朝着已不是多少波攻击的乌衣巷守卫们一脚狠狠踹去,伸手飞快的带起以为是敌人又机械性的动刀的柳瑶那纤细的腰肢,借着一个错身上来的侍卫的身体,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内,动作之快比之柳瑶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而在柳瑶刚刚被救走的一瞬间,乌衣巷内家族的火把登时冲天亮起,霎时间将半个建康城都染红了半边,王平之等家族骄子纷纷提着火把带着有着武功的族人跟守卫临近,当看到那如地狱般的场景时,那些没有见过多少血光的世族公子们个个脸色惨白,瞪大眼睛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一层尸体,仔细一数之下,竟有数十之数。
  众世家公子均以王平之为首,只见谪仙王郎微微皱了皱那好看的眉毛问:“谢郎怎的没来?”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不关心死亡人数跟凶手在哪里,问谢郎做什么?心中虽然不满,但谢家族人还是回道:“郎君昨日同陈家郎君醉酒。”
  王平之闻言没有再问,而是走上前去开始探查那些死去的尸体被杀的手法,很陌生,但招招狠辣迅速,几乎是一击致命,看来来人武功极为高强,可疑惑又来了,来人武功如此高强又是想闯入乌衣巷内,为何却在这里胡乱屠杀起来?凭着来人的武功,想要闯进去几乎是易如反掌,甚至可以不被巡逻的守卫们发现,然而他不但被发现了,并且还一波一波的陷入包围之下,所以才造成如此严重死伤。
  守卫们见王郎俯身查看死去的同伴伤口,有些看见柳瑶的人似乎还沉浸在惊恐中久久不能自拔,王平之带着一干各族人走上前去问:“可看清来人长相?”
  那些哆哆嗦嗦的守卫们一听王郎问话,赶紧收了孬样,恭敬回道:“无,凶手的情绪似乎有些怪异,他只是在这里厮杀却丝毫不向前……小的感觉……”守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言!”王平之淡淡的吐出一个字,便是在这如地狱般的场景之下,男子依旧贵如谪仙,白衣点点,纤尘不染。只一个简单的字,却重如千斤,让回话的人脸色一白,忙恭敬回道:“小的有种感觉,凶手应该受了很大打击,知晓乌衣巷守卫森严方才来到这里杀人以泄心头不快,因为他并不前进,到最后已有脱力之象,是被人救走的。”
  怪!真怪!竟有人胆大到来乌衣巷杀人泄愤,这般目中无人不将乌衣巷内几大门阀士族放在眼中,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挑衅。一时间跟在王平之身后的天之骄子们一脸愤愤,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碎尸万段方能泄恨……
  此时他们恨不得饮血食肉的凶手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仙翁楼里同柳书意喝酒的房间里,一身黑色夜行衣已被换下,身上穿着出行时穿着的胡服,脸上跟头发上的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气,仿佛真是喝了大酒一样,熏的她只能眯着眼睛,却越发衬得那双眸清冷泛着森森寒意,看着对面正在喝茶如坐在家中般自在随意的恩人说:“你跟踪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恩人淡淡一笑说:“你现在应该不是质问,而是应该感谢。”
  柳瑶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如同结冰的湖面一样,冷气逼人。她说:“我曾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谢郎,我们两清。”她别过头,似是极为不愿看向对面的男子。
  也许是今天晚上的她太过紧张,也许是她太过自负,也许是她终于亲手报仇之后有一瞬间的迷茫跟无措,也许她重生归来的她手掌干净,连重新染血后都不能适应,或许她受了巨大的刺激之后,下意识的想回到能给自己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柳书意趴在桌子上睡的兀自香甜,微微皱着那英挺的眉毛,好像是睡梦中还有什么难解之事。
  谢家齐见柳瑶在看柳书意,淡淡说:“如果今天我不救你,那明日死的不仅是你,还有你的父母哥哥!”
  很清晰的事实,即便谢家齐不说,柳瑶也明白,现在经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的身体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别过头去,淡淡的说:“那么我杀荣素的时候,你也亲眼见到了?”
