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51/124页


  钟吟连声称是,但又问道:“祖师爷爷,无名岛之人已造下惨案,只怕各大派容不得他们呢!”
  老人道:“你只要网开一面,劝其向善,能化解了这场冤仇最好。”
  钟吟低首道:“谨尊台命。”
  老人道:“从今日起,老夫传你太清罡煞,三绝剑、三绝掌、三绝指,还有一套三绝迷踪步。此套步法不仅可避强敌招数,而且可以结合本门武功,乘机攻敌。你可将此套步法传与侠义会年青一代,以避凶魔。此外,三绝剑也可传授,但需择人而传,因为剑招太过绝狠,出手都是致命招式,若配以三绝迷踪步,足可自保。至于三绝掌和三绝指,耗费内力太大,非内功深厚者,不易习练,否则反而有害。切记、切记!”
  老人停了停,又道:“霹雳掌、七煞指、阴魔追魂掌都是旷古铄金的绝学,不可轻敌,老夫也并未怀有专门克制这三种功夫的手段,但老夫的太清罡煞,却可以挡住这三种掌指罡气,并能反震其力。只要应用得巧妙,则以彼身之力反治其人之身。但七煞指却有不同,七煞指细如针尖,专攻人护身罡气,太清罡煞是否能将其反震回去,老夫也不能断定。但三绝指却可以与之一较,只要功力胜过对方,就不难挫败对手。在运起三绝指时,太清罡气也必护须身,方保万无一失。还有,太清罡煞在遇敌时可收发由心,敌势越强,罡煞越盛,敌势较弱,罡煞则弱,除非你有意加强。”
  一口气说完了两种功力的特点,老人便开始授艺。
  两个月匆匆过去,钟吟艺有小成。
  两月相处,老少情如亲人。钟吟始知老人名号三绝剑客赵文冶,今年已届百三十以上高龄。
  艺成当天,老人命他休息半日,明早动身下山。
  钟吟说不尽的无限依恋,像一个重孙儿伏倚在曾祖爷爷膝前,依依惜别。
  忽然,他想起怀中揣着的那个玉石怪物‘凫’,便掏出来给曾祖爷爷看。
  三绝剑客赵文冶细看一阵,似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依稀记得恩师提过此物,一时却想不起来。
  老人不禁陷入沉思,将那关闭得太久太长的记忆之门开启,寻找过去了很久以前的历史陈迹。渐渐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一位武林前辈的掌故在脑海中泛起,不禁兴奋起来。
  “想起来啦!”老人动情地说,“想起来了,这可是件难逢的巧合,小子,你真是福禄泽厚啊!……不过,是否真如此,还要仔细琢磨才能判定。”
  继续道:“当年老夫听恩师说过此物,但并未见过它。据说,此物系一百五十年前一位武林前辈所有之物。这位前辈不知师从何人,却有一身高绝的武功,可说是当世无匹。这位前辈文武双全,可真是才高八斗,风流倜傥。他老人家姓柳,名梦溪。他淡泊名利,不在武林中称霸争雄,性喜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但若有人冒犯于他,触动了他的傲气,他必不放过。要是他游到哪座名山,有人在附近一带行凶作恶,他也会施以警戒。但无论哪种情形,决不滥杀无辜,其实他也从未杀过什么人,仅是略加惩戒而已。他常说,为人不可过份,与人为善乃吾宗旨也,人孰能无过,有过改之,善莫大焉!
  这年,他游历到东岳泰山,只见山势磅礴,气象雄伟,山峰突兀嵯峨,景色壮丽无比,不禁引起了他的豪兴,站在日观峰,引声高吭前人诗句。他先引汉武帝赞山之词:‘高矣,极矣,大矣,特矣,壮矣,赫矣,骇矣,惑矣。’然后又大吟唐代诗圣杜甫之名句:‘会当凌绝顶……’才吟了这一句,突然有个娇滴滴的轻脆声音替他续了下文‘一览众山小’。
  他听出这娇声离山顶还有二三十丈,惊于此女深厚的内力,又加上此女与他和诗,自然也是雅人,便产生了结识之意。当下便扬声道:‘在下恭候佳人,敢请一睹芳容。’女的娇笑道:‘只怕污君清目。’
  随着声音上来了三位年青女子,一位果是位绝色佳人,另两个是她的贴身小婢。他当即施一礼:‘小姐艳若仙子,倒是小生唐突佳人了,得罪,得罪!’“两人这一见,彼此竟产生了情愫。这位小姐姓喻,芳名素秋,出于济南府著名武林世家,家中又经营些生意,生活十分阔绰。喻素秋平日眼高于顶,等闲人她绝不多看一眼,不少武林世家公子托人说媒,都被她一口拒绝。她久闻柳梦溪大名,仰慕已久,此次她遨游泰山,在山底下就发现了他,便有意跟着上来,听他狂放吟诗,便大胆应和。她怎么会认识柳梦溪的呢?几年前柳梦溪路过济南府,被喻姑娘之父央熟人来家做客,喻姑娘当时十四岁,对他就有了深刻印象。以后,柳再也未到过济南。此次无意中邂逅,喻姑娘当机立断,主动搭腔,终于成就了这段姻缘。
