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75/105页


  如此这般,有什么风险可言?多铎已用行动向三巨头表了态,有内涵的流氓会领会到敬重之意,大老粗流氓会认为是畏惧之意,总之会把多铎当做一个无害的因子,这摆明是稳扎稳打的事情。只是表面功夫亦得做足,不可显露出"我们在演戏"的样子,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这一来,多铎加酬的举动便异常明显了,就是单单在拉拔这帮子兄弟。
  虞姑娘起初应接不暇的观赏着这场"辩论大会",当众人一举沉默之际,脑子里开始翻腾起了各种问号和惊叹号。
  从多铎和杨一兵他们的对话来看,在盖子岐放债必然是有风险的,况且这风险还不小,一旦东窗事发,一概人等便会遭到惩罚。虽说多铎言明他会在东窗事发时撇清干系,但黑道上的事情哪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况且他分明就是牵头之人,又怎么会完全撇得清?
  虞姑娘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想到这里已是心有余悸,她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偷瞥了多铎一眼,想知道他此时是个什么表情,是面容严峻?还是眉带愁云?或是符合"大条鼻祖"的称号,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哪知道多铎早就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这一眼立即被他逮了个结实。
  若是往常虞姑娘多半会马上调开视线逃避,但这件事关系到多铎的安危,令她不得不执拗一次,故而一瞬不眨的回望着他,眼底写满了欲言又止的劝诫。
  多铎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示意她稍安勿躁,虞姑娘只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暗示她稍后再谈此事,便安分的收起了侧目。
  多铎见得此景,心头终是一松,重新将注意力摆到了一众男人身上,道:"另外我这儿有一桩事,须跟大家交个底,早前我在碚县惹了点麻烦,对方一直咬着我不放,但情势倒也不见得有多紧张,只是目前看来还不甚明朗,我已约了对方上山来谈,指不定明儿会到,也可能是后天,亦或更往后,总之根据我的判断,必定会来逢我一次,时间问题而已,明儿一早你们且放话出去,就说我惹了一桩大麻烦,咱们先看看哪些人够朋友,肯主动站出来帮手吧。"
  众人听得他这声吩咐,立马斩钉截铁的齐齐点头,娃娃脸韩少更是拍了拍胸脯,道:"散布消息的事情我最拿手!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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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潢简陋的卧室里泛出了稍嫌刺眼的黄色光源,因为虞姑娘怕冷,多铎便在大肆购物时买了好几个取暖器。
  虞姑娘坐在离取暖器最近的地方,多铎则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自从楼下聚餐结束、两人回到楼上的卧室之后,便一直这么沉默的相对坐着。
  身子渐渐暖起来的虞姑娘感到心思也活络起来了一般,在手尖脚尖都暖起来的那一刻,终于打破室内的静默,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多铎,说道:"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会主动跟我说些什么呢,哪知道你宁愿干坐着也不愿同我说说话!"
  多铎抬眼扫了扫她,揪起眉头道:"谁说我不愿同你说话!"语落浮现一丝疲惫,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道上的事儿多是些见不得光的,这些事儿不比得家事,少知道比多知道好,不知道比一知半解好,我本不想你知道得太多,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心么?"
  虞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得他眼底藏着一丝倦意,不禁涌出一股怜惜,"虽然我并不真正了解黑道,但谁都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你一定要选择这样一条道路么?"
  多铎闻言略显诧异,继而拿出了他的强盗逻辑,挑眉说道:"谁说我走的是黑道?记住了,我走的这条道只能称其为灰道,所谓灰,即介于黑白之间,虽然名声不见得比黑道好多少,却是越矩不越法的,一不骚扰百姓,二不欺行霸市,三不求昧心发财,四不求名声在外!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富足和自如。"
  虞小倩怔怔的看着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道:"这么说起来,你倒自成一体了!哼……"
  多铎听得这声讥讽,非但不生气,还露出一抹笑,自鸣得意的说道:"那是,老是踏着别人的脚印走多没意思!"说罢还煞有其事的咂了咂嘴。
  虞姑娘哑然失笑,碎了一口,说:"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要把这世道玩转成什么样儿?"末了,神色一顿,敛了笑意,担忧的问:"晚上在镇上堵截我们那帮人就是花满楼的人吗?那事儿不是过去了吗?怎么他们老是咬着不放啊?"