  “是!”谢家齐眉眼一挑,淡淡的说:“杀人是一门艺术,而今天的你,手法却连最基本的杀手准则都没有。”
  柳瑶闻言冷冷的看着他,“我也不是杀手,再说,这样做不更能很好的掩饰凶手?”没等谢家齐皱起的眉头松开,她又说:“我的手段如何,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别忘了,你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既是手下败将,就不要摆出一副自己无所不能的样子来。”
  谢家齐闻言失望的摇摇头,似乎对他曾经输给柳瑶的事件并不在意,说:“我曾对你说过,真的想对一个人报仇,不是让那人痛快的死了,而是漫长而永无止境的折磨才是,如果我是你,会用计让袁家亲自对付她,先是一点一点瓦解她的希望,然后一寸一寸崩碎她的意志,到最后,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般杀人者,从不亲自杀人,阿瑶,你的心,不平静了!”少年目光犀利,缓缓坐在榻上,拿起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酒壶,丝毫不介意的拿起柳瑶用过的酒杯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有淡黄色的酒水顺着那优美的下颚弧线缓缓流入身体里,流过那微微凸起的喉结时,高高隆起之后陷入衣领里,那过程竟优美的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让人望之舒服,风华无双。
  柳瑶低着头没有看见这美好的一幕,她的心的确乱了!还不是因为他!
  她抬起头,淡淡的说:“我曾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两情相抵之下,我们两清,今日救命之恩,算我柳氏阿瑶欠的你。”她皱着眉,委实不想就这样被人抓在手心里。
  谢家齐好像能看透她的想法一样,又倒了一杯酒说:“阿瑶,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他说的莫名其妙,柳瑶刚想张口问,却见谢家齐已经站起身走到窗前说:“你救我,是认出我来了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这样聪明的人,果然只要知道一些微小细节,就能通晓始末。
  柳瑶沉默不语,他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样,空空远远的,慢慢兜转而回。少年又说:“阿瑶,你真狠啊!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眼睛,为了报仇连自己都能牺牲。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只对我牺牲,而不是别人。你好好考虑一下。”少年说完,几个闪身之下,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就在少年离开不久,整个建康城因为有人硬闯乌衣巷而沸腾起来,明亮的火把冲天而起,照应着建康城亮如白昼,大批大批的人聚集在乌衣巷前,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纷纷猜测究竟是谁人如此大胆,不将此内门阀士族放在眼中。
  是事实上朝政虽然是司马皇室当家,可实际上却掌控在王谢几大家族之内的手上,便是连青年皇帝司马永和都被她们掌控在手中,所有的罪乌衣巷里的门阀士族,就等于的罪司马皇室,得罪整个天下,柳瑶这样做,即便最后王桐事件不被揭穿,此事被查出来也无疑是慢性自杀。
  少年的话还言犹在耳,他什么意思?她能有什么可以对他牺牲的?是她对未来的一问三不知,还是身体?或许早在他的算计中,她充其量只是一个过客而已。还有,他这样做,难道不怕东窗事发而连累他?还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将整个天下人都不放在眼中?
  柳瑶回头看了亮如白昼的黑夜,走到榻前,趴在榻上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后续
  柳书意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喝多,他觉得自己的酒量不该是如此之差的,可抬头看到醉酒还未醒的柳瑶,立刻就咧嘴笑了:“她的酒量更是不济。”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股冲天酒气立刻就扑鼻而来,竟是比他身上的还要重。
  柳书意皱了皱眉伸手扶起柳瑶,见她双颊嫣红,紧紧闭着眼睛,此前状况根本不像是醉了酒,柳书意一惊,伸手放在柳瑶的额头上,灼人发烫,他立刻埋怨起自己为何睡的如此沉重,柳瑶是女孩子,这样睡一晚上不生病才怪,叫来小二付了银钱,这才随同他的长随一起送柳瑶回乌衣巷。
  虽是夜半,可街上却熙熙攘攘极为热闹,这样的情形,只有寻常节日里才有的,柳书意问贴身长随冷轩外面发生了何事,冷轩一直在等柳书意,闲来无事自然关注外面发生的事情,更何况事情如此之大,自是当先了解,便将自己听来的同柳书意说了一遍。
  柳书意闻言惊讶出声蹙眉说:“谁能如此大胆,竟然去乌衣巷杀人。”他放下帘子,坐回马车之内,回头似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在熟睡的柳瑶,发现鬓角一处的深邃颜色,他慢慢凑上前伸手擦了擦,是已经干涸的暗红色,凑近鼻翼,一股淡淡的血气弥漫着,不知为何,柳书意心中微沉。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乌衣巷,虽然是半夜,但此间发生这么大的事,众人还是将巷子口围的水泄不通,长随冷轩下车让众人让路,费了好些口舌马车才走进乌衣巷内,可是还没进去,马车就被人拦下。
  “什么人,下车!”说话间,从巷子里走出一群年轻人,这些人衣着华丽,表情傲然,围观在巷子口的百姓见到这些人出来,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将马车让出来。
  冷轩道:“柳氏!”
