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19/48页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叫好奇留步的人都惊呆了。何乐安却是看着萧七羞耻之极的模样,与胥邪相视一笑――而在台上看见这幕的萧七,只觉得十分再加十分地扎眼。
  回去的路上,萧十一歉疚地道:“哥,对不起,我以为我至少可以赢下两场的。”她其实一开始也在想。何乐安不愿意参加比赛,是不是因为她毫无准备,可结果证明了人家实力强劲,完全是不屑于夺魁,不论是簪花还是雕花,她都输得心服口服。
  萧七的脸色不好。但还不至于拿自己妹妹撒气,摆手道:“没事。”十一娘的能耐,他是知道的,本已笃定她今年绝对能夺魁,万万没想到意气之下推上台的何乐安实力非凡,将头衔抢了过去。他皱眉道,“你真的要听姑姑的话上京吗,京城不比封州城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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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乐安正在琼玉斋里挑选精致的手工小配饰,因女子颇多,为免推搡碰撞,胥邪与薛世子在门外等,满街的繁华中,薛世子状似不经意地道:“你的内力似乎精进了许多。”
  别人或许不察,可原来下意识想去救何乐安的他,却发现胥邪去接住何乐安拂动衣袖时,甩出来的内力生生叫邵盈秀的手转了弯划向她自己的脸颊,看似她力气过大收不回来,俨然一副自食其果的模样,但这不着痕迹的以牙还牙,与逝世的越郡王如出一辙。
  “是你说的,越郡王已死,他交给你的保护安儿的责任,今后就要由我这个未婚夫接手了,如此重大的责任,我自当努力再努力才是。”胥邪语调淡然地道。
  薛世子无声地笑了笑,半响才慢悠悠地道:“我从不觉得他是个短命的人。”况且,他死后,南境战事的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像谁精心布置的局。

  ☆、第52章 名声早晚被你糟蹋完

  何乐安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只觉气氛怪怪的,随口地问询一声,胥邪却道无事,再自然不过地拎过她手中的大锦盒子,另一手牵起她的手。
  薛世子识相地就此告辞。
  胥邪便牵着何乐安顺着迟迟不愿散去的热闹慢步而走,瞧得糖葫芦,还给她买了一串。
  何乐安开心地撕开糖纸,欢喜地咬下半颗,正要愉快地咀嚼,拿糖葫芦的手就被人抓了过去,竹签上剩下的半颗糖葫芦瞬间没入某人的嘴巴里。他闲适地朝她微微一笑,她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你你你想吃干嘛不多买一串啦!”哇呜,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好么!
  “这样就好了。”胥邪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带笑的眼眸瞧着羞羞答答又异常可爱的她,心里是渐渐满溢出来的幸福,能一辈子与她如此就好了。
  直到回到侯府别院,何乐安那红彤彤的脸庞都还是滚烫烫的,她掏出梳妆台柜子里正在绣的手帕,又继续绣起来,那是一个很别致的褐色小果子,旁边还有一被剖开一半的,露出白色果肉,空心的像是碗状的褐色小果子,再是工整的娟秀的两个字――夜明。
  他就像照亮她黑暗世界的夜明珠般的存在,也是她给他取的字,只有她可以唤的字,何乐安柔软的指腹细细地摩挲那以褐白色棉线勾勒的二字,细细柔柔地呢喃道:“夜明。”接着是止也止不住的痴痴傻傻的笑声,像捡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偷着乐……
  翌日,何乐安被杏雨唤醒,她担忧道:“小姐,邵夫人来了,吵着闹着非要见您。”
  何乐安睁开眼眸一看,天才蒙蒙亮而已,想也知道贺氏定是来问罪的,她懒得应付这个大无赖,转身抱住被子慢条斯理道:“去卓逸伯府请舅舅来带人走,再不济报官吧。”
  “你去告诉祖母,无须理她的瞎闹。这事整个封州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搁哪儿说,哪儿都是她邵盈秀无理,我没必要再废那些无用的口舌与她争吵。”
  杏雨领命而去。
  何乐安以为这般嘱咐后,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奈何刚寻了睡意投进周公的怀里,房门‘嘭’地一声巨响,脆弱地被踹开了,她受惊地乍然而起,就见哭肿了眼的贺氏抓着一把菜刀,疯狂地朝她冲过来,还不停地嚷着:“我要杀了你这个贱蹄子替秀儿报仇!!”
  院中刚反应过来的丫鬟惊恐地尖叫,想要拦住贺氏,可贺氏俨然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了,见了谁靠近自己,都毫不留情地挥舞那把锋利的菜刀,直逼从床上下来的何乐安,“你竟敢毁我女儿的容貌,我便取你狗命,取你狗命!”
