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直与白痴》第59/76页


  皇帝正色道:“此事令郎已经怀疑过了,并上了公堂,也解释了个清楚。朕对他身份没有怀疑。”
  赵责生出一股气势,不容退让:“上次判决实在是疑点多多,而臣有确实证据证明他是本王府的奴隶!”
  “此事,朕承诺你会查个清楚。暂时压下候审,容后处理。”
  “皇上,容臣禀报证据!”赵责毫无退让之意。
  赵寰勃然大怒,生出一股气势:“朕说压下就压下!此事疑点既然多,就更该查个仔细,退朝!”
  百官见形势退下,赵责也不能多说,只是恶气冲天瞪了郑直一眼,似乎要用眼神将他杀死。郑直对着赵责的怒气,只是淡淡一笑,笑得云淡天高,似乎毫不关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多方势力探逃奴

  郑直一路由皇上派的侍卫护送到家,但他能感受到除了侍卫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到了家里,郑直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向阿星和白真真全盘托出。并说逃奴这件事终究是逃不了的,希望两人能另谋生路。
  白真真忧心忡忡,半天才回答一句:“开什么玩笑。我是你妻子,就算你再当奴隶,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当奴隶。我才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不会离你而去的。”
  “就是,阿星也可以陪着阿正继续当奴隶的,”说着阿星将自己肩膀的奴隶印记亮出来,“你看嘛,我奴隶印记还在呢。”
  郑直叹气:“你们两个,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一个人死总比三个人死好。”
  “但是,三个人在一起齐心协力,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死亡几率小很多。”白真真坚持咬着不放。
  郑直也强势起来:“这天下奴隶的事情,绝非三人之力可解决。支持奴隶制度势力众多,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都渺小到不值一提,我们斗不过的。你们留在我身边,没有任何用处。”
  “你又想把我推开?”白真真冷笑,“你答应过我同甘共苦的!”
  “可是我没答应过你同生共死,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陪着我死,就跟殉葬一般,太过残忍,我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白真真一甩手:“我听够了!在奴隶被欺负的时候,如果没有第一个人站出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同样的,如果没有第一个人支持你,也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支持你。我说过我是第一个把‘正’字装在心里的人,但我绝对不是唯一一个。这个道理你现在都不懂吗?如果我都不站出来支持你,还有谁能敢站出来?”
  “真真姐你什么意思,就算没有你,还有我啊?”阿星在一旁咕噜道。
  白真真没理会阿星,继续盯着郑直的眼睛道:“这一次,我死都不会逃的,你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郑直低头,没有回话,他皱了皱眉头。不知自己能不能闯过这生死关,而面前两个人,是否又会被自己牵连?他想了想,拿来一个箱子,递给白真真,道:“爱一个人,不一定要陪对方去死,这不是理智的行为。我需要你们两个,为我做另一件事。”
  如此认真的表情,白真真第一次从阿正脸上看到。阿星和白真真郑重地打开箱子,发现是一本本小册子,大概地翻看了一下,里面详细记录了赵责的种种罪行。
  白真真问:“你要我把这些东西……”
  “当年《状元郑直两三事》流传到大街小巷,成为人饭余茶后的谈资,这些小册子也可以。”郑直的眼神里露出锐利的色彩。
  “什么是《状元郑直两三事》?是本书吗?”阿星天真地问郑直。
  白真真脸憋得通红:“这种东西小孩子别问!”