  为首的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问:“既是柳氏,为何如此之晚才归?”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没有见过柳瑶,不过对于她跟谢家齐之间的事还是知之甚详的。
  柳书意从马车之内探出头,温和一笑说:“回了一趟东郊,因此回来晚了!这位郎君,街上行人吵嚷,可是巷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东郊距离乌衣巷可谓是不近,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可他却不知道,便是这个理由,在柳瑶所做的事情暴露的时候,给她添了怎样的麻烦。
  为首的少年见柳书意气度温雅谈吐不凡,知柳氏虽不如王谢这样的门阀世家,可在建康却也有一定地位,因此很客气的说:“有人夜闯乌衣巷,杀了不少守卫,因此来往巷内的人都要查探一番。”
  柳书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讶色,惊道:“谁人如此大胆?”柳书意说着,掀开帘子,让少年看了看,指着柳瑶说:“去的时候感染了风寒,这会儿正发着高热,等一下还得请个医者问诊。”
  “王郎率领众人正在查探,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少年点点头对身边的人说:“柳家女郎感染风寒,去帮柳郎君请个医者过来。”说是帮忙,倒不如说让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内,省的发生事端。
  柳瑶的确在发高热,因此柳书意点点头道了声多谢,打马回了柳瑶的院子。
  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血迹也已经冻结成冰一时间不好清理,因此柳书意马车经过的时候掀起帘子来看,饶是他也倒吸了口冷气。尸体在的时候将血迹掩盖住,尸体抬走之后,留下来的血迹几乎汇集成小河,深深浅浅的,流了不少,柳书意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柳瑶,眸色深沉。
  医者很快便来了,柳书意等给柳瑶诊好脉又喂她吃了药,天已经快亮了,他便没有回去,直接在客房睡下。
  王雪来的时候,柳瑶已经醒了,睡了一觉又吃了药,感觉好了很多。还未看见人便听见欢快如小鸟儿的声音传进来:“阿瑶,阿瑶……你猜我带了谁来!嘿嘿,这次你一定要请我吃顿好的。”说话间,人已经跑了过来。
  柳瑶躺在床上,听见她的声音白皙如玉的脸上便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意,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给人感觉如同静静绽开的梨花,娴静而美好,这一刻的她,没有杀气,没有煞气,眼神干净的像是出生的婴儿。
  “呀!你怎么赖床了?”见她躺在床上,王雪赶紧走上前去,说着调皮儿的话,手却懂事的放在她的额头上说:“你脸红红的,生病了咩!”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怎么一天不见我就生病了啊!”
  柳瑶没有回答,而是对桃核说:“去将我给阿雪留的东西拿过来。”
  见王雪疑惑的看着自己,桃核笑着说:“女郎自己都舍不得吃,就给小姑留着呢!”
  王雪笑着拉住柳瑶的手说:“就知道阿瑶对我最好了,不过阿瑶你得赶快起来,我给你找了个人来,你不是要改造院子吗?”
  柳瑶闻言一脸惊讶的说:“你真将无尘请来了?”
  王雪笑的一脸得意,“我厉害吧!”
