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82/105页


  坤龙莫名其妙的看着多铎,正要出口催促,那厢收回了神游的心神,豪迈的一抬手,道:“走!看看去。”
  一行人在坤龙的带领下长驱直入,穿过肃穆的灵堂走向深处,在经过跪地男子身旁时,坤龙停了下来,站定后恭敬的垂首说道:“四爷,老板说的金豫忠到了。”
  被称作“四爷”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来,带着一身官威上上下下打量了多铎一阵,道:“你就是金豫忠?”
  早在这位四爷起身之际,多铎便感到了一股压迫力,以他在宗室家庭练就的政治敏感度判断,这位四爷必定位高权重,或者说,官不在高,爵下有权便成。
  换做其他流氓,怕是难能在这样的人面前挥洒自如,不过对于多铎而言,官威面前怯场着实是一件有些滑稽的事,人能想象臣子在皇子面前摆谱么?
  即便是能,也是胡亥之流将此演绎。
  人说三岁定终身,就算是没落的王族,也能在势头上不输人,袁世凯的宝贝儿子袁克文落魄到卖字的地步时亦能与当时的名人闻人平起平坐就是这个道理。
  多铎不答反问,“你是……”
  那位四爷微微一怔,随后放平了心气儿,道:“你好,我姓夏,夏祈丰。灵柩里躺着的是家父……”说罢,低落的叹了口气。
  多铎闻言微肃,“原来是夏四爷,幸会幸会。”末了颔首轻语,“逝者已逝,敬请节哀。”
  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往来对白,夏祈丰和多铎已对对方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多铎几乎能肯定夏祈丰没有插手过恒英社的事务,因为那夏祈丰的性情中透着几许平和本分,甚有几许淡泊,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在黑帮混迹,但也不排除他会通过官位之便为家族的黑帮事业作掩护。
  夏祈丰未必会对多铎有概念性的判断,但自此已发现其父眼光不差,这年轻人从形象气质、言谈举止、到拿捏傲与诚之间的尺度皆属上乘之格。
  在一行人准备一起前往会客厅面见律师之前,夏祈丰侧身向多铎介绍了一旁的妇人和少女。
  “豫忠,这是我爱人和小女;绮民,这是父亲向我们提起过的年轻人,金豫忠。”
  夏夫人陈绮民向多铎摆出了一张礼貌而冷淡的脸谱,力不从心的笑了一笑算是完成了礼仪,而在她身旁那一位黑发如瀑的少女却不甘就这么被父亲在介绍中完全忽视,干咳了一声,道:“金哥,你好。”
  多铎这才定睛看向夏夫人身旁的少女,那个比平日不知道收敛多少嚣张气焰、尽显大家闺秀气度的漂亮女孩――夏诗梦。

  『第132话』 金钱道义对弈
  从坤龙疾步相迎之时多铎便感到疑惑,就奔丧而言想必古今雷同,既然来了灵堂,必定应当先向逝者致哀,可是坤龙一气呵成的主使着众人前去面见律师,似乎忘记了应该首先安排来者凭吊。
  如此作为,有何理由?
  带着这个疑问,多铎与夏祈丰等人进到了会客室。室内等候着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这名男子便是夏家的私人律师宋逸夫。
  宋逸夫的父亲宋良颂跟随了夏祈盛三十多年,早在大部分国人还不知道律师是个什么角色的时候,便承担起了捍卫夏氏家族法律权益的重任,可算是不折不扣的功臣忠臣,宋良颂退休后把儿子引荐给了夏汉钦,令其子承父业,当起了夏家的守卫者。
  宋逸夫四十上下,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神色显得一丝不苟,正如他的职业一般,严谨自律、端正为公。
  当他平铺直叙的宣读完遗嘱,一切萦绕在多铎头顶的谜团皆被打开。
  夏汉钦遗嘱表明,“必须在我死后的第一时间通知金豫忠到场,令其在宣读遗嘱后立即接管恒英社,以其新任社长的身份到灵前凭吊。”
  同时,遗嘱中财产分割这一部分表明,“夏氏财产划分为十份,金豫忠可得一份。”
  目前夏氏的动产、不动产折合人民币有三亿之多,即便是保留一部分不动产,也有将近两亿,也就是说,多铎至少可分得近两千万人民币。
  获得这一笔钱如同千年难遇的天降馅饼,其人后半生躺在家里坐吃也未必山空。
  唯一不同于当初夏金洽谈约定的内容是,遗嘱中对于继承遗产做了一个限定――即:十年内恒英社和平解散,金豫忠即可获得遗产;超出十年的限期则视为自动放弃继承,遗产将被纳为捐献给国家的部分。
  宋逸夫宣读完遗嘱,多铎心间浮思万千,有感慨、有疑窦、有恍然、有担忧。看来所谓的“天上掉馅饼”也并不是唾手可得的事,夏汉钦的用意在于借力打力,让多铎来替他完成人生中最后一项大事――解散帮会。