  多铎烦忧的瞥了她一眼,心说姑奶奶你还有完没完啊?怎么问题一个接一个啊?此时此刻,那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又来了,纠结了片刻,终是一吐为快,道:"这件事还不明朗,我也是糊涂着的,但通过昨晚那一遭,多少能瞧见些端倪,想来多半是那老东西有求于人吧。"
  "有求于人?"虞姑娘愕然的看向他,"人家是流氓头子,就算是有求于人也该求那种有权有势的人吧?怎么会来纠缠你呢?"
  多铎道:"那我如何知道?只能等,等他找上门来,一切便清楚了……"
  虞小倩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微微点了点头,"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语落,正想要掉回头去重新深挖关于放债的各种谜题,哪知道多铎先她一步动作,脚底抹油的奔了卫生间,道:"今儿好累好累,容我先规整规整,你且排在我后头吧……"说罢,"嘭"地一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板……
  虞姑娘愣了几秒,继而七窍生烟的冲上前去,朝着门板一阵猛拍,却怎么也轰不出里面那蓄意藏匿的人来,最后只得作罢。
  气结中又悟出一个新道理,同男人这种动物论"开诚布公"已是一种妄想,更何况对象是一个来自封建帝王时代的老古董,"开诚布公"就算了吧,能允许你"挤牙膏"算不错了……
  所幸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即便多铎一谈到关键问题就掉链子,但多少能从杨一兵等人的态度上看出,所谓的放债风险并非想象中那么危急,至少情势尚在多铎的掌握之中,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对于虞姑娘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116话』 灰道难自如
  虞姑娘的这一晚睡得格外安稳,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一夜无梦,醒来时甚有几分惋惜。本以为会再一次梦到虞燕青或是跟她有关的人和事,哪知道一觉睡到通天亮,别说是做梦,就连意识也如同被禁锢了似的,沉如死水一般睡去,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
  屋子里安静得可以,窗下的沙发上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一条看似整齐的被子,若不是虞姑娘了解君上的习性,知道他不可能整理床被,大抵会以为这是整理过后的景象。
  想来亦觉得稀奇,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为什么古今两代差别那么多?看看现代的官二代、富二代或是星二代,除却少数优秀的好苗,多是极尽所能的挥霍、显富、高调糜烂、纵欲无度……
  而古代的米虫即便是米虫却也隐隐透出几分苦行僧的样子,睡,不会大肆翻滚;行,不会歪七倒八;衣,不会奇装异服;食,不会吐沫横飞……
  他们锦衣玉食,却恪守规矩;他们穿金戴银,却遵循着低调的奢靡;甚而他们三妻四妾,也是一副风流不下流的风景。
  也许,这是一种虚伪,如果说礼仪廉耻被称之为虚伪,那么这真真是一种”虚伪”。
  也许,这影射了历史倒退,如果说”世风日下”涵盖了抛却礼仪廉耻之意,那么这真真是历史倒退……
  虞小倩再度掉过视线,瞥了一眼沙发上那稍嫌整齐的床被,心中莫名翻涌起一股痛惜,纵使晚清的宗室子弟大多庸碌荒唐,但清初的宗室成员却多是甘苦并重的。特别是多铎这个英年早逝的战功最著者,前半生忙于为皇家打江山,后半生却隐没在了尘土中,这样的一生,端的是太悲情。
  思绪走到这儿,虞小倩心中一阵不平,兀地翻身下床,快速穿衣梳洗,接着将房间细细的收拾,最后想找一些多老爷的脏衣服出来替他洗洗,哪知道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愣是连一双脏袜子也找不到。
  虞姑娘正纳闷着,肚子里竟咕噜叫唤起来,这才发现已是饥肠辘辘,想来干脆停了手,直奔房门下楼去,想寻了多铎吃过饭再来收拾。
  也不知道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好赌成性的人,大白天小楼里已是高朋满座,虞小倩还未下得最后两步台阶,已看到人群中那一抹挺拔的背影,那身影背对着她,冷静悠然的站着,手里拿着赌具坐庄,他不见得大声吆喝,却让人群势头高涨,连掷骰的姿势也藏着一股令人趋之若鹜的风仪。
  虞小倩轻轻翻了翻眼帘,来到那副背影的身边,低声调侃着,“我看你快成货真价实的赌棍了……你这顽劣王爷当真是顽劣得可以!”