  “厉害,阿雪始终是厉害的!”明明王雪比她还要大,可是在她面前,却天真的像一个还没被这世俗污染的孩子,纯洁善良,像是不远处静静开放的白梅,无暇而通透。
  桃核端着柳瑶昨日给王雪留下来的紫鱼糕,是用香芋粉加羊奶捏成鱼的形状蒸的,样子好看且味道极为香醇,柳瑶小时候一直很爱吃,不过自从来建康之后,容妪倒是第一次做,因此她便吩咐给王雪留了一些。
  王雪自幼锦衣玉食,各式各样的糕点都吃过,但这样别致的样子还是头一次吃,因此忍不住多吃了几块后大呼好吃,在柳瑶面前,不知怎地,她总是能放的很开,或许是柳瑶一开始就对她表现的很有好感,她坚信,从眼睛里看到的善意,都是真心待她的,而她,便用同样多的真心,甚至更多来回报柳瑶,比如请来无尘,便是最开始她能做的。
  在柳瑶面前,她喜欢,便像一个孩子似的,连吃带拿,走到正厅的时候,方才将最后一块紫鱼糕吃掉,手忙脚乱的拿帕子擦了嘴角跟手然后正经八百的跟随着柳瑶的身后进了正厅。
  路上她问柳瑶知不知道昨天夜里乌衣巷发生的事,柳瑶摇头说不知,昨夜同柳书意一直在醉仙楼吃酒,后来吃的醉了趴着睡了一夜因此感染了风寒被柳书意送了回来,她问是什么事,王雪说既然不知道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也不是什么好事心知肚明的她便没有再问。
  依旧是一身淡淡的紫纱着身,姬无尘负手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听见脚步声回过头,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冷酷如仙,相比于王平之的看透世事淡漠温和,姬无尘仿佛是悲天悯人般的,深墨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悲伤,仿佛刻在骨子里,让看到他的人都被这种情绪感染,仿佛心底永远都有解不开的愁绪。
  “阿瑶见过郎君!”柳瑶微微淡笑,福身行礼。
  姬无尘拱手回了一礼,看到王雪时略显冷漠的眼睛微微柔和许多,王雪装模作样的跟他见了礼,赶忙就说:“刚你看了吗?觉得怎样改造的好?”她背着手,上下打量正厅,仿佛要改造的是这里一样。
  姬无尘闻言将目光放在柳瑶身上,柳瑶从衣袖中拿出之前画的设计图递给无尘说:“麻烦了!”她不说是王雪非要给他揽这个活计,这样显得太矫情了,倒不如直接大方点,再说他的确声名远播,她慕名也情有可原。
  王雪笑嘻嘻的说:“阿瑶,你早就知道我会将无尘请来对不对?”柳瑶但笑不语,虽然看似温和淡定,可实际上目光已被姬无尘吸引,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设计图,很仔细,仔细的柳瑶都屏住呼吸,生怕遭到批评,她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王家先祖的东西虽然很好,可有些东西用着总是不舒服,再说,她前世的时候还上过战场,去过很多地方,结合了一些异族特色,所以设计出来的东西,难免会给人感觉怪,也难怪她会紧张。
  良久,无尘抬起头,看了一眼柳瑶,但只是一眼,他便收回目光说:“极好!若是如女郎这般设计,便是连无尘都要甘拜下风。”他很客气的说道。
  王雪闻言讶声说:“不会吧!连你都比不过?阿瑶你好厉害啊!”因为走得急,也因为真心想帮柳瑶,所以王桐一直想办法求无尘,所以并没有看到柳瑶设计的图纸。
  柳瑶也没想到,姬无尘能给她如此高的评价,可惊讶过后,她淡淡一笑说:“郎君谬赞了,阿瑶实在不敢当。”
  姬无尘摇摇头说:“小姑委实不必如此谦虚,再说小姑的设计乃结合百家之长,便是无尘在有些设计巧妙之处也难以企及。”
  这样高的评价从姬无尘口中说出,王雪惊讶的站起身走到姬无尘面前看着柳瑶的设计图,半晌后惊叹道:“果然是极好的,各种特色汇集在一起,委实难得,只是阿瑶,你这工程浩大,现在可不是好时节。”外面风雪连天,今年建康的雪,似乎下的有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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