  这条消息如果公诸于众,恒英社还会有谁肯以多铎马首是瞻进而忠心追随?特别是当他们得知解散帮会将令多铎获得一笔巨额遗产,恐怕心理上会对这位新任社长更加不屑。
  新任执行官的出发点不在建设而在关闭,放之企业、商会、财团,或是任何任何地方,大抵所得的结果皆是雷同的,即新任执行官与既有人员的利益成对立状态,在这样的背景下去施行管理是极为被动的。
  不幸的是,在这一段即将起航的渊源关系之中,多铎的劣势还不单单只是难以顺利接管帮会这一点。
  关于遗产分配,夏家内部必起滔天反应,平白白拿出十分之一分给外人,搁谁的心头都会不舒服。
  虽然表面看来夏家子女与多铎不存在激化的矛盾点,因为不论双方如何作为,那一份遗产也回不到夏氏家族中去,但谁知道会否有心胸狭隘之人从中破坏?即:不论利己与否,总之不能利他。
  如此境地,在明在暗都对多铎不利。
  在明,解散帮会继承遗产,与恒英社存在利益冲突。
  在暗,作为外姓人分得遗产,与夏氏子女存在心理纠葛。
  在这样背腹受敌的情况下,其人多会偏向于主动向恒英社内部说明情况,掐断有可能发生的恶意挑拨,将问题从明暗双线的阻碍变为明朗化的单线。当然,这样做,必定会增加接管恒英社的难度,属于四平八稳但下下选的棋路。
  多铎端坐在会客厅的桌前沉默了良久,浓眉紧锁的深度思忖着这一盘棘手的棋局。夏祈丰携带妻女沉默的等待,坤龙和宋逸夫皆拿出了恭敬态,一心一意等多铎发言。
  室内的气氛是安宁祥和的,甚而有几分敬意,这份敬意是相互存在的,如夏祈丰和多铎之间亦然。
  满清帝王驾崩宣读遗照时,多为子息和重臣济济一堂,而夏汉钦仙逝后却在子女尚未到齐时就宣读了遗嘱,起初多铎心间也有些不解,此时此刻的和谐态为他解开了谜题,看来在夏汉钦的心目中,他的这个四儿子是个品行端良之人,故而令其代表夏家与自己这个外姓人一道聆听遗嘱,以免节外生枝造成执行遗嘱的阻力。
  综合这些条件因素,多铎权衡了一番,终于慎而重之的开了口,“夏老抬爱将恒英社交予我金豫忠,我必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多铎金口一开,在场的诸位人等立即将目光投向了他,听罢他继续说道:“有人会认为千万遗产胜于前途未卜的帮会,但在我看来却未必如此,鱼与渔网之间的选择倾向性非常明显,只是沾染上财帛便会令人蒙蔽了心智,我自认为是一个聪明人,亦是一个重承诺尊道义的人,所以,这事儿搁我这儿,几乎没有悬念,我会选择妥善经营恒英社,而非坐等期限拿银子。”
  夏祈丰等人皆洗耳恭听而不作言语,多铎无心关注他们的反应,目光炯炯的继续说道:“十年期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本是时日充盈、有待观望,然而若在涉入之初便带着将之结束之意,我想谁也不可能全情投入……”
  多铎说到这里,夏祈丰夫妇俩的神情中已带起了狐疑和考量,一双眼瞬也不眨的盯着多铎,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目前的实情岂是唱唱高调能糊弄得过去的?要把一出戏唱得有情有义又不损己利可不容易。
  多铎微微一顿,像是在作最后的慎重考虑,末了带着一股释然的轻松劲儿,将心意和盘托出,“故此,关于继承遗产,我放弃。如果大家没有其他事儿的话,我准备去灵堂给夏老致哀了。”说罢,竟悠然起立,有心撤出会客厅。
  在座人等瞠目结舌,形同被武林高手点了穴,直到多铎走到门口,即将要抬手拧门把时才纷纷回过神来。
  宋逸夫陡然弹起,眨了眨眼说道:“金先生,你等一等,关于继承遗产我还未曾遇到过受者推拒的情况,我需要整合材料再合计合计,呃,不是,是需要咨询一下事务所的高级律师,你等一等、等一等……”
  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的金钻级大律师居然提出要向比自己级别低的“高级律师”进行咨询,这一席话说得语无伦次,且将在场众人的惊愕之情经由他之口一并表述了。
  夏祈丰随之起立,面带反应不及的茫然,朝多铎说道:“豫忠,既然遗嘱是老爷子亲自立的,那我们理应尊重他的意愿,你别急着走,先过来坐下,我们再谈谈。”

  『第133话』 大牌顽主上岗
  多铎在门边顿步,回首望着夏祈丰,轻牵唇角一笑,“不必了,四爷。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如何才能最大化的行使权力,那必是建立在备受尊崇的基础上的。我其实很想拿那一笔遗产,可是现下它与恒英社之间形成了冲突,我不得不放弃。现下只剩最后一个程序,让宋律师整理一份材料,待我签了它,咱便皆大欢喜了!”