  那厢专心致志的在掷骰,没成想一旁会冒出个调侃的声音来,表情显得有些滑稽,滑稽中又带了几分惊喜,偏头笑道:“你怎么跟只猫似的无声无息就窜到身旁来了!这不等你起床一道用膳么,闲来无事陪大伙儿玩玩罢了。”说罢,立马抬起下颌张望了一番,扬声喊道:“一兵,快过来替我。”
  待到杨一兵奔到跟前来,多铎便将赌具往他怀里一推,自己则领着虞姑娘挤出了人堆。
  “想吃什么?”那爷们儿牵唇笑着。
  “你房间里怎么连一双臭袜子也找不到?”虞姑娘被那赏心悦目的笑容迷得七荤八素的,心思倒不含糊,径直朝他问道。
  “袜子?”那厢一愣,继而明白过来,扩开笑意道:”我的衣物自有人清洗,你就甭费心了,只管享清福吧。”
  “啊!”虞姑娘轮起眼来,诧异的问道:“谁给你洗的?”语落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像是猫儿发威的前兆,敢情是怀疑君上在盖子岐还藏了个管家婆,打算出爪修理他。
  多老爷似乎挺乐意她的醋态,两手抱胸的看了她好一阵,就在人家快要挂不住脸的时候,才坏笑着说道:“我这儿只有男仆没有女仆,由杨一兵他们轮流当值,洗衣做饭全包干,但他们手粗,干不了细活儿,就洗衣来看,洗洗小件还罢,大件只能送到镇上去干洗,否则就跟买了一次性衣裳似的,洗一件扔一件,不扔看着闹心!做饭嘛……据本地人说,口感委实差,可我倒没觉着格外不妥,总之算是有待提高吧。这答复你还满意么?”
  虞姑娘听得傻了眼,忙改口道:“我早猜到了,只是求证下而已!”狡辩完,还是耐不住老实的本性,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多老爷看得仔细,爆发出一串大笑,末了在她的抗议中收起笑来,道:“这两天是非常时期,我得防着夏氏上山来会,若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便在山上将就两顿可好?”
  虞姑娘本不是个挑剔的人,可一想到上次那碗寡淡无味的面就心里犯怵,吃饭问题可是个长期问题,为了保卫自己可怜的胃,想想后认真说道:“你的厨师我实在难以消受,不如我到镇上去买点素材回来,自己动手做饭吧。”说罢,感到此议可行,神采奕奕的拍了拍手道:“对了,你好久没吃过我做的菜了,想吃点什么尽管说!”
  这明明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哪知多铎立马就拉下脸来,道:“不行。现下正忙,抽不出人来陪你去镇上。”
  虞姑娘不解的瞥着他,咕哝道:“谁说要抽你人手了,我自己去不就得了。”
  “不行!”那厢突起一声大喝,厉声否了这提议,“这里不比得碚县,没可靠的人作陪,你哪儿也别想去。”临了见得对方一副惊骇的表情,忙缓和了语气补充道:“你先吃点东西垫底,过了这个点人手就空闲了,那时候我再找人陪你一道,可好?”