  阿星的眼睛眨巴眨巴:“我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小孩了,我也想知道。”
  白真真瞪了郑直一眼,提什么不好,非得在孩子面前提起这种小黄书。郑直自知不妥,半蹲下来跟阿星一脸严肃郑重说道:“我在办案时曾经发现有不少人莫名其妙惨死,死相十分可怖,七窍流血,口齿歪斜,而且死后身体马上糜烂。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凡是这样死的人,都是看了《状元郑直两三事》,原来是有人借我的名来将诅咒灌在书里,专门索命来的。听说有个人不信,专门想方设法找来此书,第二天,他便吐了一水桶血死了……”
  阿星听得骨头发寒,退了两步:“我不看了。”
  郑直一本正经拍拍阿星的肩膀,面色严肃:“哎,其实我也很有兴趣想看。但是……”郑直抬头看看已经满脸黑线的白真真,“我要是看了就再也见不到你真真姐了,所以还是决定不看了。阿星啊,你以后要是见到有人传此书请一定告知我,我一定把书销毁,以免伤害更多人性命。”
  阿星有点害怕地点点头,毛骨悚然。
  白真真看着郑直用着如此语重心长而肃穆的表情说着如此不着边际的谎话,憋着想笑,却又不想在阿星面前露馅。我的阿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幽默感,而且讲这种笑话还可以讲得如此正经,不动声色。难道是跟我学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白真真又摸了摸那些掌握赵责罪证的小册子,心中傍徨了一阵,到底这些东西披露出去能起多大作用呢?
  ……
  郑直这两天被吊销了官职,每日有人在郑府门口守着,不让他出门,也不许人进来。他知道自己被软禁了。
  终于第二天,有人来敲门,郑直发现竟然便服的皇帝。他使使眼色,要求在府内说话。
  郑直马上恭迎皇帝入府,并屏蔽左右,进了书房单独谈话。
  赵寰说:“汝乃朕血缘兄弟,又为朕的江山立过功劳,但朕爱莫能助。这次明王带着大军压境京城,汇合了淮南和辽东两股大军,迟迟不肯撤军。朕实在是不得惹怒他,生怕兴起战争伤及百姓。但朕可保你家人平安,但也仅此而已。”
  郑直倒是像是预料到了一般的平静:“谢皇上,但既然在下命里有此一劫,自然听天由命,荣辱自赏,是祸逃不掉。但能保得家人平安,在下便别无所求了。”
  见他如此恭谦而平静,赵寰倒是觉得心中很是愧疚。其实根据皇太后的意思人命大于一切,郑直已经吃了够多的苦,没有必要再为任何理由承担任何苦难。太后要他和家人马上逃得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但是,这种话,赵寰说不出口,他不能为了一个人的安危将江山社稷置之不顾。
  湘南王,燕北王,淮山王的救兵迟迟未到,该是还在权衡利弊。若皇上在郑直的事情上有所偏颇,怕是会影响他们的决定。
  赵寰现在不敢惹怒王爷的最大原因便是他自己兵力不足,几个王爷的救兵还未赶到。这几天,赵责的兵马蠢蠢欲动,民间并有传言说皇帝宠幸偏袒逃奴,逃奴陷害不少忠良,罔顾法律。而赵责曾为天朝立下汗马功劳,收复辽国,才是最该当皇帝的人。应该立责除寰,给天下公道。这种话,很明显是赵责自己传出来的。而自己根基不稳,那几个王爷也不一定会支持自己。而那些王爷们府中都养有奴隶,推翻奴隶制度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伤害。而维护为奴隶说话的郑直,便是皇帝自己对态度的抉择,天下人都看得清。即使郑直逃了,明眼人能不知道是皇帝放水,让其逃的?到时候那些救兵帮赵寰还是帮赵责,根本就说不清了。
  郑直看见皇帝晦暗的表情,心中明了几分,恭谦跪地磕头道:“微臣卑贱,不足以与千万百姓相提并论,不能因微臣一人而让百姓处于战争之中。臣的结局如何,臣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愿君主长清明,多为百姓谋福,微臣泉下有知,亦无悔安然。”
  郑直又滞涩了一句:“但微臣冒死奉劝圣上一句,关键问题,绝对不能节节退让。越往后退,越没有退路。奴隶和人民,请圣上竭力保护。一个国家若没有自己的骨气,是撑不下去的。”