  说罢拧开了门把,朝坤龙抬了抬下颌“还不走?”坤龙愣了两秒,遂疾步相随,与多铎一道走向了外间。
  灵堂外依旧一片肃静,两行恒英社的成员整齐的站立成行,仿佛在等候灵柩中的老人起身检阅。外间再无社团之外的人等,整个灵堂就像是正在召开社团集会。
  夏祈丰不料多铎会径直离去,更不料坤龙会不加授意便跟了出去,当即下意识的快步走到了门口,正想要出声叫住多铎,却被一股来自于灵堂的肃穆之气扼住了喉咙。
  恒英社是夏汉钦一辈子的心血,若说有朝一日将被外人草草解散,夏汉钦心中必定痛心,虽说如今夏汉钦已仙逝,但作为子女的夏祈丰来说,必会盼着其父泉下心安。
  多铎放弃继承权的作为令夏祈丰大为意外,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怀疑,只觉其父眼光独到,选择了这么一个重承诺、讲道义,且极为自信的年轻人。
  夏祈丰为官多年,岂是多铎所说的“会行使权力”这么简单,混迹官场之人不能只会行使权力,还得学会委人用人才行,夏祈丰在官场风生水起,自是长于这两项的。
  多铎的行为暂时博得了夏祈丰的欣赏和认可,令他有心为这个年轻人留一条财帛丰盈的金光大道。
  即:让宋律师起草一份非正式的文书,假意让多铎签署放弃遗嘱的约定,但暗地里为多铎留一条后路,十年之内他若尽心尽力的操持恒英社事务,并如期解散了帮会,那么便让他顺理成章的继承遗产,如果多铎属能说不能做的虚妄之徒,便对他不作更多计算了,十年期到让其走人便是。
  不论如何,有了这么一笔庞大的资金做底,在今后的岁月中能更好的与多铎互动,对夏氏家族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年轻人的变数极大,多铎现在重义疏财不代表他拖家带口后会依旧如此;正如多铎现在呈现出一派气盖山河之势,并不能代表他永远都能处在气场的高峰上。
  在“威逼利诱”四个字当中,威逼是下下等手段,利诱才是上上选的手段。有了利益做牵扯,将来在多铎懈怠之时可拿出这一段真相鼓励他前进;亦可在多铎流于不可控的危险因子时,抛出这一笔本就不再属于夏家的财富,作为视线转移,以保证家族的安危。
  夏祈丰心念一生,便任由多铎去了,且抬手遣退了妻女,将自己和宋逸夫关在了会客室里。
  凭吊结束后,夏汉钦生前的左右手坤龙正式将恒英社的新主介绍给了在场会众,肃静的灵堂至此冒出了些许杂音。
  恒英社在复出之后被分为了两股势力,一股是夏家幺子夏祈盛牵头的新势力;一股是夏家尊长夏汉钦操控的“老势力”,而这股“老势力”中的“老”字,并非是三朝元老之意,而是受制于夏家尊长夏汉钦之意。
  今天能有幸站在这灵堂中的人,全是夏汉钦手中的亲信,由于夏汉钦是在儿子开始折腾恒英社之后,万般无奈下才重新涉足了江湖,故而他手中的“老人”甚至比儿子夏祈盛的人更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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