  没想到喻姑娘有个远亲叫费安邦的,早就垂涎喻姑娘的美色,见名花已有主,不禁因恨成仇。平日他依仗家势,为非作歹,和绿林巨盗也有勾结,喻家上下对他均无好感。这小子不信一个文绉绉的书生,能有江湖上所传言的那么大的本领,于是串通山东、山西一伙巨寇,他许诺喻家万贯家财由他们攫取,他只要喻素秋一个人。巨寇们贪羡喻家财富,也不信柳梦溪天下无敌,以为只要出动二三十位高手,定能扑杀柳氏和喻家。
  一个夜晚,费安邦率众进入喻家,房上房下都布好了桩卡。哪知他们才一跃上房顶,柳梦溪便已发现,立即出门扬声,点破埋伏在瓦楞上的贼人。
  众贼见隐藏不住,一声唿哨,纷纷从屋顶上跃下,群打群殴,妄图以多取胜。哪知道人未近人家身前,就被柳梦溪以凌空点穴的手法,通统制在当地木立。待喻家老少和护院家丁出动,事情早已了结。
  喻家人把群贼蒙面巾揭开,发现了费安邦和那些绿林大盗。按喻素秋与老父之见,断不能轻饶,就是不取众人项上人头,也应废去武功,免得祸害人间。
  但柳梦溪却劝夫人放了他们,给他们以改过之期,结果这些人当真被放,皮毛未损。喻素秋对夫君有些埋怨,说费安邦怙恶不悛,决不会洗心革面,遗下是祸害。柳梦溪自信只要他在,有谁敢动喻家一根毫毛。
  十年过去,时过境迁,费某人之事早就淡了。这一年,柳梦溪应少林方丈大师之请,参加少林建寺周年庆典。没想到费安邦去了关外拜一老魔头为师,练了一身邪功,趁柳梦溪外出之机,勾结一些大魔头和绿林巨盗,以报当年之辱。一场大战,喻家寡不敌众,满门饮恨而亡。待柳梦溪从少林回来,一座庄院已成灰烬。据逃出的家丁所言,始知是费安帮所为。
  柳梦溪身心俱毁,神智已不清爽,多亏友人医治,才恢复了神智。他只身寻到关外,欲寻费安帮师徒决战,但费安邦与其师却避匿不出,就像已从地上消失了一样。
  几年后,柳梦溪心灰意懒,投身道教,自号无心上人。他以身上两块美玉,请名匠雕了两片‘凫’形貌,永志邪魔毁家灭门之仇。又不知哪一年,他在深山中采得一只肉芝,识得乃千年难遇之宝,常人服了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武人服了可以凭添三四十年以上功力。柳梦溪已皈依道家,不再需此滋补,徒增功力无益。鉴于自身惨痛经历,便将肉芝浆液挤出,置于两片玉琢‘凫’体内,以内家真力硬生生将两片‘凫’合成一个整体,并将其练气绝技藏于其中,留传后代有缘人,服其肉芝汁液,练其内功心法,功成后替他斩除妖邪。
  无心上人修成正果后,此物就不再听说,就是这个典故,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呢。”
  三绝剑客赵文冶一口气述完,直把钟吟听得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赵文冶又道:“‘凫’主兵灾动乱。柳大侠以此提示世上妖邪,见此物必有刀兵之灾。
  而对持有此物者,则用于表示对妖邪必动刀兵,锄恶务尽。柳大侠用心可谓苦矣!”
  钟吟问:“无心上人一直没把这‘凫’赠人么?”
  赵文冶答道:“最初倒是没有,后来知道此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便寻访上人,索求此物,表示愿承上人衣钵,替上人追踪仇人云云,上人对这些愚鲁之人厌烦已极,遂从此定居泰山洞府,迁往无人知晓之处,以后。再没人见过他,这只‘凫’也就渐渐被人忘了。”
  钟吟深深叹息,为柳大侠的命运惋惜,联想到今日恶人的横行,深感己任之重大。
  赵大冶又道:“这只‘凫’之中,究竟址有没有肉芝液藏着,还是个疑问,至于无心上人的秘技藏于此中之说,似有不确之处,如此小的一件东西,怎藏下内功心法的纸卷?不过,也许此中有什么机巧未被识破也说不定,必须仔细察看再说。”
  赵文冶将‘凫’捧在手中,运功于目,陡见两道精芒一闪,随即恢复原状,对钟吟道:
  “这‘凫’体内,确似有液状东西在内。”
  钟吟道:“看样子只好以内家功力将它震开。”
  赵文冶道:“使不得,无心上人何等功力,才将这两半合一,将它分开又谈何容易,若是弄坏了,岂不暴殄天物?而且这‘凫’也是老前辈的一份纪念物,不可毁了。”
  钟吟不禁惭愧,连称:“小子愚鲁。”
  赵文冶又将‘凫’翻来复去查看。
  钟吟道:“这怪物的两眼和嘴唇似乎有些古怪。”
  赵文冶依言看了一阵,道:“不错,你道古怪之处在哪里?”