  赵寰莹莹的眼睛里闪出了泪光。他的势力太过薄弱,但非得牺牲兄弟才能换得自己江山的平稳吗?形势所逼,若将江山转让给赵责,百姓更加苦不堪言:“朕知道你心意了。朕会以逃奴刑罚治汝之罪,但朕承诺,会保你性命。请汝坚持住,等朕得到势力,定为你翻案平反。”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郑直伏跪拜起来。皇帝热泪盈眶。接着,郑直捧来一个箱子,道:“这是臣当官以来收集的赵责罪行。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赵寰颤颤接过箱子,心中颤抖。即使知道赵责恶贯满盈,朕也不敢动他一下。他的兵马,他的疆土,横跨整个天朝国土。他当年能灭辽国,今日也可逐鹿中原,获得半壁江山。而朕势力薄弱,不敢轻举妄动,怕陷百姓于水生火热的战争中。
  ……
  “明天,你就要再次当奴隶了吗?”白真真红肿着眼,帮郑直梳头,又帮他整理衣冠。千言万语,到了这种关头,却无语凝噎,只剩泪眼。
  郑直依然微笑着点头:“嗯。皇上说会保我一命,也会保你和阿星安全。你若安好,我便安好。只要你好,我无所畏惧,并无牵挂。”
  忽而,白真真一拥向前,一把抱住郑直窄瘦的身体,将头放在他肩上,温湿的泪水不断流下,滴入他的后脖。郑直低头,安慰道:“没事的,你别哭。不管身处何方,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就幸福。”郑直想起,那天他祈祷让白真真活过来时,他曾向阎王许愿,他愿意再次沦为奴隶,只为换她一命。或许,现在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白真真却实在是忍不住哭泣,将他越抱越紧,感受那雄雄跳动的心脏,和脉搏里流窜的体温。她想这样子,抱一辈子。可是,明天……他就再次沦为奴隶,那最让他害怕胆寒的过往,又要再演绎一遍。他会冷,会难过,会无助……一切悲伤的东西,都会回来。她受不了,受不了她的老公再受到一点委屈。
  “老公,答应我两件事,好吗?”
  郑直将身体贴得更紧,温软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第一,要一直笑。只要你自己想快乐,没有人能让你不快乐。笑给那群欺负你的人看!”白真真缓缓说道。
  “是,我定然照做。”
  “第二,不许痛,无论伤得多深,只要你不想痛,没有人能让你痛。”
  郑直愣了愣,“痛这种东西是这样可以人为控制的吗?”
  “老公,你相信我是不是?你要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相信我。”白真真的眼睛里闪着精光道。白痴锦盒子里给她的咒语,必须要阿正的配合才能达成功效。
  “是,无论老婆说什么,我都信。我以后,都不会痛。”郑直坚定道。
  白真真露出一丝微笑,这次阿正,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阿正了。天象已经变化,痛的人,只能是作恶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当奴隶天不同

  九数寒冬,长天飞雪,郑直再次变成了当年的那个阿正。在京城最繁忙的大街上,他双手被绑在后面,被绳子栓着脖颈,绳子的一头栓在王爷马车后。他赤裸着上身,左肩上是刚烙好的奴隶印记,长发及腰,柔若绢瀑的黑发上沾着雪花儿,长长的睫毛上粘着冰水。赤裸的上身上是匀称的肌肉和略显瘦的骨架。而单薄的裤子刚刚到膝盖,他赤着脚,走在雪地里,脚被冻得流血。马车在缓缓移动着,铁链子牵着他的脖子迫使他跟着马车行走。
  周围的群众议论纷纷,这不是御史大夫郑直吗?没想到竟然是个逃奴,实在是不可思议。一个奴隶能考状元当御史大夫,这也太传奇了些。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可怜啊。从高官厚禄跌成一个奴隶,正常人可能会受不了打击自尽了事吧。
  但这个御史大夫,却面露微笑,昂首挺胸地被牵着走,骨子里显出一股傲然来,丝毫没有奴隶的卑微和猥琐。

当前:第59/7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