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50/124页


  天明,他从山洞爬出,寻找野果充饥,在一处绝壁下,寻得一些黄色小果,尝尝味酸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一些下去。胃中有了东西,胃也好过了不少,便又站起来觅路。
  他想,大概已经脱出那些人的追踪范围,似可顺山而下了。
  他找到一处较好走的地方,便往下走,什么方向也辨别不了,云雾布满山峰,哪还分得出东西南北?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他来到的竟是一道绝崖。
  天!往下走无路,绝崖之下是万丈深渊,往左往右都是不可攀越的陡峰断岩。那么,只好沿原来的路退回去了。
  他仰头一看,来时坡头何其高,哪还有力气往上爬?
  他泄气地找个岩石依傍着坐下,无望地呆呆瞧着弥漫飘移的云絮,思绪也像云絮般纷乱。
  这次来黄山该不该呢?
  他想起临走那夜陈老伯的话。
  不过,他并不后悔,有他抵挡那一阵子,总挽救了几个黄山弟子的性命,掌门大概也已经得救。记得仓促间一瞥,掌门似已遁入洞中,想必有秘密通道,可保无虞。
  现在,不该气馁,应设法疗伤,逃出绝地,与妖邪周旋到底。
  鼓起了勇气,他又往上走,走不了两步,似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一回头,把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龙钟老人,那白发蟠然的苍苍皓首正向他微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双目神光奕奕,像是在掂量他这个衣履不全的野小子。
  他赶忙一个长揖:“老丈在上,小子这厢有礼了。”
  老人手捻长须,点点头:“礼尊长者,孺子可教。只是,你为何来此绝地观山望景?”
  钟吟一叹道:“小子并非游山玩水,想老丈出入绝地,定是世上高人,小子不敢隐瞒,实是与人交手战败,落荒而逃,山路不熟,故尔迷路至此。”
  老人笑道:“打不过就逃,非大丈夫行为,孺子不可教也!”连连摇头。
  钟吟脸一红:“老丈指斥极是,只因小子另有隐情,此身尚不敢暴弃,否则,小子也可拼他两人够本的。”
  “有何隐情,从实禀来。”
  “是,小子极愿通禀,只是说来话长,得从以往说起……”
  “且慢,你先说你在何地与何人动手。”
  “小子在天都峰顶,与黄山派共同对付一伙不知来历的强人……”
  “你不是黄山派的人?”
  “小子不是。”
  “你的师门……”老人说到这里摇摇头,“不问也罢,问了老朽也不知,大都是些后生晚辈,谁还会认识他们呢?”
  又道:“你已身负内伤,话说多了伤神,也罢,老朽几十年再未见生人,如今你误打误撞来到老朽门前,也算是有缘吧,待老朽与你查查伤势再作理会。”
  说完,招招手。
  说来不信,老人这么一招,钟吟身不由己像块云絮般飘起,直落到老人面前。
  钟吟惊得目瞪口呆,直愣愣望着老人。
  老人一笑,慈祥已极,一把抓住他的腰带,便往绝壁之下跃去。
  钟吟吓得紧闭双目,但一眨眼就已双脚落地。
  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堵从绝崖中突出的巨石,崖壁上有一丈高石洞。
  老人又一跃,便进到洞石深处。
  洞壁四处光滑,靠里有一平台,有两丈来宽,丢着些衣物,像似老人坐卧之处。
  “坐下。”老人说:“先检验伤势。”
  钟吟依言坐到石床上。
  老人以一掌诊他腕脉,又顺全身经络探查一遍。
  “若老朽估计不差,你小子中了霹雳掌和七煞指,伤势不轻,这可出乎老夫预料之外了!”老人也似乎感到惊奇。
  钟吟道:“老丈神人,所料不差,小子正是中了这两种掌指的。”
  他对老人一口就叫出武功来历,又吃惊又兴奋。
  老人道:“想不到当今之世,竟有人练成了这两种稀世绝学。”
  随即又问道:“令师祖和曾师祖是谁?”