  何乐安镇定地抓住被子的一角,等贺氏渐渐靠近后,迅速掀起被子就朝她劈头盖脸地捂过去,追进来的丫鬟也有动作利索的。连忙在贺氏反应过来之前,踢向她的膝盖弯,逼着贺氏倒了地,在被子中不停地挣扎,也是这时,满脸愁绪的邵大舅匆匆来了。
  “呜呜呜呜呜。”何乐安从容的模样立即变得害怕又委屈。泪花说来就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还惊恐地缩在床边一角,适逢丫鬟站在倒地扑腾的贺氏旁边,邵大舅进来时,只以为是丫鬟英勇地阻止了贺氏,满怀歉疚地对她道:
  “安安。是舅舅不好,没看住你舅母,你没事吧!”他眼底是深深的疲惫,沉重地叹出声声痛心的无奈,又接着道:“秀儿的事,我已有所听闻。与你无关,你不需自责,都怪我平日没好好管教她们,叫她们一再犯下糊涂事,你确实受天大的委屈了――”
  “我呸!”这时,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的贺氏。冷冷地啐出一口,瞪着充满红血丝的核桃眼,怒不可遏地哭诉道:“姓邵的,糊涂的那个是你才对,你可知你这个外甥女多么会装模作样,你们都被她骗了,是她害得秀儿被毁了容,你没听到大夫说,绝对会留疤吗!”
  “我可怜的秀儿她,她连亲事都还没有定下来,就这般被何乐安毁了,你竟还说她没有错!你不知道她是个连已故的越郡王都能媚惑去的贱蹄子――”啪!
  狠厉的一巴掌,如玻璃渣子般,无情地扇在贺氏的脸庞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到陌生的男人,瞪着眼睛道:“你,你,你竟敢,竟敢打我!”
  邵大舅道:“我就是打得你太少了,才叫你为人处事不知分寸刻薄成性,安安若是贱蹄子,那她母亲是什么!与她母亲流着同样骨血的我,又是什么!”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在我背后对安安动的手脚吗!你可以不认同她的出身。也可以在暗地里瞧不起她的出身,但作为我的妻子,你就不能稍微给我一点点面子,对她好一些吗!至少不用满嘴都是低贱的字眼!即使是装模作样的也好!”
  邵大舅气极了,脸色又黑又红地道:“做不到真心实意的关怀,虚情假意的问候。你不愿意也算了,没有必要恶意相待吧,安安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这张招你们记恨的脸庞,是她母亲给她的,秀儿比之不及,你不怪自己。却怪她,还要不要脸,知不知羞耻!”
  贺氏被他一通气的责骂唬住了,只觉得心如刀割,肺腑都要被泪水的苦涩淹没了,她想到眼前男子对待小妾时温柔似水的模样。刚有点苗头熄灭的怒火又蹭蹭蹭地燃烧起来了:
  “你若真心为这个外甥女,当初为何不说,至今才来问罪,也太迟了吧,说到底,你还不是被小妖精蒙了心。现在就是想寻个由头将我休掉,好给她挪位子对吗,你别妄想了!”
  “你,你,你真是不知悔改为何物!”邵大舅被她气得肾都要虚了,指着她的鼻子道:“我从不揭破是见你这些小手段伤不到聪明伶俐的安安。一再给你机会改过,可你呢!”
  “只会越发地过分,暗地里绊不倒安安,还抬到明面上来,之前不就多亏了越郡王吗!否则安安还不定被你污蔑出什么罪名来,叫人误会了。何老夫人有意修补两府关系,你却亲手搅断两府情分,我今日若还留你在伯府,伯府的名声早晚得被你糟蹋完!”
  怒不可遏的贺氏,心里终于升腾起一丝丝害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休!妻!”邵大舅怒发冲冠道。
  躲在床角默默抹泪的何乐安猛然一愣。她完全没有想过邵大舅当真会说出这等狠话,只见贺氏怔了怔后,凄厉地哭喊起来,她疯了般扑向邵大舅,妄图去掐邵大舅的脖子,怎料被邵大舅毫不留情地推开,宛如被截断的芦苇般无力地跌倒在地,又忿然地捶打地板道:
  “你竟为了这些小妖精休了我这个糟糠之妻,你会天打雷劈,会不得好死的,我将军府绝不会让你们卓逸伯府讨得了好!”她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张脸,本就肿如核桃的眼睛,更难看了,那被邵大舅打肿的脸颊也渐渐地扭曲了。
  邵大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丑陋的女人,心里是越发地嫌恶了,虽想甩袖便走,但这里毕竟不是伯府,若留下贺氏,还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好吩咐随行的侍卫道:
  “来人,把夫人送回去威武将军府,告诉他们,若她还是这般疯疯癫癫得没个谱,就不要再回来卓逸伯府了。”
  侍卫们在贺氏震耳欲聋的哭叫中。连拖带拽地将人抬走,屋中突如其来的安静里,何乐安抹抹泪花,几次想要开口,但见邵大舅忽然间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模样,几次都开不了口。只听他苦笑得比哭还难看地道:
  “从前若非她滋事与你母亲争吵,你母亲也不会离家,便也不会遭了那般对待,毁了一生,还连累了你的出身,这些年。一直生不出个正正经经的嫡子来,便也算是报应吧。”