  钟吟道:“两只眼珠淡红,不似玉右本色,只恐是用别的东西按上去的,另外是嘴下唇特长,唇尖似把茶壶嘴。”
  赵文冶赞道:“不错、不错。据古书所载;兰陵有人治园屋,发地得物,状类人手,肥而且润,色微红,烹而食,味甚美,食后听视明,力愈壮,貌愈少。这‘色微红’不正是肉芝汁的颜色吗?以老夫之见,这两只眼睛珠像水晶,所以透出肉芝颜色。但不过是猜测而已,且从眼珠这里多找找看。要知柳大侠注入肉芝液,决不会是让人把这只‘凫’给砸了,里面定装有微小机关,可以开后服浆的。”
  一席话,顿使钟吟大开茅塞。
  他说:“此物本系金龙帮帮主所有,若知开启之法,待小子下山后,回赠帮主,这肉芝浆可与那公子小姐分服。”
  赵文冶道:“这不辜负了柳老前辈留给后人以降妖伏魔之心?你已有八十年左右功力,服下后功力当在百年以上,只有凭此才能一斗阴魔追魂长孙治,若分给了别人,不是于事无补吗?”
  钟吟道:“曾祖爷爷所说,小子敢不遵从,但金龙帮主本是得主……”
  赵文冶断其话头:“不对,得主本是帮中行船弟兄,莫非你也让他们服下么?”
  钟吟道:“这本应该如此的。”
  “那你让他们去斗长孙治,去斗无名岛?”
  “这……”
  “小子,为人不必拘于小理,而要从大理着眼;这降魔卫道之重任,你总不能推卸的吧?”
  “是,小子……”
  “又是‘小子愚鲁’,如今既然开窍,就试试能否将它开启。听着,你提一口真气备用,老夫以内功试着按两粒眼珠,若玉嘴里流出汁液,你就以内力将它吸进嘴里,不可遗失一滴。”
  “是。”钟吟纳闷,不知曾祖爷爷怎么个弄法,这玉雕不大,只能拿在一人手里。
  赵文冶吩咐钟吟坐好,自己与钟吟面对面,然后将凫捧在左掌上,又道:“因我以指力迫眼珠,也不知该用多少力道,只能逐次加力,万一力道太猛,劲气就会将浆汁从什么地方迫出,若用碗盏来盛,只怕碗中装不到,泼洒到地上去了。所以干脆让你运功准备,一旦浆液从什么地方喷出,立即以内力吸入口中,明白了么?”
  钟吟这才明白,便点头答应。
  赵文冶功行两指,以右手对着‘凫’两眼,‘凫’则面朝钟吟,钟吟则全神贯注盯着‘凫’双目,并无动静。两缕轻微的指风冲向‘凫’,指风渐渐加强后,也无反应。
  赵文冶神色庄重,将太清罡煞逼成两股尖细的锐劲,从两指指端射出,所用力道竟以达到四成。
  突然,满室飘香,‘凫’嘴内,喷出一股粉红液汁,钟吟立即张口一吸,液汁已窜入口中,满嘴生津,芳香滋润,味道极美。
  箭汁片刻便无,钟吟巴不得再有,因为味道实在甘美极了。
  “赶快行功,让药力消散!”赵文冶喝道。
  钟吟急忙收敛心神,行起功来。
  功行完毕,顿觉精神百倍,丹田气鼓荡,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向曾祖爷爷道谢,他只低头行礼,不敢再叩头惹老人生气了。
  赵文冶叹道:“柳老前辈用心良苦,怕千年肉芝液轻易被人所得,故用内力嵌两粒水晶,并无什么机巧,要想获得肉芝液,需功高之人,以强劲内力从眼珠处迫逼液浆,液浆再将‘凫’喉舌处的细塞撞破。这细塞何物所制,就猜不出来了。眼珠嵌在上下眼皮中,十分紧密,将内力集逼成两股针尖似的劲气,硬将眼珠逼出一丝,劲气从这一丝空隙中穿入,便能逼使肉芝浆汁外流。将内力逼成针也似细的劲风,这也非一般高手所能为。柳大侠真不愧为一代宗师!”
  钟吟面朝洞外,行了三跪几叩之礼,遥祝柳大侠在天之灵,保佑自己替天行道,锄暴安良。
  赵文冶将‘凫’递给钟吟,道:“武功心法不可能藏于此物腹中,这机密可能有也可能无,你且收藏好,慢慢琢磨,切切不可遗失!”
  钟吟诺诺称是。
  一老一少谈谈说说,议古论今,难舍难分。但赵文冶悟道甚久,已出尘外,嘱钟吟不可泄露居处,有缘时自会见面。钟吟涕泪交流,恋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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