  他不问师傅,问师傅的师傅的师傅,可见老人辈份之高了。
  钟吟道:“小子有两位师傅,一位是空灵大师,一位是剑神邵天龙。”
  老人奇道:“咦,你原来是空灵小和尚的徒弟,那个什么剑神的师傅倒是与我有一面之缘呢。”
  天!空灵禅师在他老人家的眼中是小和尚,剑神邵爷爷的师傅他老人家也认识,他辈份……之高,当世无人能比。
  钟吟赶紧跪倒叩头,口称:“祖师爷……”
  话没说完,头也没叩下去,就被老人发出的一股气流挡住了,他没法跪,也没法说。
  “小子,老夫一把子年纪,参道数十年,哪还喜欢这些俗礼?免了吧。”老人说着手一招,从壁角上飞来一个葫芦,老人接在手里,拔开瓶塞,倒出两粒红色丹丸,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清香味。
  “这是我闲来无事,采撷的各种药草,取树上朝露,以体内三昧真火炼制成的丹药,功能驱百毒、健身延寿,助长功力,你这就把它服下,老朽再以真力助你摧化药力,一时三刻便可痊愈。”
  钟吟依言接过丹药,一口吞下,然后盘膝打坐,默颂本门内功心法,抱元守一。刚刚开始行气,猛觉一股柔和热力,绵绵不断从百会穴进入,顺着全身血脉运行一周天,然后腹中一股清凉之气被涌入的热力推拥着,绕行全身脉络,两股气一热一凉,所到之处,舒畅无比。
  如此循环几次后,顿觉丹田之气开始收纳遍布全身穴道的本元真气,像一只空澈见底的缸,忽然注入了清溪缓流,渐渐溢满丹田。这本元真气会同注入真气,又一同游遍四肢百骸,使他感到精力倍增,内元充沛。
  功行完毕,他自觉不但伤势已愈,功力全部恢复,而且有增长之势,不禁大喜,翻身便叩头。
  可他还是没能叩下去,一股气流托住下颏,只能抬首相望。
  “这样子不成只小狗了,还不快起来!”老人笑道,“你肚子一定饿了,老人不食人间烟火已四十载矣,你就学老夫以果物充饥吧。”
  钟吟喏喏连声。
  食毕,老人命其详述己之遭遇。
  钟吟从父亲之死说起,直说到黄山之斗为止,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住。
  老人道:“怪不得老朽发觉你有一甲子以上功力,空灵小和尚倒真是一片佛心了。”
  接着又叹道:“当年那阴魔追魂长孙治肆虐江湖,老朽曾下山寻过他,哪知这小子听说老夫以及还有几位隐迹多年的老人找他,便遁得无影无踪。既然他不再为恶中原,也就不去追究他了。想不到后来又到中原武林作乱,多亏空灵小和尚和邵天龙小子把他逐回了西北。
  谁知他凶性未泯,现在又组什么神魔教,扰乱中原武林,真是该遭天谴!”
  说完叹息不已。
  钟吟道:“前辈对无名岛人也知详情吗?”
  老人道:“昔年张灵泉到中原四处题诗,讥讽中原武林无人。他若是只称自己天下第一,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该如此讥讽中原武林,这才惹得老朽恩师三绝秀才沈书,在西子湖显了一手无上功力,才使他自惭而去。不想他不思己过,竟然恼羞成怒,飘然出海,苦练功夫。以后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些武功秘本,便苦心孤诣,要到中原来摧残武林人士,以应他昔日所立宏愿,‘应是绿肥红瘦’。即是说,高手都要铲除,只留一般庸手。因此后来就派遣门人来中原挑衅,想不到今年又来了。”
  钟吟道:“祖师爷,这七煞指和霹雳掌都是无名岛上施展的呢!”
  他对老人非常恭敬,又十分感到亲切,无形中便改了称呼。
  老人叹道:“作孽作孽,张灵泉想必已经归天,却让子孙后辈来造杀孽,此非天意乎?”
  钟吟道:“他们这一下黄山,又不知到什么地方挑战去了。”
  老人道:“当初恩师三绝秀才因张灵泉并无大恶,只想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并未伤他,不想却造下了今日杀孽。也罢,这原是天意使然,老夫替你想些办法。克制无名岛的两种绝学谈何容易,但防范之法总还是可以想的,你就替老夫将他们逐出中原去吧。
  不过,可要手下留情,不要太为己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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