  虞姑娘心中堵着一口闷气,别过头去不肯搭话。只觉王爷所谓的“灰道”根本是屁话一句,一惊一乍的限制家眷的行动,不就是黑帮分子特有的悲情么?还谈什么介于黑白之间的自如?
  余光见得多铎正面含歉意的盯着自己,一心等一句回应,心中便有恃无恐,继而委屈更甚,翻了翻眼帘,细语碎道:“什么灰道,骗小孩子还差不多,我讨厌灰色!还不如黑色来得爽快呢!”
  多铎大为头痛,正想要加大力度哄一哄她,却被从外面跑进来的忍杰给一语打断了。
  ――“金哥,还真让你给猜对了,人来了!许家人已收到消息,正合着沈季军的人一起往山上赶,现在姜家人在盘查,让人通知我们,叫我们出去对质,看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

  『第117话』 流氓窝似军营
  多铎神情一凛,且把眼前的虞姑娘忘了个干净,整个心思都已飞到了外面,立即扬声知会赌客们,今日有大事件,要暂时关门,请大家海涵,赢钱的自当带走,输钱的尽数退还。
  那拨赌客听得有这等好事,哪还有心思吵闹,顿时呼声一片,末了拿了钱纷纷散去。清了场之后,多铎先将忍杰派去同姜家人接洽,后又安排杨一兵等人一起动手,将客厅做了一番布置。
  诚然他对恒英社无欲无敬,但也不想被夏老翁看扁,这小楼是他营生的地界,再怎么也不能差得太远。再则夏老翁毕竟是他“请”来的,对方被誉为黑道的名流,能亲自登门也算是给足了颜面,于情于理不该怠慢。
  杨一兵等人按照吩咐收起了赌具,将赌台全都移到了墙边,把墙边的沙发和茶几抬到中间,最后从楼上搬了张酒柜下来,摆上酒具和酒水,将房间布置成寻常客厅的样子,以供接待访客所用。
  虞姑娘早在忍杰报信那一刻便收起了小性子,随着众人一起忙活着规整客厅,男人们合力抬沙发时,她就找来扫帚打扫灰尘,男人们捣腾酒柜时,她就找来抹布擦拭玻璃,待到客厅内的大件物品都摆放好后,她便拿了卫生用具,仔仔细细的除尘,弄得一群人过意不去,全程跟她抢手里的工具。
  其间多铎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说说话,可是苦于众目睽睽之下寻不着方便;亦一直想叫她不必亲自动手,可又着实是担心那几个大老粗做不好细活儿,最后只得存了满心的动容和感激,缄默不语的走出小楼,奔了盖子岐的门户而去。
  盘山公路出入口处堵着一拨人,一旁的马路上停泊着两辆轿车,多铎还不及走近,便听到山腰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鸣笛声,心下思忖着怕是许朝阳和沈季军到了吧?
  心知自己与许沈二人的关系不如与姜岸然那般亲近,多铎在听到嘈杂的引擎声时不免有些担心,转念想到盖子岐的宗旨是“在外同一个声音说话”,想来就算是许沈二人无心帮衬,但也不太可能搅局,遂安了心。
  回头忖度起夏汉钦的动静,一时间倒堕入了五里云,想不到夏汉钦这么快就上了山来,且根本没知会他去接应,这样的举动有两种可能,一是从安全方面考虑,觉得乘坐别人委派的车辆不稳妥;二是会面的心情颇为急切,不肯再去周折。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会面来得这么陡快,真是叫人意外。
  念想中,多铎已带了老邪一道,箭步走入了人群里。
  姜岸然还是那副面貌阴狠的样子,着装依旧是简单利索的夹克长裤,合着他的得力干将凶神恶煞的杵在那里,正等着多铎现身为访客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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