  何乐安心里对贺氏的那一丁点怜悯,以及刚才想要说出口的劝告,再也说不出来了,若当年她母亲是喜欢她父亲的,甘愿为妾的。她不会怨谁,可她母亲是被强了的,应该出彩的那一生,的的确确是被彻底地毁了。
  她不为自己的庶女出身感到遗憾,她只可惜她的母亲从高处跌落泥泞,还愿意生下她。给她一条可以接触这个世界的命,明明滑掉她,凭借她的出身能再嫁一户好人家的,可她的母亲是喜欢她的,后来为了她放弃了这个世界,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邵大舅叮嘱几句关怀便走了,临走前,还替昨夜与今日自家妻女的闹剧深深地道了歉。
  何乐安再无睡意了,翻出母亲留给自己的石榴银流苏珠玉钗子,想着何老太太时常与她说起的,她母亲的种种事情,一点点地驱散心中纷杂的思绪,然后又拿出昨夜尚未绣完的手帕出来继续绣,即将完工的时候,丫鬟进来禀报道:
  “小姐,薛四小姐来了。”

  ☆、第53章 别装着糊涂夹骨带刺

  薛慧语拉着何乐安便走,说是踏青,也是封州城各家小姐为程舒媚送行的小宴席,就在城郊二十里外狐枕丘的杏花苑,那里上坡的路两旁还新搭建了篱笆栏,缠出一条蜿蜒绝美的小花道,如今春际,正是适合赏花的时候。
  “我可听说了,你是今年的花仙子。”车厢里,薛慧语笑道。
  何乐安颇觉窘迫地浅笑道:“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这热闹怕是全城皆知了。
  “我知道你素来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子。”薛慧语道,昨夜原想出门逛荡逛荡,奈何与程舒媚叙旧忘时。待回神之际,热闹早已褪去了,拉着她兄长说说今年境况,不成想竟错过了赏红会那般激烈的竞赛与何乐安的反击,想想还是满心惋惜。
  闲聊说话间,已到狐枕丘,趁着晨早的阳光温柔,何乐安与薛慧语徒步上坡,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奔驰声,她们转身,便见怡亲王府的马车和志逸伯府的马车前后而至,停在坡脚的平地里。
  一约莫十五岁,身穿锦缎芍药重绣春裙,肌肤胜雪的少女,从怡亲王府的马车下来,接着一年龄相当,身穿橘色束腰纱裙,人淡如菊的少女,神态拘谨地紧随其后。
  薛慧语边朝她们挥手示意,边对何乐安低声道:“那是仲孙四和仲孙五,莫要主动或被动地谈起亲事的话题噢,尤其与东方世子定亲后,两情相悦乃她的大忌,虽有些王府小姐脾气,但她的为人尚算不错,若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能不计较,便不计较吧。”
  何乐安颌首应下,东方霓裳也从志逸伯府的马车上下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亲昵挽住她的手臂,约莫十四五岁,模样丰容靓饰的黄衣少女,是半月前从京来封州城游玩探亲的,东方霓裳出自镇西将军府的表妹孟多娇,相互简单地打了招呼,一道上坡。
  “穿过葱绿连天的竹林,便是一地蓬勃鲜黄的迎春花道,像绿衣裹了金腰带。”东方霓裳笑道,“真真是清香满串荡悠悠。”
  “之前便有听闻,狐枕丘这一带皆是胥府的地,就是这初春刚筑起来的篱笆花道,都是胥少主特意请人整建的,怎的从不见何六姐姐前来杏花苑游玩,反倒先借去给程一姐姐呢,虽刚来封州城已听说他们交情匪浅……”孟多娇笑靥纯真满是不解地道。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若细思,便可寻出点点锐利的锋芒。
  何乐安道,“既然是胥家的地方,那胥少主喜欢借给谁自然也是他的事了。”
  “哪儿都没有尚未出嫁,便管别人家事的道理。”薛慧语皱眉掩下不满,淡声道。
  东方霓裳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孟多娇的衣摆,可孟多娇还是那副纯真的模样道:“话不是这般说的,有些人有些事。即使看起来没什么的样子,但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嫌吧,满城皆知程一姐姐与胥少主关系不一般,她还请何六姐姐来胥少主的杏花苑参宴,不觉得如此行径。太过分了吗――”
  一番话看似为她抱打不平,实则却是挑拨离间,何乐安还没有傻到巴巴地跳下陷阱,笑道:“若程一姐姐今日不请我参宴,那才叫有鬼了呢,她如此光明磊落。我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孟多娇又要开口前,东方霓裳连忙道:“是了,程一姐姐素来襟怀坦白,众所周知她即将要上京为妃,临别封州城前,作为朋友。胥少主借她杏花苑设宴,也无可厚非。”
  程舒媚没有邀请孟多娇,今日是这个表妹缠着闹着要跟过来的,不成想竟是砸场子的,如今赶她走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自己多担待一些。尽量别叫她一得罪就将整个封州城的闺阁千金都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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